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97章 下等-6

“你有个男朋友是吧?”

安德烈先问道,而台苏里的脸色一下变青。

“我趁你不在翻了你的房间。别怪我,我看到你放置的摄像头了,你藏得太差,我想赫尔曼应该也知道。总之我觉得,既然你录像,那我托朋友调查调查你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有来有往。”安德烈摸了支烟,“你有个男朋友,在艺术学院读大三,你常常去找他,商量跟他一起远走高飞,你给他钱,供他吃穿上学,赫尔曼给你的钱,你有没有给他?你似乎还把自己账户密码告诉了他这可不好。”

台苏里的嘴唇苍白,干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安德烈还是看赫尔曼。

“但他有个未婚妻,你不在的时候他坐两小时火车去见她,她怀孕了,有……三个月?你送他的画,他都没有留着,你写的信,他也没有看过,你可以去你们‘爱巢’厨房下那块你总是要他修的地板砖下面,可以发现你送他的一切东西。包括你这么努力得来的录像带,是的,我拿走了……别这么看我,我稍微跟踪了一下你们。另外他有备份,我看到他把备份交给了什么人。你应该也听出来了,有人雇佣他,他接近你来补贴家用,毕竟妻子怀孕……四个月?要奶粉钱的嘛。”

“五个月。”

赫尔曼纠正道,他正点起雪茄,橘色灯光后,烟雾腾起,遮住他的脸,唯有那双眼睛的目光,压迫在台苏里身上,让台苏里简直如坠深渊。

“首先,我得纠正一件事,我和你父亲从来都是敌人,自我国战败以后,他就是国家的耻辱,民族的罪人,怎么会不是我的敌人。”赫尔曼放下雪茄,“台苏里,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这样的年轻人,喜欢根据经历的变故划分自己的人生阶段,说你父亲去世前你如何生活,他去世后你又如何改头换面,但我的老天,前前后后也就不过两三年,被你说得好像前世今生。不好意思,也许对你来说是人生分水岭,但对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三年。

接下来,关于我对你的感情。我毫不意外你会觉得我为你着迷,一来我很少见到你,每次见你我都最大可能表现出了善意,因为你自恋又自卑,一点点暗示你就会自己说服自己,风花雪月想太多,多见面抹杀你对我臆想出来的滤镜不是好主意,不如少见几次,你自己会完成一段补述。好多你刚才提到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过你说起来让我刚好想到,你惊慌症发作的那天,三点打电话,我在和谁一起来着……忘记了,总之我们笑了好一会儿,她让我给你唱首歌,曲目她来挑,我们故意挂掉几次电话,等你再打,赌你一共会打来几次。

另外一个会让你误会我感情的原因,恐怕是你周围人的影响,你的教父,你的导师,你的学长,都替我讲话,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我如何‘力排众议’。你的教父是参议院三区的法官,因为你父亲坐了很多年年冷板凳;你的导师是军队参谋,因为你父亲郁郁不得志;你的学长更不用说,是我的忠实追随者。

听到这里也许你会想,我为你精心编织了一张网,细细密密逼你走投无路。如果你这么想,说明你恶心人的浪漫病还是没有好。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人和人本就是一张网,你懂得太少,也不够敏锐,你父亲就根基不牢,气数已尽,他倒台后被审,是个人都知道避一避,门庭一冷落,你就觉得此时靠近你的多半也没什么好求的,也只是陪你说说话而已。台苏里,人走茶凉,人情冷漠,这一点是真的,你应该坚持相信下去。关于你的事,会有人献来给我,我要做的,无非就是抬抬手而已,不用费什么力气,找个住处、安排你念书、和你吃几顿饭,比起我能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根本不足一提。

你父亲身后遗产颇丰,这点你也知道,他和国外某些重要人物的联系尤为宝贵,对你可能没有价值,对我们倒是很有用。虽然法律上讲你父亲已经无可翻案,但人情上我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于是我适当了表示了一番相信我台苏里,亲密关系是一种非凡的武器,一旦我表现出这番好意,再有疑问的人都会缄口,毕竟按流程你是要一起被审判的,再加上你自己在动小脑筋,想要利用我,所以也扑上来,这样你情我愿,就更完美了。

在你准备你的‘复仇计划’的同时,审判已经差不多结束,你父亲的东西已经基本被分完,好拿的就被拿走,不好拿的就捐赠或充国有,给你的每个环节的通知单,都安安稳稳地躺在我的办公桌上超过法定期限无异议,由法庭处置。对了,那个我为你在旁边买的庄园你还记得吗?我确实买了,用了你父亲的钱,只不过不是给你的。

亲爱的台苏里,你也不必妄想东山再起,这其中的人各个工于心计、自私自利,擅与人为敌,而你偏执自恋,天真到以为谁会为你着迷,谁又陷入爱河,爱人无可替代,这实在太可笑了。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这种想法,认为一个人竟然会把另一个陌生人的愿望、需求、生命放在自己的利益之上,这种‘浪漫’让我觉得很蠢;为亲密关系放弃权力、让渡利益是没出息、没本事的男人为自己无能找的借口;坐等被人迷恋、幻想以美色做手段竞上名利角斗场更是天方夜谭,是女人臆想的故事情节;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恃美色者决无夺权可能,因为美色是消费品,你一日靠身体和脸,往后决不可能脱身,你把其他人想得太简单了,你如果养一朵花,即便你付出再多时间和精力,也是在养一朵花,你付出关怀的前提是它是朵花,如果有天花张苞以后满口獠牙,你要有多蠢才能容忍它继续存在?花靠美色经营一段不平等的关系,明明占上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过分宠爱一枝花甘愿为颗植物做低伏小,为它愿望铺平道路。

太蠢了,我无法理解这种愚蠢,我不同意把这种愚蠢称为爱情,这是一种迷乱和失智,酒鬼、毒虫、弱智、意志薄弱的人都做得到,一旦人为此失智,基本也就废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台苏里,我不理解,天下美人遍地都是,你哪来的自信?不如你出门走走,省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跟人争权夺力?恕我直言,你连竞技场的边都摸不到,对付你就像踢一只蚂蚁,只用脚边带起的风就够了。不过,你卖字卖画好幻想,既喜欢万千宠爱的浪漫,又喜欢基督山的复仇桥段,最好合二为一一位由血海深仇、苦大仇深的万人迷主演的爱情剧。也没办法,就由你去吧,去想吧。你的心注定是要伤的,这是自恋及愚蠢的宿命。”

安德烈在这过程中一直看着台苏里,看他那张阴影下年轻的脸上细微的表情,从意得志满先是变成惊讶困惑,又很快带着某种恍然大悟,似乎终于拼上了脑海里久存的疑虑,当赫尔曼陈述完事实开始公然侮辱他人格的时候,台苏里脸上的表情扭曲错愕,手握成拳又放开,紧紧地抓住了手边的刀叉,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眼里泛出红色,不清楚是血色还是泪水。他未做任何行动,强迫自己坐着听完这一段话,或许以此当作对自己的惩罚。

当赫尔曼说到宿命为自己的发言做结后,那最后一个音节刚落下,台苏里便一跃而起,似乎要从桌上爬过来捅死赫尔曼。但侍从们反应更快,第一个侍从按住他,门外的军队人员紧跟着就进来毫不费力地制服住他。

他在远比他强壮的男人们手下如同一只羔羊,唯有双眼通红,牙齿咬得吱吱响,仿佛即便没有刀叉,台苏里咬也能把赫尔曼咬死。但现在,台苏里只能发出一些不成句的嘶喊,像一只斗败将死的狗。

安德烈这时才转头看了眼赫尔曼,一阵寒意从头浇到脚。在台苏里为一句“我爱你”辗转反侧的时候,在安德烈为一杯热茶犹豫不决的时候,赫尔曼在想什么?

即便此时被台苏里冲天的恨意针对,赫尔曼也毫不在意,他看着台苏里的眼睛:“不过我懂你现在的感受,当你父亲和他当时的同盟,出卖国家,害前线战士枉死的时候,我也这样恨过。甚至还比不得你,我那时连目见仇敌的机会都没有。”赫尔曼按灭烟头,扔开雪茄,“我的哥哥就死在那个时候。”

至此,赫尔曼对台苏里再没有其他话可讲,他转头看安德烈,看到安德烈的表情,愣了愣,旋即笑笑:“你又怎么了,兔死狐悲?”

安德烈脸上有几分自嘲的笑。

赫尔曼伸出手来拉住安德烈的手:“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今天之所以接受跟他对谈,无非就是想证明,他现在已经不是影响我们之间的因素了。”

安德烈又问:“我现在在想,当年你和妻子离婚时体面散场,是不是因为她家族根基深厚,你不好撕破脸皮,所以才把抚养权让出去。”

赫尔曼没有回答,默认了这一事实,然后又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这说法就好像我一定翻脸,就会把人赶尽杀绝一样……”

“不是吗?”

赫尔曼没有回答。

安德烈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赫尔曼仍旧握住他:“你看不到我在尽力吗?”

听了这话,安德烈边望向对面的台苏里。以前的台苏里,即便落魄好歹也是干净矜持的,现在却被人按在桌面无能为力,他已经喊不出声,眼睛也由愤怒转做一片灰暗,嘴里仍在念念有词,但声音几乎听不见,他的脸被军士粗糙的手套毫无尊严地压在桌面上,因为合不上嘴,涎水流了出来,又浸湿了自己的脸,而撒出的饭菜就在他脸边,睫毛上沾了一点褐色的酱。台苏里这时已经从愤怒中逐渐清醒过来,没有了保护他的“巨大愤懑”,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羞辱,他终于开始流泪,紧接着脸开始失去血色,他最后看过来一眼,和安德烈对上了视线,然后他沉重地闭上了双眼,用一种几乎失神的状态自欺欺人地逃避起来。

安德烈问赫尔曼:“尽力做什么?”

赫尔曼回答得天经地义,仿佛已经说了很多遍,不理解安德烈为什么一直问。

“尽力修复我们的关系。”

安德烈转头看赫尔曼:“你觉得我们关系有问题,是因为他吗?”

赫尔曼便去看台苏里,看一眼就皱起眉头,抱怨起来:“我受不了这种歇斯底里发神经的人。这房子不见血,带他出去。”

两个人一个捂着台苏里的嘴,拎着他的肩,另一个抱起他的脚,抬起他向外走,如同抬一只火架上的绑住手脚的羊。

安德烈一把拉过赫尔曼的手腕:“听着,如果你杀了他,我向我的狗发誓,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赫尔曼不解地看他:“你们一夜夫妻还做出感情了?”

安德烈没回答,只是盯着赫尔曼。

那两人站在门边等指令,赫尔曼看了一会儿安德烈,转头跟他们说:“你们听到他说的了。”

那两人便抬人出去,安德烈起身要追问,赫尔曼拉住他:“不用了,我说不会杀,那就不会杀,我言而有信。他不重要,还是谈谈我们吧。”

安德烈看了看赫尔曼的手,坐了下来。

“你挑明关于他的事,跟修复我们有什么关系?”

赫尔曼剪好雪茄放到一旁:“证明我的诚意。我其实根本不必跟你解释这些,但我还是跟你解释了,足以证明我的诚意。”

安德烈扫了他一眼:“赫尔曼,你出轨的话,你应当道歉,并向我保证永不再犯,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继续下去这个叫作正常婚姻调和步骤,而不是你当着我的面‘处理’掉他,好像迫不及待毁灭犯罪证据一样。”

“正常步骤?”赫尔曼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对正常的理解,就是发现丈夫出轨,立马自己也和第三者搞到一起,还故意留下东西让我发现。这算什么,一报还一报?装什么正常人,你哪一点像个正常人。”

安德烈瞪着他:“你他妈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我正不正常关你屁事!还他妈给我找心理医生?自己去看吧,看看你人上人的毛病吃几片阿司匹林能好……”

“没必要再说了,我受够了。”赫尔曼脸色铁青,平静地站起来,“你回去睡觉吧。”

安德烈盯着赫尔曼,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去睡觉的时候,我自然会去睡觉。现在我要坐在这里。”

赫尔曼重复:“去睡觉。”他抬抬眼看了门口的人,那些人便走进来,一边一个,拉住安德烈的手臂。

安德烈扬起声音:“放手。”

“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在我房子里大吵大闹。”

安德烈声音更高:“放手!”

赫尔曼便不再跟他说话,对着他身后的人:“送他去睡觉。”

几人挟着安德烈站起来,安德烈拿起手边的刀叉俯身向赫尔曼划去,赫尔曼堪堪避开,手臂上的衬衫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而安德烈则迅速被人按在了桌面,安德烈手向后伸,灵巧地卸下一个人的手/枪,干净利落地扣动扳机,打中了地面,一个按住他的人跳开,安德烈马上从几人钳制中挣出。

他拿枪对着这几人,而几人的枪也齐齐对着他。

安德烈朝他们身后的赫尔曼看了一眼,赫尔曼正在剪一支新的雪茄,刚才那支已经掉在了地上。赫尔曼并没有抬头,安稳地坐在那里。

安德烈可以开枪打死面前的随便谁,紧接着再被乱枪打死;他也可以瞄准赫尔曼,但是赫尔曼身边死士众多,会有人为他挡枪,杀不了赫尔曼,安德烈开了枪也必死无疑。

恍惚间安德烈觉得一切都像一年前他初遇赫尔曼时,同样的枪火与恨意。赫尔曼从未真正意义上杀他的亲人,掘他父亲的坟,杀他的狗。如今安德烈拿枪对着赫尔曼,究竟是恨他哪个地方呢?

安德烈不想为一场糟糕的婚姻用性命买单,他跟赫尔曼天生两条路,强扭在一起的下场就是双方互相憎恶。

这时赫尔曼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在灰黄的灯光和一堵人墙两侧互相对望,安德烈没出息地发现他又回忆起几场糟糕的电影、街边的小吃、天台的星星,还有不好笑的冷笑话。他不知道赫尔曼回忆起了什么,但赫尔曼转开了那双戾气渐消的眼。

确实已经覆水难收。

安德烈把枪放在桌面。

“就这样吧,我也受够了。”

他拖着步伐回了房间。

赫尔曼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抽完了他手中的这支雪茄。然后他叫来萨缪尔:“给洛维拉琼斯去个电话,说我要过去。”

塞缪尔应声,赫尔曼站起身又补充:“你也一起来。”

车上,赫尔曼一路无话,望着车窗外面色凝重。

琼斯正穿着睡衣站在庭院中央等他。

车停后,琼斯立刻上前拉开车门,赫尔曼迈步出来,一边系西装扣子一边瞥了眼琼斯。

“我路上要二十分钟,你来不及换件正装吗?”

琼斯关上车门笑笑:“我本来想,这样出现更显出我为您枕戈待旦,看来不是很成功。”

赫尔曼径直走进房子,琼斯和萨缪尔打了个招呼,便跟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他转过身,赫尔曼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主人的位置上,琼斯拉过椅子,坐在桌子对面。

“你知道我因为什么来吧?”

琼斯笑了笑,门口有人敲门,他站起来走过去,接过侍从送来的一瓶酒和两个酒杯,拿来放在桌面。

“大概能猜到,这么晚,应该是私事吧?”他把一只杯子放到赫尔曼面前,赫尔曼抬抬手拒绝:“不用。”

琼斯便放下酒瓶。

“备选人我正在找,给长老院递去的人选,他们都不太满意。”琼斯小心地瞟了一眼赫尔曼,“他们对您临时想换下安德烈不满……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

赫尔曼出声打断他:“不用换了。就照原计划吧。”

琼斯愣了一下,看赫尔曼脸色不善,没有追问。

“长老院什么时候要人?”

“按原计划两个月前,现在您这边没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

“那就尽快吧。”赫尔曼推了下酒杯,琼斯马上站起来开酒。赫尔曼盯着杯中逐渐上升的酒面:“我不想为长老院这帮老家伙花太多时间。”

琼斯也为自己倒酒:“不过这是好事。长老院这帮老头儿,‘预言’一直就是他们的招牌。虽然没什么实际权力,但闹起来也很麻烦,这次直接说到您家族头上,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依据,以他们的胆量还不敢开这个口。”

赫尔曼抬起眼看他,“你知道我不信教。”

“我也不信,但请允许我说,我认为您的对策极为精妙,跟他们对着干耗时耗精力也没有成效,宗教衰微,不用管它们就好,没必要通过对抗给他们关注,越轻处理越好。”琼斯坐下来,“他们预言爱得莱德家族中会有人被选中做……什么‘厄瑞波斯’,为了避免这种事就要献祭爱得莱德家的一位成员。这种话谁听了会信……”

赫尔曼也笑起来,跟琼斯碰了碰杯。

“长老院编来编去也没说什么人能被算作‘爱得莱德家族一员’,那操作空间就比较大了嘛。长老院,只要安安静静就好了,给他们一个交代就足够让他们闭嘴了。”琼斯继续为赫尔曼添酒,又瞟了一眼他,“虽然当时我也跟您提过,入籍爱得莱德有的是办法,假如不用婚姻,说不定后续处理也会稍微简单一些。”

赫尔曼没有说话,喝完了他杯中的酒。

“另外你要关注一下,我想安德烈调查过我。”

琼斯点头:“好的。不过他确实婚前调查过您,他看起来像是个比较谨慎的人,对您这些年的经历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当时您身边的情人他也都知道,因此您为了结婚跟那些人断掉关系这件事他也知道,可能因为这个最后这事才成的。”

“他也知道你。”

“哈,我毕竟是个有名的人,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琼斯笑完又严肃起来,“我的人调查他的时候就发现他调查您,能够保证他知道的消息无非就是皮毛和传说,复杂深入的他不会知道,他也没有那个渠道。他在行业里名声很大,有不少朋友和后辈,另外还有一些大型雇佣兵集团跟他有联系。不过这些都可控。”

赫尔曼点点头,站起身,朝房门口走去,琼斯立刻放下手里的杯子跟出来送。

赫尔曼坐在车上,看着琼斯站在门口目送他,睡袍被风吹起,鼓起袍上绣着的白色鸢尾花。

塞缪尔问他:“回绿林庄园吗?”

“回皮茨拉夫山。”

就此,萨缪尔以为回程就像去时一样沉默下去。但赫尔曼开口了。

“萨缪尔,你记得安德烈原来住的那个老公寓吗,现在那地方怎么样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警卫队应该已经封了那地方。”

“我记得安德烈有个旧杯子,杯口有个裂缝。”赫尔曼皱着眉看窗外,似乎在回忆,“他那时候没钱不想换,觉得没必要,我给的他又不要,他让我用的时候换一边。我说我用那杯子喝水怎么喝都会伤到嘴,他用……什么布还是棉缠了一圈,然后再贴上胶带,那地方反而高出来了……”

塞缪尔看向赫尔曼在窗户玻璃上的倒影,也许是路上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柔和平静。

“你去把那杯子找回来给我。”

萨缪尔想了想,说道:“他们封之前清理过,可能……”

赫尔曼转回头看他,抬起眼盯着他,车内的灯光不显出任何的柔和,赫尔曼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萨缪尔立刻点头:“好的。我去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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