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500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六)怀疑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拼了命地震动了起来。

容铮急忙按下,一扭头,发现舒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怀里睡着了。

舒墨睡着后格外乖,手臂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容铮在一片宁静和祥和中心满意足看了舒墨一会,直到舒墨睡得不太舒服,在梦中皱了眉,这才小心翼翼把人抱回床上。

他粗糙的手指沿着舒墨的五官划了一圈,最后轻轻点了一下舒墨圆翘的鼻头,换来舒墨不耐烦的呼噜声。

真像只小猫,容铮想。

他弯下腰亲了下舒墨的脸。

容铮这时终于感到困了,他撩开被子躺下,顺手搂紧舒墨的腰。温热的皮肤,柔-软的触感,还有有节奏的呼吸,让多日来困扰他的失眠奇迹般不药而愈。

那些在脑海里不安分的案件和嫌疑人,好像也被这屋子里醉人的香甜熏醉了,终于停止了无休止的吵闹,给了他片刻喘息的时间。容铮在黑暗中拉长呼吸,揽着舒墨合上了眼睛。

就睡一小会吧,他想。

这时,容铮手机又一震,那发来电话的人竟然看他不接,居然在大半夜磨人地又发来了一条语音。

容铮刚酝酿成功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无奈翻身坐起,眉宇间缠-绕着余怒的黑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谁半夜自己不睡,还要折腾别人。

容铮担心吵到了舒墨,不敢在屋里听,轻轻把手从腰间抽了出来,拿着手机蹑手蹑脚下了床。

结果,这一下床,就没能回来。

舒墨是被雷声惊醒的,淮赧市一到夏天,三天两头就要降下一场暴雨。他迷迷糊糊中在半睡半醒之间下意识伸长手想要抱住身旁的人,却没想扑了个空,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在黑暗中,舒墨悠悠地睁开眼,正好瞧见门被开了条缝,隐约有灯光从走廊深处透进来。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那道笔直的光线脑子迟缓地运作着。

五秒后,他总算从一脑子浆糊中彻底清醒过来,揉着眼睛翻身看向身侧。那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人躺过的痕迹,于是他把手放在上面,很快发现那里已经变得冰凉了。

舒墨回忆起今晚容铮难看的脸色,很明显最近又陷入了长期的失眠,失眠的确是挺要命的一件事,更要命的是失眠的主人连躺在床上装睡某不肯,是个不知疲倦的工作狂。

叹了口气,舒墨坐起身来。

这时,外面雷雨大作,阵阵妖风从远处刮来,屋顶的雨棚被吹得“嘎吱嘎吱”直响。楼下有灯光时闪晃动地亮起,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发现那是一台忘了关双闪的黄-色跑车。

舒墨半眯起眼睛,这辆熟悉的黄-色跑车,迷糊粗心的性格,实在是那个孩子的风格。

夜色沉静的夏夜,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温柔。舒墨戴上眼镜,穿上鞋,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隐约的谈话声从一楼传来。一楼仍是一片昏暗,谈话的人非常节约省电,全都坐在厨房和饭厅之间。在饭厅暖黄的灯光下,饭桌上坐着两个人,笨重的黑色笔记本电脑后面,金发的男孩正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舒墨看见屋内多出的那个熟悉面孔,不禁笑了起来。

容铮正拿着手里的资料,听见动静,转过头,灯光流溢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半根烟在修长的指缝间闪烁着红光,只听他略带烟嗓的声音开口:“醒了?”

“嗯。”

“我们打扰到你了?”

“没有,是雷声太大了。”

舒墨微笑起来,他走到容铮身后,边拿掉容铮手里的烟,边望向多米:“好久不见啊,小多米。”

只见多米满脸兴奋,又憋得两颊通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迫于容铮的淫威不得不闭嘴。最后只是故作老成地朝舒墨一点头:“老舒,你也好久不见啊。”

舒墨哑然失笑。这时候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多米,比如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又比如受到的处分撤销了吗?但在目光碰及到桌面的资料时候,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是我出去跑了两个月的成果。”多米没注意他神情,也忘记舒墨已经离开了调查组,习惯性把电脑屏幕转过来让他看,还不忘把桌上的资料也全都递给他。

舒墨没接,毕竟已经离开了调查组,再看内部资料,这明显不合规矩。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容铮,容铮没有说什么,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看。舒墨这才接过资料,只看了一眼,就重重地深吸一口气。

这大半夜跑来谈的,的确不是一般案子。

那叠资料里是四起爆炸案的案宗,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国内发生了好几起目的不明、爆-炸-物却一模一样的爆-炸-案-件。

江址市银河爆炸案,在阴雨天气下的地区商业中心,一栋34层名叫银河大厦的甲级写字楼发生爆炸。

先是从顶楼开始,一阵剧烈的响动,让人只以为是被雷击中楼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噩梦突然降临。随后30层,24层,20层,14层,4层依次发生爆炸,而且爆炸威力越来越强,最大的爆炸发生在一楼,整栋楼在这场爆炸中轰然倒塌,夷为平地。

官方报道具体死-亡-人-数39人,但在外网上野媒有理有据的推测,爆炸案发生在工作日,虽然银河大厦里租住的商户并不多,但发生的真实死-亡-人-数绝不只这么点,很有可能是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这起爆炸案有部分逃出来的幸存者。其中一名叫做刘新力的幸存者提供了重要线索。

他当时正好从12层坐电梯,在下去的时候,突然电梯内有人说,在电梯内听见了模糊的滴答声,他当时以为这人精神不正常,还和人发生了口角,接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他还来不及反应,对面的电梯就轰然掉了下来。

不仅如此,很快写字楼里其余五部电梯也全都掉了下来。所有人拼命开始往外逃,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了一楼入口处传来了“滴答”声响,接着,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栋楼轰然倒塌。

警方根据他所提供的线索,得知爆-炸-物应该是安装在电梯间内,但由于整栋大楼已经没了,找不到监控,查不到具体情况。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一楼的监控设备连线在外界,警方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爆-炸-物的视频,并确认是由一个体态臃肿的蒙面人,在早上八点十五分早高峰时间,将一个鞋盒大小的黑色塑料袋放在了一楼吧台的垃圾箱里。

在提供情况的时候,刘新力的耳朵已经聋了,他用剪刀戳进自己耳朵里想要阻止那滴答声,可无济于事,大脑里不停响起类似电子钟报时的“滴答声”,现在,刘新力正在江址市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舒墨看到这里轻轻吸了口气,他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拿起另一份。

另外一起叫做1.27高速特大爆炸案,发生在休息站外一百米处,一辆运载63人从南湾市开出的长途客运汽车突然在运输过程中爆炸,波及附近其他驾驶车辆,并导致后续重大交通事故。

官方报道死亡总人数39人,失踪13人,总受伤人数78人,其中重伤57人,轻伤21人。

由于事发突然,休息站内监控设备好巧不巧出现问题,现场也在爆炸中所有线索和证据灰飞烟灭,只从炸弹的残片中,发现这一枚制造精巧的自制炸弹。

专案组第一时间排查了现场所有人员的社会关系,但并未发现可疑人员。如果是恐怖事件,一定会有组织宣布负责,可案件发生一周,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宣称案件和他们有关。

于是专案组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报复社会的极端案例,搜查了所有心怀恨意的、病危的、有能力制造爆-炸-物的军工相关人员,但根据这个线索一路放下查,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另外两起爆炸案,都和调查组有关系,舒墨几乎一闭眼,就可以回想当天的事情。发生在外号“欲-望山庄”的八佛山庄,罪徒为了湮灭毁坏证据,利用炸弹炸平了山庄,容铮死里逃生,他却在爆炸现场被彭泽绑走。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容铮在那场爆炸中留下了炸弹的视频资料。让警方了解到炸弹的构造,确认该爆炸案和另外两起相同,都用了C-4炸弹,无论是炸弹的做工还是计时器的装置,都标明制造炸弹的是同一个人。

最后一起爆炸案发生在4月15日,欲海市公-安局大门口,为了逃跑拖延警方的速度,又为了报复警方中断直播,名为“R”的电脑黑客在市局门口制造了争对警-察的恐怖袭击。

这场袭击造成十二人重伤,十人轻伤,其中一人时至今日还在留院观察,好在无人死亡,但四名年轻警-察落下了终身残疾。

从这份资料上看,这四起案件的爆-炸-物的成分和制造工艺几乎一致,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组织投放炸药。实际上,警方方面争对R的调查,正是从这方面入手,认为罪魁祸首就是那名出现在欲海市公-安局门口名叫R的神秘黑客。

可舒墨一口气看完资料,发现从动机上看,四份资料都有些奇怪。

最近两起和他们相关的两起爆炸案,都有非常明显的动机报复,毁灭证据,拖延时间。

而高速休息站和银河大厦很明显,都是为制造大事件,引发公众注意,挑衅警方的行为。

对于截然不同四个地点,截然不同的动机,很难定义为一个人所为。

想到这里,舒墨转头看向容铮:“这么看来,他不仅是黑客,还是记忆高超的炸弹客,这样听起来……”

“有点匪夷所思?”多米忍不住从旁插话,“我也想到了,那群庸才明显想要赶紧结案,恨不得把手里的烫手山芋全拱手让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个露脸的全警公敌,怎么就这么让他全身而退呢?干脆所有相干的不想干的都往他身上招呼。”

他说完又指挥容铮:“容队,快把我刚刚给你的给舒哥,咳老舒看看!”

舒墨只好无奈地看向容铮。

容铮状态却没动,他沉默地坐在一旁,手里的打火机打开又关上,几乎和阴影融为了一体。很明显,他并不想让舒墨看见接下来的资料。

“怎么了?”舒墨半开玩笑小声问,“是担心我受不了这点血肉模糊的恐怖片吗?不至于。”

“也没有这么限制级吧。”多米在后面偷偷探头,心想,他又没放什么遗体照片,整份资料唯一刺激点的,可能就是刘新力坐在精神病院里被抓拍的那张冷森森的背影。

在微凉的冷气下,容铮沉默地坐了一会,直到多米眼珠子一转,抬眼看了看容铮,又低头瞥向舒墨,在沉默的气氛中,就算再怎么迟钝,他也终于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舒墨忽然笑了,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把手端在桌上握在一起,半开玩笑地说:“这些资料需要对我保密吗?”

多米一下哽住了:“哪、哪有,你又不是嫌疑人……”他转过头,小声朝容铮嘀咕,“老大,这资料真没事,没一点血,一个骨头碴子我都没往里面放。”

容铮不置可否,多米被气氛尴尬得恨不得今晚就没出现,他顶着一头皮的鸡皮疙瘩,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自己此刻化身为炮竹,在屁-股底下点根火,就能原地消失。

然而舒墨没说什么,非常体贴入微地转移话题,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冰冻的纯净水,倒了两杯,然后一左一右放在两人手边:“别抽烟了,喝点水。一会儿弄完了赶紧休息,我先上去睡会儿。”

说了一晚上,多米早就口干舌燥,看见水的时候,他都要感动哭了,他这下更不落忍,顿时愤怒地瞪向容铮,企图用眼神责备他你丫的可真是个十足的渣男!

容铮心里也不舒服,他眉头轻皱,头顶暖黄的灯光被落地窗的毛玻璃一反光,映出了舒墨悄悄离开的影子。

舒墨特地放轻了脚步,走路时候前脚掌踮起,脸上是一派送和的表情,镜片后的眼睛看不清楚,灯光反射过去,更加模糊不清。

在滴滴答答的雨水中,他略一沉吟,喊住了上楼的舒墨,而后把右手压着的资料递给了他:“不困的话,就看了再睡吧。”

舒墨看着手里的资料,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

那是四个人的档案,然而顶头并不是在公-安系统里的正规红底寸照,是从监控截图里截出来的模糊头像。

这四份档案明显行事狂-野随心,编辑者想起什么就记录什么,很明显,这份文件是多米私底下做的调查,由于许多汉字不会写,常常能看见涂黑的团和错字。

舒墨看了一眼两眼发光朝他求表扬的多米,心想这么多汉字,倒是难为他了。

第一份资料在高速路口,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提着一个编织袋沿着高速蹒跚前行,前行过程中差点被急速行驶的跑车擦蹭摔倒。后来询问休息站里工作人员,有说见到过一个乞丐,还和人起了冲突,而在乞丐进入卫生间后,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

“消失的流浪汉?”舒墨看着资料上的小胡子男人扬起眉,从字里行间嗅出了些许不同寻常。

多米显然也是这个思路:“我查看了所有监控路段后,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在高速又消失的乞丐有些可疑。你想,那休息站建在桥边上,下面是悬崖,他总不可能傻到自己跳悬崖吧?那就只有高速一条路可以找,唯一监控失灵的时间段是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两点,也就是说他只有这个时间段,才能达到消失的效果。”

舒墨认同地点点头。

多米这时说得有些口干,一口喝掉手边半杯水,然后顶着一嘴水胡子,继续说:“后来我偷偷查了爆炸案受害人名单,也没发现无人认领的尸-体。更奇怪的来了,我前前后后查了高速一周内的监控,都没有他出现的痕迹,这个人究竟去哪儿了?他和爆炸案会不会有些什么关系?这不是反正停职在家闲得发慌,和老大一说,他就让我去多查了一点。”

他略有些粗暴地翻了翻手底下鬼画符的笔记,一张剪报不小心从里面散落出来,刚好掉在了容铮脚边。

一辆丢弃在石滩边的银白色跑车占了一大块版面,上面的标题十分耸动石滩跑车惊现腐烂男尸。

容铮弯下腰小心捏起报纸一角,递给舒墨:“当天警讯中心接到电话,一年轻人家属报失踪。这个年轻人父亲在当地关系很深,知道高速发生爆炸案后,就沟通人第一时间进行了现场排查。但事故现场没有找到人,也没找到车。再之后交警部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看见他儿子驾驶的跑车已经出了高速,看来错过了这场爆炸。

“这家人本来松了口气,可年轻人一直没回过家,打电话也一直关机。直到一周后,有人在离高速不足两公里的一处河沟里发现了这辆跑车,跑车里那年轻人已经死了。法医给出的结论,死亡时间是在1月27日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

舒墨一皱眉,迅速把手里的资料朝前翻了两页,资料排头写着,高速路的爆炸发生时间是下午一点一十七分。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凶器是一种叫做PP料材质的捆扎绳,是非常常见打包绳,在各大商场超市都有免费提供。凶手是从死者背后,趁其不备勒死对方。但在那之后,死者的银白色跑车的确出现在了高速出口,时间在下午二点四十七分。所以凶手应该是在车上,从后座勒死死者,然后坐上了死者的车,利用他的车离开现场。”

多米插嘴道:“1.27爆炸案和这起凶杀案分了两个分局,没有并案,是不是觉得奇怪?这么近的两个案子居然没有联系?我这就去查了查,你猜怎么着?

舒墨耐心地洗耳恭听:“怎么?”

“凶杀案的凶手抓了!说是一个和他有感情纠纷嗨,就是他给人家戴了绿帽子的男的,对方已经被拘了,4月一审判了死刑,现在正在上诉,我就让老容托关系,让我进去找他谈了谈,发现这里面可太多猫腻了。”多米啧了一声,“这里面涉及一个资产二十亿美元的市政项目,这死者的爸为了钱,情愿冤枉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抓杀死自己儿子的真正凶手。”

说到这,多米摇头一叹气:“这老兄也是惨,不仅女朋友被人睡了戴了绿帽子,还被冤枉成杀-人犯,在看守所里没少被收拾……”

容铮看他越说越远,赶忙把话题拽回来:“我们怀疑,制造127爆炸案的就是这名消失的流浪汉。他应该是用流浪汉身份作为伪装,然后在大巴车上安装炸弹,随后进入厕所换装,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流浪汉就失踪了。之后他再利用跑车,离开了高速,把尸-体和车辆都丢进河沟里。”

舒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没有隐藏尸-体,就这样大摇大摆离开,听起来有些猖狂。”

容铮:“你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舒墨轻轻皱了下眉,“只是看来,他并不担心透露身份。”

他翻开随后三份资料,资料里都是在爆炸现场出现过的可疑人员,均做了变装,刻意隐瞒了身份

江址市银河爆炸案,嫌疑人是一名体态臃肿的蒙面人,穿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棉裤,头上戴着雷锋帽,只能从和旁边的对照物判断出对方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四,体重大概在76Kg左右,走路左腿有轻微的跛脚。

八佛山庄爆炸案,嫌疑人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性,长卷发,身着舞会主题礼服,戴着吸血鬼面具,穿着8cm高跟鞋,预估身高在164cm。在多米提前记录下的山庄监控视频里,找到了四拨人进过贾杰,也就是八佛山庄已故老板的办公室里。在贾杰死之前,这名女性进过房间,和贾杰的助理发生不可描述的行为。随后对方不小心被地毯绊倒,摔在了桌子底下,也就是炸弹的安置点。

415欲海市公-安局爆炸案,嫌疑人是代号为R的网络黑客,现场监控全被-干扰器干扰,只留下个模糊的身影,但在周鹏接受采访时,录到了R的侧面。当时他骑在一辆黑色摩托车上飞快驶离现场,恰好和魏威乘坐的交警车辆擦肩而过。从视频上看,R的身高一米八六,身材标准,穿着兜帽套衫。

多米移动鼠标,打开一个文件,总共有一百多段,主角全是这四个人,出现的地方却各不相同,有超市门口,有廉价宾馆,有繁华的步行街,有公交地铁……是从各个大大小小的监控摄像头上截取的他们出现的片段。

不得不说,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能找到那么多监控片段,仅仅依靠一个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做出这样的是多米,那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找汉斯帮忙弄了个犯罪地理画像,划了几个范围,然后根据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做了电脑建模,让电脑自动计算出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再提取出监控,找到他们的身影。”多米说得有些臭屁,但不得不说,他臭屁的还是有些资本。

“也就是说,你并不需要面部特征,只要知道这个人的体型和微动作,再计算出可能出现的路线,你就可以通过黑进天网或者视频网络的途径,找到这个人的身影?”舒墨问。

“说什么黑啊,这叫做工作。”多米一本正经地纠正,然后拉长后音开始得瑟的解释,“世界上没有完全一致的个体,就算双胞胎一样,人的下意识行为模式和指纹一样,都有细微差别。国内有能覆盖到每个角落的监控网络系统,不过监控太多,人力资源却严重不足,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实在太难了。

“可计算机不一样,你只需要编制程序,他就会自动捕捉有类似行为模式的人,还可以节约人力物力。但这项技术现在还在发展中,错误率相当高,所以我只能找到这些细碎的片段。”说到最后,多米脸上是懊恼的烦躁。

舒墨则忍不住感叹:“这已经相当厉害了。”

多米不甘心,伸手握紧拳头:“有生之年,我他nnd一定要搞个奥创出来。”

舒墨哑然失笑。

容铮则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茫然奥创,那是什么,新型电脑病毒吗?

鼠标机械的按键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舒墨根据标题一一点进去,看见这四个人出现在不同地点,但四个人都很明显的有躲避摄像头的行为。

什么样的人,连在生活中都会小心翼翼?

然而在翻到最后一页时,一个穿着兜帽的男人在经过商场的自拍屋时无意间抬起头,刚好被自拍的情侣拍到了脸,那张脸半张脸被黑色口罩挡住,却有一双诡异的异瞳。舒墨瞳孔微缩,屏住了呼吸。

多米正要凑头过来看,舒墨轻轻一点鼠标,若无其事地退出了文件夹。

这时,容铮坐在对面抬起头,问:“怎么样?”

舒墨轻轻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调整好表情,随后说:“想法有很多。”

很显然,这份报道和第一份资料得出的结论全然不同。四起爆炸案的嫌疑人完全不同,是来自不同地点、不同身高、不同性别的人。虽然证据不足,但作为有力的怀疑对象进行调查,完全可以给专案组作为调查的方向。

可是为什么不?

为什么要半夜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两个人秘密商讨这件事?

想到这里,舒墨合上手里的资料,转头看向容铮:“如果是四个人,那代表了一些可怕的事实。国内出现了一个新型的,四人以上的恐怖组织。成员有的是高级黑客,有的是高阶军工技术人员,还有技术高超的伪装者……一群高智商高能力的人聚集在一起,仅仅只是制造报复性的爆炸案,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容铮把手揣在一起,“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这几起爆炸案,和你们想的一样,目的不同,动机不同,尤其是最后两次,八佛山庄和达胜集团有不可言说的联系,如果制造415直播像他们宣称的‘正义审判’,为了连根拔起达胜集团,惩罚犯罪分子,那为什么又要在八佛山庄制造爆炸案帮他们掩盖罪行?”

容铮抬眼看他:“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算不上,只是想起前段时间看的纪录片。”舒墨微停顿,回忆了一下说,“世界上有很多犯罪集团,这些集团内部也分不少派系,但唯一相通的就是钱。有人拿钱买命,自然有人愿意卖命拿钱。达胜集团做的生意,市场主要在海外,属于灰色地带,要想流通,必然要和当地的犯罪集团构成一系列合约。

“我们假设R所在的A组织,专门为犯罪集团提供武器,洗-钱,特殊人才。这样的组织往往属于中立,这就可以和多米之前说的,这个R上一次出现是终止了一次毁灭级炸弹的行动。但其实他不是出于自身意愿,只要有人给钱,他就行动,或者说是……他们在行动。”

容铮片刻明白他的意思:“是雇佣兵?”

“差不多。”舒墨想了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防霉球颠了颠,说,“把四个爆炸案看做四个独立案件都有不同的买家,目的都不相同,比如休息站那个爆炸,和巨额市政项目是否有关联?还有八佛山庄的爆炸幕后老板会不会就是孙周兴?R自导自演的那场祸水东流的直播,是不是国外的某个犯罪组织给达胜集团幕后老板的警告?”

容铮若有所思一皱眉,手指敲在桌上,思考着。

舒墨摊开手:“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想而已。”

多米茫然听了半天,听到最后,对着水杯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郁闷地说:“搞半天,我们想错了,我和老容还以为,这个组织是听命达胜集团背后的最终老板。因为八佛山庄的事情不小心透露出去,担心自己暴露,这才把那地方炸了。

“后面孙周兴那事,一个猜测是因为这老乌龟功高盖主,就像鳌拜一样,被背后老板设计了,给对方做了顶缸的。二个猜测这背后大老板想洗白上岸,需要清除累赘,所以让R借冬宁和陆阳的手,把孙周兴的生意暴露出来,然后趁机把他弄成罪魁祸首,洗脱嫌疑。毕竟姚大江那场最后的那场同归于尽,实在是有些多余。”

“这个假设,也没问题。”舒墨温和地笑了笑,把防霉球铺开放在桌上,“我都说了这是推测,也就是我看了资料后自己的想象。反正都是私下假设,没有什么证据,不妨多些假设,多些思路,然后顺着下去查,总比在家闷着强。”他转向容铮,问:“你说呢?

容铮微一沉吟,随后朝多米一点手:“这样,多米,你找一下从去年1月开始到今年4月15日前,所有进入本省的外籍人员,什么人都不要错过,孕妇,老人,甚至小孩……对方为了降低风险,说不定会进行伪装。”

多米深深吸了口气,摊在椅子上:“我靠,又是大工程。“

嘴上这样抱怨,多米却片刻不多呆,十五秒以内完成拆U盘,关电脑,背包等动作,期间打翻了半杯牛奶,把桌上的资料不小心被电脑包一兜扫在地上。随后这个急性子的外国少年,接过舒墨递来的三明治往兜里一揣,迎着狂风暴雨冲出门外。

只见那辆骚包的黄-色跑车,在万物静籁的夜晚发出轰隆的震天响,化作一道黄-色闪电,飞快地消失在视野里。

舒墨捧着一杯加了冰块的冰水慢慢喝着,打算喝完继续睡,容铮一回来就像个劳心费神的老妈妈,不知道那杯冰块水怎么得罪他了,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硬要换成温开水,舒墨正打算推脱说不用了,他并没有那么渴,结果手里的温开水又不翼而飞,容铮自作主张给他换成了温好的热牛奶。

对从小在国外长大的舒墨来说,喝热水治百病这个土药方并不太熟。炎炎夏日,就算在房间开着冷气,稍微运动下都能出一身汗,舒墨拿着温热的牛奶仿佛拿了一杯定-时-炸-弹,只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容铮这是在变相惩罚他。

可等舒墨回过神来,那杯温热的牛奶已经见底,那些平时固执的一些小习惯,似乎都随着这杯微带些甜味的牛奶慢慢变淡,就连方才因为R牵扯出一些小焦躁,也不翼而飞。

舒墨靠在墙上,抿了下糊着奶的嘴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玻璃门的倒影上容铮赤着脚,正在低头收拾多米留下的那片湿哒哒的狼藉。

晚上,他没有穿那身一本正经的制服,而是换了身宽松的T恤,夏天的布料有些清透,举手投足的时候,隐隐约约能看清楚肌肉的脉络。

舒墨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容铮的动作,落在他肩膀腰间各处鼓起的结实的肌肉。

他像看奥斯卡获奖电影,兴致勃勃地看着容铮认真收拾的背影。看见容铮把打湿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捏起一角摊平放在桌上,这样细致的活路,对容铮这样的大高个实在有些艰难。

容铮像是在拿毛线穿细针,想把黏在一起的纸张分开,又担心把柔-软的湿纸撕烂了,很快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

舒墨看着湿亮的额头,朝前一步,走到他身旁:“帅哥。”

容铮手下动作一停,转过头看向舒墨,无奈地说:“你怎么还不去睡?”

舒墨朝他微歪头,手托着下巴,轻轻笑了下,问:“要我帮忙吗?”

容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朝他摆摆手:“明天你还要上课,快去休息,这个有点麻烦,我再弄弄就好了。”

“不麻烦。”舒墨笑着凑了过去,伸手搂住了容铮的脖子,踮起脚在他下巴亲了一下,说,“让我试试看,就试一下。”

容铮最受不了舒墨和他起腻,耳根很快就红了,再看舒墨一副不答应就不让开的模样,只好惯着他点头同意,但看着他从刀架上拿了把小刀在眼前晃,还是忍不住心往下沉:“你试试,不行就让我来。”

舒墨把刀一举,挡开那只眼前乱晃的手,朝容铮一扬眉,鄙夷地说:“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容铮的确多虑了,事实证明,舒墨如他所说,是个很行的男人他的手指很细很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过的关系,手指要比平常人灵活不少。

方才在容铮手底下异常艰难快戳破的纸张,在他手底下竟然异常听话,被指尖轻轻一挑,再用锋利的小刀飞快划过,很快,被水黏在一起的纸,竟然被他一张张完整无缺地分了出来,然后平铺在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

容铮沉默地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喉咙痒,想要抽烟。他下意识伸手去摸烟盒,刚摸到,又想起舒墨不让他抽烟,担心被舒墨说,于是转身拿起桌上的薄荷糖。

这时,舒墨忽然头也不抬地开口问他:“怎么,还在为那视频心烦?”

容铮剥糖的动作一停,反应过来,扭头看他:“你看到了?”

舒墨伸出根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只看到一点,正巧看到他抬眼。”说完他停顿了下,“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将心比心,以容铮的身份,和现在掌握的情况,就算把舒墨放在嫌疑人上调查都不过分。

容铮没有说话,他把薄荷糖的塑料包装扯开,把蓝色糖块一口含-进-嘴-里。然后把塑料纸揉成团,丢在脚边的垃圾桶里。尽管容铮尽量克制,但舒墨还是从他的神态动作看出来他的焦躁不安。

容铮没什么太大毛病,如果非要说一个,就是爱把烦心的事情全闷在自己心里。

他们之前聊天,舒墨一眼看出他精神不振,如果是因为案子担忧,以前也体验过,没出现过这种状态。于是他担心地绕着弯问了几句,可容铮的嘴像是被焊死了,愣是一个字都没撬出来。

舒墨也拿了一颗薄荷糖,用牙齿“嘎吱嘎吱”咬着糖块说:“这样,我回答一个问题,你回答一个问题怎么样?”他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容铮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屋里冷气有些低,容铮担心他着凉,把挂在椅子上的警服拿上,披在舒墨身上,然后拉开椅子,坐在舒墨旁边。

“没什么。”舒墨眨了眨眼睛,“就是看你又失眠了,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心烦吗?”

容铮舌-尖抵着薄荷糖,感受着嘴里清清凉凉的感觉顺着喉管一路下落,想了一会,坦诚道:“有一点。达胜集团那案子,上面压得空间很紧,说唐成江人已经死了,想尽快结案,但我这关卡着没让……还有,现在人手不足,他们拿我没办法,就只能从调查组下手汉斯国籍问题帮不上忙,池剑白冰被调到临省处理一起走私案,吕敷勋在接受纪委审查……欧阳更不说了,没有命案,他只能算半个跑腿,偶尔帮忙送个文件,还能跑错方向。只有多米能帮上忙,但他年纪太小,又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太扎眼,不适合做调查……”

在温和的灯光下,舒墨沉默了一会,说:“我可以帮忙,只要你愿意。”

容铮靠在椅子上,没说话,仔细端详了片刻舒墨的脸,忽然小声说:“我担心你。”

舒墨默不作声看他,扫过桌上那片湿透了的狼藉,心想,担心这个词太微妙了,只要稍微懂点察言观色的人都明白,说白了就是委婉的拒绝。

他舒墨一个能跑能跳的成年男人,什么时候需要别人以担心之名来拒绝呢?

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多多少少和自己有些牵扯,更不用说他这眼睛一个就稀奇,偏巧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还有那些非要拉着他奇奇怪怪的举动,明里暗里意有所指的短信。

这也难怪,一开始他也不够坦诚,身上怀揣着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家世,他的病,他的眼睛,还有要在多年前他和R的联系……

本来他不打算隐瞒,心想回来后容铮问他,他会告诉他。没想到根本没有机会,容铮忙得脚不沾地,自己也忙得晕头转向。偶尔在一起,容铮也把他当做易碎的玻璃娃娃,揣着捧着,生怕一不小心把他摔了,根本不敢提那些问题。

舒墨咂了下舌,什么事都天天闷在心里,不憋坏了才怪。

他飞快扫了一眼容铮脸色,白中带青,带着明显的疲态,如果不是还活蹦乱跳,大半夜不睡觉看案卷,真要让他疑心这人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他突然感觉,有些事情,再不说清楚可能误会就埋下了。这误会现在看来不打紧,未来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细微末节的麻烦。

深吸口气,舒墨伸手拿过桌上的烟盒,把烟屁-股在桌上磕了一下,点了一根烟,温和地望着他,低声说:“容我想想,怎么跟你说。”

容铮看出他脸色比平时有些苍白,起身毫不客气抽走他手里的烟,推他起身:“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课”

“等等,等等。”舒墨忙不迭拉住了他,用脚腕卡在桌子腿上,一仰头看见容铮一脸隐忍的严肃,他莫名有些想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容铮一眼,回手拉开旁边的椅子,轻声问,“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容铮沉默地低头看着舒墨,认识舒墨以来遭遇的种种奇怪的事,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他放开了舒墨,在舒墨身旁坐下:“你要说什么?”

舒墨用手拖着下巴看他,嘴角轻轻地提起来,语气有些飘渺地说:“说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人。”

容铮一愣,下意识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