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185章 离奇失踪的女童(三十八)徐老四

大爷叫住他们,立刻就有人伸直脑袋朝他们看过来。

老板娘擦桌子,不耐烦嚷嚷道:“徐大爷,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看您啊,还是别找了,这孙子都生了好几个了,你怎么还想着呢?”

徐老四脸沉了下来,默默地把碗端起来,老板娘手里的帕子正好从底下穿过。

他不再说话了。

老板娘直起身子,转过头,和善地朝四人笑:“这徐大爷啊,几年前孙子丢了,心里就落下了个病根,这事儿啊,我看对各位也没啥帮助。对了,派出所就在我们店出去直走三百米拐个弯就是了,你们啊,去那里问问。”

这摆明是有隐情,刘琳皱眉想问个清楚,往前走了一步,袖子却被扯住,她回头,看见舒墨表情凝重,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刘琳皱紧眉头,把步子收回来,为了掩盖脸上表情,干脆低下头看脚面。

舒墨笑了笑,大声说:“谢了啊老板娘,我们这就走了。”

老板娘笑脸吟吟地挥挥手,客套道:“有空常来,我家的小笼包子随时都有。”

四人先后离开,刚刚还热闹的小店,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只有厨房里烧滚的水在咕噜咕噜发出声音。声音带着节奏,像是鼓点,重重地砸在人的脑袋上,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头顶上压着油乎乎的屋顶,被乌云遮住的太阳,深不见底的黑暗,喘不过气的重压。

过了半晌,徐老四默默把碗放回到桌上,叹了口气。

轻轻的一声,打破了宁静。

晨光投了进来,被门前的一道横梁一挡,把人的脸都切割成了三瓣,金色阳光下,他的眼睛都微微了眯了起来,墨色阴影下的鼻子间还冒着热气,昏暗的余光中一张嘴微微开合,欲言又止,最后换作一道道无奈的叹息。

旁边有人劝道:“徐大爷,过了那么久了,就算了。”

徐老四没说话,手伸进兜里摸了好半天,才摸出几张碎零钱,他把皱成一团的钱币,一张张铺平,叠整齐放桌上。

“我这都是为你好。”老板娘捋了捋头发,伸手拿过桌上的钱,随意把钱数了数,胡乱塞进挂在**的腰包里,“太不体面了,你还得做人,就这么算了。”

“是啊,别去想了!”

“对呀,太不光彩了,再说了,这事情翻出来,对你家里人也没啥好处。”

“就是啊,总得为家人想想。”

“嘘,我刚刚看见赵主任过去了。”

所有人噤了声,徐老四默默站起身,他的背部有些佝偻,膝盖也微微有些两侧弯曲。他快速搓了搓手,借着冒腾起来的热气戴好帽子和手套往外走,全程没说一句话。

瞧着徐老四蹒跚的背影,老板娘咂咂嘴:“这又是何必呢!”

老板油光满面从厨房里探出头:“碎嘴婆子,话这么多,还不进来帮忙!”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都叫你招人招人,老娘我跟了你大半辈子,做了大半辈子的跑堂!唉,我这老寒腿还有手,一到下雨天就疼得要命,你也不心疼心疼,给找个人来给我减轻点负担。也就是我命苦,跟了你这么个东西。”

她埋怨完,伸手去拿桌上剩下的汤碗,一个没拿稳,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这可把她心疼坏了,伤感着嘀咕相处那么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心里却在嘀咕:哎哟,现在一个碗都要四五元钱了,我这破手真是没用。

她正心疼那几元钱,隐在角落里一个姑娘抬起头看向她,姑娘咧开嘴,唇红齿白,还有两卧蚕在眼睛下吊着,她笑了笑,问:“大娘,你们这缺人吗?”

……

……

徐老四从店里出来,低头去解自行车的锁,自行车的锁有些锈了,老人家的手力道有些使不上,掰弄了半天没弄开。

不一会儿汗水就下来了,他两手撑在膝盖上喘息了会儿,头顶艳丽的阳光忽然没了。

他抬起头,看见了个高大人影,这人影眼熟,就是刚刚坐他旁边的外地人中的其中一个,眉毛立起来的时候,就像庙子里的怒目金刚,吓人得很。现在这尊金刚正神色不善地盯着他看,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发怒的前兆。

老人心头一颤,忙回头去推车,车上锁还挂着,死活推不动。

大爷急得汗水直流,蹲下身子去开锁,手忙脚乱地好几次钥匙都掉在地上,惊起地面好几层沉睡得安稳的灰尘,灰雾腾起老人一吸气,统统钻进了鼻孔里。大爷锁还没开开,又打上了喷嚏,满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周鹏连忙走上来推开容铮:“老容,你长得也太吓人了吧,看把人家老人家给吓得,快让开,让开,我来。”

容铮不耐烦扬起下巴,颀长的脖颈从衣领间袒露了出来,不过现下没人欣赏,只有个把他当金刚的小老头,吓得直哆嗦,他只好让到一旁让周鹏上前来。

趁着这档子空档,老汉赶紧把钥匙插上,可能是真的被吓着了,突然爆发出一股洪荒之力,猛地捏着钥匙柄一转,锁“咔擦”一声开了。

徐老四连忙跨坐上自行车,一只脚猛地一蹬,准备和两人拜拜。

周鹏腿长手长,反应也极快,这时一步走上前,握住自行车龙头,拦住大爷去路,死皮赖脸地冲大爷笑了笑:“大爷,刚刚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们说?”

徐老四摇摇头,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说完徐老四从车上下来,扶着把手把车往另一个方向推。

周鹏长手一拦,挡住了前方,他冲容铮使了个眼色,容铮会意走上前,两人刚刚还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却配合默契,他们两双大手抓住徐老四的衣服,将老人家往两人中间驱赶,然后把对方夹在中间赶紧往旁边巷子挤。

这阵仗把徐老四吓了一跳,只听说过当街抢孩子的,可没见过当街抢老人的啊。

老人忙张嘴欲喊,音还掐在嗓子眼没从里面发出来,一张证件就倏地晃了下来。

徐老四一愣,眯着眼睛看清了证件上的字,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他抿紧嘴唇,不反抗了,耷拉着脑袋跟着两人进了巷子。

巷子末尾停着辆黑色越野车,里面已经坐了两人,舒墨和刘琳已经等着了。

徐老四见是要上车,微微有些犹豫,有些打了退堂鼓,朝后退后了两步,却撞到了在身后的容铮,他抬眼就看见背着光的容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连忙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那张脸,实在太可怕了,徐老四躺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盒药,倒出一大把往嘴里塞。

周鹏跟在后面上车,看着这幕,回头拍了拍容铮的肩膀:“这是人民群众,不是嫌疑犯。”

容铮也实在没办法,他努力扬起眉,嘴角扯了扯,想露出个笑容,却越发诡异阴森。

周鹏叹了口气,感觉这可能就是无可救药,他心里为以后的容夫人点上两根蜡烛,忽然余光瞥见坐在一边给徐老四递水的舒墨,想起前些天容铮和舒墨的互动,鬼使神差地冒了句:“你就把对方当成舒墨。”

说完他也没等容铮回神,扬扬手,把车门关上了。

说者无心,转头就忘了,听者有意,皱紧眉头苦思。

容铮对着车窗,把车窗当镜子,想着舒墨的脸,大大的镜框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圆翘的小鼻头,和精细白净的脸蛋,小而尖的下巴,唇薄而定,随时带着些温柔的笑意,十分招人喜爱。

容铮从小长得和身边人不太一样,棱角分明,眼窝深邃,鼻梁**,眉眼中总是带着一股子冷漠傲然,隐隐散发着迫人的气势,莫名让人觉得不好惹,没人愿意靠近,和他说话总是下意识地畏手畏脚,也只有舒墨,见着他第一面,朝他伸出手问:“一直没吃饭吧?”

想到这里,容铮脸微微生动了起来,嘴角很自然地勾了起来。

笑容还在脸上,这时候,车窗顶着“呱唧呱唧”一阵刮着肠胃的噪音被摇了下来,周鹏露出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我的妈呀,你傻笑啥呢?还不快上来。”

容铮:“……”

车上徐老四已经大概知道了四人的真实身份,是从省会来的大**,心里的慌乱顿时没了,反而觉得有些安心。

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他们也不兜圈子,直接了当地把照片拿出来给徐老四指认。

徐老四看了会儿照片,过了会儿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和早餐店老板娘说的差不多。

不认识蓝珊,却见过何苍。

不过何苍没有直接见过,孩子都是坐在小轿车里,只能远远瞧见个脑袋瓜子。

舒墨把照片收了回来,朝老人和善的微笑了下:“徐大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警鸣声,从不远处的烟草厂传来。那声音很大,是工厂开工的号角,几乎响彻整个县城。刚刚还人头攒动的街头,瞬间就空了。

这动静莫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大爷?”

徐老四回过神,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街道,沉默了半晌,对舒墨说:“能给我来根烟吗?”

舒墨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

……

徐老四说得很慢,也很仔细,四人听着他的话,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徐老四家有三个孩子,小儿子病死了,留下了个儿子,他一直带在身边好生养着,取了个名字,叫做徐果。

徐果胆子小,怕生,见人都低头,那时候才五岁大,还没上学,天天就窝在家里帮爷爷喂小鸡小鸭,小不点乖巧懂事得很,从来不会自己跑出去。

这天徐老四刚起床,就有几个人找上门来,一脸着急地说烟草厂那边出事了,他儿子操作失误,把手给伤着了,流了好多血,要他去赶紧去看看。

这可把徐老四惹着急了,连忙收拾东西要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正要出门,忽然想起,孙子徐果还在床上睡着。

邻居跑了过来朝徐老四摆摆手,让他安心去,说:“孩子我看着,你赶紧去。”

这人是邻居,村里人沾亲带故,平时熟悉得很,甚至还有些血缘关系,把孙子交给他再放心不过了,徐老四没有犹豫,直接把孩子交给他,随后便急冲冲地跟着来人去了厂里。

徐老四两儿子都在烟草厂工作,出事的是大儿子,他到的时候,大儿子躺在厂里的医务室床上,哼哼唧唧地抱着腿,说腿疼。

那时候徐老四还嘀咕,不是说手受伤了,怎么又成了腿?

不过也只是怀疑了下,很快对大儿子的担心把心中的那点疑虑给抵消了。

等处理完事情,一天就过去了,徐老四再回家的时候,一开门就瞧见邻居满腹心事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回头一看见他,就直接给他跪下了,哭丧着脸说,他正在给厨房给孩子找吃的,结果一回屋子发现孩子没了!

徐老四脑袋发出一声巨响,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昏了过去。

孩子不见了,徐老四老泪纵横,他小儿子就给他留下这么一个念想啊!

他连忙叫亲戚朋友满县城地找,还找了派出所,统共几十个人围着县城找了五天,孩子愣是没见着踪影。

徐老四一颗心算是沉到了谷底,别人都说孩子多半是被拐走了,五天时间,已经在别人家认人当爹妈了。

徐老四责怪自己,干嘛要把孩子留下,不过他在家里坐着越想越想不通。

自己回来的时候大门是关着的,而外面也没有被撬锁的痕迹,外面人不可能跑进来偷孩子。

而大门上挂着的是一把长锁,很重,孙子才五岁,不可能把锁打开,自己跑出去。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怀疑是邻居趁自己不在,把孩子给偷走了,他去找邻居,大闹了一场,两人不欢而散,结果第二天邻居就搬家了,不知所踪。

县派出所来劝他,他们查过,邻居没有嫌疑,亲戚们也劝他让他换个想法去想,要是孩子真被拐卖了,说不准去了个好人家,反正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徐老四被劝了一天,面上承诺不闹了,心里却难受堵得慌。他想凭什么啊,我的亲孙子凭什么给别人养!

他回到孩子的屋里,一件件收拾孩子的东西,眼泪一直掉个不停,手下在收拾完东西时忽然一顿,他在床单上发现一块精斑,这是不可能的!

他独身多年,年纪大,这事情也不热衷,就算实在憋不住了要做那事,也是去茅房,绝不会在有孩子的屋里。

徐老四那个没多少文化的脑袋里,忽然意识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他不敢想下去,但还是又在屋里找了一圈,发现了些血迹,当下徐老四心就沉下来了,连忙拿着床单跑去派出所。

这回他梗着脖子发誓,孩子无论是死是活,他都一定要找着。

派出所得到这个消息很重视,连夜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队长亲自带队去了他家,收集证据。**走的时候,徐老四还送了老远,他们让他放心,有了消息一定通知他。

不过过了两个星期,徐老四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去派出所问,派出所的人支支吾吾,他又专门坐了大客车跑了趟县公安局,对方说是证物还在检验,把他打发了回去。

徐老四没了办法,只能回头去找二儿子。二儿子是烟草厂的办公室秘书,认识不少人,想让他去帮忙问问情况。

二儿子和徐老四长期不和,但是挨不住徐老四的哀求,给县公安局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一会儿,县公安局那边有了消息,通知他们孩子找着了。

徐老四兴奋地跑到他们说的地方,那里已经围满了好多人,隐隐约约有人说发现了个小孩尸体。

突然之间徐老四脑袋里嗡嗡作响,只感觉这会儿天旋地转,徐老四几乎站不稳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硬撑着站稳,拨开人群冲上前去看。

黑黢黢的夜里,月亮挂在头顶,月光撒在水里,波光粼粼,美好而生动,而水塘边上,却有一片阴影,齐人高的杂草里躺着个赤身**的小孩,孩子面色惨白,嘴唇发乌,小小的脑袋跟破水袋似地耷拉在一边,瞪着双灰蒙蒙的眼珠子,身子扭曲已经死了。

身子里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徐老四瘫坐在地上,嘴开开合合了好一会儿,什么也说不出来。

……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根烟燃尽,徐老四才堪堪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沙哑着嗓子发出一声轻咳,眼眶微红看向窗外。

刘琳呆呆地抬起头,她问徐老四:“没有做尸检吗?”

徐老四点点头,点上另一根烟,眯着眼啜吸了两口,小声说:“做了。”

“怎么说?”

“说是孩子不小心掉水塘,淹死了……”

“那那个精斑和血迹怎么说?”

“他们说东西丢了……还跟我说别想那么多,孩子就是在我去厂里找儿子的时候从屋里溜出去,不小心摔进池塘里淹死了。”

周鹏愣了下,不可思议地说:“这么重要的证物都能弄丢,怎么不把自己给弄丢了!而且如果孩子真的是失足落水溺死的,那么长时间,尸体绝不是你说的那样。都已经鼓成了个小球,不成人形了!”

徐老四低着头,沉默不语,不停抠着手心里的老茧。

容铮眉头拧紧,这里面显然有问题。

只怕,这证物不是丢了,而是被刻意地掩盖了。

小小的县城,离着省会只隔着不到一小时的车程,这里的警务人员竟然敢罔顾人命连尸检报告都敢捏造,简直不可思议,实在是无法无天了!县公安局居然悄悄把证据销毁,说明这事情背后的真凶不简单,明明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副老实正直模样,说什么正义永存心中,都**放狗臭屁,居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肆意妄为。就像是颗老核桃,硬得下不了嘴,打开里面都是烂肉,全腐朽了。

容铮顿时有些怒火中烧。

舒墨眯起了眼睛,他和容铮想到一块去了,回忆起刚刚在店里徐老四欲言又止的眼神,和周围人明显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说的神情。

他转头看向徐老四,一脸平静,问道:“您知道凶手是谁吧。”

徐老四拧起眉,没有说话。

舒墨说:“孩子失踪前,一直跟你在一起,孩子内向,怕生,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

徐老四手微微发抖,尘封已久的记忆一点点被破开,隐藏在心底的伤口正在被撕开,小果子的脸浮现在眼前,没妈没爹的孩子懂事的比其他孩子都早,乖巧柔顺地叫着爷爷。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舒墨继续说:“你也说了,周围没人听到动静,那就是熟人作案,很有可能邻居是凶手或者是帮凶。”

徐老四神情十分痛苦,他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和深沟般的皱纹透着一股对这世道的无可奈何。

舒墨拧起眉头:“不过,邻居肯定不会是凶手,最多算是一个帮凶,否则你不会隐瞒不说,而其中参与了整件事的这个人的身份和你特别亲密,以至于亲孙子被那样侮辱、害死了,你都不说出真相。孩子才五岁啊,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知道的吧,孩子遭受了什么,他失踪了整整两个星期,两个星期里一个孩子会遭受到怎样的虐待?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他每天一定在叫着爷爷。徐爷爷,您真是孩子的亲爷爷吗?”

“啊,听你这话。”周鹏有些惊讶地张大嘴,“凶手不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徐老四摆摆手,连忙打断他们的话:“他没有杀果子,没有杀果子!他只是听了别人的话,他不知道会发生这些!那些人,是那些人,骗了他啊!”

容铮眼中流光一闪,眯着眼睛,迸发出两道凌厉的光射向老汉。

“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