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坏纸鸢【完结】>第85章

  许鸢不再推他了。

  人在微醺时,意志力远不如平时。

  谢斯止眼底红得厉害,见她没有反抗,薄唇贴上了她的脸颊。

  许鸢没有躲。

  那一刻,心底的柔软几乎把他包裹了。

  像被拽入一团滚烫的熔岩,浑身燃起欲.色的火焰。

  正要低头,去含她的唇瓣,她开口:

  “要么强迫,要么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会这样的伎俩。”

  许鸢直直凝视他的眼眸:“我从来没有说过原谅,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那道火焰一簇簇冷了下来,他动作停了:“不原谅我,和让自己快乐,这两者有冲突吗?”

  “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身体的满足,对我而言,就算一辈子都不做这种事也没有关系。”

  “撒谎。”他不耐地拧起眉,“如果不喜欢,从前为什么哭成那样?”

  许鸢静了静:“我也很讨厌那时的自己。”

  她受到的教育和观念,那种事应该是与合法的丈夫,又或两情相悦的爱人来做。

  和谢盈朝一起时,是身体的痛苦。

  和谢斯止在一起时,却是心理上的折磨。

  讨厌因为他一个动作就不争气地、哭泣颤抖的自己,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也无法释怀。

  因此,对于谢斯止的亲近,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说过,我需要配合你做这种事。”

  “也没有说过,不能做。”谢斯止眼睫垂着。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得到许鸢的回应,他眉梢蹙起了一个烦躁的弧度,“麻烦的女人。”

  他压下眼眸里的阴暗情绪,不再动了。

  但也没有松开她,修长的手指仍抵着她的肩膀,将她困在自己身前。

  静夜就这样沉默了。

  窗外月影森森,两人陷入无言的僵持里。

  最后,是谢斯止先退步。

  他抬起许鸢的手腕,把她腕上的沉香珠摘了下来。

  生日那晚,在放满油画的小屋,他亲自把珠子戴在许鸢手上。

  之后,许鸢一直收着,没有戴。

  前些天在来的路上,他坐在副驾养伤,用懒散的语气要求她戴上。

  现在,他将珠子收回,一言不发,转身出门了。

  ……

  伊诺克带着厨师正要来送晚饭,却在他们住处的楼下看见了谢斯止。

  他靠在墙上吸烟,指尖一点橘色火光在夜里闪烁。

  脚底散落了许多烟头,显然,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晚饭先放一边。”谢斯止盯着他,“伊诺克先生,请将这几个人请到会议厅,作为谢先生的特派员,我的调查要开始了。”

  他递去一张纸条。

  伊诺克问:“您不是说,谢先生有他的计划吗?”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做的事,不是谢先生计划里的一环呢?”谢斯止淡然道。

  他在墙上掐灭了烟。

  ……

  厂区会议室。

  伊诺克盯着坐在长桌主位的男人。

  他一言不发,全程安静坐在那,盘着一串珠子。

  那珠子的沉香木成色并不好,至少看起来,与他一身的贵气极不相称。

  伊诺克暗自猜测这个叫米基的男人,在谢氏会是怎样的地位。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他们尝试开口询问,但无论问什么,谢斯止都不回应。

  只是沉默地,盘动指尖的沉香珠。

  一个女人见状说道:“您看起来很喜欢这串珠子。”

  谢斯止抬起眼眸,嗯了一声。

  女人见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讨好地问:“一定很昂贵吧?”

  “很便宜的东西。”他淡淡地说道,“只是对我有特殊意义,从前丢过一回,找回以后,就格外珍视了。”

  “丢在哪里了?”女人问。

  “N国。”谢斯止笑着说,“金斯莱家族的黑牢。”

  这话一出,在座几人神情都不约而同地变了。

  只不过其他人是震惊,只有一个人,脸色瞬间煞白。

  “您还进过黑牢?可伊诺克先生说,这是您第一次来N国。”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大肆宣扬。”

  女人了然地点头:“我听说,进入黑牢后一切东西都会被搜走,只给囚犯留下衣服。”

  “为了避免囚犯自杀,就连纽扣都会摘掉。有人愿意把您赎出来真是幸运,内战几年,死在黑牢里的人不计其数,不过话说回来,金斯莱家族竟然愿意把您的东西还回来,不可思议。”

  “一串珠子,没人会记得。”谢斯止垂眼,漆深的目光落在那暗色的沉香珠上,“是我亲自去要的。”

  ——“啪嗒”

  众人被响声吸引了注意力,回头一看,是伊诺克打翻了面前的水杯。

  女人笑着递去手帕:“伊诺克先生,怎么如此不小心?生病了吗?”

  男人嘴唇失去了血色,他声音低低的:“抱歉。”

  话头打开了。

  谢斯止一反刚才冷淡的模样。

  他没有例行调查,只是和众人聊天,问了些关于N国有趣的地方。

  他们告诉他,N国最美的地方,当属南加拉沙漠的彩虹湖,每年都会吸引许多国外的游客。

  只是沙漠之中的湖泊,起雾实属少见,会在雾中出现彩虹更是罕见。

  据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见过彩虹了。

  一直聊到凌晨,谢斯止有些倦了,提议散场。

  众人起身走向门口,他淡淡地开口:“伊诺克先生,留步。”

  一整个晚上,伊诺克的话都很少,只在别人问他时才会开口。

  听到谢斯止叫他留下,他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挂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

  “有什么吩咐,米基先生?”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个人。

  谢斯止将沉香珠轻扣在桌上:“认得它吗?”

  “您的东西,我怎么会认得?”伊诺克强撑着咧出一个笑来。

  “至少,也该听过吧?”谢斯止眉眼轻垂,“否则,怎么会在听到它曾经丢失在黑牢时,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我。我只是对您过往的经历感到惊讶。”他结巴地解释,“能活着从黑牢里出来的人,并不多见,不是吗?”

  谢斯止盯着他,眼珠的颜色比黑曜石还要深邃。

  他弯唇笑了。

  正在伊诺克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解释时,忽然看见,这漂亮的男人手里多了一把银质的手.枪。

  ——咻、咻。

  装了□□的□□响起。

  两颗子弹精准地穿过他的膝盖。

  他痛得发出了嘶吼的惨叫,倒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谢斯止慢条斯理,挽起衬衫的袖口:“我讨厌浪费时间。”

  “所以,如果你不肯开口,那就选择我喜欢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

  许鸢从噩梦中惊醒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谢斯止仍没有回来。

  她于梦里见到,谢斯止满身干涸的血痕,靠在囚牢阴冷漆黑的石壁上。

  每天都会有人将他带走。

  再回来时,他的血痂通通被撕开,狰狞的伤口遍布,殷红的血流满全身。

  周围时刻响着囚犯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但她从没听过谢斯止的声音,哪怕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安静地待在角落,闭眼养神。

  偶尔,他会仰头,透过墙壁上的囚窗,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的眼神,淡然里带着一丝清透。

  清晰到让许鸢觉得,那不是梦,而是某个时空真实发生过的投影。

  她站在窗边。

  厂区漆黑,人都休息了。

  只有远处一栋建筑还亮着灯。

  傍晚,哈勒姆的话她还记得。

  他说,谢斯止曾进过一座黑牢。

  因为噩梦的缘故,她心脏跳得很快,睡不着了,于是披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

  门缝虚掩。

  伊诺克被绑在椅子上,赤着上身。

  他胸口、大腿还有腹部的皮肤被匕首割开了,皮肉翻卷。

  圆珠笔的笔尖抵着他最脆弱的伤处,每动一下,他都会无法抑制地发出痛苦的求饶声。

  握着笔的手指丝毫不停,透过那干净冷白的手指,伊诺克几乎可以想象,它主人那颗冷酷的心脏。

  “是……是艾琳小姐的朋友。”被折磨了两个小时,伊诺克抵不住痛苦。

  他交代,“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听说,他与艾琳小姐在国外留学时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金斯莱家族的据点在南加拉沙漠附近的瓦巴城。”

  “我去的时候蒙着眼睛坐在车里,不清楚路线,但我肯定,厂区被绑走的人质,都在那里。”

  谢斯止捏着圆珠笔的手一顿。

  从男人的神情里,他能判断出,他说的是实话。

  今夜的鲜血游戏到此为止了。

  他丢掉圆珠笔,朝枪里填了一颗子弹。

  “刚才,你是故意试探的吧?”

  伊诺克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也不求饶,他虚弱地问,“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串珠子来试探?”

  “不为钱财,只能因为怨恨,勾结外人绑走七十多名人质,这样的恨,显然是冲我来的。”

  对于自己曾经在N国做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眼看着子弹填入枪膛,伊诺克的眼睛回光返照般亮了起来。

  此刻,他拥有着极其强烈的表达欲。

  但谢斯止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没兴趣。”

  “诺伯特——”伊诺克忽然吼道,“你一定不会记得这个名字!”

  “七年前,金斯莱庄园被袭击的那晚,你一颗颗敲碎他的牙齿,一根根拔掉他的指甲……那晚的行动是你和政府军共同策划的没错,他们只想要金斯莱家族的人消失,但你,你把庄园里的一百多人全部虐杀!”

  “……只是为了,要回一串珠子。”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中滚落:“他是我的弟弟!”

  “在你离开后,诺伯特还有一口气,他给我发信息……”

  “谢斯止。”伊诺克满脸是血,他问,“你夜里睡得好吗?手上沾了无数鲜血,你会因为你的残忍而下地狱!”

  他一口血沫,吐在谢斯止白皙的侧脸。

  谢斯止一宿没睡,敛起的眼皮压下了困倦。

  他没有生气,拿过手帕,优雅地擦去脸上的血水:“我做的事,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倒是你口中的弟弟,金斯莱家族的骨干,黑牢里惨死在他手上的人质不计其数……”

  谢斯止将沾血的手帕团成一团,慢条斯理地,塞进伊诺克的嘴里。

  他垂下眼眸,笑容漂亮又残忍:

  “比起我,他才是那个,一定会去地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