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对视。

  安涴僵在那, 心里有个猜测,又觉得不能吧?

  目光不受控地往下滑……落在梁束大刀阔斧的双腿上。

  啊?把它,用胶粘上啊?

  粘上倒好说,摘的时候怎么摘啊?

  “能怎么摘”, 他低笑回答, “用力撕下来就好了。”

  安涴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 立刻将嘴抿得更紧。

  直到在化妆间化妆结束,他这句魔鬼低语还在脑海中盘绕不停。

  于是在梁束伸手要钱包时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梁束起身到她身边碰碰她手臂:“房卡给我下?我回房间一趟。”

  正在给安涴做发型的化妆师动作顿住, 悄悄瞪大眼睛, 从镜中跟同伴疯狂使眼色。她这是听到什么了!!!

  安涴茫然:“房卡?”

  梁束笑笑:“在钱包里。”

  安涴了然,摸摸空荡荡的口袋:“我好像忘记拿了。”

  化妆间不大。

  梁束说话声也没特意压低。

  瞬间室内一片寂静,屋里的工作人员谁都不敢出声, 生怕把到嘴的瓜给吓没了。

  见安涴要拿出自己房卡递给他,梁束按住她, “没事,不用了。突然想到也没那么急。”

  安涴眨眨眼,哦了一声收回手。

  化妆间一阵诡异的寂静。

  梁束并没急着走,而是坐到安涴身侧安静等着。饶是安涴因他清晨发言冲击的反应再慢, 此刻也觉得不对劲。

  她脑袋动不了, 只好努力斜眼看他。用眼神刀他让他别胡言乱语。

  梁束托腮, 歪头朝她笑笑。

  “早饭你喜欢吃哪个?我早起去酒店后街买的。喜欢哪个明天我再去买点。”

  “……”

  安涴不再看他, 生怕她只要接话他就会再说什么惊人之语。梁束也不在意她的冷待, 反正他已达到目的。

  松散的蒲公英已经被风吹过,早晚都会铺洒大地。还能重新长回去不成。

  正如梁束所料, 等他和安涴离开化妆间之后, 化妆间静默一秒, 然后瞬间炸裂。几个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 同时打开各大群聊。

  “我就说梁老师是进攻方,你之前还不信。”

  “哎呀,听这意思,梁老师是不是跟安老师住一起啦?”

  “梁老师钱包都给安老师管呢,啧啧啧。你记不记得上次梁老师说他俩毕业旅行,那时候就……”

  “可是我听说梁老师进圈三年可招人喜欢了,之前别的剧组都女明星晚上偷偷去敲门自荐枕席。”

  “这回……”

  “不能吧?我看梁老师不像玩剧组夫妻的那种人呀。他不一直很规矩,之前的绯闻后来不都澄清了,都是被人炒作了?”

  “嗨,反正娱乐圈的爱情嘛,哪有长久的。咱们看看就得了。”

  安涴对他们离开后的热烈讨论一无所知。

  在车上一句话没跟梁束说,抱臂倚在窗边闭目养神。梁束瞥她一眼,唇角微弯没出声打扰。

  到片场,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魏导正跟道具组沟通调整最后细节,看他俩进来忙招呼,“快来看看这架子床怎么样。”

  说着用力拍拍深红色的木架。

  安涴走近仔细端详,架子床不算纷繁复杂,四周是松散的白色纱帘。整体比较简约,符合戏里应朔的人设。

  窗户开着,一阵风来,白纱晃动。

  魏玮:“等天黑了夜灯一开效果更好!肯定老浪漫了!”

  安涴又看一眼,想到晚上要拍的床戏心头轻颤,忙瞥开眼。

  “导演,我先准备一会儿下场戏去。”

  “好好好,你去。”

  等安涴走开后,魏玮探究地横梁束一眼。

  “虽然这戏你占大头,但是你可别把我女主角给整蹿园子了。”

  梁束心情颇好地对魏玮比了个ok。

  一天的戏份一场接一场很快拍完。

  午饭时梁束在片场找了一圈都没瞧见她身影,最终又拎着保温饭盒回到保姆车上。不知道人躲哪去了。

  他倒一点都不生气。

  他能感觉到她隔在两人之间的高墙已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突然好期待下午的戏前准备呢。

  晚上最后一场戏开拍前,梁束先到旁边的小房间做准备。

  进去之前魏玮不解地把梁束拦住。

  “你俩这关系,不至于吧?”

  上次闹上热搜之后,魏玮私下找过梁束,已经知道他俩之前的过往。都在一起七年了,拍个床戏还做什么准备。

  梁束颠了颠手里的胶条胶布对魏玮笑笑,“你不懂。”

  魏玮一脸麻木,他的确不懂。当初梁束一手拿剧本一手拿银行卡把《吞雾》送上门时,他就大为震撼。

  化妆师重新为安涴整理衣妆。

  她心里有事,于是没有察觉到对方一直闪烁的目光。整理好后安涴走进片场,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

  正好魏导看过来,她走过去跟魏导讨论下一会儿的戏份。

  恰好这时旁边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梁束探头对她摆手。

  “过来帮我一下。”

  安涴默了默,不忍在别人面前拂他的面子,对魏导低声说抱歉,然后快步过去,略微警惕地站在门口扶着门,“帮你什么?”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你进来就知道了。”

  又催她,“快点,别耽误开拍。”

  安涴只好进去,刚低头看一眼,安涴就跟被野火燎到一样猛地侧头。

  他的腰带不知何时解开正松散耷拉在腰间。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里的小灯泡闪了闪骤然明亮,头皮瞬间发麻。生怕听到他大放什么厥词,转身就要往外走,果不其然被拽住。

  安涴焦急挣脱,跟火烧屁股一样坐立不安。也像身后有吞噬灵魂的巫师,她都不管对方要干嘛,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你跑什么?帮我贴上。”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安涴动作僵住。

  梁束好笑看她灵魂出窍的背影,不以为然地低声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它,前段时间还玩它两次,我都去医院了,现在你这是羞什么呢?”

  “……梁束!”

  梁束心满意足地眯起凤眸,他怎么这么爱看她炸毛呢。

  缓了缓吞下笑意,“不是为难你,我自己不好找角度,贴不好。”

  才怪。

  “再说了,贴好了一会儿不也是你舒服。”

  这个倒是真的。

  舒服两字一入耳,安涴整个人濒临炸裂。下意识开启防御机制抵抗他凶猛的侵袭。安涴挣扎:“你让别人帮你。”

  一听这话梁束霎时面沉如水,攥她更紧。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安涴慌乱口不择言:“不是都有人敲你房门,露水情缘也不少吧?”

  所以别胡说不喜欢人碰。

  “露水情缘?”

  梁束危险地眯起眼,她的良心可真被狗吃了。

  他轻嗤道,“要不然你试试,好几年的货,我可都给你留着呢。”

  说着就攥住她的手腕要往下带,安涴芙蓉面彻底涨红,炸毛低喊他的名字,“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文雅?”

  梁束不以为然地嗤道,“我都露水情缘了,我还文雅个屁!”

  “不行,我今天还非得让你给我贴了,不是你给我贴我还就不拍了呢。”

  她那样说他,他也不乐意了。

  一时间,狭小的房间内陷入僵局。

  彼此都不肯退步。

  咚咚。

  有人敲门小心出声。

  “两位老师,魏导问什么时候能开始拍?”

  梁束瞧着她倔强的背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先等着吧!”

  “我这等安老师帮我准备好才能拍呢!”

  “!”门外人大惊。

  拍床戏要准备什么?

  然后就想到白天剧组群里疯传早上化妆间的事。他恍然大悟。

  犹豫再三小跑回魏导身边,附耳低声传话。

  魏玮讶异回头往那边看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

  “那就等会。”

  伸手指示,“正好灯光和道具再调整一下。一会儿光要打到女主和男主的眼睛上,多打几层。”

  此刻门内正焦灼着。

  安涴如何都不会给他贴的!

  片刻后梁束放弃,不再逼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说着将胶带随手扔到凳子上,拽她往外走,“走吧,别让他们等时间长了。”

  安涴被他牵着往外走,一时思绪烦乱忘记挣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片场目光瞬间汇集到他们身上。

  探究,好奇,八卦。

  如果能凝为实质,此刻他俩能被片成无数片。

  魏玮看梁束一眼,梁束不着痕迹地对他摇头。

  魏玮了然,大手一挥。

  “行了,除了灯光和摄影,剩下无关人员都退场吧。”

  算是清场了。

  魏玮好奇看眼梁束平整的西裤,一时没看出来到底垫东西没。

  等四个机位和灯光准备好后,他就挥手喊开始。

  这场戏从进门开始拍起。

  戏里梁束喝的茶被父亲放了东西,刚刚对峙时药效渐渐上来。他将安涴紧揽在怀里,咬紧牙关踉跄着进门。

  赤红着眼赶门侧站立的壮汉,“滚!”

  两位魁梧大汉面无表情,“抱歉少爷,老爷指示,您成事前不许我们离开。”

  “老爷还说,如果您不愿意,他不介意让我们替您成事。”

  梁束扶在安涴肩膀上的手掌暗恨地收紧,狠狠摔门,咣一声巨响。

  “我先扶你去休息。”

  安涴低声说。

  梁束闻言狠睨她一眼,想斥责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抓来,又不忍心。欲.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血液奔腾地流向腹部。

  她扶着他的温热手指更像浇了油一般。

  她扬起头,水眸莹润,横跨分别三年依旧盛满对他的爱意。

  “应朔,我没关系的。”

  她轻声说,踮脚吻了吻他坚毅的下巴。

  梁束胸口剧烈起伏,凤眸更红,像从地狱爬出的罗刹。他恶狠狠地将人掼到床上,从身后覆上。安涴安静趴着,那的存在感很强,安涴感受到,尽力放松身体准备迎接涌来的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将她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一下下轻吻着。安涴微微愣住,然后下一秒就感觉到滚烫的热泪滴坠到颈侧,滑进衣襟里。

  安涴抿唇,艰难侧身指尖滑过他湿润的脸颊摸到他洇红的眼尾。

  “我没关系的。”

  他按着她的肩膀,指腹近乎要捏进她的血肉,不让她回头。

  这一秒的疼痛,让安涴从林怀阳的角色里清醒过来。她不禁担忧一会儿。

  “卡!”

  魏导声音传来,“这段非常好,休息五分钟,准备拍近景。”

  安涴松口气。

  身后的男人瞬间松开她,起身坐在床边抹把眼睛。

  安涴本来想安慰他说两句话,可余光瞄到那,哽了哽,到底没说。走出片场,王希慷和柳白就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赶紧端茶递水。

  王希慷瞧安涴面色苍白不由担心,“怎么了?拍得不顺利吗?”

  这场戏算是全片第一个小高潮,看似是□□戏,实则不是,对演员的情感表达要求极高,他知道这场戏难拍。

  安涴摇头,捧着保温杯抿口水。

  五分钟很快就到。

  安涴重回片场时梁束还双手撑着床边低头坐在那保证情绪不出戏,她想了想,将架子床四周的白纱解开。瞬间阻挡住外面不多的视线。

  她走过去,蹲到梁束身前,仰头看撞进他漆黑的眼里。右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静静与他对视片刻,才说,“准备开始吧。”

  她不喜欢刚刚开拍前的小争执影响效果,这场戏她希望一条过。

  梁束拧眉看她,“你刚刚抖什么?”

  进组后他发现,每次他吻她,靠近她时,她都会下意识颤抖。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是他后才会放松下来。

  安涴闻言哽住,剧本内容那么凶,她能不害怕吗?

  她小声嘟囔一句。

  梁束依旧很认真地看她,反手覆住她的手,“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安涴垂下眼。

  魏导吆喝声传来。

  安涴重新爬到床上,在刚刚的位置躺好。

  近景魏导亲自执镜,为了让他们投入,只有镜头探进白纱。这一方白纱阻隔的小天地只有他们彼此。

  魏导:“开始!”

  梁束重新覆到她身后,看似贴的很紧,其实他手肘那借着力,一点都没有压到她。他继续刚刚的戏份,轻轻吻她颈侧。

  缓慢温柔。

  安涴渐渐放松,眯起迷离双眼。她感觉到他有力的手掌,动作开合幅度渐大。身体僵硬一瞬,他似乎立刻察觉到,又温柔轻吻她的耳朵。

  近景镜头少,魏导很快安静退出去。

  同时窗口打开,清风徐徐吹动白纱。接下来镜头他们自己发挥,成片只需要朦胧并且大开大合的动作。

  风吹白纱,架子床里两道交织的人影朦胧不清。

  她的颈侧不知何时又被泪水湿润,她颠簸着,侧手抚上他的脸颊。

  饶是假的,沉重的呼吸声也是真的。

  她熟悉的,滚烫的,喘.息声。

  这一刻,她似乎忘了这是在戏里。她的双眸不住发烫,艰难侧身抱住他低垂的头颅,轻轻吻住他的唇角。

  分别三年,她还爱他。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我问你,分开这三年,你睡没睡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