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春前雪【完结】>第73章 婚礼篇

  “救人!快救人!!”

  轰隆一声巨响, 破门而入的警察冲了进来,刑侦、技侦以及身份未知的保镖,足足好几十人, 顿时将整间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棺材被打开,警察首先带着医生冲了过去,片刻后, 医生起身摇了摇头, 警察紧接着示意法医进来。

  法医刚刚进门, 男人便抢先一步, 不顾两侧警察的阻拦,将躺在里面的女人抱了出来。

  女人头歪在他的胸口,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男人贴了贴她冰凉的额头,又搓了搓她僵硬的手指, 法医刚一靠近他,他便猛地后退一步,将女人紧紧裹在身体里, 红着眼说了一个“滚。”

  法医只好先去检查另一个人的尸体。

  靳朝安抱着庄灿, 在给她的嘴里呵热气的时候,法医和警察在身后检查着沈煜的尸体,并当场下了结论, “死亡时间预计在两个小时前, 原因……初步估计死于中毒, 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测。”

  旁边的针管被法医收走。

  靳朝安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西边的窗户那里有阳光,他抱着庄灿快步来到了窗前, 用力将帘子掀开, 他把她的脸正对向太阳, 放在阳光里,他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那些血迹都结痂了,他怎么都擦不掉。

  他一边擦,一边搓她的脸、脖子,搓一下,往她的嘴里深深呼一口热气,如此反复,直到他的手掌都搓红、搓麻,怀里的女人依旧没有反应。

  延悦、延良跟在三哥身后,延悦一直捂着嘴巴无声地流泪,延良则转身拦住身后的警察。

  “靳总,我们十分理解您的心情,也请您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配合下我们办案。”

  靳朝安根本没有在听,他突然朝延悦大吼,“去喊医生!快去!”

  医生慌慌张张地进来,靳朝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眼睛盯着庄灿,胸腔剧烈起伏,“她还活着。”

  声音冷静又笃定,可医生的腕骨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延悦惊讶地看向庄灿,满脸的泪水从颤抖的指缝滴落,医生迅速摸了摸庄灿的脉搏。

  他先是皱眉,紧接着又露出一丝疑惑,周围的人,包括警察在内,全部紧张地盯着医生的表情,只有靳朝安依旧低着头,眼神深深望着庄灿。

  “有,还有脉搏!”只不过很微弱,太微弱了!

  医生突然转身,朝着身后的医护大喊,“快快!担架进来,送救护车!”

  担架来了,靳朝安把她小心放在上面,庄灿很快被抬走。

  延悦跟上。

  延良刚一抬脚,便转过身去,看向三哥,“您不走?”

  靳朝安站在原地,目视庄灿上了救护车,便转回了身。

  从闯进来到现在,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可延良知道,三哥越是冷静,就越来不可控制的暴风骤雨要发生。

  他只愣神了十几秒,就听到身后猛地传来了枪声。

  不止一声。

  是整支弹夹被打爆了的那种,是带着盛怒的枪声。

  糟糕!延良带人立刻冲了过去!

  棺材旁,所有警察齐齐举起了手'枪,正对着靳朝安,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放下武器!”

  法医在一旁吓得失声尖叫。

  就在刚刚,靳朝安突然走到沈煜的尸体旁,从身后掏出枪来,当着警察的面,把他的尸体打得面目全非。

  法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疯子。

  靳朝安冷静地交出枪,最后被警察带走。

  警局里。

  他的律师在和对方交涉。

  “我们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我们也很为难,靳总非法持有枪支,并且干预警方报案,我们只能公事公办。”

  换句话说,他是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开的枪,就是想包庇,都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沈煜早已死亡,所以靳朝安并不涉及伤人罪,但非法持枪罪已经落实,所以他被拘留在警局,等着下一步审判。

  律师表示理解,并着手开始取保候审的流程。

  但手续并没有那么快办下来,所以这几天,靳朝安势必要被关在警局。

  靳朝安被拘留的这段时间,庄灿在手术室里没日没夜地抢救。

  靳舒宁和曹熹媛赶来看他,他不见。

  靳朝安只喊了彭晋过来,吩咐了一件事。

  不许任何人去医院探望庄灿。

  是人就拦,包括沈家。

  还有一句话,是带给医生的。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她活。”

  曹熹媛没有见到靳朝安,为此在局长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魏局长冷汗直冒,左右为难。

  只满口应着,会尽快给三少爷想办法。

  后半夜,一辆低调的奔驰驶入警局的大门。

  魏局长脑门还没擦干净,冷汗又冒了下来。

  靳盛洪来了。

  他来看望孙子,局长匆匆去迎。

  意外的是,靳朝安同意见他。

  不过靳盛洪并没有多呆。

  老爷子这样的身份,也并不适合在警局露面。

  交代他两句话后,靳盛洪把一串佛珠放到靳朝安手里。

  “拿着吧,只要你愿意相信,心诚便会灵验。”

  临走时,他对他说,“这是灿灿平日礼佛时拿在手中的那串。”

  这一晚,靳朝安盘腿坐在床上,脸面对着墙壁,他闭着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一串佛珠。

  转天早上,警察打开监室的门。

  突然发现靳朝安陷入昏迷。

  特殊情况,他被迅速送进医院,保外就医。

  各种因素交织,导致他的身体到达了临界。

  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天后,他才睁开眼睛。

  病房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僵硬的手,缓缓遮在眼睛上,他的手腕此刻缠绕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

  延良一直守在三哥身边,见他醒了,立刻喊来医生。

  检查完毕,靳朝安坐起身,不顾医生的阻拦,一路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楼下。

  庄灿在楼下,重症监护室里,今天是她被推进来的第四天。

  延悦一直在楼下守着灿灿。

  见了三哥,她立刻过来,医生也赶了过来,各种汇报和交代。

  庄灿的情况不容乐观。

  每天一次的血液透析,虽然毒素被清除了百分之□□十,但器官已经受到了严重损伤,到了急性衰竭的地步。

  现在正在恢复阶段。

  之所以她能活下来,是因为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而沈煜的肾脏、心脏包括肝脏早就衰竭了,所以他并没有撑过来。

  “脱离危险了么?”他捂着心口问。

  医生支支吾吾地说快了。

  而后,靳朝安便一直守在监护室的门外。

  他也穿着病号服,嘴唇白得没有一点人样。

  延悦延良都很心疼三哥,可谁也没有开口劝他回去,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

  呆在这里,三哥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这几天,沈家上下也乱成一团糟。

  沈煜死了,不仅死了,他还绑架了灿灿,不仅绑架了灿灿,他还逼着她殉情。

  如今灿灿还生死未卜!

  这件事,简直超出了沈兴德毕生的认知和想象!甚至已经不能用礼义廉耻来形容,他脸面丢尽,愤怒早已大过悲伤!

  孙幼蓉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沈煜毕竟是她的儿子,就这么突然死了,而且连遗体都没见到,她怎么都接受不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沈家甚至连沈煜的丧事都没有办,沈君柏在警局做完笔录后,按沈兴德的嘱咐,跑来医院看庄灿。

  不料却被靳朝安的保镖拦在外面。

  这家私人医院,整栋楼都被他的ᴶˢᴳᴮᴮ保镖团团控住,甚至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自己的妹妹我为什么不能看?”他给靳朝安打电话,靳朝安接了,接了以后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现在,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沈家人。

  如果不是因为庄灿,他会把所有他厌恶的,都狠狠捏烂、捏碎。

  包括他自己。

  明明知道沈家遍地是雷,他当初,又是怎么忍心放她回到沈家的?

  哈,她想要夺回沈氏,他当初又为什么不帮她!不给她?!

  靳朝安无声地笑,笑了又咳,捂着胸口,好久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沈君柏走后,谢达来了。

  靳朝安让保镖放行。

  谢达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婚礼的车队是他全权负责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

  这几日,他一直在派人调查,今天刚有了一些进展,就马不停蹄地来负荆请罪。

  延良听到脚步声,他低头告诉靳朝安,“三哥,谢少来了。”

  靳朝安睁开眼睛,掌心捻动的佛珠骤然静止。

  他把佛珠退回手腕。

  谢达走到他面前,瞧了瞧他的脸色,他住院的这几天,别说是他们,就是靳舒宁来了,都没有办法踏进医院半步。

  靳朝安冷道:“好看么?”

  谢达尴尬说:“我是来给你赔罪的。”

  靳朝安没出声,面无表情地等他继续。

  “司机前一晚就被掉了包。”不止头车,车队里三分之二的司机其实都换了人,所以在头车一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紧跟在后面的那几辆其实是在打掩护,为了挡住后面的车。

  “但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啊!是你二叔安排的,你结婚,你二叔派了一队司机过来帮忙,合情合理,我手下想着都是自己人,就没拒绝,就把他的人派去别处了。”

  靳朝安:“知道为什么要你负责婚车?”

  “是,是我大意了。”谢达也后悔,“你二叔和沈煜合作,对灿灿下毒手,是想报复你吧?你说,你想怎么办,不用脏你的手,我他妈的替你办了。”

  靳朝安嗤了一声,不屑地朝他撇了下手,“走吧。”

  谢达:?这就走了?

  靳朝安已经阖上了眼,谢达还想说什么,延良便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行吧。

  谢达让他保重,说完又偷偷瞥了icu的门一眼,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他一走,彭晋就来了。

  “三哥。”

  靳朝安“嗯”了一声。

  彭晋道:“是靳长丰的人,但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这些司机在婚礼前一晚都去见了一个人。”

  显然,这后面所有事情,都是那个人安排的。

  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徐鹏。”

  靳朝安突然睁开眼,他用力抓着手里的佛珠,整只手都在颤抖。

  他眼底的寒气层层叠叠地往上涌,片刻后,靳朝安猛地将手中的佛串摔向对面的白墙,一百零八颗珠子,顿时崩了一地。

  徐鹏是靳舒宁的人。

  所以是靳舒宁动的手。

  ……

  第六天,庄灿情况稍稍好转,终于被允许探视。

  靳朝安换上无菌服,一个人来到她身边。

  她之前醒过两次,不过没有维持多久,这会儿依然在昏睡中。

  靳朝安坐在床边,叩住她的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临走的时候,他俯下身来,脸贴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他想到了什么,忽而嗤的一笑,笑过之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吻她的手。

  他已经想好,以后哪里也不会再让她去了,“就寸步不离地留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回头找根绳子拴在我身上。”

  他说沈家也不必再回了,这一次,他向她保证,“等你睁开眼,我会把沈氏亲手交到你手中。”

  离开监护室,他回到自己病房换了身衣服。

  彭晋来接他,“三哥,回哪儿?”

  靳朝安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声音也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靳宅。”

  车上,靳朝安吩咐彭晋,“整理一下昊阳的证据,把封诚送进去。”

  封诚利用昊阳作为深水湾项目的上游企业,至少从中贪污了五个亿。

  “现在?”彭晋有点意外,他知道三哥的原计划,其实现在还不到时机。

  靳朝安原想利用深水湾项目,沈氏和万清同时拖下水。

  没错,他是要拿下沈氏,但更想毁了万清。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利用万清,暗中强大自己的宁安科技,等到万清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便会亲手毁掉它,不,不仅要毁掉,还要让它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

  可现在把封诚送进去,无疑等于废掉了一步棋。

  靳朝安又重复一遍,“现在。”

  彭晋只好说是,“我马上办。”

  到了靳家,天色已大黑。

  靳朝安并没有立刻下车。

  半个小时后,他从车上迈出脚步,带着盛怒的车门被甩严。

  此刻靳家,曹熹媛和靳舒宁正在陪着靳盛洪吃晚饭。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厅门被一脚踹开。

  曹熹媛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匆匆望去,眉心一跳,“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身子好些了?”

  管家急吼吼地迎了过来,靳朝安大手一挥,冷声道,“都出去。”

  怔了片刻后,靳盛洪率先放下碗筷。

  他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只看了靳朝安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后,便在佣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了楼上的佛堂。

  曹熹媛缓了缓,也慢慢站了起来,她走向靳朝安,“有什么事慢慢说,何至于发如此大火?”

  走到他身边时,她关心道:“灿灿如何了?她发生这样的意外,我知道你心里不——”

  “我说都出去。”靳朝安打断她,眼睛一直盯着餐桌的方向,靳舒宁正垂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身子已然在微微发抖。

  靳朝安朝她一步步走近。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想站起来,靳朝安的大手便先一步按在她肩膀,将她重重按回原位。

  “你留下。”

  曹熹媛皱了皱眉,“老三,你别——”

  “滚!”靳朝安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砸在她脚下。

  曹熹媛慌慌后退两步,被管住扶住,两人冷汗直冒。

  厅里很快就只剩下靳舒宁和他两个人。

  靳朝安紧挨着她的身子坐下。

  他捏起一只空杯子,自顾给自己斟了杯酒。

  曹熹媛平日里有喝酒的习惯,不多,只晚餐的时候浅啜一小杯。

  靳朝安并没有喝,只是晃着手腕,盯着杯子里的波纹,“我有没有说过她对你没有威胁?”

  靳舒宁垂着目光,脸色发白,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碟子,身子抑制不住的发颤。

  “回答我!”杯子啪地按在桌上,里面的酒飞溅了他一身。

  靳舒宁咬了咬唇,“说过。”

  “那为什么还要动她?”

  她不言,靳朝安又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说话!”

  “……因为她不爱你,因为她一直在利用你,因为她会害你!

  因为我是你大姐……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希望你好的人,我不能明知她是危险却还纵容这样的危险留在你身边……你狠不下心去做的事情,只好我来替你做!”

  “这是你的理由。”

  靳舒宁流着眼泪说是。

  靳朝安垂下头,哈哈地笑,笑着,笑着,又突地变了脸。

  他阴测测地抬起头来,将靳舒宁的下巴拉至脸前,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怪笑着问,“谁说她不爱我的,嗯?”

  “……她到底爱不爱你,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知道她为什么接近你,可你就是不愿相信,难道每天活在想象里,你就真的开心了?”

  靳舒宁说完,靳朝安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朝她大吼,“她爱我!她爱我!!”

  松开手腕的时候,靳舒宁整个身子都摊倒在了桌子上。

  “那你说说,她利用我什么了,嗯?”

  靳舒宁没有开口,她伏在桌子上,拼了命地喘气。

  靳朝安等的不耐烦,他扣着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地将她提了起来。

  他将她的脸扭向他,“说话!”

  靳舒宁被迫看着他,无声地流着眼泪。

  “这题不会?没关系,那就回答下一题……告诉我,这件事还有谁参与?”

  “哦对了,”靳朝安勾了勾唇,“机会只有一次,说错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靳舒宁发出痛苦的声音,“二……二叔。”

  “哦?”他突地笑了,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和他合作?”

  “我没办法,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靳朝安松开她的后颈,随后又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他再一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她,“姐,你看着我……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和他合作,是吗?”

  他双手颤抖,眼底腾起了怒火,连带着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发颤。

  “……你和一个从你十一岁的时候,开始猥亵你,猥亵了你整整五年的……”

  他猩红着眼,说不下去。

  靳舒宁的泪水,已经将他的虎口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