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心匣[刑侦]【完结】>第84章 亲疏(34)

  生腌醉虾被送到季沉蛟手上,他虽然知道凌猎昨天给他做了这道菜,但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吃上。他惊讶了好一会儿,想拍照,但手机已经被统一管理,身边没有任何能够拍照的东西。

  他端详着醉虾,像是要把它彻底记在脑海里。完成了这个古怪的仪式后,才开始吃。

  凌猎这个人,还是有点烹饪天赋在身上的。

  但更大的惊讶来自凌猎本人。

  门打开,和专案组一同出现的赫然是凌猎。

  季沉蛟瞳孔微微一放,讶然地盯着凌猎。这一刻,过去徘徊在他脑中的猜测全部涌了出来,凌猎的背景,凌猎的身份,凌猎对线索非同寻常的嗅觉……

  专案组询问季沉蛟抓捕淡金的过程、非工作时间的行程,每一条都十分细致。季沉蛟却难以自控地心不在焉,余光总是忍不住向凌猎飘去。

  凌猎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专案组完成这一轮问询,两名队员起身离开,其中一人见凌猎站着没动,视线始终停留在季沉蛟身上,蹙眉提醒道:“凌老师,走了。”

  凌猎这才离开墙壁,站直,没看那名队员,“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要问季队长。”

  季沉蛟呼吸微微提起,再次与凌猎对视。

  专案组队员互相看了一眼,离开。

  凌猎悠悠上前,任由身后的门半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往里面看上一眼。他拉开椅子,闲散地坐下,姿态与刚才那两名队员天壤之别。

  他看着季沉蛟,季沉蛟也看着他,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忽然,凌猎“嗤”地笑了声。

  季沉蛟挑起一边眉梢,神情看似有些严肃。

  “小季,接受调查时心不在焉,还‘觊觎’领导,是要被记小本本、关小黑屋的。”

  季沉蛟说:“领导?”

  凌猎道:“你观察我那么久,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季沉蛟意识到,在他过去每一次观察凌猎时,凌猎都洞悉到了他的观察。

  短暂的眼神交锋,凌猎松弛,季沉蛟却绷着攻击性。须臾,季沉蛟往椅背上一靠,“我没数,除非你亲口告诉我。”

  凌猎笑着叹了口气,“现在是你接受调查,我执行调查,怎么还轮到你问我?”

  他看上去欠欠的,季沉蛟蓦地觉得牙根有些痒。这个人此时出现,分明是站在他和重案队一边,却非要摆出这么一副招人生气的面孔。

  要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季沉蛟简直想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怼到墙壁上。

  对峙片刻,季沉蛟缴械,“行,那凌领导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凌猎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

  季沉蛟看他这样,也不由得调整坐姿。

  但凌猎坐得这么板正,说出的却是:“季队长,醉虾吃了吗?”

  季沉蛟着实愣住。

  啥?

  凌猎惊讶,“什么?他们没有给你?”

  季沉蛟深呼吸,“给了,吃了。”

  凌猎又笑起来,拍拍胸口,给自己顺气,“那味道呢?”

  他眼睛亮亮的,上身轻微前倾,像只奉献了小鱼干,向人类寻求反馈的猫。

  季沉蛟半是卡壳半是言不由衷,“一般,还行。”

  凌猎哈哈笑了两声,起身将椅子推回去。

  眼看他要走,季沉蛟急忙叫到:“喂!”

  凌猎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我的身份,就是你猜的那样。”

  季沉蛟盯着摆放整齐的椅子,轻轻合上的门,心跳攀上一个高峰,又稳稳跌落。

  许久,他才想起还有个问题忘了问——

  你藏着掖着身份,为什么忽然不藏了?你为了谁懒得再藏着?

  专案组的工作仍在继续。

  凌猎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搞鬼的是重案队的人,因此也没有问致幻剂的问题,见过季沉蛟之后,来见席晚。

  席晚相当震惊,“凌,凌先生!”

  “席女士,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向你了解。”记录仪在,凌猎比平时正经许多,“你在边东街做过勘查,对当时发生在那里的事有什么想法?”

  席晚知道事态严重,很快冷静下来,“楼外砖块上的血是淡金的,我听说法医报告显示他后背和手臂有伤口,那很可能就是在那时摔伤的。我看到血时,本来认为,摔下来的是Jaco,Jaco在那里躺了很久,在淡金离开之后,他才离开。但既然血液来自淡金,那躺在那里的就是淡金。但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淡金?在和Jaco的打斗中,他居然不是占据主动的那一堉隰方?那他为什么会说是他将Jaco扔下去,并用砖头砸死?”

  凌猎又来到梁问弦的房间。梁问弦对他身兼专案组成员身份倒是毫不意外,“我觉得问题出在致幻剂,淡金告诉我和季队的话有一部分是真话,但他在讲述的时候神智越来越不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告诉我们的,就是给他打致幻剂的人想他对警方说的?”

  凌猎说:“那你认为这人是谁?”

  梁问弦也算是在小房间里独自思索了一夜,刚得知情况时的慌乱感消失,慢慢梳理出接近真相的可能,“Jaco。依照淡金的说法,Jaco轻易就被他杀死,但Jaco这种人,不应该被他简单控制。加上血迹、打斗痕迹。我觉得淡金掉下去之前后,Jaco给他打了药,淡金陷入短暂昏迷,醒来后记不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我们当时审淡金时,他承认跟踪过Jaco,但跟丢了,也许他只是记不得。”

  凌猎摇头,“精神类药物没有这么玄乎。”

  梁问弦:“那如果辅之以心理干涉引导呢?”

  凌猎:“有可能。确实,这个致幻剂是关键中的关键。”

  一天后,第二份尸检报告和进一步毒理分析出来了,经过比对,这种精神药物与北方数个城市近期出现的致幻剂构成相似,它已经有名字,叫做“雪童”。

  得知这个消息,凌猎唇角抽了抽。文组长还希望他与特别行动队联系,他推脱:“我们不是商量过吗?这起案子你才是统筹者,我只是从旁协助。”

  文组长一噎,觉得这位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好生奇怪。

  沈寻接到专案组转来的线索,让专案组在全市范围内搜索“雪童”,特别行动队将尽快答复。

  专案组已经将重案队、各个分局调查了一轮,从现实关系到网络通讯,没有任何人有可疑行径。而在接下去的搜索中,专案组在Jaco家的水槽中发现了极少量的“雪童”残余。加上边东街的血迹,间接说明,给淡金注射“雪童”的很可能是徐嘉嘉。

  至于他是如何得到“雪童”,则需要进一步调查。

  被牵涉其中的刑警洗清嫌疑,虽然重获自由,但个个都有些憋屈。尤其是重案队,每当这座城市被罪恶的阴云笼罩时,他们总是冲在最前面的人,无数丧心病狂的凶手在他们面前原形毕露,痛哭伏法。这一次,他们却成了被调查、被限制行动的人。

  年纪小的如沈栖,一解除限制,就委屈得哭了起来。季沉蛟拍拍他的脑袋,没说话。沈栖也知道这次调查是不可能避免的事,但他就想听听安慰,找个人和他一起骂专案组也行。

  他抬头望着季沉蛟,“哥,你怎么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季沉蛟心里很无奈,能说什么呢?他们确实处在一个容易被怀疑的位置。警察虽然是犯罪的发现者,但没有任何人能保证队伍中没有犯罪者。而且……

  被限制行动这阵子,他反复想到失踪的师父宁协琛。宁队是他与谢倾的领路人,几十年来在队伍中兢兢业业,屡破奇案,是当之无愧的警界传奇。

  失踪之前,宁队身上没有任何污点。

  曾经有不怀好意的媒体、个人污蔑宁队刑讯逼供、侦查过程不合法、收受贿赂、制造冤假错案,但这些都在上级部门的监督下查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无数人想要通过泼脏水的办法搞臭他,将他从重案队队长的位置上拉下来,他都岿然不动。

  可那是因为他就站在光明中,一切黑暗都无法真正侵蚀他。

  而当他忽然失踪,龌龊的阴影群魔乱舞,仗着他无法发声,把那些压抑已久的仇怨全都泼洒在他身上,为他捏造了数不清的罪名。

  就连重案队内部,都有人认为宁队并不干净。

  起初还有很多人为宁队发声,后来,面对越来越多的猜测和抹黑,不少人退缩了,季沉蛟也被调去特刑混编队伍,去其他城市执行任务。仅有谢倾还在暗中调查宁协琛的失踪。

  直到现在,人们提到宁队,想到的已经不是那个侦破过许多奇案的传奇队长了,而是和诡异线人一同失踪的“问题警察”。

  想到这里,季沉蛟就忍不住捏紧拳头,就因为宁协琛和来路不明的线人言熙一同失踪了,没人说得清他为什么失踪,他就被打成了邪恶分子,他以前的功绩也一笔勾销,社会上还有人给板上钉钉的犯人翻案,认为那是被宁协琛屈打成招。

  他们仗着的不就是宁协琛无法出来为自己辩驳吗?

  和宁协琛比起来,重案队这次面临的困境又算得上什么?

  季沉蛟不想说安慰的话,他是宁协琛的“关门弟子”,又与言熙交往密切,在宁协琛失踪风波中,他受到了很大的波及,那些向他扫来的目光充满试探和不信任,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证明自己和师父的清白。好像只有沉默,才是唯一的应对办法。

  谢倾为了保护他,看似放逐地给他调动工作,他从此远离漩涡,带着实打实的功勋回来时,重案队的阴霾已经被谢倾一扫而空,他也得以凭借在特刑混编队伍中无畏的拼杀和立下的战功,斥退一切怀疑和质疑。

  沈栖这一批队员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他觉得语言很乏力,所以才选择肢体上的接触。

  而沈栖显然无法理解,见他是这样的态度,正好看见凌猎走来,赶紧呜呜跑去找凌猎。

  季沉蛟已经从谢倾处知道凌猎是特别行动队成员,这个结果不算意外,毕竟凌猎暗示明示都已经做全。但这时见面,忽然有些别扭。他张口想说点什么,就见凌猎给了沈栖一个爱的抱抱,和沈栖勾肩搭背,沈栖骂一句,凌猎骂两句。

  沈栖抹眼泪,“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我们啊,要不是我们,淡金现在还逍遥法外!而且我们还查清楚了淡金的真正动机!要不然女孩子们还要被骂!被伤害!”

  凌猎:“他们都是憨P,没到一线工作过,一天到晚揪一线的不是!”

  沈栖望着凌猎:“猎哥,你敢骂他们?”

  凌猎:“有啥不敢的?”

  沈栖超小声,“我哥就不敢。”

  季沉蛟:“……”

  凌猎也超小声,“你哥也是憨P,铁憨P。”

  沈栖终于破涕为笑,“季憨批,嘿嘿嘿!”

  季沉蛟:“……”

  无语归无语,还有些生气,但季沉蛟很快看出这两人相处的门道,沈栖不是不讲理,但年纪轻,没受过打击,忽然挨了这么一遭,很需要有个人一起吐槽一下,这个人还得是年长一点的,有经验的,这样才有安全感。

  季沉蛟舌尖在牙槽上扫了扫,反思也许自己不该用沉默来面对沈栖,给与适当的发泄渠道才是正确的。

  凌猎转过身,“季憨……”

  季沉蛟脸顿时黑了。

  凌猎赶紧打住,“季队长,您受委屈了。”

  季沉蛟不需要谁安慰,更不会像沈栖那样撒娇,但此刻,一种陌生又活跃的冲动怂恿着他——去,向这个人讨要一点安慰。他都安慰沈栖了,为什么不能安慰你?

  季沉蛟那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表情引起凌猎的注意。凌猎走近,“咦?”

  季沉蛟斜张开双手,幅度不大,看着凌猎的眼睛。凌猎瞅瞅,也跟着张开双手。

  季沉蛟心说:你过来啊。

  凌猎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故意的。

  这时候谁放手谁尴尬,季沉蛟只得上前一步,把自己“喂”到凌猎怀里。

  他个头比凌猎高,真要抱住,脑袋能放在肩膀上那种,就得躬一躬腰背。他这会儿清醒了,在心里骂自己有毛病,跟沈栖那个小学生学什么学!但事已至此,还是稍稍弯腰,将下巴抵在凌猎肩上。

  背上忽然传来轻拍的触感,季沉蛟肌肉条件反射绷紧。凌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带着在月亮花哄小朋友的温柔,“我们小少爷受委屈了,不难过不难过,一会儿带你去吃鸡腿。”

  这一声小少爷像是触及到了季沉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原本他觉得“小少爷”是凌猎给他的黑称,他不是什么小少爷。但此时他似乎隐约明白了这个词从凌猎口中说出来的意义——小少爷,是值得被珍惜和疼爱的人。

  不知不觉间,他收紧双臂,牢牢抱住凌猎,像一个顽劣的小孩,抓到了喜爱的玩具,就不再放手。而来自背上的轻拍仍旧存在,那些被限制行动、被怀疑的愤懑,在这一下一下的轻拍中,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重案队恢复工作,第一要查明的就是淡金死亡的真相。如今淡金死无对证,徐嘉嘉音讯全无,只能凭借边东街的蛛丝马迹来还原真相,给出一个没有逻辑漏洞的推断。

  谢倾和专案组文组长主持会议,席晚、法医鉴定中心出示痕检尸检报告后,季沉蛟说出和凌猎反复推演的结论。

  “以徐嘉嘉的能力,在淡金注意到他,想要利用他时,他已经察觉到了。他通过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手段得到‘雪童’,他知道这种新型药物会在短期内对神经、记忆造成影响,而对内脏的影响有一个潜伏过程,但一旦发病,就无法救治。他故意将自己暴露给淡金,为了误导警方,还把租房搞成他临时外出,还会回去的模样。”

  “以他对监控的熟悉,他出现在十字路口,大概率也是故意让摄像头拍到,以让我们确定他最后出现的时间和大致位置。淡金说的在巷子里堵截徐嘉嘉,威胁徐嘉嘉,这一段应该是真的。但徐嘉嘉是故意让他威胁。看起来是淡金把徐嘉嘉带到边东街,但这些都是徐嘉嘉的计划。”

  “在五号楼二楼,淡金想杀掉徐嘉嘉,但徐嘉嘉抢先一步,给他打入‘雪童’。已经明确,‘雪童’在初入身体后,会造成肢体麻痹,就像被雪冻住一般。从地上的痕迹判断,徐嘉嘉就是乘此机会,将淡金从窗户推下去。”

  “那个高度,摔不死人,再加上砖块本来就垒到了一楼窗户的位置。但是淡金肢体麻痹,无法保护自己,于是手臂、后背摔伤,血液流淌到砖块上。徐嘉嘉也从窗户一跃而下,再次对他使用‘雪童’。第一次是打入肌肉,第二次大剂量推入静脉。”

  “淡金无法动弹,神志不清,精神极度兴奋,肢体却不听使唤。这时是心理暗示的最佳时机。徐嘉嘉想营造出自己已经被淡金杀死的假象,于是趁机向淡金灌输一段不存在的‘真相’——淡金将他从楼上推下来,他当场昏厥,淡金为了确认他死亡,还不断丢砸砖块。”

  “在淡金昏迷之后,徐嘉嘉离去。他应该是个很清楚‘雪童’作用的人,要么他多次使用‘雪童’,要么有个他信任的人让他相信‘雪童’就是这么神奇。总之他不害怕淡金醒来还会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而只要淡金按他说的向警方坦白,他就‘死’了,安全了。”

  “淡金起初只承认杀死魏旭延三人,承认想杀徐嘉嘉,但没能实施,后期发病,证词颠三倒四,但咬定杀死徐嘉嘉。如果他能被救过来,也许等到他精神恢复正常,还能说出真相,但‘雪童’没有给他机会。”

  会议室沉默。经过多日调查,在徐嘉嘉人间蒸发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推断了。而下一步行动是什么、“雪童”这条线怎么追踪,已经不是夏榕市一地警方能决定的。

  谢倾宣布一个与上级商议过的决定,专案组将与另外几个发现“雪童”的城市成立联合调查组,在特别行动队的协调下共同查案,重案队的工作已经完成,即日起将重心转移到市内的其他案子上。

  这是料想中的结果,重案队各人也都接受。但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凌猎,眼神各有各的复杂。凌猎的身份现在算是彻底曝光了,但人的好奇心很神奇,知道得越多,就想了解更多。

  沈栖惆怅地感到一丢丢不舍。

  谢倾清了清嗓子,替凌猎说:“小凌暂时还是留在我们重案队,协助季队工作。”

  季沉蛟挑了下眉,收回视线。

  工作安排妥当,散会。专案组的文组长来到季沉蛟面前,解释此前的限制行动、调查,都是基于流程的做法,他本人对重案队并无任何偏见。

  季沉蛟和文组长握手,“我理解你们的立场和工作。”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季沉蛟正要送组长出门,文组长忽然说:“当年我始终相信宁队没有背叛组织。”

  季沉蛟眼眸顿时一深,看向这位上了年纪的前辈。文组长看着眼生,这次之前他也没有接触过。

  文组长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但我早就知道你。你是宁队的得意弟子,挺好,他教导的人,继承了他的才华和魄力。加油吧,年轻人,总有一天,你能为你师父洗清污点。”

  文组长走后,谢倾来到季沉蛟身旁,“那位是宁队年轻时的死对头,两人在学校就争得你死我活,后来宁队一直在一线,文队去了你们说的喝茶机关,没多少人记得起文队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宁队失踪后,你知道我为什么能顶着压力把你调走,后来还能接替宁队成为队长吗?”

  季沉蛟说:“难道是……”

  谢倾点点头,“因为文队始终相信,他的死对头不可能背叛组织。他没有发过声,但他背地里做过很多事。这事想来也是挺感慨的,一个和宁队争了那么多年的人,到头来还是站在宁队一边。”

  叹了口气,谢倾又说:“所以这次我得知专案组是他领衔,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季沉蛟沉默了几分钟,忽然说:“我从没放弃寻找师父,寻找他失踪的真相。”

  谢倾看着前方,“我也是。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案子告一段落,重案队有几天休息时间,除了值班的队员,大家都能放松放松。沈栖突然说:“猎哥做的生腌醉虾被我哥一个人吃了!”

  季沉蛟:“醒醒,那本来就是给我一个人吃的。”

  沈栖圆圆的眼睛盯着凌猎,“猎哥,是这样的吗?”

  凌猎:“也不是不能多做点。”

  季沉蛟连忙阻止:“你别是想……”

  但已经阻止不了了,因为连老大哥梁问弦都说:“我还没吃过生腌醉虾,想尝尝。”

  一群人涌到季沉蛟家中,除了虾,还买了生蚝、鲍鱼、扇贝等海鲜。

  重案队能下下厨的也就梁问弦了,其他人挤在客厅和书房打牌玩游戏,茶几上放满饮料和零食,热热闹闹的,像开夏日派对。

  季沉蛟正在和沈栖打游戏,沈栖遇到怪物就哇哇大叫。凌猎探出脑袋看了看,关上厨房和客厅之间的滑门,噪音顿时小了些。

  梁问弦不愧是老大哥,做起菜来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在家也会炒菜的。凌猎把鲍鱼剥下来,整齐放好,忽然说:“梁哥,你是故意的吧?”

  梁问弦双手都不得空,笑道:“帮我拿下柠檬片。”

  “季队长最近承受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家庭的变故,今天这聚会看着是烦他,其实是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凌猎把柠檬片丢进梁问弦调的汁里,“难怪大家都依赖你。”

  梁问弦轻轻叹了声,“我没有季队那种才华,查案还是得靠他,不过有些需要协调的地方——和其他部门沟通,或者情绪调节,我能帮点就帮点。他们都年轻,有时自己都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负面情绪。今天也不只是为了季队,被专案组调查这件事让大家都挺不好过的。对了,还没谢谢你。”

  凌猎摇头,“我没做什么。”

  梁问弦道:“有时信任就是最好的强心剂。”

  两人又忙活了一会儿,凌猎忽然有一股强烈的倾述欲。刚才他终于明白这一年来压在心中的不快是怎么回事。

  自从他进入特别行动队,就一直有个人在前面引导他,那人强大到无懈可击,又有种强者的温柔。那人在的时候,他积蓄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消化掉。那人离开特别行动队之后,他就日益变得焦躁。

  他将这归结为队长不负责任,但今天他隐约明白,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习惯了有人帮自己释放负面情绪,当那人不再是他的队长,他就无法适应。

  他拿着锅盖的手顿住许久,扭头看向梁问弦。梁问弦也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怎么了?”

  这一刻,凌猎的倾述欲又消失了。梁问弦不是萧遇安,而萧遇安早就不是他的队长。从十八岁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该学着自己长大,自己面对风雨。

  他笑了笑,“没事,我把这一份端出去了。”

  梁问弦看着凌猎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