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掀开一角,也能窥得里头淡粉的衣角。

  他一把盖住,眉头蹦的老高,“师妹,这是,”,他斟酌一下语言,才道,“你买的新衣裳?”。

  晏欢略带不解地看他,“我为何要买新衣裳?”。

  江叙扭头看了一眼时景玉,对方轻咳一声,面色尴尬地转过头。

  “…所以这些是?”。

  晏欢将包裹接过来,勾了勾唇,“这是给师兄你们的”。

  江叙满头问号,“为何是给我们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时景玉这时候终于开口,“镇民说被消失的都是女子,让师妹一人去太冒险,于是…”。

  此话一出,江叙明白了这衣服的用处,睁大眼,“…所以是我和师兄要穿?”。

  晏欢点点头,往日淡漠的眼中破天荒出现些兴奋之色,虽然极快消逝,还是被江叙捕捉。

  他怎么不知道晏欢还有这种爱好?

  虽说他也想要帮助镇民,可这女装,他还是,还是头一次啊。

  “师兄不必担心”,晏欢眼睛很亮,和平常完全不同的神色,“我虽不熟练,但上手也是无碍”。

  时景玉刚刚缓和的脸色变了变,犹豫挣扎半晌,才十分艰难地吐出一句,“…或许还有其他法子…”。

  “嗯?”,晏欢眉头皱了皱,“可这想法是师兄提出的”。

  “…”,原来是你,我的好师兄。江叙咬牙切齿地看他一眼,视线移到晏欢手中包裹,可怜道,“没的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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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的…江叙抿抿唇,“可师妹,我和师兄毕竟都是男人,要是被识破怎么办?”。

  晏欢浅浅一笑,“我说过师兄不必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

  最后江叙与时景玉手里捧着晏欢分给他们的衣裳,面色复杂地上了楼。

  最后江叙降低底线,好说歹说要和时景玉换下他手里那一套蓝色的,奈何往日对他万般好的师兄这时候却坚定拒绝,紧紧抱着衣服 ,颇有种贞洁烈女的架势,义正言辞,“师弟,我觉得粉色更适合你”。

  时景玉房间就在上了二楼楼梯左侧第一间,他说完,一点余地未留,两步转身就推门而入,临关门前,犹豫片刻,留下一句,“我很期待师弟的装扮”。

  门咔哒一声关上,江叙忿忿地嘟哝,“关键时刻师兄你真是半步也不让我”。

  他低头看看怀中覆着一层粉色薄纱的女子衣裳,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回了房。

  午时刚到,窗外传来一阵烟花声响,原本趴在床榻上不肯起来的江叙脑袋动动,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手捧着他刚才拿进来的衣服,正用手指柔柔地触碰。

  脑袋嗡嗡一声,江叙一骨碌翻起来,一把夺过衣服抱在怀里,苦着脸叫他,“师尊!你怎么翻出来了啊”。

  温翮雪手里空了,收手坐在床边,笑着看他,“阿叙要穿吗?”。

  “你你你!我穿件衣服怎么了?”,江叙欲哭无泪,心道看样子师尊刚刚没翻开,他肯定不知道这是女装吧?

  “嗯”,温翮雪看向窗外,可眼中还含着笑,“阿叙穿什么都好看”。

  “……师尊你是不是笑我?”

  “…阿叙多想,我没有笑”。

  你明明就是笑了!江叙缩成一团,连外头的热闹也无心关注,脑子里只有一会儿要穿粉色裙子的事。

  好巧不巧,门外传来敲门声,江叙一顿,将手里衣裳放下,两三下爬下床,开了门,是晏欢,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

  “师兄,街上人越来越多,活动当是快开始了,我来为你准备”。

  她话说的平淡,眼中却又浮现方才在外面出现的那抹兴奋,看的江叙心一颤。

  他扭扭捏捏往后看一眼,发现方才坐在床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还来不及惊讶,晏欢就进来关上门,往房中梳妆台处走过去,匣子放下打开,脂粉香气顷刻间便溢散出来。

  江叙一步也不愿走近,奈何晏欢的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盯着他看,虽是半句话未说,催促意味却明显,像一根无形的绳子。

  犹豫许久,他抬起脚过去,又在晏欢的眼神下坐下来,瞄一眼手边梳妆匣子,脂粉香气淡淡袭来,视死如归地闭上眼,“来吧,师妹”。

  街上已经完全热起来了,人声鼎沸,花海泛泛,打扮漂亮的姑娘穿着新衣,两三结伴同行。

  在诸位姑娘里,有二位身形格外高挑,混在人群里有如鹤立鸡群。

  蓝衣那位长发松松梳成双髻,两边发间两只花簪,粉白花心正正好在两髻之间,淡雅清丽,脸颊两边两绺柔软长发垂下些许,遮住一点白皙脸蛋,脸上带着淡妆,柳叶眉弯弯,一双清明双眼眼尾处用眉笔拉长些,明眸善睐。

  淡粉色衣裙地个子稍矮一些,身形却更清瘦,长发半垂,右耳侧珠钗束发,露出一张清绝的脸,淡色的唇涂了嫣红色,花瓣一般…若是忽略此刻这位“姑娘”紧咬着唇,恨不得要将唇瓣咬破的模样的话。

  “师兄”,江叙拽拽身上衣衫,不太适应地摸摸脸蛋上涂抹的脂粉,“脸上好难受”。

  蓝衣女子——也就是时景玉此刻虽然换上了女装,但却没有之前未穿之前那般脸色难看,他好像不在意自己穿着与打扮,瞧着江叙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江叙本就生的好看,稍施淡妆,将较之女子更为凌厉的眉峰和下颌线收起,面部线条因此变得柔美动人,眼尾上挑的眼也被勾描成更圆的模样,清灵可爱,小鹿一般清澈灵动,为了加深效果,眼角下还点了一颗黑色小痣,描摹出几分独特的妩媚。

  他身形修长清隽,衣裳又是特意定制的大了些的,穿在身上便刚刚好,上身粉白色柔嫩,下身长裙则似鱼尾状稍稍收紧,浅粉裙裾在脚下层层叠叠展开,像开了一朵花。

  扯动裙摆时,脚下那朵花便跟着摇一摇,新鲜又烂漫,时景玉怔愣半天,才想起师弟刚刚说了句什么话,回过神来时脸都是热的,此刻他倒是感谢这脂粉,替他盖住本该露出的薄红,“忍忍就好”,他想了想,又不忍心,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出去,“师弟要不先擦下来些,只有一点的话应当是无事”。

  江叙揉揉脸颊,看着指头上沾上的脂粉,皱眉看着时景玉递给他的手帕,想了想,还是道,“罢了罢了,要是擦掉,那可没有什么可信性”,他仰头一笑,眉眼弯弯,睫毛也跟着翘一翘,“多谢师兄,不过师兄你不觉得难受吗?”。

  时景玉收了帕子,轻咳一声,“还好”。

  “哦,不过……”,江叙上下打量了时景玉一眼,揶揄道,“师兄你穿这身真不错,货真价实的美人一个”。

  他笑眯眯地打趣,没注意到大师兄渐红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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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一声悠扬箫声,原本周围缓缓走动的百姓各个都快速朝一个方向去,两人回过神,互相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芙蓉花香此刻已遍布整个街道,先前的烟花不再放,倒是箫声悠悠,吹奏一曲又一曲小调,江叙挤在人堆里,差点被人群埋没,他努力踮起脚尖,与方才被人群吹散的时景玉隔了好几个人头对望,突然,一抹鲜亮的绿掠过眼前,他目光追过去,发现一个侧脸极其熟悉的女子,女子一闪而过,因身形娇小,很快便在人群里不见踪影。

  他眨眨眼,四下里再看看,都没再看到那个女子,难不成是眼花了?

  “师弟!”,时景玉穿过人群,终于到了他身边,看他四处眺望,扶稳了头上发簪,“你在找什么吗?”。

  江叙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应当是我看错了”,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极大的欢呼声,他一怔,拉着时景玉往里面走,“师兄我们去看看”。

  来之前他们仔细询问过,消失的女子大多年纪在十八至二十之间,容貌也属中上,本想从这处入手,可街上人太多了,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很难观察。

  人群吵吵嚷嚷,挤在一起,等到两人终于挤出头来,才发现在人群中间,有一个紫衣人正吹着箫,方才那阵箫声便是从此处传来,紫衣人脸上戴着半边面具,露出来的眼睛微闭着,他的身后是座酒楼,楼前搭建台子,其上铺满红绸。

  最后一曲结束之际,紫衣人睁开眼,侧身让开,身后台子一声琵琶声响,紧接着花瓣落下,台中走上几个娉婷女子,身穿红衣,舞姿灵动。

  “不愧从全镇选出来最漂亮的姑娘”,有百姓啧啧赞叹,身旁一个姑娘斜睨他一眼,看起来不太高兴,“明年我也要去参选!”。

  “好好好,明年你也去,你也去”,对方忙哄道。

  最漂亮的……江叙眉头皱起,拍拍身旁那人的肩膀,“这位大哥,要是想参加,要去哪里报名?”。

  那大哥看见江叙的脸微微一怔,身旁跟着他的姑娘戳他一下,他才回过神,“啊,就是这家酒楼,他们老板是个女子,舞技超群,每年芙蓉节都会招募些漂亮姑娘,筹备像今日这样一场舞。”。

  台上乐声轻柔,女子们穿着红衣翩翩而动,半掩着面的面纱被风扬起一角,露出其下红唇,却是紧闭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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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