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熟悉淡香顷刻间便同空气一般环绕上来,江叙看着面前人的脸,惊讶道,“师尊!你怎么在这儿?”。

  扶着他腰的手在他站稳后松开,温翮雪轻笑着将他脑后方才被弄乱的发丝顺了顺,直言道,“不放心你”。

  江叙一愣,脸上一热,后撤半步,那股幽幽的冷香气味淡了许多,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想反驳,但想到刚才他出门走个路都快要摔倒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这样下山呀”。

  温翮雪似是很疑惑,眼尾微扬起,“这个理由难道不重要吗?”。

  双眼认真中带点询问,好像是真的很仔细在考虑这个问题。

  即将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当然不重要’即刻收回,江叙笑笑,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上浮现这样的神色是件神奇的事情,原来师尊也有偶尔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呀。

  心中被这一面的师尊只被自己一人看到的满足填满,江叙轻咳一声,掩饰道,“既然师尊来了,就和我一起转转吧?”,他看看周围,在看到短时间又多了不少的芙蓉时脸上浮现吃惊,“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芙蓉”。

  “啊,对了”,手心里传来的温凉触感提醒了他,拿起手来,将方才差点不幸摔在地上的剑穗拿出,捧在温翮雪面前,“师尊快看这个”,他笑眯眯地凑近一些,“我看师兄师弟们都有佩剑,师尊应该也有吧,配着肯定好看”。

  目光落在白皙掌心用蓝玉雕磨成的小圆球,温翮雪表情一滞,未发一言,伸出手接过,小小的手工品,质地算不上好,比之他往常用过的玉,要劣质的多,可圆球中那一颗小玉粒碰撞玉璧,声音温润又清亮,伴着江叙带着期待的声音一同在耳旁响起,响起的瞬间就勾了他的心魂。

  他的佩剑沾了血后,在极寒之地藏了不知多少年,再也没有拿出来。

  可他只是将剑穗仔仔细细地收入掌心,指尖温柔摸索,冷冽眉眼顺和下来,有名为温柔的河流在眼中缓缓流淌,“谢谢,”,温翮雪抬眼,眼中映着江叙身后层层叠叠的花簇,可在中间,只有江叙一个人,“阿叙送的,我很喜欢”。

  江叙的目光难以从那双盛着温柔雪色的严重移开,那样专注的目光,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

  四周是逐渐嘈杂起来的人声,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可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只听得到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太糟糕了,江叙摸摸胸口,掩饰地轻咳两声,转头看向远处,“师尊我们去看看那里吧?好像有卖发饰的,感觉会有适合师尊你的……”。

  温翮雪看着他背影,含笑跟上。

  太阳慢慢升高了,街上也越发热闹,江叙这才记起他出来时太早,还未来得及与师兄他们说一声,眼下该回去了。

  转身想同温翮雪说,一转头便看见双手拿满东西的温翮雪端着清冷眉眼跟在他身后,周围路过行人来来往往,免不了往他身上投去好几眼,奈何成为人群焦点的美人此刻左手拿着糖人,右手捏着糖葫芦,配上那副冷冷眉眼,看起来怎么说都有几分怪异。

  江叙心中有些自责,他手里还提着点心,也不是空的,只好用肩膀蹭蹭对方,“师尊,抱歉,让你拿这么多东西”。

  温翮雪看向他时,冷如冰雪的眉眼便融化几分,他看看手中两样甜食,浅笑道,“无妨,阿叙只管买就好,拿得了”。

  他的师尊为什么这么温柔!江叙在心中嘶吼,他看看手里慢慢的点心,又望着不远处卖首饰的小摊,皱皱眉,想了想,对温翮雪道,“师尊你把糖葫芦放我嘴里吧”,他还想去给师尊挑个发饰的,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手里拿不了,嘴里总能放嘛”。

  温翮雪微微挑眉,看着江叙皱起的眉头,突然微微弯腰,将手中糖葫芦抵在他唇边,柔声道,“张口”。

  江叙看着近在咫尺的深邃双眼,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张开嘴吧,糖葫芦就那样进入口中,酸甜的糖衣在口中慢慢融化,他僵硬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接着便听温翮雪道,“咬下来”。

  他呆呆眨眨眼,睫毛颤动几下,听话地咬下一颗来,糖球的大小适度,整个咬入口中并不难受,破开糖衣后微酸的山楂味道在嘴里绽开,与糖壳中和。

  温翮雪收手,将那串糖葫芦拿回去,站直身体,问道,“好吃吗?”。

  江叙还沉浸在方才师尊的举动,诚实道,“好吃”。

  然后他就看见温翮雪将糖葫芦串贴近唇边,而后张口,咬下一颗,睫毛微动,待到全部吃下,才舔舔唇瓣,开口点评道,“嗯,好吃”。

  吃就吃吧,舔什么嘴唇,美人舔唇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吗师尊大人?

  不到一个时辰内,江叙已经被美人连续暴击两次,次次都正中红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心道还是改日再买发饰吧,“当然好吃”,他转头不让师尊看到自己红了的脸,嘟哝道,“我的口味很好的……”。

  温翮雪看他这般着急转身,心中疑惑,好看的眉跟着皱了皱,阿叙这是因为他吃了他的糖葫芦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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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怎么不走啦?”,江叙在几米外停下来,转身看他,温翮雪勾唇对他笑笑,抬脚朝他那边走,轻声道,“来了,阿叙”。

  随着江叙回落脚客栈前,温翮雪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眉目清秀的普通人模样,江叙霎时看呆了。

  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捏捏温翮雪的脸蛋,手伸出去又不敢了,半路缩回去,”师尊,这也太厉害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嘛“,除了清冷出尘的气质隐隐犹存,其他皆与原来那个温翮雪没有一处相同。

  温翮雪笑笑,看看他蠢蠢欲动的手,弯腰去,将脸凑在江叙面前,唇角勾起,“阿叙若是想摸,尽管摸就好”。

  哪怕是换了衣服样貌,那双眼睛面对江叙时还是一般温柔的神色,专注地恍若面前唯他一人。

  江叙望着眼前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便将手放在对方侧脸上,入手是细腻微凉的触感,和想象中一样好摸。

  “师弟?”。

  时景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叙已经,这才回过神来,忙把手移开,转身看向身后,声音有些慌乱,“大师兄?”。

  他轻咳一声,对上对方疑惑的神色时稍稍一顿,道,“额,我早晨起得早,出去转了转”,他提了提手里装着点心的纸包示意,“买了些东西,师兄是要出去吗?”。

  时景玉目光从纸包上移开,笑了笑,“是要出去,查查昨日的事”,他看眼江叙身后的温翮雪,道,“这位是?”。

  温翮雪早已直起身,站在江叙身后,江叙忙道,“这是我方才在街上遇到的,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一见如故”。

  时景玉点点头,走近几步,微微颔首,“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江叙不知为何觉得心虚,见他这么问,将目光投向温翮雪身上,却见这人一脸淡然,说起谎话来也是一流的平静,“鄙姓徐”,他突地看了眼江叙,唇角带上些笑,“名温”。

  时景玉重复一遍,复而笑道,“徐道友,在下时景玉,幸会”。

  江叙松了口气,在心底念了一遍方才温翮雪说的名字,琢磨出一股不对劲儿来,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呢……

  不待他多想,温翮雪——也就是现在的徐温,开口道,“我也住在此处,幸会”,言毕,接过江叙手里的纸包,轻声道,“我来拿吧。”。

  “啊?哦”,手里的纸包被接过去,接着便听他继续道,“我去楼上等你”。

  言毕,没忘了客气地朝时景玉点头示意,江叙在他身后微张着嘴,心道师尊怎么知道他住哪里,却见前面人走的倒是快,提着刚刚买的一堆东西,进了客栈,很快便只剩下他和大师兄二人。

  “这位道友莫名熟悉”,回过神来,时景玉出声道。

  江叙被这一声拉回了视线,听他这么说,道,“师兄是说长相?”。

  时景玉摇摇头,眉头微皱下,略微思索一下,道,“不是样貌,我也说不清,不过天下这么大,也不足为奇,方才师弟也说,与这位道友一见如故,看来你我对他的感觉是相似的”。

  江叙讪笑几声,看看已经十分热闹的长街,“师兄可是现在就要去?”,顿了顿,他道,“唔,不做些许准备?”。

  时景玉见他如此问道,面色有一丝奇怪,他轻咳一声,话还未出口,一道清冷女声在身后响起。

  “我和师兄早有商量”。

  江叙转身,看见晏欢从客栈外走来,手中拿着一个布包,目光从二人身上掠过,启唇道,“这是我为二位师兄准备的”。

  此话一出,时景玉顿时面色尴尬,扶额长叹,江叙不知缘由,接过那包裹,打开个口子,低头一看,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