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久久沉寂，母子两人似乎都想说些什么，却都不知该从何开口。
太皇太后微微敛起眸子，不禁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李彻。
“彻儿如今做了皇帝，这宫中也又要热闹起来了。”
说着，她收回目光，拍了拍李长儒的手：“记得督促他母亲给他操办起选妃的事。”
话音方落，李长儒抬眸看了眼李彻，虽知他有自己的想法，却还是顾及母亲，微微点了点头。
李彻眸光微顿，并未明言拒绝，只转开话题道：“再过些日子便是除夕，皇祖母要早些养好身子才是，莫为了孙儿伤神。”br>
李长儒始终微微垂着眸子，良久方才开口：“时候不早了，母后好生歇息，儿子就告辞了。”
于他而言，与太皇太后同处一室似乎总有些如坐针毡，毕竟这四十余年里，父皇在时，母后满眼都是父皇，父皇去后，母后又一心怀念故人。
在母后眼中，他这个儿子，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
李彻亦起身微微俯首行礼，继而与李长儒一并往外走去。
瞧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太皇太后眸子里不禁浮现些许寂寥之色，见状，老嬷嬷站在一旁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另一边，父子两人走出太一殿外，李长儒在廊下步子微缓，似是想说些什么，随即侧身看向李彻，半晌才缓缓开口：“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说罢，便拂衣离去。
也许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可到嘴边，却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在他心中，李彻确有治世之才，不管怎样，至少比他要强上许多，思来想去，倒也没什么能再叮嘱于他。
瞧着李长儒离去的背影，李彻眸中似有些许沉思，方回神，便隐约听得身后的脚步声。
他回身瞧去，只见柳素缓步而来，眉目间仍旧挂着那抹他熟悉的温柔。
“皇祖母可好？”
柳素话音落罢，李彻抬手轻轻拂去她发上零星的雪片，温声回道：“并无大碍。”
“怎么不在朝阳殿乖乖等我。”
听罢，柳素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启唇轻道：“好几日都没见你了。”
李彻淡淡弯了弯唇角，与她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开口：“可是想我了？”
柳素微微敛起眸光，咬着唇瓣没有应声，继而又听他说道：“这几天，宫中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朝中的事也都有了头绪，再过几日，我便派人去接你。”
温暖而清冽的晴光洒在柳素白皙的面颊，一时间，仿佛这寒冷的冬日也暖了些许。
她摩挲着掌中的手炉，沉默良久，似是欲言又止。
“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李彻瞧着她微微不解的问道。
一旁的月淞瞄了柳素一眼，眸中思虑片刻，不禁开口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是因为不能替您分忧，正跟自己怄气呢。”
话音方落，柳素不禁微微瞪了一眼身旁的月淞。
见状，李彻微微扬了扬唇角，抬手将身边的姑娘揽近几分，眉目间满是宠溺：“这后宫之中的肮脏事，你还是少见为好。”
“虽然你是朕的皇后，可我也不愿你为了无关紧要的事烦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安安稳稳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柳素抬眸瞧着身边男人温柔的眼神，不禁别开目光，缓缓开口说道：“可……你如今做了皇帝，这后宫之中，早晚都会住进别的女人。”
“女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是非，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卷进你说的那些肮脏事里。”
听她说罢，李彻手上更紧了一分：“我相信你。”
虽然不过短短四个字，在柳素听来却分外感到安稳。
很多事她都没有办法去左右，去阻止，但只要有这四个字，仿佛一切都已足够。
……
朝阳殿
李彻两人踏进殿中时，霍司雁等人正端着菜从外面走进来。
“快来尝尝本小姐做的爆炒兔肉！”
瞧着霍司雁脸上蹭的如花猫一般，柳素不禁掩唇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自己丢进锅里了。”
说着，便上前拿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霍司雁憨笑两声，随意用袖子抹了抹，继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兔肉到柳素嘴边，满脸期待的说道：“尝尝看好不好吃。”
瞧着那黑漆漆的肉块，柳素犹豫片刻，随即将她推到李征面前：“最好的东西当然要先给最爱的人分享。”
霍司雁歪了歪头，忽而觉得她说的有理，不禁颔首附和了一声：“对。”
继而送到李征面前：“来，啊——”
众人瞧着李征眉目微苦的模样，不由得皆别开目光抿唇笑笑。
这时，李怀桑自殿外走进，解下身上的大氅，瞧着谈笑正欢的众人，上前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兄长。”李茉浅笑俯身行礼，继而听李怀桑道：“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说话间，便见程霄与程连生兄弟二人自外面走进。
李征好不容易将霍司雁递来的肉咽了下去，生怕她再夹第二块，连忙上前迎来：“你们可算来了，四喜，快传宴！”
见他如此着忙的吩咐传宴，一旁的听玄不禁调侃道：“司雁，咱们六殿下对你的手艺可是望而却步啊，你可得再多钻研钻研。”
“胡说什么你！”李征轻呵一声，继而向他瞪了一眼。
霍司雁撇撇嘴，只嘟囔了一句：“不识货。”却也没有再逼着李征继续吃下去。
“嚯，好热闹。”自殿外走进的楚青河不禁开口叹道。
身后的沈知行抬眸瞧见柳素，颔首间微微一笑。
见状，柳素心中倒也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之间确实聊的不错。
“快来，我可是特意吩咐人从宫外找了这么张大桌子，看看坐不坐得下。”李征弯眸笑道。
众人纷纷上前，谈笑着围坐在一方圆桌旁，仿佛似平常人家的兄弟姊妹一般，甚是和乐。
“不错，有点意思了。”
程霄勾了勾唇角，随即抬眸扫了眼众人，不禁又道：“说起来，你们这双双对对的，今日可有点闪了我们几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