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素脚下的鱼竿突然滑动，鱼钩处似有什么在拉扯，她拿起鱼竿拽了拽，水下大鱼不住的挣扎。
程霄忽而站在她身侧，微微用力将鱼拉了上来。
瞧着她钩上小腿般长短的大鱼，程连生倔强的眸子里终究浮现一抹认输的神色。
李茉不禁叹了一声：“阿姐好厉害！”
柳素瞧着程霄将鱼取下放进有些拥挤的小水桶，弯眸道：“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听她说罢，李茉不禁轻轻扯了扯程连生的衣袖，试探的问道：“你，会杀鱼吗？”
程连生微微一愣，眸光有些闪烁道：“我，当然会。”
瞧着李茉似乎松了口气一般，程连生看了眼桶里的鱼，只恨自己嘴太快了些。
黄昏映照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四人从石堤上下来，几个小厮便将东西收起，提着桶往观楼的厨房走去。
柳素一边嗅着山间草木的气息，一边与李茉谈笑，堤上远远瞧去，四人仿若游山玩水的逍遥客。
行至楼阁前，柳素抬眸淡淡扫了一眼，此处没有太过华丽，倒像个文人雅士聚会的地方。
一进院门，便有小厮迎上前道：“二少爷，厨房已经备好了。”
两人相视一眼，李茉似是认命一般叹了口气，继而听程连生道：“大哥，我们先去了。”
柳素瞧着眼两人，弯了弯唇角：“辛苦两位了。”
李茉二人离开后，程霄便引着柳素往观楼视野最好的揽云阁上走去。
立于揽云阁上，竟将整个观园尽收眼底，柳素放眼瞧去，正见程连生与李茉两人走进厨房的院子。
她袖中不经意摸到手指上的玉戒，不禁又试着往下摘了摘。
忽而，程霄从她身后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耳畔轻声道：“不是说了，不用急着还。”
柳素下意识微微侧开头，又回想起那日在锦玉楼被这男人强吻的事，只觉得心有余悸。
“程公子的东西留在我这里始终不好。”
她语气浅淡，程霄却也不恼，只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我的都是你的。”
柳素侧身想要推开他的手臂，却被他紧紧箍住，难挣脱分毫。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不是男人，恐怕满足不了程公子。”
程霄眸光微顿，下颚轻轻贴着她的额角，温声回道：“不重要。”
说着，便俯首轻擦过她脸颊去唇瓣。
柳素抬手住他的嘴，语气微微有些冷淡：“不知程公子到底喜欢我什么？”
程霄一双眸子里满是脉脉深情，唇瓣吻着她掌心轻声回道：“你的一切。”
他眸子里那份深沉的依恋告诉柳素，他这份喜欢一定是不是对她，或许，是某个与她相似人。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话似一把寒刃直直插进程霄的心里，程霄指尖微颤，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继而缓缓松开手。
柳素侧身与他拉开距离，见他目光中多了些许黯然与失落。
“我不知道那个人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可我不是他，有些人是无法替代的，与其去寻找一个影子，不如试着重新爱上一个人。”
程霄抬起微微泛红的眸子，唇边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抱歉，是我伪装的不够好。”
他的笑容夹杂着酸楚，让柳素有些不忍。
她很清楚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像夏天渴望寒冬的雪，像江水想拥抱天上的月，永远在追逐，在遥望。
重新爱上一个人说的容易，明明连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还要拿来劝慰别人。
可她实在无法看透面前这个男人，与他走的太近，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厨房
程连生拿着刀看着水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微微咽了咽口水。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都怪方才在湖边头脑一热应承了李茉。
他微微回眸瞄了眼正在笨拙的砍萝卜的李茉，菜刀落在案板上一下下似若惊雷，让他心底不住的颤栗。
这女人是在切萝卜还是在杀萝卜？！
厨子们站在院外不时的往里瞧着，虽想笑却又不敢。
程连生心下一横，鼓起勇气伸手去捞水盆里的鱼，可那鱼却显得分外倔强，用力的摆尾挣扎。
忽然手上一滑，便见鱼从掌中奋力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正落在李茉的案板上，恰一刀落下被她斩成两半。
李茉愣了一秒，尖叫声骤然划破天际。
“啊————！！”
案板上的鱼虽断做两半，却仍旧在动，内脏和血色顺着被她砍破的身子里一点点露了出来。
程连生惊愕的眨了眨眼，只觉脊背一阵寒凉，下一秒便见李茉尖叫着扑进他怀里。
他猝不及防脚下一滑，便跌在了地上。
李茉抓着他的衣服将额头抵在他胸口，身子不住的颤抖，抬首时带着雾气的眸子里惊恐间夹杂着担忧，看向眉头紧蹙，痛到呻吟的程连生。
程连生敛眸间隐约看见李茉额角的伤疤，眸子里有一瞬迟疑，继而忍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
李茉眸光微顿，看着程连生竟有一瞬出神。
他，是在安慰她吗？
程连生将手里的刀放在一边，回眸恰见李茉正看着他出神，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许久。
李茉回过神目光不住的躲闪，继而忙从他身上起来：“你，你没事吧，对不起。”
他忽而觉得这样的李茉似乎有些可爱。
“我没事。”
两人从地上起身，李茉有些胆怯的瞄了一眼案板的上的鱼，捏着手指小声道：“那个……怎么办？”
此时的程连生心里油然升起一丝保护欲，拂了拂衣裳不以为意的说道：“放心，交给我，你的衣服脏了，先去处理一下吧。”
李茉咬着唇瓣垂眸点了点头，转身间唇角掩不住的上扬，快步走出门去。
见李茉离开，程连生抬眸望了望，随后忙向院子里的厨师招了招手。
“快快快，把那个给我弄干净。”
厨师麻利的提刀上前，连连点头应声：“哎哎。”
他不时向院外瞧着，口中不住的催促：“快点快点。”
柳素不经意瞥见那院中慌乱忙碌的几人，又瞧着李茉站在厨房的院墙外又抚胸口又跺脚，不禁淡淡勾了勾唇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