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写了帖子邀程霄兄弟两人外出踏青，程霄似乎也很乐意，回帖中提及程家在南郊有一处观楼，可钓鱼观山，烹茶会友，遂约她二人至此。
程霄对她的热情居高不下，让柳素心里总有一丝疑虑。
一个第二次见面就明目张胆对她示爱的人，要么是滥情，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月溪与车夫一并随着小厮去停马车，李茉上前亲昵挽起柳素的手臂，眸子里掩不住的欢喜。
“阿姐。”
柳素抬眸瞧了瞧，温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李茉弯眸笑笑：“程公子他们先进去了，我想着等阿姐一起，就在外面站了一会。”
瞧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柳素扬唇道：“该不是见了人家害羞，自己不敢进去吧？”
李茉敛起眸子，两颊升起一抹嫣红，小声道：“才不是。”
柳素会心一笑，继而随着李茉往观楼的院中走去。
程霄立于观山亭上，远远便瞧着柳素二人结伴而来，微风拂动树叶泛着轻细的响声，晴光映照在她略施粉黛的淡颜上，显得分外温柔。
这场景，让他有一瞬恍惚。
柳素抬眸间恰见程霄仍一身梨花白的袍子，于山亭上负手而立，一双狐狸眼多了些许烟火气，似个玩转人世的狡黠少年。
“呼，总算上来了。”
李茉踏上最后一级石阶，长舒了口气。
柳素上前几步放眼瞧去，温声道：“想不到此处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程霄微微扬唇：“此处原是一座道观，自战乱后荒废了几十载，三年前我买下这里，建了这座观楼。”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柳素瞧见山亭下巍然耸立的亭台楼阁，缓缓开口道：“果然是明都第一经商世家，金银不过随手一掷就成了画栋雕梁。”
听她说罢，程霄侧目看了过来，唇角微勾：“你若喜欢，这些都是你的。”
他目光中带着炙热，柳素拉过李茉似是玩笑般说道：“程家这番手笔也只有我们这些王公世家才受得起了，但凡换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只听程公子这一句怕是就要晕过去了。”
李茉微微敛眸瞄了一眼程霄，不禁抿了抿唇瓣。
阿姐这话说得程家像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一般。
程霄唇角仍挂着浅淡的笑意，只听得观山亭下程连生挥手喊道：“大哥，可以了。”
声音回荡在山间，余音尚未落，程霄便抬手道：“这边走。”br>
李茉挽着柳素走在前头，低声道：“阿姐，你方才的玩笑是不是太过了，程公子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柳素微微扬唇，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却未回话。
程连生上前来迎，瞧见柳素眸子里不禁泛起一丝光芒。
“柳小姐，好久不见。”
柳素微微颔首，浅笑道：“不知程公子准备了什么，让人好生期待。”
程连生憨笑道：“不是我准备的，是我大哥，跟我来。”
三人随着程连生来到明湖边的石堤上，只见湖边置了四把矮椅，一旁还有鱼竿等物品。
李茉好奇的瞧了瞧，不禁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程连生拿起鱼竿耐心的答道：“这是钓鱼要用的东西，来，我教你。”
瞧着两人这就说起话来，柳素瞧了一眼，继而垂眸看了看地上的鱼竿。
“试过吗？”
程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俯身将鱼竿拿在手里，缓缓开口道：“能有多难？”
瞧她从容的神色，程霄勾唇道：“不难。”
说着便耐心的拿过鱼钩帮她挂饵。
另一边程连生瞄了眼这边的柳素，对着正摆弄鱼竿的李茉低声道：“你阿姐喜不喜欢吃鱼？”
李茉微微抬眸瞟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不知道，应该喜欢吧。”
程连生又思虑片刻问道：“那她是喜欢蒸的还是煮的？或者，炸的怎么样？”
他丝毫未注意到李茉隐约有些黯然的神色，直至久久未听得她回答，他方才将目光投去。
只见李茉早已将鱼线甩了出去，沉默的坐在矮椅上看向湖面。
程连生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问的太多了，眸光微闪，转而也甩钩坐下，良久方听他轻声开口道：“那个，你喜不喜欢吃鱼？”
李茉眸光微撇，心中隐隐有些欣喜，面色却未表现出来，只淡淡回道：“还好。”
柳素不时瞧去，见两人只顾钓自己的，思虑片刻开口道：“不如我们两人一组来比赛吧。”
听得她的提议，李茉好奇的侧目瞧去：“怎么比？”
柳素弯了弯唇角：“绣绣和程小公子一组，我和程大少爷一组，黄昏前看谁钓的多。输的一组要负责做今天的晚膳，如何？”
三人皆愣了愣，若说钓鱼还可，这做晚膳属实有些难了，都是高门子女，自小娇生惯养，何曾跨进过厨房的大门。
程连生倒是积极得很，忙开口回道：“这个有趣，那就比一比。”
李茉微微瞟了眼程连生，似有若无的撇了撇唇角。
程霄不时看向一旁的柳素，眸子里始终有着某种莫名的依恋。
不多时，程霄的鱼线一点点下沉，他收线微微用力提起，只见一只中等大小的鳜鱼正咬在钩上。
程连生不甘心的瞄了一眼，心下隐隐有些急了起来。
柳素倒也不在乎输赢，只静静握着竿似是在享受这样好的阳光。
小厮轻手轻脚将煮好的茶一一放在几人手边的小桌上，微风拂过吹动茶香，柳素将鱼竿放在地上踩在脚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许久没这样安静悠闲过了，若可以，她真想在这石堤上搬一张软塌，头上树影摇曳，脚下晴光斑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纳凉地了。
抛却府中的繁杂冗事，连心似乎都变得平和许多。
她靠在椅背轻轻闭上双眼，听着风拂过柔和的水声。
程霄瞧着她放松的模样，眸中浮现一抹缠绵的温柔。
黄昏渐近，程霄的桶中早已有了三尾鳜鱼，一尾鲤鱼，而程连生的桶中却只有两尾鲤鱼。
他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湖面，未有丝毫懈怠。
柳素睁开眼抬手遮着阳光瞧了瞧：“这么晚了，你们钓了多少？”
李茉瞄一眼水桶，撇着嘴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非进厨房不可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