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四人从观园走出，李茉随程连生走在后面，小声道：“你往常不是总向我问起阿姐，今天在阿姐面前怎么像个哑巴一样。”
程连生抬眸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柳素和程霄，小声回道：“你阿姐以后说不定会变成我嫂嫂，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茉微微一愣，迟疑的瞥了他一眼。
原来他不是想要问流莺的情况，而是看上阿姐了？这男人也喜新厌旧的太快了些吧。
回到侯府已是亥时，梳洗后换罢衣裳，月淞将几张银票递到了柳素面前。
“姑娘，这是白天三殿下派人送来的。”
柳素瞧了一眼微微颔首：“好生收着。”
看来她猜的不错，李彻的确是想拉拢齐也。
三万金，这么多钱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替齐也应下了，早知道就让他付全款了，这个折打的有点亏。
“姑娘。”
月溪从外面走进唤了一声，柳素抬眸看去，听她上前回道：“上次姑娘吩咐派人跟的那个丫头，今天抱着一包东西从侯府去了另外一家当铺，方才又抱着东西进了漪澜阁。”
漪澜阁？
柳素眉头微蹙。
她忽而想起上次月溪偷回的几张当票，上面写的都是死当，秦攸宁有那么缺钱吗？
思虑片刻，柳素缓缓开口道：“明天下午请大哥哥来一趟。”
月淞点了点头，放下床帐。
翌日一早，柳素便拄着拐杖回到太学上课，前一次的考试成绩早已出了结果，尽管骑射没有分数，她的名字还是被写在了榜单的最前端。
一进学堂，众人皆将目光投了过来，霍司雁瞧她拄着拐杖，不禁皱眉打量了一番。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在家好好休息？你就这么爱学习啊？”
一旁的文宴舒忙上前扶她坐下，柳素颔首致谢，继而道：“不骑马便不碍事。”
霍司雁侧身将手肘搭在她书桌上，撑着下颚道：“要不你跟我学学功夫吧，强身健体。”
说话间，林妙仪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瞧见柳素忙走上前，目光中尽是担忧：“姐姐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要多修养些时日才好的快吗？”
柳素未抬眸，温声回道：“有心人少一些，自然就好得快了。劳妹妹记挂，有心了。”
霍司雁别有深意的瞄了林妙仪一眼，只见她微微有些尴尬：“姐姐客气了。”
说罢便微微颔首回到了座位上。
文宴舒心思细腻，听柳素这番话倒也看明白一些，便接着方才霍司雁的话说道：“司雁的功夫素素还是少学为妙。”
霍司雁挑了挑眉，努嘴答：“哪有你这样拆人家台的。”
瞧着她有些委屈的模样，柳素勾了勾唇角：“我倒觉得宴舒说的不错，你的功夫我可见识过，学起来怕不是要再断我另一只腿。”
文宴舒掩唇轻笑，见两人开心，霍司雁倒也不计较那么多，也耸肩笑笑。
齐舜远远瞧着正在说笑的柳素，不时看向一边的秦攸兰，始终拉不下面子上前给柳素道歉。
可父亲再三叮嘱，让他不要意气用事，此番定要向柳素赔个礼。
犹豫良久，齐舜磨磨蹭蹭的走上前，目光落在柳素的拐杖和伸直而坐的右腿上。
他握着手掌，心里似乎还有些挣扎，动了动嘴唇从喉头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霍司雁瞧着齐舜走过来，微微敛起目光挖了挖耳朵反问：“嘶，谁在说话？声音这么小。”
柳素抬眸瞧了眼霍司雁，见她无赖的样子倒有些想笑。
齐舜瞄了眼四周的人，抬高声音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霍司雁抬眸瞥了一眼又道：“你这也算道歉？没有赔礼就算了，连腰都不弯一下。”
这丫头竟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纵齐舜心中不悦，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坐这几天的牢，他也尝过了害怕的滋味。
继而深深鞠了一躬道：“前几天是我不对，害你受伤，对不起。”
柳素自身边的书袋中拿出一颗桃子递到他面前，齐舜微微一愣，便被霍司雁白了一眼：“人家都原谅你了，快接着啊。”
齐舜忙点点头接过，看着手里的桃子忽而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他害的柳素掉下山坳受了这么重的伤，原以为她会借此在众人面前大肆羞辱他一番，可她却一句指责的话也没说，还给了他一颗桃子？
她，好像也不像别人口中那么蛮横，反倒，挺温柔的。
见齐舜那发呆的样子，秦攸兰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她虽不喜欢齐舜那个愚蠢的呆子，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傻子就这样被一个桃子收买了，属实有点可笑。
太乾殿
今日豫皇仍旧没有上早朝，李彻到太乾殿门前时正见几个老臣在门外等候。
众人忙向李彻行礼道：“三皇子。”
一旁的参知政事章炳不禁上前回道：“殿下来的正是时候，三福公公说皇上还在休息，不得打扰，可这政事已有五日未处理了，不知殿下可有法子？”
李彻看了眼章炳，继而见一旁的小内侍忙上前行礼道：“殿下，皇上等您多时了，请跟奴婢来。”
众人神情一愣，只见李彻就这样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季相爷站在人群后微微眯了眯双眼，不禁陷入沉思。
一进殿中，只见豫皇正坐在阁楼栏边喝茶，晨间听得廊下的雀儿鸣叫，好不惬意。
李彻上前行礼，却见豫皇摆了摆手：“过来坐。”
继而给他斟了杯茶。
豫皇一面端起茶杯递到唇边，一面侧目看向殿门的方向，随即见李彻将手中的折子递到他面前。
“国库案详情还请父皇查阅。”
豫皇看了眼折子，接过瞧了瞧，微微松了口气道：“赈灾粮可都发下去了？”
“回父皇，儿臣斗胆，已经吩咐户部备好了赈灾和前线的粮饷，章大人他们正在殿外等着向您汇报此事，待您朱批，便即刻运送。”
李彻办事的确利落，这一点是豫皇往日所不曾了解到的，他不似李行那般畏首畏尾，凡事都要等皇帝下话才去准备。
其实豫皇心里清楚，他自己是不适合做皇帝的，在先帝面前他也同李行一样，最终会浪费许多良机和时间。
比起来，李彻倒更有管治之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