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泽川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只有妹妹贴在冰箱上的字条：今晚去同学家过夜!
他只能独自喝豆奶买醉，但烦恼没有减轻分毫。
他总不能和方导演说，再让他休息两天找好感觉;而他对明天的自己一丢丢自信都没有——他压根掌握不好那个度，要怎么喘得很自然，还很动听。
单泽川难得地没有回房间，而是半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听球赛，顺便玩手机。
他打开浏览器的搜索界面，手指飞快地输入“怎么配受役”。还没等他点击搜索，又觉得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教程。于是单泽川回删掉刚输入的字，再搜“真沐的受役”。
搜索结果不是真沐的作品，就是粉丝的嗷嗷叫。
明明看这些意义也不大，可单泽川就是点进去，有些恍惚地翻着看着。
真沐前辈真厉害啊……
非要自己尝试过了才知道，这里面学问太大，根本不是卖力去取悦受众就能做好的事。这样想来，单泽川倒觉得自己有些看轻这份职业了。而他昨晚还觉得听见林长旭的声音就烦，可他实力还不如林长旭。
单泽川越想越沮丧，他叹了口气，索性把手机放在胸口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这时，手机在胸口嗡嗡地震动起来，吓得单泽川浑身一个激灵。
手机因他的动作往侧面滑了下去，单泽川猛地爬起来，连忙去捡手机，谁知道手机一路顺着滑进了沙发坐垫的缝隙里。他慌里慌张地将手插进沙发缝里去捡，震动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就好像在催促他似的。
这都十点多了，妹妹留了话去同学家过夜;房租也还没到缴的时候……单泽川实在想不到谁会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他脸贴在沙发上，狼狈地在缝隙里摸着，还没等他摸到手机，震动声就停了。
停了没两秒，又是嗡嗡两声，好像是新消息。
“唔……”单泽川好不容易把手机从沙发缝里拯救出来，打开屏幕上的提醒一看，“来自真沐的未接来电”和“来自真沐的未读短信”双双映入眼帘。
真沐两个字就是魔法口诀，单泽川烦躁的心情被这两个字一扫而光。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短信看了看：
「真沐」：在忙?来问问你还顺利么，顺利就好啦^^
对方毫无疑问是在关心他的工作，而单泽川一想到他的工作，就想到他在录音棚里被导演形容成“壮汉喘息”的声音，就想到自己明天还得硬着头皮去录音棚。
单泽川先是输了个“还行”，发送之前又改成了“挺顺利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谎，心里却隐隐有种不想被真沐知道他正在烦恼的感觉。
结果短信才发送出去，真沐就像在等着他回复似的，立刻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打电话就算了，还视频?!
这谁顶得住啊?!
单泽川握着震动的手机，半晌没接通，可又不敢挂断。
他和真沐也好几天没见面了——在单泽川的感知里更像是好几个月。毫无疑问，他当然是想看见真沐的，可现在这样毫无心理准备的视频通话，单泽川又慌得要死。手机一下一下的震动催得他整个人跟着焦急起来，他回头看了眼自家凌乱的沙发，和单泽雪扔得满茶几的包装袋，立马穿上拖鞋往阳台走。
“喂……”他赶在真沐挂断前接通了视频，刻意开着后置摄像头道，“前辈怎么发视频过来了……”
手机里，真沐的脸瞬间出现，那边灯光昏黄，却依然看得出来是在酒店里。
真沐说：“想发就发啦，你人呢?”
该有单泽川的小框里只有外面并不怎么好看的夜景，他别扭道：“……不太喜欢开视频，感觉好怪……”
“哦，那我挂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机里的真沐正眯着眼笑，他那双桃花眼轻轻眨了眨——看视频里的真沐，就好像他们俩靠得极近似的，就连他的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在接通之前，单泽川还是有点不情愿，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对着镜头;但在接通之后，一看见真沐的脸，他就再挪不开目光。
啊，这个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我一个人对着视频没意思呀，”真沐轻声说着，“不喜欢的话，挂了我再打过来……正巧今天没什么事儿，我一个人呆着也无聊……”
单泽川生怕他手一快就真给挂断了，连忙道：“没有不喜欢!”
他还真依言把摄像头调成前置，自己的脸立马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眼神躲躲闪闪往旁边瞟：“……前辈工作还顺利么。”
“顺利呀，”真沐道，“不过我感觉你不怎么顺利?”
“没、没有啊……”
完蛋，他一说话就磕巴，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假话。
“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真沐像是坐在桌子前，他把手机立在桌上，手垫着下巴懒洋洋地趴着道，“我就猜到你肯定不顺利，才打过来问问。”
单泽川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前辈猜对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真沐说，“多几次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明天后天我还得去录音，”话都已经说开了，单泽川索性也敞开了说，“我感觉我不行……又要给方导演添麻烦了。”
“哪里不行，说说看。”
这还是单泽川头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开视频，适应对着摄像头之后，他开始盯着真沐的脸。对方的笑容、眼神，虽然隔着屏幕却无不散发着迷人的味道，光勾勒着他的轮廓，从小巧却挺翘的鼻子，到他勾着弧度的嘴。
他们亲吻过，单泽川现在还对那种感觉记忆犹新，哪怕那个吻是意外而生。
“这……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导演肯定说了什么吧，”真沐太了解录音时会有的状况，一语中的地问道。
单泽川别扭地“emmm”了一阵，只能实话实说道：“……说我喘得像个壮汉。”
“还有呢?”
“让我想象一下和女朋友那什么的时候……”
真沐笑得超大声：“哈哈哈哈……是方导演的性格!……那你就按他说的做呀，这种事是需要想象力的。”
“…………”单泽川对方导演都难以启齿，对真沐就更难坦白了。
他们家的阳台上有个躺椅，是房东留下的，单泽川站得累了，索性在躺椅上坐下，一边晃一边举高了手机，就是没有回答真沐的话。
可他哪里玩得过真沐：“我懂了，你没有体验过。”
单泽川脸一红，小声道：“没体验过也不奇怪吧……”
“很奇怪啊。”真沐说，“我记得你二十四?”
“还差四个月呢……”
“哈哈哈，好好好，二十三。”真沐挑眉感叹了句，“真年轻啊。”
“前辈也还很年轻啊……”
“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不年轻了。”
单泽川又说：“……可前辈看起来像十八岁。”
“嘴好甜啊你。”
“是实话啊……”
接通之前，单泽川还因为开视频而感到局促;可说了这么几句之后，夜风一吹，躺椅一摇，还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单泽川惬意得不行，恨不得这一晚上就这么聊过去。
但真沐还是没忘单泽川的初次受役遇到了困难，他调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配不好受役，难道没在想办法么。”
“想了啊，我甚至还去听了林长旭……!”单泽川紧急停了嘴，可那个名字已经说出来了。
也许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他明明知道真沐前辈和林长旭有那么一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可覆水难收，又不能撤销重来：“……不是，哎我，哎……没什么……”
他眼神躲闪着，却又忍不住看真沐的表情，生怕对方因此弄得不开心。
然而真沐的演技好得很，单泽川一丝丝不悦都没看出来，对方还撒娇似的说：“你听他的不如听我的啊，显然我技术好多了。”
“那肯定!”单泽川忙不迭地点头道。
“那算你走运啦，”真沐看了时间，说，“刚好我没事做，我来跟你对对?”
“诶?”
“你把台本拍几页发过来，我跟你对戏试试。”
对戏单泽川懂，但是他不懂的是——他和真沐对戏，是他受役，还是真沐受役?
真沐见他呆住的模样，了然于心道：“当然是你受役，我攻役呀。”
“前辈还能攻的吗……”
“喂喂，声线不能决定攻受啊。”真沐失笑道，“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单泽川只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那我换电脑，再给前辈打过来。”
“好，”真沐说，“我等你哦，别想溜。”
视频通话挂断，单泽川根本按捺不住怦怦直跳的心。怎么会有真沐这么好的人啊，温柔又可爱，专业过硬还长得好看……只是跟他说话，看着他的脸，单泽川就好像浸在一池温泉里，身心都快融化了。
单泽川麻溜地翻了台本出来，把客厅的大灯都打开来，仔仔细细地拍了两页台本。他一边用手机把照片发给真沐，一边进房间开电脑。
他还特地先调试了一下摄像头，将它放在能把自己拍得比较帅的位置。
他全然忘了，对戏练习可以不用开摄像头，只用打开通话就好了。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