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颇有几分嚣张的气焰，在此刻也都偃旗息鼓。
看来不止是言恪习惯了他们每次过来无能狂怒一番，就连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言恪每次纵容他们过来无能狂怒一番了。
像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似的。
而此刻，这种默契显然被打破了，因为顾清栀的出现。
也是因此，秘书室很快有人过来了，大概也是习惯了这出戏码，所以一直没有过来，直到听见了言恪这声怒喝。
他们赶紧过来，将老爷子老太太和二婶请出去。
言老爷子虽然也因为刚才言恪的怒喝而有些被震慑，但面子上还是有些下不来，所以被秘书室的人请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些逼逼赖赖的咕哝着。
“什么态度啊，我可是你祖宗！在我面前你横什么横，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
言怀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言恪一眼，然后看了顾清栀一眼，声音也带着几分深长的意味，对顾清栀说道，“小嫂子，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向你道歉吧。”
顾清栀没有做声，只是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们离开。
人都离开之后，场面不复之前剑拔弩张的紧绷，但是……却仿佛变得更加沉默僵硬了。
言恪看着她。
而顾清栀的目光，反倒安安静静地垂了下去，看着地面。
她手里还拎着装了食物的餐盒，她是为了给他送吃的来的，言恪看着她手里的食盒，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结果却目睹了这些，听到了这些。
“你……”言恪嘴唇动了动，然后就听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渐渐平静，“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顾清栀将手里的食盒在桌面上放下。
“嗯。”言恪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在等着她说什么。
但顾清栀沉默着，好一会儿只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
言恪没有做声，看着她。
顾清栀咬着唇，往他办公室门的方向都已经走出去两步了，终于是没忍住，停下了步子，问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吗？”
言恪不语。
顾清栀停顿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刚刚他们说的，我车祸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吗。”
沉默持续了片刻。
言恪的声音依旧有点嘶哑，但还是回答了，“嗯。知道了。”
他没说是早还是晚，但是他知道了。
顾清栀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此刻只想离开。
好多自己原本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或者说，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好像都被一根原本无形的线给串联在了一起。
也是因为这根线，顾清栀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了。
所以，言恪才会娶了我。所以他才会一直在这么多时候关照我。
顾清栀在心里对自己说。
是因为……歉疚吗？是因为我挡下了那辆原本朝他而去的车吗？因为我受了那样的无妄之灾，是吗？
顾清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却一直……一直颇为自信，或者说颇为不要脸的，把言恪这些好，当成了……他会不会对我也有些动心呢？
原来，他只是因为歉疚而已。
而自己，却在他这些因为歉疚而对她的好里，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的心。
顾清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不是父母亲生的，她没觉得自己可怜，后来父母因故双亡，她也没觉得自己可怜，出了那样惨烈的车祸，恢复期痛苦得想死，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既可怜，又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