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想到这儿也很是高兴, 他膝下可算有了孩子。虽说只是个姑娘,但也已经有些满足他当爹的心思。

  先前王熙凤都隆记商行里帮着管下人,帮着贾琏搭起草台班子,也让他能喘口气。后来王熙凤因着坐月子没来作坊, 他一个人顶着就疲惫许多。

  幸好现在出了月子, 大姐儿又有下人们照看,王熙凤也能给自己搭把手。虽说家里不如先前那样煊赫, 不少家仆都被遣散了, 但也留下了各人身边的亲近丫头, 又从外头买了些粗实丫头,也算对付着过下去。

  至于原先的下人们, 家生子被官府做主,交上银子就能脱籍。外头买来的则是分了遣散银子就各回各家,好歹攒了不少银钱,回了村里也能盖上大瓦房。

  赵钰也知道贾琏家大姐儿满月的事, 还特意命人送去贺礼, 也算是一表心意。他笑道:“也是有弟妹给你撑着,不然你也难得这样清闲。但她再能耐也是一个人, 你多帮着她也轻巧些。”

  贾琏见赵钰言语间有些亲近, 面上不免也多了几分笑意。虽说将赵钰的话听进去了,但嘴上仍旧不饶人, 不服气道:“她比我还强上许多呢,任由什么事到了她这儿都不是事。”

  赵钰不赞同道:“如今这世道, 你给她撑腰弟妹腰杆子才能硬。你稍微露露面也没人敢欺负她, 怎么就非要弟妹使手段。”

  贾琏脑子活, 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即便应下。

  赵钰见他将此事放在心上, 便笑道:“你记着就好。今儿召你过来是为了另一桩事,你来瞧瞧。”

  他也不指望就说这么一句两句就能改了贾琏的性子,只是上行下效,自己说了贾琏也会改变一二。纵然他不在乎妻女,也要在乎他的前程。更别提如今夫妻俩仍是蜜里调油一般,贾琏也更上心。

  贾琏听赵钰所说也有些激动,陛下手里的好东西可不少,想来又是能发财的营生。他想着便凑上去,仔细端详赵钰拿给他的方子。

  “这方子...玻璃?可是琉璃的一种?”

  赵钰面上带着些许笑意,扬扬下巴道:“算是吧,不过这个成本不算高,与琉璃想必颜色更浅。像是大来书斋的琉璃窗,待烧制出来也能替换成玻璃窗。有了这个,白天也不用再点那么多蜡,省下好多钱。”

  贾琏原还没什么概念,一听琉璃窗,也很是眼馋道:“若真能做出玻璃窗,一定得给家里装上。正巧前儿收了个琉璃厂,匠人们也都是熟手,这方子试验一番应当就行得通。别说是玻璃窗,就是要玻璃屋子也弄得出来。”

  “哈哈哈,”赵钰被逗笑了,“既如此,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只是...”

  赵钰面色逐渐发沉,警告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方子被泄露出去,你知晓后果。”

  贾琏忙起身,拍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这琉璃厂都有现成的规矩,说什么也不能将方子漏出去。若陛下不放心,我回去后请先生再拟一份契约。”

  赵钰看着贾琏,直到他忍不住一般避开自己的视线才缓缓道:“若有泄露方子的,全族都要清查一遍。从厂子里出来的玻璃窗全部编号,若有损毁也必要见了碎片才能再买下一块儿。”

  贾琏这会儿察觉出不对,正色道:“这玻璃再贵重也只是个消遣玩意儿,不...”

  “诶,”赵钰一摆手,“这东西做得厚实,打磨一番能用在千里眼上。纵然这方子不可能一直保密,但在军中普及前,都要注意一二。厂子里他们做的板子都要半公分以下,若买家要求加厚,定要时时盯着。”

  “是,臣遵旨。”

  贾琏原先虽说是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儿,但出身武将之家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连忙应下,打定主意要将这方子瞒的死死的。

  赵钰嘱咐道:“让匠人们好生试验,就照着西洋传来的玻璃制造。”

  “是。内人陪嫁里就有一架玻璃屏风,还有几个玻璃小件儿。到时候拿过去,也能打个样。”

  贾琏笑着答应下来,别的不说,要照着西洋玻璃的模样再简单不过了。昔日王家可是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四省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

  放在寻常人家极为难得的玻璃制品,他们王家却是不缺的。王熙凤一个外嫁女都陪嫁好大一座玻璃屏风,上面的雕花、神女样样都好,便是宫里也是难寻的。

  赵钰神色微微一顿,而贾琏也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嘴。赵钰见贾琏如此作态,只笑道:“好了,不过是想起我母亲罢了。你现下就去办,等烧制出来了再来回我。”

  “是。”

  贾琏心说自己也是昏了头,竟忘了上面这位最是看不上勋贵之家的奢靡风气。就连自家这一门两国公都丢了祖上的爵位,更别提比自家还低一头的王家了。

  荣国府勉强因着自己的面子,又实在没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才仅仅抄家夺爵。贾琏虽有些可惜祖上的爵位,但也不敢有异议,从此也只能越发谨慎。

  赵钰心知贾琏想歪了,但也没有特意出言安抚。

  贾琏的身份太过微妙,从血缘上甚至比与自己感情深厚的舅父、柳安还要近。单凭这一点,赵钰也不忍心严惩贾琏。

  正因如此,才要时时告诫贾琏,以免他当真犯下滔天大错。虽然自己只是想到出海,并无他意,但贾琏能警醒些也是好事。毕竟他为人还是轻浮,略得些脸面只怕能飘到天上去。

  赵钰将注意力从贾琏身上收回,盘算着怎么整治海道。他一直都知晓出海暴利,只是海上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他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

  可...赵钰想到从西方传来的那些古怪却又格外实用的东西,心里也有些忌惮。西方诸国并非乾朝疆域周边的番邦小国,他们距离乾朝太过遥远,远到派出十艘船能有一艘船回来就不错了。

  这样遥远的西方诸国,如果真的要下力气训练海军、造船,这笔花销可不小。只是若打通了两遍的通道,届时出海一次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倒也勉强能抵得过前期的花销。

  赵钰一时无法下定决心,这样的大事他也不敢擅自作出决定。况且海禁在前朝就有了,自己忽然允许海上贸易,也不合适。

  要养一支海军可不容易,说不定才从羊毛上赚来的钱,转头就都没了。当初他去东海平叛,还曾与海盗交手,其凶恶狠毒令人恶寒。这样一想,先不论海禁如何,这海军是要练起来,至少还沿海百姓一个安宁也是大功一件。

  这般想着,赵钰暂且不打算暴露出来,便先行在纸上记下。他送往各地的棉种如今看情况也极好,只待今年试着种下,便可知这棉种究竟如何。

  “叮当”一声,安置在一旁的时辰钟响了。

  刘康适时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柳安从后面进来,听见刘康的话忙笑道:“我来的正巧,赶上午膳了。”

  赵钰听是柳安过来,忙从书桌前抬起头,拉过柳安道:“今儿有你爱吃的酱鸡,咱们收拾了也快些用膳。”

  端着各色菜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看着多,实际上也就八菜一汤。这对两人来说还是略多了,可已然是赵钰减免三四次的结果,若再少下去也有些不成样子。

  两人一同用膳时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柳安将口中鲜嫩多汁的鸡肉咽下,笑道:“话说,今儿王姑娘的信你可看了?”

  赵钰点点头,随手给他夹了块儿脆生生的腌萝卜,慢条斯理道:“难得见这样年纪的姑娘有这样的心性。虽未曾见过真人,一看信件也想象出是个极有主见的。她父亲还是王常鸣,若要把人安置进太医院还要费些心思。”

  毕竟王常鸣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自己这个皇帝能否把人女儿安置妥当是另一回事。

  若是王嘉到了太医院后被人排挤,亦或传出些风言风语,只怕王常鸣还要恼了自己。他倒也未必有多在意这个女儿,但若这个女儿毁了王家女儿的名声,怕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况且王常鸣位高权重,又多有功劳,赵钰也想着尽善尽美。

  柳安面含笑意道:“这还不简单。那张太医的年纪都能当王姑娘爷爷了,一群太医年纪也都大,如何能与小姑娘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倒是太医院的年纪小学徒也有不少,这个倒要多加考虑。”

  说着看了看赵钰的面色,说道:“不如派几个宫女做王姑娘的副手,这样人多,旁人还要乱说话就不合适了。”

  赵钰也觉这主意极好,但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王嘉转,岂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他思忖片刻后说道:“倒也可以从民间征选医女入太医院学习,这样也能同王姑娘作伴,另外一同学习,她们也好切磋交流。”

  柳安笑道:“妙极,只是怕张太医一个人教不过来,是不是多安排几位太医?如今宫中需要请脉的也只有你一人,太医院也不算繁忙。”

  赵钰闻言点头,笑道:“不过,这也不是人张太医主动收下的学生。不如公中多出一份钱,权做委托太医教导医女的奖赏。也能贴补一二,总不好让人多干。”

  这样一来,太医院竟与私塾也没什么两样,只是私塾里学的是四书五经,这太医院学的是医术。要说这些医女与原有学徒的不同,也只有这些医女并非这些太医主动收下的学徒,双方的牵连也少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还差四千字,明天日六叭。以后是写多少发多少,底线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