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的消息尚未传到京城, 幸好有皇室郡王身在建州主持大局,否则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

  谢齐志当初随苏化彦、柳安在太原府赈灾时也了解过灾后防疫的事。此时从旁辅佐忠顺,另有在建州多年的夏贞,三人合力才勉强将人瘟控制在一个村落中。

  那边日日都有冲天的烟火气, 药味儿飘得到处都是。但这也让周边的百姓略微安心, 官府好歹没直接屠村,还给百姓留下一线生机。

  夏贞作为同知, 实际上的知州, 更是每日要在村落附近亲自督查, 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建州百姓本就爱戴知州夫妇二人,如今夏贞丧夫, 对夏贞极为同情。见她这般爱民如子,不顾自身安危来到此处,更是感激涕零。

  虽说做官本就要为民做主,可对地位卑下的百姓来说, 能遇到一个只贪钱不害命的贪官都算命好, 更别提夏贞这般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

  即便她是个女儿身,但若错过了夏贞, 再被朝廷指派过来的可未必就是好官。

  因此, 不少建州望族、当地乡绅都在琢磨此事,究竟要不要联名上书请求夏贞做建州的父母官。事成, 自然是好事,但被一个妇人压在头上却也让人心里别扭。

  众人秘密商议了几天, 最终还是决定联名上书。毕竟等朝廷派人过来, 难免两眼一抹黑, 双方还要磨合好一阵子才能行事。但夏同知原就陪着亡夫理政, 也算是知根知底有经验, 总比外人过来好。

  因此,建州到达赵钰手上的折子就从一封变成了两封。

  第一封是说明建州疑似出现人瘟,请求朝廷支援。第二封则是建州望族、乡绅等联名请求封同知夏贞为知州。

  在这样的年代,出现人瘟的解决办法也简单。将疑似患病的百姓圈到一处,朝廷拨药拨粮、派遣医者入内治疗。若有得治,病好之后自然就将人放出来。可若是没得治,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人死后将其烧成飞灰。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天下百姓万万人,染病的活不了,其他人总也要活下来的。就连龙子凤孙一个照看不住照样夭折,便可见医术高明的大夫有多难寻了。

  朝会上,诸多臣子对赵钰拨粮拨药的举措并不反对。见赵钰已然派出太医院的数十位太医,又在民间发放召集令后也都放下心。

  这些原都是在大朝会上讨论过的,天寒地冻,死的人又这样多,有疫症实属正常。况且建州的瘟疫再怎么也传不到京城来,他们自然不忧心。

  这天下又不是他们的,他们也不是地方官,哪怕今朝换了皇帝,新皇帝也要接着用他们这些老臣。

  反倒是第二件事惹得百官议论纷纷,两拨人在金殿上险些吵起来。

  一派主张以民意为主,他们虽说对女子在外为官的事颇为看不惯,但既然百姓相求,可见这夏贞自有她的好处。况且建州刚刚雪灾,知州吴明逝世,谁都不想被派去接受这个烫手山芋。

  这会儿要灾后重建可不容易,建州没个三五年恢复不过来。可官员三年一任,真在建州蹉跎三年,定然是半点成绩也无的。

  不管出于何意,他们到底是认同夏贞的。

  而另一派则极为顽固,在当初赵钰先斩后奏任夏贞为同知时就恨不得夏贞立时死了干净。偏偏这些人又多年高,一时间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赵钰有些无趣的瞥了一眼,裴远眼尖的注意到,不免悄悄动了动。后头吵得厉害的大臣们也都接到暗示,声音渐渐缓和下来。

  赵钰此刻却恍惚有些明白为何帝王要学习权衡之处,培养自己的喉舌说他想说的话。毕竟他身为帝王,若真如下面那些吵到面红耳赤的臣子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做皇帝的威仪。

  他见两拨人渐渐停下,随意点了苏化彦出言。

  “诸位卿家吵得这般厉害,朕看苏爱卿并未出言,不知有何高见?”

  苏化彦一个武夫,虽也被逼着长了几个心眼,却半点学不会文官文绉绉的模样。他粗声粗气道:“启禀陛下,选知州自然是要做当地的父母官,建州百姓既然希望夏同知升迁,不如便允了。”

  陆颐与身旁不远处的贾元春对视一眼,心中并不意外,对赵钰的态度也有了几分把握。头一个便点自己的舅舅出言,可见陛下确实是有偏向的。

  站在金殿上的大臣没有谁是傻子,自然也捕捉到了如此重要的信息。有心攀附的便一窝蜂的表忠心,生怕晚了陛下就没法将他们看在眼里。

  反对派见如此声势浩大,几个年高的老大人面上铁青,恨不得当场厥过去。但赵钰早就依着柳安的建议加设座位,他们便是想晕也只能晕在椅子上。

  谢宁这些日子连日告假不再上朝,便由裴远接替他站在群臣首位。他眼见局势不好,却也不好亲自下场,此事最为棘手的地方便在于是建州百姓联名上书。

  民意就是天意,就连陛下都无法违抗天意,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阁臣了。

  地方官最重要的是什么?能在任职地教化百姓、劝课农桑、讨滑除奸,这就是顶好的人选了。若再添上一层,便是铺桥修路,兴修水利,已然能使得辖地百姓行走在外都高人一等。

  朝廷派去陌生的官员,自然不如百姓们自发请愿的官员好。即便陛下不喜女子掌权,知晓有百姓联名请求也要多加考量,更别提陛下不介意了。

  太宗皇帝时便有一桩旧事,便类于今日的吴明夏贞。

  某地县令突发恶疾,还未等朝廷指派官员,当地百姓便连忙上书请立其妻周氏为县令。太宗皇帝当初可是下令无所出的嫔妃均要殉葬,可见是个多狠心、看不上女子的人物。

  折子一路从知州、知府那里递到京城,谁也无法决断。太宗皇帝知晓此事后也只能连着开了三次大朝会后允了,毕竟选地方官,若百姓不声不响也就罢了,特意上书请求朝廷自然要听。

  随后,果然周氏将其辖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那里还立着她的祠堂。有这样的旧例,陛下定然会应允。

  赵钰抿了抿唇,揉了揉额角道:“建州刚经历大劫,一切都以安抚百姓为主。既然这是百姓的意愿,朝廷也当顺应民意。”

  裴远有些不甘心,垂眸片刻后忽然道:“今日谢阁老不在,不然定要请教一番。民意虽要紧,可建州如今缺的是能主持大局之人,夏贞一女子而已,纵有小道,也不如男子能总览全局。”

  此言一出,倒也有不少大臣动摇,也让陆颐、贾元春的目光凝聚在裴远身上。

  陆颐心中不喜,又仗着亲父乃是钦天监监正,出列道:“裴大人此言差矣,小臣虽位卑,却也知晓古今贤才不乏女子,如何就成了您口中见识短浅之辈?”

  裴远冷哼一声,甩袖道:“女子见识短浅,此乃公认,还用我来说吗?陆姑娘自小熟读诗书,有一番不同的见识也正常。”

  陆颐被气笑了,却因着不想印证裴远那“见识短浅”的话,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

  有些男人总是傲慢的,自以为天下唯有男人才能办成事,其他小孩儿、女子等一切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而唯有需要人顶罪时,才假惺惺的说一句“狐媚惑主”。

  她多年的养气功夫遇到这样人,都恨不得用鞭子抽一顿。

  陆颐抬头看着裴远的背影,云淡风轻道:“裴大人此言极是,若小臣有幸见到裴大人母亲的坟茔,定是要上前说道几句的。至于女子见识短浅,还不是能生下裴大人这样的人物?”

  这话猛一听倒让人分不清好赖话,但谁都知道陆颐这是在讥讽裴远。

  裴远位高权重,可谓是谢宁之下第一人,忽然被个三十岁被休弃的妇人辱骂,心中已然怒极。但殿堂之上,皇帝还盯着这边,他也不敢造次。

  赵钰见裴远还想开口,及时制止道:“好了,大朝会是让你们吵架的吗?”

  “陛下息怒。”两人同时下拜,心中均有些担心赵钰生气。

  赵钰蹙眉道:“建州雪灾刚过,又出了瘟疫这样的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百姓的难题。朕让你们站在朝堂上不是为了听你们吵嚷的,都给朕回去。”

  “是。”

  陆颐面不改色的退回去,反正该骂的已经骂过了,她已经顺气了。裴远咬了咬牙,到底不敢和赵钰顶嘴,只能一甩袖子站回去。

  被这么一打岔,他都忘了说最要紧的事了。眼看着谢宁快要不行了,他自然想趁此时机将谢家彻底打压下去,正要请立谢宁的长子。

  虽说一个光禄寺的主簿调到建州做知州有些不合适,但谁让他是谢宁的儿子。他的为人裴远最是清楚,到地方上为官后天高皇帝远,能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稍后求见赵钰时再说。现在谢宁到底还没彻底退下,这会儿就暴露目的会打草惊蛇。

  赵钰不知下面那些人心里都想着什么,兀自沉思片刻后便道:“无论如何,州县官员极为要紧,与地方紧密相连。既然百姓喜爱夏同知,随了他们的意愿也好。”

  “那陛下的意思是?”

  “民意,就是天意。朕为天子,自当顺天而行。执笔郎中,即刻拟旨发往建州。纺织司,尽快赶制女式官袍,送往建州。”

  赵钰说完便站起身,满殿的大臣呼啦啦下拜山呼万岁。

  刘康借此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

  赵钰下朝后刚换下一身朝服,喜春便报:“陛下,阁臣裴远裴大人求见。”

  柳安正与赵钰商议派谁哪些太医前往建州,闻言有些不喜道:“什么事不能留到朝上说,现在是来做什么?”

  今日大朝会开的时间可不短,裴远私底下过来求见不知是否心里藏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原先陛下要将他提拔为首辅之前看着还好,怎么现在就这样不知礼数。

  赵钰也回想起这些日子裴远干的事,不免道:“看着是不如以往本分。也罢,总不能放着不管。你且先去里头躲躲。”

  柳安放下纸笔往后走 ,赵钰见他到屏风后才沉声道:“宣。”

  裴远鲜少单独觐见,但君臣半年多,二人也算是熟悉了。因此他并不怎么害怕,毕竟这位皇帝看着再不近人情,真正被砍头的也只有甄家和那些不安分的勋贵而已。

  “陛下,”裴远下拜后便站起身,“臣并非认为夏贞不可为官,只是...只是她毕竟刚刚丧夫,本该为夫守丧,就这样抛头露面未免不雅。”

  裴远见赵钰并未直言反驳,面带笑意道:“倒不如暂令其归家,先自朝中派遣知州前往建州。待三年后再征召其为知州,也算是两全之宜。”

  赵钰有些古怪的看了眼裴远,不由得怀疑自己是怎么把他内定为下一任首辅的。这样的心计比起谢宁差远了,谁给他的自信让他以为自己很行?

  谢宁自然也看不惯自己想提拔女官,甚至先前想办个女学都以借口国库缺钱少粮堵回去了。但人家面上做得光鲜亮丽,也确实点出现实的困难,赵钰也就暂时不提此事。

  可这裴远,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贴着“我要跟陛下对着干”。还没当上首辅呢就想拉拢百官与自己对抗,可见不是个聪明的。

  赵钰不好直言反驳,略一思索便问道:“那你以为何人可前往建州?”

  现在建州可是个烫手山芋,但凡能扔出去的没有想搂怀里的,倒是极有可能想要陷害旁人。

  裴远垂眸道:“臣一向敬佩谢首辅,想必虎父无犬子。听闻谢大人长子在光禄寺,岂不是委屈贤士?他人又年轻,趁此时机锻炼一番也是我这个做世伯的心意。”

  赵钰:“......”

  谢宁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什么样你能不知道?在这儿装什么,不就是想彻底将谢家打压下去吗?

  他险些没忍住,无语片刻后笑道:“朕不知晓其子的做派,一时也无法下定论。再有,裴卿家身为长辈,举贤还当避讳才是。”

  谢家自然并非只有谢宁一人在朝为官,要论避讳也轮不到裴远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避讳。赵钰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刺裴远一下而已,提醒他要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

  不过他也有些不明白,裴远能上位不只是因为他自身老实本分,也是因为谢宁大力举荐。老话都说过河拆桥,现在还没过河呢,裴远就忘恩负义。

  赵钰轻轻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心想:裴远此人薄情寡义,不可委以重任。只是剩下的一个楚思远性情暴烈,一个王治仪最擅和稀泥,都不算好人选。即将入阁的王常鸣倒是好的,但偏偏资历不够,不足以服众。

  裴远不知赵钰心中已经把他踢出首辅的人选,还在惊讶赵钰为何要自己避讳。旋即他便明白过来,谢家的根基从来都不在谢宁那个娇生惯养的独子身上,自己竟忽视了朝中其他谢家族人。

  他也知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背上忽然冒出许多冷汗来。

  赵钰平静一笑,见他不再吭声便道:“好了,既然百姓有主见,我们依从便是,总不好让百姓失望。你也下去吧,建州的事不能再出差错,谢宁抱病,你也要顶上才行。”

  “是,微臣遵旨。”

  裴远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背上已然全湿透了。他行至门槛处,喜春见他步态不似先前那般,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几眼。

  裴远察觉到喜春的目光,连忙挺直腰板,同喜春客气了几句后才离开。

  殿内柳安见裴远出去后才出来,微微蹙眉道:“裴远...变了好多。从前多谨慎的一个人,竟也有这般大意的一天。”

  裴远今日被这般敲打,定是心知肚明自己的恩将仇报已然被陛下看在眼中。在君上眼中落下这样的印象,日后前程必然多些波折。

  “玄泽,还是吩咐龙威卫多多关照裴府。他如今尝到当首辅的甜头,万一因着惧怕失去而做出什么,于咱们而言也并非好事。”

  赵钰闻言也点头,今日他也并非冲动行事,迟早都要有这一遭。毕竟人心难测,现在点出裴远的问题,总比日后他真正做了首辅后两人矛盾渐深好。

  柳安见赵钰将话听进去,便也放下心,径直道:“玄泽你瞧,我将太医院的名册上略有治疗瘟疫经验的太医都划出来了,咱们也好好瞧瞧。”

  赵钰接过纸张,看着上面的名字回忆一番。他求证一般的问道:“我记得张院正也曾治疗过瘟疫,当时也颇有成效。现在他的医术定然又高上三分,怎么不写他?”

  柳安颇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直视赵钰道:“陛下莫要如此说,你还在京城,若有万一可怎么好?建州百姓是重要,可陛下身上却肩负着万万百姓,岂能因小失大?”

  说着也有些不忍,叹息道:“凡大灾后必有大疫,偏偏没回都不太一样。我写上的刘太医曾经历过三次瘟疫,算是除院正外最精通除疫的了。若刘太医不行,张太医去了也只是白搭一条命而已。”

  赵钰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闷闷不乐的转到另一边,不愿看着柳安。理智上他当然知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作为皇帝,若是在重重保护下中招,恐怕天下都要大乱了。

  京城从来都不是万无一失。前朝时皇帝匆忙逃离京城,不正是因为有人在水中上游放上大量死老鼠,百姓喝下那些水后就有了疫病。

  那时候,堪称十室九空,街道上到处都是病人吐出的血水、百姓横死的尸身。他祖爷爷就是在那时趁机起义,这才有了今日的乾朝。

  但这是他的百姓,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明知有最好的太医却自己留下。

  赵钰闷声道:“当年我随舅父在东海时,为了防瘟疫每到一处就要掩埋横死百姓的尸身。那些人枉称为人,连刚出生的婴孩都能下得去手。那时我就想,等我当了皇帝,一定不要让百姓在战乱中颠沛流离、横死他乡。”

  柳安有些无措的看着赵钰,陛下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见陛下这般也是心中揪痛。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上前一步和赵钰紧紧抱在一起。

  赵钰没有再说下去,怔愣片刻后闭上眼道:“还是将张院正派出去吧,将刘太医留在京中。京中有没有问题还是未知,但建州现下却是最要紧的。”

  柳安有些沉默的点头应下,他也不再劝说。只是见赵钰心情平复后低声道:“我都听玄泽的,这些日子盯紧些也就是了,不妨事。”

  赵钰拉住柳安的手,两人静静依偎着。

  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隐约听见什么“亲王”“自缢”等话。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连忙坐正。

  随即喜春便进殿禀报道:“陛下,义忠亲王被发现在义忠亲王府自缢,发现时已经晚了。”

  赵钰大吃一惊,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

  喜春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一下才道:“说是亲王偶然知道南安郡主入京,想着前往南安王府拜会。只是路过南安王府花园时听到几个丫头在嚼舌根,说...说...”

  “别结巴,快说呀。”柳安有些急,连声催促着。

  喜春闭上眼,极为紧张道:“说亲王是个不中用的,王妃和郡主才瞧不上亲王。亲王不信邪,又去外头茶馆打听,发现市面上竟多出不少关于亲王的小册子。说亲王从前徇私舞弊,这是遭了报应,这才于子嗣有碍。”

  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柳安轻声道:“既然提到徇私舞弊,应当是有人特意推波助澜。”

  毕竟一个皇室亲王受伤而已,又不是皇帝不能生了,百姓们看几天笑话也就散了。可偏偏有人将这种事与阴司地狱报应扯在一起,这下百姓们可来了精神。

  任谁要听个京城故事,百姓们都要神神叨叨的说说这个恶有恶报令人畅快的事。从此,提起义忠亲王,百姓们都知晓这是那个做了坏事遭报应不能生的男人。

  这其中关窍一项便知,况且能被人刷下去的学子定然是家境贫寒,说不得就有以写话本为生的。也怨不得他们将这话本写得绘声绘色,实在是这义忠亲王太过可恨。

  赵钰轻轻咳了一声,吩咐道:“命人好生安葬,详查死因。若真是自缢,给一副薄棺藏到乱葬岗去吧。”

  “是。”

  作者有话说:

  还差四千字啊,慢慢补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