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洲手中动作一顿, 表情罕见的有些愣,他抬起头迟疑的问,“什么?”
装,还装。
喻悠打了个哈欠, 复又趴到台子上, 托着腮重复喊了一声:“男朋友。”
秦忆洲定定的望着他, 一言不发, 像是在走神了。
喻悠开始警惕起来:“哥哥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他咽了一口口水,“可不兴这样,你这么大个总裁, 应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个字砸一个坑的,哪能朝令夕改呢?”
说着说着,见得不到回应, 他逐渐失去了表情管理, 凶狠的问:“你听到了没啊?”
秦忆洲终于看过来一眼, 却反应平平,说听到了。
真的一点都不真诚。
喻悠忽然就能体会到了那种和叛逆小孩斗争的愤怒, 他深吸口气, 问:“哥哥听到了什么?”
离得近了, 醒酒汤特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争先恐后的钻进了鼻腔里。喻悠不习惯这个味道, 冷不丁被呛了一下。
他揉了揉鼻子。
那头秦忆洲关了火,不紧不慢的盛出来,这才抬起头。
“当然是听到了你说的话。”他一边看着喻悠的眼睛, 一边把碗往前推,声音沉静, “听到了未婚夫说的话。”
指尖触碰到热热的碗沿的同时,额头上也落下了一个轻轻地吻。
“……”喻悠捂着额头,瞬间哑火了。
“小心烫。”
喻悠耳朵红红的,捧着碗一声不吭。
午饭是外头送来的,三菜一汤,味道很好。
饭后秦忆洲没有出去上班,在客厅里陪他看电视。
开始喻悠试图闹别扭,坐的远远的和人保持着距离,目不斜视。
但在秦忆洲面前他向来憋不住事儿,还不到五分钟,他就按捺不住了,用余光偷偷的瞄秦忆洲。
见人没注意这边,眼珠一转,慢吞吞的起身蹭了过去。
然后弯着腰装模作样的左翻翻,右找找,把那只兔子抱枕抱进了怀里。
“我有点冷。”他一边嘟囔,一边靠在了秦忆洲胳膊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秦忆洲微微勾起嘴角,侧头在他头顶吻了一下,随后便又去看电视。
……也不明白一个动物世界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喻悠咳了咳,捋着兔耳朵,漫不经心的问:“哥哥,下午你有工作吗?”
秦忆洲说没有。
喻悠有点高兴,仰着头光明正大的去看秦忆洲的下巴,兴致勃勃的提议:“待会儿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可以吗?
今天可是有重大意义的一天,让我来露一手!”
说完他就嗖的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了卧室换衣服。
可怜的兔子就那么被丢在沙发上,两只耳朵还被系了结。
秦忆洲把它拿起来解开,又摆放成端正的模样。
买菜的过程很顺利,体验佳,还有个不小的收获。
喻悠啃着冰淇淋,回忆着秦忆洲爽快答应带他出国玩的模样,心想有名分了说话就是好使。
要吃给吃,要喝给喝,要玩跟你玩。
咳咳。
他脑海里已经在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自己骑在秦忆洲头上作威作福的场景了。
嘿嘿。
结果乐着乐着,下一秒就生悲了——他那华贵不失雅致,雅致又透露着土豪气息的别墅大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
一个二弟,一个三弟。
一对破坏他们二人世界的兄弟。
喻悠心情复杂的看着跟小学鸡似的立正,有礼貌的喊大哥的两人。
“大哥,晚上好。”
秦忆洲却明显不太好,他字都懒得说一个,刚刚还温和的表情霎时冷淡了下来,投过去的目光堪称凌厉。
真的,喻悠都看到秦子尧脑门开始冒汗了。
钥匙在喻悠身上,所以他是头一个进门的,随后便是秦忆洲。
大概是袋子有些沉,他将袋子换到了右手,在门口堵着停留了一会儿。
“大哥,我来拿吧。”秦子尧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沉思了片刻,殷勤的上前接过了袋子。
还抢先揽下了去厨房打下手的活。
秦忆洲:“…………”
喻悠看着意识到只能坐在客厅等待,背影都透着怒气的秦忆洲,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新别墅会在今天变成凶宅。
他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厨房。
秦子尧哪里会打下手,进来后拿着干净盘子冲了半天水,心有余悸的问:“大哥怎么会在这?”
喻悠反问:“你们怎么会在这?”
“来庆贺你乔迁之喜啊。”两手空空的秦子尧说。
“……”喻悠无语的看着他。
“草,你那什么眼神?”秦子尧把盘子放一边,说,“我这不是看昨晚大哥生气,担心他会揍你,特意过来看看你死没死吗?”
揍我?
揍你还差不多。
喻悠意味深长的看过去一眼。
“哦哦哦,行行行,知道大哥待你最——好了,不会揍你的。”秦子尧翻了个白眼,扭头去拉旁边的袋子,还嫌弃的挑来拣去,说买的这是什么,又难摘又难吃。
“……”喻悠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在犯贱的揪小香芹的叶子。
他精挑细选出的小香芹!
“你不要揪了。”他说。
“这玩意儿又不吃,揪掉怎……”秦子尧忽然卡了一下,继而愤怒起来,“这是什么?!”
被一把掀开领子的喻悠满脸问号,跟着秦子尧的手低头,赫然便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红印。
“……”
红印。
他想起了昨晚的这红印的来源,脸腾的就红了。
“你他妈的脸红个泡泡茶壶啊?”秦子尧一看哪还有不明白的,登时气个半死,“妈的,哪个王八羔子啃的?
你说出来,我非得把他弄死不行!”
“……”
实不相瞒,就凭这怒气值,喻悠真的有点不敢开口报秦·王八羔子·忆洲的名字。
他怕秦子尧上头去挑衅,然后被当场打死。那秦忆洲就得被抓了,他就得当寡夫了。
喻悠不自在的拢着领子,强行镇定的撒谎:“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啃的。
我这只是昨晚大哥让我在楼下树林里冷静冷静,被,被蚊子叮的。”
“放屁!”秦子尧半点都不信,怒道,“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你撑腰个泡泡茶壶啊?
喻悠憋的耳根通红,跟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恼怒的把小香芹抢过来,再使劲把人推了出去。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反应,秦子尧不肯罢休,但人都出来,被秦忆洲发现了,他就只能悻悻的去了客厅。
等厨房里传来香气的时候,才借口端菜再次溜了进去。
“说不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喻悠一口咬定,“就是蚊子咬的。”
秦子尧砰的锤了一拳桌子:“你他妈当我是傻逼吗?冬天怎么会有蚊子???”
喻悠:“……”
秦老二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啊?
他挠挠脸,绞尽脑汁也找不出话来敷衍了,可直接坦白又说不出口。
他是想公开关系,但不是想用这种尴尬的方式暴露啊。
正当喻悠想忽视他,直接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门口传来当当两下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二哥,大哥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秦若望问。
大哥这个字仿佛是个带冰碴子的魔咒,无论何时出现都能刺的人一激灵。
秦子尧立马不怒了,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生气,又像是不可置信,来来回回的看喻悠和秦若望。
最后恨恨的用指头点他两下:“行啊你,什么时候连老三都收买了?
现在这什么意思?
合着你们都是互相打掩护的好兄弟,就我一个坏人是吧?”
他都气笑了,没等回答就扭头端着菜往外走,临到门口,还睨了眼秦若望:“挡道了,起开。”
“好的。”秦若望侧身让了路,却没跟着出去,反而径自走进厨房。而且眉头紧皱,唇也抿着,步伐坚定的好像要入党。
喻悠提起一口气,心想做咩做咩,走一个来一个,没完没了啊。
要干架吗?不合适吧这大晚上的,外面还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呢。
结果下一秒,秦若望接过了他手里的热汤,艳丽的脸上扯出来一抹友好的笑容:“这个我来,你端那个果盘吧。”
喻悠:“……”
因为多加了两个人,丰盛的晚餐就又往上攀了一个高度,足足有七个菜,两个汤,两个果盘。
而且他们都是男生,吃的多,所以喻悠特意蒸了许多饭,还跑去找出了秦忆洲珍藏的红酒。
毕竟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好多年,他这个做大哥夫的,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喻悠深沉的想,秦忆洲找了如此大度的我,可真是好福气。
只是事实显然不会按照他的想象去发展。
即使没有急于结束的秦家父母,这顿饭的氛围也着实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更坏,更不对劲了。
尤其是秦子尧,他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
以前喻悠也这么频繁的和大哥互相夹菜吗?
还不用公筷?
还敢指挥大哥多多的吃蔬菜?
这尘世间是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吗?!
而且,我也挑食,怎么不让我多吃点蔬菜?!
越想越气,秦子尧终于忍不住在桌子下怼了喻悠,压低声音:“给我倒杯水。”
“……?”喻悠眨了眨眼,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堂堂一家之主,喻悠,居然被二弟要求伺候喝水?
喝水?
简直大胆!
他翻了个白眼,勉强给人一个面子:“秦子尧,水杯就在那,你自己一伸手就拿到了。”
秦子尧嘴角抽抽,脚也抽抽,啪叽就给了他一脚:这是水的事儿吗?
喻悠更不可能惯着他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赤裸裸的挑衅!
他扭头就是一个铿锵有力的当场告状:“哥哥,你看看秦老二,他又瞪我,还踢我!”
秦忆洲还没说话,这边秦若望却先放下筷子,很是诚心的劝解开了:“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好不容易一块吃顿饭,你就不要惹人不高兴了。”
秦老二:“???”
秦老二想发火,秦老二忍下了。
可秦老二还是被撵了,连带着秦老三。
“吃饱了可以离开。”秦忆洲神色肃冷,目光如刀。
秦子尧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和秦若望连夜跑出了小别墅。
临出门前,秦子尧脚步停了一下,表情复杂,转过头深沉的对喻悠道了句歉,还承诺说:“一码归一码,虽然你不愿意说,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喻悠捂住了脖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逃窜的背影,心里居然有点微妙。
说实话,除了破坏他的二人世界,恭贺乔迁之喜不带礼物,对自己亲大哥出言不逊,再加上阴阳怪气他收买秦若望,秦子尧今天还是没什么过……
我呸,明明过分的上天了!
喻悠砰的关上门,扭头喜滋滋的和秦忆洲吃饭去了。
…
考试之后喻悠就放假了,他拥有了更多的时间。
在穿书前的假期里,他通常会闷在屋里学习,画画,也会无所事事的躺着。
或者独自去某个地方写生。
一待就是一个假期。
孤独而悠闲。
现在却变的截然相反了。
开始的几天,秦忆洲一直在忙国内的事情,每天回来的时间很少,喻悠自己在家里待着休息,但是半点儿都不能省心。
秦子尧好像真的把上次那个吻痕事件放在了心里,认为就是在酒吧里有人趁乱亲了他。为了查出这个人,他让人家酒吧关了门,让老板调出那天晚上的监控,翻过来覆过去的,一帧一帧的看。
但很明显,他肯定是看不出什么的。
于是这家伙就怒了,他觉得是老板包庇人,把监控给剪了,非要人给个说法。酒吧老板烦不胜烦,语气和动作就过分粗鲁了,两人就发生了肢体冲突。
……然后,秦子尧就直接一酒瓶子给人开了瓢,差点直接干进阎王殿。
喻悠接通电话,听清其中原委的时候,吓得瓜子都掉了。他都没顾得上换鞋,套了件外套就往医院赶。
等到了病房里,再看到一条腿吊着石膏,英俊的脸上也青青紫紫的秦子尧时,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子尧哥。”喻悠喊了一声。
“……”秦子尧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唰的睁开了眼睛,下一秒脸上的青青紫紫就移了位,痛的他声调都变了,“我草,你来这干什么?”
喻悠咬了下唇瓣,脸色也变的煞白煞白的,他觉得惊讶的同时,也有些内疚。
他和秦忆洲恋爱不是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了,迟早都会人尽皆知的。而他那天明明可以直接说,却因为要面子,就选择了撒谎。
如果那天说的是实话,也许秦子尧就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了。
“我来看你,还有,还有道歉。对不起,其实。”他坐到床边,眼睛里闪过迟疑和挣扎,“其实那天我撒谎了。”
“我踏马就知道!”秦子尧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他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伤腿,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的。
可他还是按住喻悠,咬着牙问:“那你说是谁干的?”
见状,喻悠更加愧疚了,他吸了下鼻子,眸子里都沁出一层水来,显得可怜巴巴的。
那张脸连着雪白的耳尖都在发烫,嘴唇张张合合,像被谁逼迫难开口,又不得不开口一样。
半晌后才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似的说:“我脖子上的那些痕迹确实不是蚊子咬的,是,是大哥咬的。”
秦子尧:“…………”
话一出来,秦子尧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手也不动了,声也不吱了,气也不喘了,只有定定的瞧着喻悠,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珠子活像两个玻璃球。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喻悠被看的不自在,都想跑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喻悠。”秦子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住来的,冷冷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逼?”
那,那不然呢?
啊,不对不对,喻悠一呆,连忙摇头说:“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他妈的说这种谎话敷衍我?!”秦子尧收回手,咣当就锤在了床上,震得床上的枕头都跳了起来,哪里像是断了腿的人啊。
喻悠被惊的抬眼。
“你那脖子上的印子又深又红,都他妈快发紫了!”秦子尧愤怒的说,“你就算说是狗咬的都比说是大哥咬的靠谱!”
喻悠:“…………”
“出去出去出去,赶紧给我出去。”秦子尧还在发火,扭头就吼,“秦若望你也滚,看到你就烦!”
喻悠:“……”
要不说他就是傻呢?
喻悠无语的站起来,跟着秦若望一起被轰到了门外,两个人一人一边,沉默的走到了长椅两边。
等坐下后,喻悠拢了下脖领,小声的问:“若望哥,你信我吗?”
“信。”秦若望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早就知道了。”
喻悠:“……”
那你不告诉秦子尧。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秦若望扯了下嘴角:“除非亲眼看到你们亲,否则他是不会信的。”
“……”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喻悠不说话了,他掏出手机给秦忆洲发消息,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说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饭了,不用等他。
大概又是在开会,秦忆洲没有回复。喻悠攥着手机,目光呆呆的。他出来的急,没有换鞋,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的拖鞋。
还是毛茸茸的。
但经过了这一顿折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溅上去了泥点,变成了几个干巴巴脏乎乎的小块。
有点丑。
这可是秦忆洲带他去买的,他最喜欢的一双拖鞋了,回去可要好好洗一下。
正想着,那边的秦若望忽然开口说:“他挺在意你的。”
喻悠思绪还在飘散,下意识的接口道:“他是我哥。”
所以当然会在意我。
可说完他放在兜里的手一紧,心里也一缩。
哥……是他哥,还是‘喻悠’的哥呢?
喻悠想起第一次睁眼的时候,秦子尧好像就是在床边守着的,而且就算被骂也还帮他去叫医生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心里的弟弟其实是‘喻悠’呢?
想到这里,喻悠有些麻爪了:“他还不知道我不是‘喻悠’呢。”
他扭过头去看秦若望,却发现对方靠着椅子,头抵在墙上,也正在看着他。只是眼神很空,没有聚焦,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又像是什么都没看,眼底有种很深的迷茫。
很久之后他才笑了一声,说:“他又不是傻子。”
“啊?”
“要是之前那个喻悠,二哥肯定不会护着的,甚至都不会搭理人。”秦若望叹了口气,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差的。”
“其实四年前,二哥曾经断过一次左腿。”
喻悠透过玻璃,看向秦子尧打着石膏的右腿,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是发生了车祸。”
“嗯。是车祸,也算是人为吧。”
喻悠微微睁大了眼睛,听到秦若望继续说:“当时他和‘喻悠’一起上学,在门口发生了口角,争执的时候‘喻悠’推了他一把,结果旁边正好开过来一辆车,直接从他腿上碾了过去。
挺严重的,二哥差点截了肢。
至于‘喻悠’是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能确定,但从那之后,两人就变得势同水火,绝无可能和谐相处了。”
书里只提过一嘴因‘喻悠’断腿,却没说明其中原因。喻悠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骨折,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秦子尧大概就真的……
“可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喻悠扣了下手指,“他从来没说过。”
“不知道。不过那也没什么意义,别想太多了。”秦若望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苦笑了一下,“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都是命,注定的。”
都是命吗?
喻悠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待了没一会儿,秦忆洲就赶了过来,他在路上买了新鞋子,半蹲下来给喻悠换:“冷不冷?”
喻悠摇了摇头,说不冷的,“哥哥,我自己来吧。”
这是在公共场合,旁边还坐了个亲弟弟,他怎么好意思乱秀恩爱。
可秦忆洲没有说话,只捏了下他被冻得通红的脚后跟,换好之后,他坐到喻悠身边,看了一眼病房里。
秦子尧那厮心倒是大,刚刚才发了一顿火,现在居然就吊着腿睡着了。
完全没看到他们刚才的举动。
“一直这么没脑子,迟早会出事。”秦忆洲摘下眼镜,一边擦一边说,“这件事解决之后就让他离开A市,出去锻炼一段时间。”
“啊。”喻悠还在发愣,有点没听明白,只是凭着直觉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秦忆洲重新戴上眼镜,注意力落在喻悠苍白的唇瓣上,他摸摸那里,又把喻悠的手握在掌心。这才继续道:“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我不该生气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喻悠有点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秦子尧,又看看默不作声的秦若望。
上辈子曾经被派到小山村搬石头好多年的三弟:“……大哥,你说的对。”
所以,秦子尧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喻悠咂咂嘴,心想好可怜好可怜。
念在秦子尧这份挨打的原因上,前一周喻悠每天都殷勤的煮了骨头汤送过去,每天都不重样的。
秦子尧面上端着,看到保温盒就不屑的说不喝拿走,可喻悠强行放下了,第二天再来拿的时候,里面的汤和肉又都没了。
碗都干净的像是被小狗舔了。
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嗯,至于为什么说是前一周呢,因为第八天的时候,喻悠陪秦忆洲去了G国出差,过二人世界去了。
那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国家,气候湿润,很适合养花。
喻悠到的时候,恰好赶上花季,花园里开的那叫一个姹紫千红,争奇斗艳。
他看的心动,缠着秦忆洲和他一起学插花,但哥哥手笨,总会把花弄的受伤,又或者蔫蔫的。
几次下来喻悠就不得不把人放过了。
可是每天早晨秦忆洲仍会一起去花园,喻悠选许多花,他只选一朵——只摘下最漂亮最新鲜的那朵,亲手插进床头的小花瓶里。
喻悠很喜欢,走到哪就把花瓶端到哪里,第二天换下来的他也会保存好,制成干花,然后都带回家。
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之后就去了坐落在深山里的南方小镇。
这里的清晨总是雾蒙蒙的,像飘着许多层细纱,有时候还会下雨,相拥醒来的时候会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中午的时候,温暖的阳光就会落下来把它们驱散,化成看不到的潮湿。秦忆洲就坐在院子里办公,喻悠则是去捡门口树下奇形怪状的树叶,然后把它们都做成书签。
希望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夹到自己的书里,也夹到秦忆洲的书里。
等到晚上,两个人都闲下来,喻悠就会窝进秦忆洲怀里,同他坐在落地窗前听虫鸣,看月亮,一直一直聊天到睡着。
他们还去了大峡谷,那是喻悠第一次跳伞,他应该是紧张害怕的,从穿装备时就在不停地深呼吸,跳之前,他忍不住抱住秦忆洲和人交换了个吻。
风声在耳边呼啸的时候,他感受着被抱紧的力度,忽然觉得即使此时就算是出意外了,他可能也是无憾的。
当然,这种话可不能跟秦忆洲说,不然屁股可能会被揍开花。
后来,他也知道了A市最高的大楼有一百三十一层,站在那里可以看清整个城市和最热烈的烟花。
除夕那天A市下了好大的雪,整栋老宅都笼罩在白色之下,喻悠学会了一种新的堆雪人的方式,又快又好的那种。
他在大树下喊秦忆洲,让他来看自己发现的好玩的东西,然后在人进入树下的一瞬间飞快的踹向树干。
那厚厚的积雪就会掉下来,簌簌的落满秦忆洲全身。
当然,这种方式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堆堆两个。
因为喻悠穿的太多太严实了,他跑不掉。
但是没关系,秦忆洲会一边教训他,一边给他拍干净身上的雪。
他被照顾的很好,不会感冒生病的。
寒假的最后一个晚上,喻悠挟持着秦忆洲去了酒吧,他喜欢调过的果酒的味道。
不过这次他没要果酒,而是选择了一款更漂亮的,酒的上层是大海的颜色,往下逐渐变的透明,最后是夕阳一样的颜色。
味道酸酸甜甜的,像饮料,但后劲儿很足。
喻悠觉得自己又喝醉了,神经亢奋的不行,他在很多人面前对秦忆洲大声示爱,还拽着他进了舞池,一起跳了个乱七八糟的舞。
跳完之后,他问秦忆洲是不是更喜欢他了,秦忆洲没有说话,只是忽然脱去外套,上台为他唱了一首歌。
难数清爱你几多
只知每日更多
而你是燃亮这生的歌
灵魂再没欠甚么
……[1]
炫目的灯光中,呼喊声潮水般挤压着耳膜,喻悠看着秦忆洲冲他走来,他的头发随意的拢了上去,露出了凌厉的五官,衬衫扣子都松开了两颗。
那是喻悠从未见过的不羁和疯狂,他的心脏因为秦忆洲而剧烈跳动。
下一秒,他们在许许多多的视线中拥抱,亲吻,再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