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却口中坚持,反复喃喃,“怎么会不疼?这么大条口子,反复划开再缝上,怎么会不疼呢。”

  李韶华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说,“你不在时,我便真的不觉得疼。现在你在了,我却突然觉得,那时的确是很疼很难受了。”

  周行之闻言赶忙把人死死扣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韶华听到周行之道歉笑了笑,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怎么又说对不起啊······”

  “因为我不想你生病,不想你受伤,不想你做这种对自己身体百害无一益的手术,不想你身体出现不良反应。我曾经以为自己最大的心愿是跟你在一起,可就在刚刚我发现,其实比起跟你在一起,我更希望你能健康平安。韶华,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求你多顾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好么?”

  周行之一股脑的说完这些,还没待李韶华反应过来,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可是韶华,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吗。”

  李韶华的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一串泪却在他撇过头去的瞬间掉下来。他慌乱的将泪抹掉,又带着几分尴尬看向周行之。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行之,我想给你生个孩子。真的很想。这念头超过了所有的理智。为了这个念头,我愿意去赌那百分之五十。”

  周行之的手陡然收紧,将李韶华的胳膊抓的生疼,他声音颤抖着说,“可我根本不在意你能不能生孩子,我只想咱们能好好的过一辈子!”

  李韶华咬紧了下嘴唇,故意做出无所谓的轻松姿态,说,“你不是喜欢小孩吗。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我去做这个手术,所以才提前跟你离了婚。想着,想着如果能成,就回来找你,跟你说我能给你生个孩子了。”

  周行之脸上写满惊惶,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握着李韶华的胳膊,说,“如果不成,就什么都不跟我说吗?就一个人去消化所有的痛苦吗?”

  李韶华不知该如何说。

  他知道这样的真相对周行之很残忍,却偏偏不知还能做出什么弥补。

  “你知道吗,我当初看到周叶为了生孩子吃了那么多苦,看到她反复孕吐,浮肿,坐立难安,最后熬了一整天疼了一整天才生出多多来,我当时站在产房外的时候就在想,就算你是Omega,就算你能怀孕,我都不愿意让你遭这些罪。”

  周行之痛苦地看着李韶华,近乎崩溃的说,“我真的好爱你,韶华,特别特别爱。我一丁点苦都舍不得你吃。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啊?你怎么就能这样的扎我心呢?”

  李韶华心里胀胀的,又涩涩的,几种滋味杂糅在一起,说不上到底是难受多一点,还是久违的满足多一点。他伸手去抚摸周行之的脸颊,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周行之捉住李韶华的手,摇了摇头,固执的说,“你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在我心里孩子比你自己的健康还要重要?你告诉我,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不安?你,你不能这样惩罚我啊韶华。”

  “你如果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或是你哪里不满意了,你告诉我,我都愿意改的。可你不能这样惩罚我啊······”

  李韶华慌乱的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知道你爱我,也知道你把我视为最珍贵的。我只是感觉,很愧疚。真的很愧疚。”

  周行之诧异的望着他,问,“愧疚什么?”

  “你那么喜欢孩子,我却生不了。你对我那么好,我却给不了同样的体贴。你为了与父母不合、有家难回······一桩桩一件件,我是真的,很愧疚。”

  “行之,我是怕你以后会遗憾啊。”

  周行之亲吻着他的额头,哽咽着说,“能遇到你,跟你结婚,我哪里还会有遗憾。所有的、作为Alpha的、本能里决定的我想要的一切,在你面前全都变得不值一提!”

  “我可以一辈子不去嗅那些香甜的信息素,我可以对那些娇嫩的腺体视而不见,我甚至再怎样情动、再怎样渴望标记你,都不会做出咬你后颈一口的事情······我可以在无数个情热期控制自己,我也可以抑制所有的,写在自己天性里的本能。”

  说着,周行之将温热干燥的手掌覆在李韶华的脖子上,说,“无数次,无数次我都想张开嘴,一口咬上去,释放那些该死的信息素,哪怕根本不可能有标记,哪怕只是咬一口······但我一次都没有过。韶华,因为哪怕是在床上、哪怕是在情热期,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你是个Beta,没有气味、不能标记、也不能生育的Beta。哪怕是在床上,我都从未有一刻把你当做过Omega。你就是你,你所有的样子,就是我最爱的样子。”

  “有时候我挺恨自己是个Alpha的,也恨自己的情热期和信息素。很多次,明明你很累,明明你根本没什么兴致,可因为我,因为要满足我该死的天性,你跟我上床。你知道吗,我甚至感觉这对你是种侮辱。做-爱本该是两个人情之所动才有的,怎么能全然是一方兽性的发泄呢。韶华,两个人,如果单单因为情热期便粗暴的滚在一起,那人跟动物还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我倒不如当个没有气味也不会情热的Beta,一切都凭着自己的本心。”

  李韶华又落了几滴泪,明明是三十几岁的年纪,明明最难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却偏偏在今晚,在重回自己丈夫怀抱的夜里一次次掉眼泪,这让他有些难为情,可又觉得,如果对方是周行之,那么无论如何都没什么值得难为情的。

  反正无论怎样,他的丈夫都爱着他的所有,更会包容他的所有。想到这里,他眼中便溢满泪水,“唰唰”得顺着白皙的脸庞滚落。

  李韶华擦了擦泪,冲着周行之笑了笑,说,“不是兽性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不在情热期,你对我都再温柔体贴不过了;更何况,就算是情热期,你也总是克制着,克制着不伤到我,克制着不对旁人动心。我相信,就算我不在,你也绝不会跟别人做的。这样又怎么能称为兽性呢?”

  李韶华向来是个玩得开的人,此时却突然腼腆起来,脸上浮现了一片红,他顿了顿,小声而快速的说,“每一次,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跟你做,我都很开心的。”

  周行之闻言脸上瞬间便红透了。他亲吻着爱人的额头,说,“我爱你。你是我的心肝,也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