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在商场外围,毗邻熙熙攘攘的小广场,玻璃门被推开,陈里背后是涌动的人流和户外阳光,头顶的金属风铃叮叮当当,他好像把外面灿烂的冬天也带了进来。这一幕几乎与林峥早晨醒来时想象的一模一样。

  林峥根本等不及矜持地坐在在原地向他招手,很早已经蹿了过去,在服务生上前询问之间拉着他往里走,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冷不冷吃饭了吗想吃什么之类的甜蜜废话,直到看到他手上拎的透明大盒子:“嗯?怎么又买蛋糕?之前那个已经很好了,又漂亮又很好吃……”

  陈里看着他接过东西,下巴尖埋进围巾里蹭了蹭:“江开他们给你补的,晚上不好带过去,我顺便拿过来,你们先吃。”

  他的脸颊和眼圈都被冻得泛红,把拎了一路蛋糕的那只手塞回羽绒服口袋里:“我不坐了,我妈他们就在隔壁茶餐厅。”

  林峥有点失望:“好吧,那你打包一份薯条走吗,这里肉酱芝士味的很好吃。”他也不嫌挤,把自己的手塞进陈里的口袋里,两只手交叠,顿时噼里啪啦起了两道静电,陈里不防,“嘶”了两声。

  “……”林峥是一点不觉得疼,还有点不满意,“你没有用我给你的那支护手霜吗?不喜欢吗?”

  “……回去用。”陈里想给他个白眼但是忍住了,指尖在口袋里挠了挠林峥的掌心:“别麻烦了,下次再一起过来吃。”

  说着撞一下他肩膀,大庭广众的,禁止黏黏糊糊:“走了,让个路。”

  才看了一眼又要走,陈里说不坐了,林峥就随之忽而意识到,即使是短暂到只会持续两个小时的分离也令自己感到明显的不舍。但是不舍也是甜蜜的,想念也是甜蜜的。

  “好啊,下次一起”,他还是很开心地拎着蛋糕,鸠占鹊巢的另一只手在陈里的口袋捏捏他的指根,然后钻出来,把陈里的围巾掖得更紧一些,“你们吃完和我说,我来找你。”

  “慢慢吃,不急。”

  陈里边点点头,边往外走,真男人不回头,只酷酷地向后抬了抬手指:“你也是。”

  不远处那一桌就是林峥从邻市来过周末的朋友们,陈里把自己恋恋不舍的男朋友丢在屁股后面一转身,视线冷不防就擦过这边的一桌人,在六七道聚精会神的目光里原地愣了半秒,嘴唇半张,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只向那个方向点点头示意,酷酷地走掉了。

  吴航:“唉,尾巴都摇飞起来了。”

  朋友A:“这就是犬系男友吗。”

  吴航点点头道:“我等会就跟峥哥说你骂他狗。”

  宋雨穹收回视线,看林峥挨捶看得忍不住想笑:“感情挺好。”

  朋友B:“确实,进来的时候脸上冷冰冰的,一看到他就笑了,没停。妈的,我为什么看这么仔细,呕!”

  吴航:“我也看到了,帅哥不看白不看。”

  朋友A警惕起来:“林峥不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男同吗?”

  “你是自己想死还是想我死啊?”吴航给他一拳。

  转身后的短短几米路,林峥是飘回来的,尾巴当螺旋桨那种:“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们陈里。”

  吴航一口半个汉堡,念经似的敷衍他:“昂昂,看见了,你们陈里,大帅哥,超爱你。”

  林峥开始脸红个没完:“嘿嘿。”

  在座诸位是真的没眼看,纷纷催他切蛋糕。张胜他们买了一个漂亮的奶油蓝色双层,上层零星点缀了几颗草莓和车厘子,不多,亮点在中央堆着的汽车人之类的小模型玩具。解开白色丝带的时候林峥很自然地想起那天夜晚,陈里的蛋糕上点缀了满满当当的樱桃、草莓和巧克力碎片,捧着时稍微手抖一下上面就会扑簌簌掉落小东西,盒子上印的logo他见过,店里的蛋糕都限量,要提早一周预约。但林峥惊喜地问陈里,他却只说:“随便挑的,记得你喜欢草莓。”

  吴航:“好恐怖,峥哥切蛋糕为什么要微笑?”

  朋友A:“别怕,抱紧我,我也是gay。”

  吴航要和他打起来了:“你死不死啊?”

  宋雨穹看着林峥给蛋糕拍了张角度很直男的照片:“不许愿吗?”又想起今天已经是周六,“过了也能许吧。”

  林峥又露出最近被他焊在脸上的那种幸福而骄傲的表情,睫毛都被圆鼓鼓的卧蚕挤得弯起来:“许过了,而且我觉得这次肯定会实现。”

  宋雨穹吃一堑长一智,坚决不再问他许的什么愿望,若无其事地低头,假装自己在很认真地在吸柠檬可乐。

  吴航:“哎呀,这个汉堡很圆,你觉得呢,小A。”

  A:“是哇,是哇。”

  林峥东看看西看看,一桌饿狼没人在意他的愿望,所有人都干等着吃蛋糕,他只好很憋屈地把话咽了回去,吭哧吭哧下刀。

  众人纷纷松一口气:这就是团结的力量。

  林峥手很稳很巧,学农时随手编的一条红绳结也漂亮得能直接拿来送人,切的蛋糕也一块一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把餐叉分完,他用嘴唇勾掉手背上蹭到的一点淡奶油,心想:问我我还不说呢。

  说了万一不灵呢。他愿意为这个愿望尽他所能,而不能容忍任何外力来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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