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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7 06:27 来自iPhone客户端

  草,他在我床上干坏事了,我发现了。

  真是的,为什么要把被子洗掉?

  *

  陈里那天回去就在行将入冬的季节里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是清醒了,也冷静了,但效果超出预期,他白天打了一整天的喷嚏,晚上穿上针织衫也还嫌冷,隔天就光荣地把自己一路烧进了校医室。

  这场重感冒来势汹汹,他的扁桃体红肿到他快吃不下东西,说话声沙哑得辨不清,连着一周,每天午后开始发热,烧得面颊粉红头重脚轻,然后被班主任准点拎到校医面前报到。

  张胜忧愁地摸摸他额头:“咋办啊,这么久都不好,要烧傻了都。”

  陈里隔着一层口罩想说话,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在张胜拿不太出手的英语周测卷子上写了一串连笔字:“快点订正。”别管他闲事。

  他其实还是很不好受,头昏脑涨,喉咙肿痛,感冒药让他困倦得集中不了注意力,但是也不想请假,只坚持着上学。

  校医开了很多药,药剂和药片要吃的频率和分量不同,陈里昏昏沉沉,总是记得吃冲剂又忘了要吞胶囊,林峥来他们班上走班课,看到他桌上的一板板消炎片,只一眼就算出他没按医嘱好好吃。

  于是感冒第二天开始,陈里每天中午被他按着在食堂硬吃掉一碗饭垫肚子,又被林峥一路跟回教室,只是眯着眼睛一转眼,这人已经替他用纸杯冲好了药水,掌心里托着药丸到自己面前:“吃药咯里哥,中午就吃这些,然后下午去找李老师量体温。”

  红红蓝蓝五六颗形状不同的药丸,陈里自己记不住哪种要吃几粒,林峥都一清二楚。

  拓展课和体育课都上不了,老师点名不准陈里出现在操场上,怕他给风吹蔫吧,于是他一天最多能在医务室待上整半天,上课铃一打,同学们换上钉鞋踢球去,他把口罩紧紧就拿本小说去医务室躺着。

  校医李老师和他待出点感情来了,见他进来,主动招呼道:“小陈来啦,我昨天刚给最里面那张病床换了床单嘞。”

  陈里对他点点头,公鸭嗓:“好的,辛苦老师了。”

  他靠着床头看系列小说,李老师在诊疗室外的办公桌上忙里偷闲看游戏直播,中场休息了就跟他聊天:“哎呦,今天学校发的酸奶很好喝的,草莓味,你倒嗓子发炎了吃不了,可惜了。昨天发的就……”

  后半截陈里没听了。

  他躺着的这张病床在房间里最里面,紧邻窗口,从他靠着枕头坐着的姿势往外看,能把整片操场都收入眼底。几支开得浓艳的玫红山茶的枝桠间,远处绿地上奔跑着的男生成群结队,外面风应该很大,吹得衣摆紧贴人的躯干,操场周围成圈栽植的银杏簌簌地落了漫天的金色落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去找其中的那一个人好像已经成为了陈里的本能。反应过来时,林峥已经几乎像有感应一样,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遥遥对上了医务室窗口内陈里的眼睛。

  他好似一时间发现了什么很让他兴奋惊喜的事物,趁所有人在听教练讲踮球技巧,自己缀在队伍的末尾,转过身来,两手举过头顶,对陈里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陈里一手背在脑后,舒舒服服地靠着厚厚的枕头,一手放下书,架子很高地对他向外挥了挥手背。

  拓展课结束就放学,陈里正重温着第四遍尼伯龙根之夜,下课铃响了。校医室里没再安静几分钟,他一整个群聊的狐朋狗友就争先恐后地闯进李老师的办公室,和李老师呛声,抢着要上病床“挤挤”,吵翻了屋顶,最后被赶出去时不忘把他这病号也捎上——所谓“来接里哥”倒成了顺带的。

  林峥赶着去办公室领他和陈里的加餐数学作业,没来得及凑这个热闹,也没被陈里忘掉,回家路上,等红灯的间隙里被他塞了两盒从李老师那儿顺来的草莓奶:

  “我喝不了。”

  林峥接过,勾着他的口罩,有点心疼地用蹭蹭他散了些薄汗出来的面颊:“快点好吧,饭也吃不好,都瘦了一圈了。”

  陈里凑过去重新把口罩夹条挂在鼻梁上:“很快了,这周就会好。”

  他困乏气短,走路比平时慢许多,喘气声也比平时粗,让人听着悬心。林峥握着他的手心,感觉到上面有汗意:“能出汗,应该是好事吧?阿姨说散出来就好了。”

  陈里带着倦意,眯着眼睛笑:“昂,我妈说得对。”

  林峥拧着眉,看他时不时忍不住皱着脸用力咳嗽,心情就不自觉沉重。

  喜欢一个人,是他不好,我也不好,他好,我也借光。替他痛不能及他受的二分之一,替他开心却可以是他的好多倍,林峥因此觉得喜欢陈里是一件他占了许多好处的便宜事。

  事是便宜事,他却不是聪明人,因为他不要买卖划算,他愿意付出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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