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嘉言:“……”

  显然,他的把戏早就被司洲看穿了。

  周植北困惑地进了洗手间解决,很快进门回到自己床上,阳台只剩下白嘉言和司洲面面相觑。“你又骗我。”白嘉言一字一顿说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语句直接砸在司洲身上。

  “可我真的很难受,起这么早就是特意等你的。”司洲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相,“小嘉言答应过我的事,不能反悔。”

  白嘉言怔了怔,回忆方才在宿舍里的对话,司洲确实没提过自己是从昨晚开始等的。他一肚子火瞬间没地出,只好自认理亏,点点头将视线放在自己手中的文稿上。

  他再次给自己做了好一阵的心理建设,即使是第二次念这份稿子,他也仍然无法随随便便豁出去,更何况是对着司洲,他觉得更痛苦了。“喂,我……我在宿舍。你在忙吗?没关系,我……我可以等你忙完再打过来。”

  “我没在忙,你接着说。”司洲看着自己手机里文稿的照片,台词只写了单方面的,他完全在随着自己的心意回话。

  白嘉言对着下一行台词看了半天,嘴唇翕动半天愣是没说出来,他努力说服自己面前没有人,把司洲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知觉的大包子:“那我陪你聊吧,正好很久没跟你说话了,我很……”

  “很什么?”司洲和他对上视线,白嘉言咽了一口唾沫,还是将那几个字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我很……我很想你。”

  司洲骤然放轻了语调:“我也很想你。一晚上都不知道回来,我一直在想你。”

  “你……你下星期有空吗?我可以过来。没关系的,能见你我就……就很高兴。”白嘉言耳朵尖不知不觉地红了,他连忙避开司洲的视线,硬着头皮念下一句。

  司洲轻笑:“嗯,我想见你。想去看电影吗?我买票。”

  白嘉言觉得脑袋顶快热得冒烟了,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个念台词的机器人:“是说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

  “小嘉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司洲不满地打断他。

  “你让我照着上面的……”白嘉言正抱怨,但想到自己是为了照顾对方情绪才答应的谈话,便还是依着对方的意思后退一步,代入自己在原文稿里准恋人的角色回答,“那好,我们去看电影。”

  “嗯,有礼物想送给你。”司洲接上白嘉言念的上一句台词,“我要说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嘉言读下一句,和上一次读的时候同样认真:“我还没跟谁真正在一起……”

  话还没有说完,司洲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是吗?那你说说我是谁?”

  “我……”白嘉言知道司洲是故意要自己回答,他耳朵尖上的红烧到脸上,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算是……男朋友。”

  接下来都是些增添真实性的日常对话,白嘉言好不容易靠这几个轮回慢慢冷静下来,结果看到下一句词的时候面上温度又瞬间蹭上了最高。

  “继续啊,怎么停了?”司洲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笑,白嘉言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巴不得把司洲本人也吸进肚子里,再次给心里的那栋大楼添砖加瓦半天之后,才终于将那句话说出口:“我能叫你哥……哥吗?”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司洲往前一步凑近白嘉言,“好听,再叫一声。”

  白嘉言整个人仿佛要炸裂开来,他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知道羞耻两个字的词义。那个称呼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徘徊半晌好不容易才出了口:“……哥哥。”

  “乖。”司洲嘴角的笑意更深,像是吃了蜜似的,“下一句。”

  白嘉言继续红着脸往下读,他一句一顿,司洲那头半天不听答话,本以为就此结束,对方却蓦然接上了自己的最后一句台词。

  “……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告诉我,那,哥哥再见。”

  “还要等下次吗?小嘉言,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是情人,接过吻睡过一张床的那种。”司洲伸手,微不可察地碰了一下对方的指头,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仿佛是想要牵动出对方的心绪。

  事实上司洲的这一系列举动也颇为成功,白嘉言在心里默念了十遍他的锁屏签名。

  “再……再见,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师哥?”白嘉言试探性地问。

  “师哥?”司洲顿了顿,“刚刚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刚才那些都是演的。”

  司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操作:“可是我当真了。小嘉言想看什么电影,我预订下周末的票。”

  见白嘉言怔住,司洲补了一句:“你刚才答应的。”

  “那,都可以。”白嘉言平时大多看音乐剧或其他音乐题材的影片,但最近的院线没有这类作品,他也就无所谓看什么。

  ……

  司洲买的是傍晚的电影票,就在离家不远的电影院。到地方的时候,白嘉言接过司洲手里提前取出的票,这才发现对方选的是一部爱情片。

  差不多到开场时间,两个人进了影厅坐下,四周黑黢黢的,只有大屏在放着光。白嘉言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时不时拿起旁边的可乐喝一口,结果莫名撞上了司洲的手:“你……”

  “忘了,我的在另一边。”司洲淡淡开口,似乎确实是无心之失。白嘉言低声说了句没事,分明错的不是他,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电影从男女主角的相识开始,看了大半段不见高潮,白嘉言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但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往下看,相信片子后面会有精彩的展开。

  然而眼皮不受控制,他无意中往侧边一倒,不小心靠在司洲肩膀上,瞬间清醒过来坐直身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困了?”司洲笑着开口,“不介意的话,你可以靠着睡一会。”

  “还是不了,你花了钱的,不看多浪费。”白嘉言说完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但显然事与愿违,在电影不知道进行到哪一秒的时候,白嘉言控制不住地昏睡过去,还是靠在司洲的肩膀上。

  司洲没有叫醒他,一直到散场的时候,白嘉言才骤然醒过来,连忙直起脖颈:“我……”

  “没什么。”司洲抽走白嘉言手里的空爆米花桶和空可乐杯,“睡着的时候很可爱,就没叫你。”

  白嘉言讪讪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一边跟着司洲走出影厅,一边连忙转移话题:“后面演了什么?”

  “叫声哥哥就告诉你。”

  “哦……那我还是不知道吧。”

  司洲猜到对方是这样的反应,竟有些忍俊不禁:“后面男主把女主追回来,结婚了,过得很幸福。”

  “就这样吗?”

  “嗯,爱情电影不就都这样。”

  “那你怎么还买?”

  “就是来羡慕男主的,电影最后追个几十分钟就有老婆了,还这么甜蜜。”司洲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我老婆连句哥哥都不叫几声。”

  “我明明上周都叫过了……”

  “是吗,忘了。”司洲凑到白嘉言耳边,“能不能唤醒一下我的记忆?”

  白嘉言欲言又止,懒得理。司洲受了冷遇也没灰心丧气,他卸下自己带过来的背包:“说好的,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如对话扮演里所说的那样准备礼物,白嘉言愣在原地,看着司洲从包里取出一朵玫瑰花。“想给你买一束的,可是太多了藏不住。小嘉言,等我下次有机会再送你。”

  玫瑰花被塞到白嘉言掌心,白嘉言觉得自己脸颊热得发烫。他回想起文稿的内容,轻声问:“那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嗯。”司洲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但白嘉言却觉得别人的喧嚣似乎距离他们很远,这里是玫瑰织出的另一个空间,“男朋友,做我永远的恋人,永远相拥,永远热吻。”

  白嘉言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仿佛他的耳朵里只剩下司洲说话的余音,和他的心跳声缠在一起。但他的眼睛却偏偏看到无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画面,司洲在酒吧落荒而逃,还有说出那一句句讨厌同性恋时的情景。

  这是他自私的一瞬间,他突然希望司洲永远不要想起来,不要回到以前的那个司洲。

  白嘉言毫无预兆地掉下眼泪,他知道在这里哭很丢人,但他控制不住。

  “怎么了?别哭。”司洲几步走上前,将白嘉言流满泪水的脸藏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抱住对方的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人的发顶,仿佛一种无声的安慰,“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在这里。”

  白嘉言在司洲怀里哭了好一阵,把对方的外套泪湿一片,这才抬起头边吸鼻子边问:“司洲,等你恢复记忆……你会后悔跟我说这些话的。”

  这不是在看无聊的电影,不是闭上眼睛就能略过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