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虫子,我哪样都不选。”白嘉言顿了一下,回答。

  司洲坚持己见:“我说了有。”

  白嘉言仿佛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嘴馋小孩,非要往他空荡荡的口袋里挖糖吃,承认自己口袋里空着又怕小孩儿不高兴,给糖他一时三刻又找不出来。他左思右想,打破沉默:“那你是不是碰一下,就能消气了?”

  “说不定。”

  白嘉言知道司洲的意思,碰了能不能好不知道,不碰就一定不能好了。“……那你帮我吧。我就是想你消气,没别的意思。”

  “这是你自己说的。”

  白嘉言点了点头。接着司洲将并在一起的两根手指的指腹轻轻擦在白嘉言的下嘴唇上,温热的触感在白嘉言唇上转瞬即逝。司洲冁然一笑:“好一点了。”

  司洲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顺带捎上放在一边的两瓶饮料。白嘉言跟上对方的步伐:“只是一点?那剩下的怎么办?”

  “再想想办法。”司洲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毕竟不哄男朋友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路上白嘉言提了一系列包括吃饭在内的方案,司洲基本上都不置可否。联系刚才他和叶黎交流的场景、司洲不快的原因以及那个唯一有效的消火动作,白嘉言踌躇片刻开口:“你想碰碰我的鼻子吗?”

  司洲没忍住笑,白嘉言连忙添了一句免责声明:“我只是想让你消气,没有别的意思。”

  “好啊。”司洲一点没有要客气的意思,伸出食指指腹在白嘉言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像是和小朋友之间玩闹般的挑逗。“是不是又好一点了?”白嘉言赶忙问,“还不行的话,我陪你也聊一会。”但他觉得自己平时和司洲聊得够多了,把这部分也复刻到对方身上估计没什么效果。

  然而司洲照单全收:“行啊,要跟我聊的话,可不能只是聊学校的事。”

  “哦……”白嘉言知道司洲在打鬼主意,但是提议是自己说的,也不太好反悔,“那,别太过分就行。”

  “哪种过分?小嘉言,你又在想什么?”

  “……”白嘉言索性懒得回了。

  ……

  白嘉言今晚有课,司洲闲着没事,跑到423宿舍跟迟堂打了两把游戏,卡着晚课结束的点回了422。见白嘉言推门进来,司洲装作漫不经心地坐在白嘉言的床铺上,非要等对方先开口:“要我今晚陪你吗?”

  “行,我包你这一晚。”

  白嘉言觉得这个说法多少不太对劲:“什么包来包去的,我又不是饺子。”

  “啧啧啧,”一旁无意中捕捉到两人话语的周植北插了句嘴,“真是世风日下。”

  “什么世风日下,我们俩直男盖被子,纯聊天。”司洲反驳一句,周植北却莫名觉得更好笑:“行,你俩直,直得都睡一张床。”

  司洲没再搭周植北的话,转而将视线落在白嘉言身上:“叶黎不是政管的吗?有近的操场不去,非要来这里?”

  “他说那边人太多了,这边少一点。”白嘉言复述叶黎的话,确实学校好几个人多的学院都在政管那边,为了方便学生,不论是上课地点还是宿舍分配都是优先安排在靠近学院楼的楼栋,基本上不会有横跨大半个校区去上课的情况。

  “那你高中和他挺熟悉的吧。”司洲演出一副颇不在意的模样,“上次在咖啡厅是他,这次还是他。”

  白嘉言不怎么会说谎,多扯几句就容易露馅,尤其是碰上格外了解他的司洲。但想到司洲还没恢复记忆,他便打算尝试着糊弄过去:“我跟他就是高中的时候成绩都不错,多聊过几句,所以才有点共同话题。”

  “多聊过几句恋爱啊。”

  “什……”白嘉言一下子反驳不出话,以防司洲变脸,他勉强稳住自己,冷静地扭曲事实,“我没有,你别胡说。”

  而且也不算歪曲,他当时本来也没向对方示好过。

  司洲的视线在白嘉言面上轻扫:“你这个反应可不像是我在胡说。不过也没办法,小嘉言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这……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嗯?”司洲不由得困惑一下,接着听白嘉言接着往下开口:“我不喜欢他们,礼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收了谁的礼物?”司洲立马变了脸色,仿佛回到他站在自动贩售机前的时候。白嘉言指了指书桌的抽屉,暗示东西放在里头:“女生塞给我的,我退回去都不收。我看了一下都是甜点之类的,周植北不吃,林倚最近说要保持身材……”

  司洲冷冰冰地打断他:“那就扔掉。”

  “可是有点多,会不会太浪费了?”

  听到有点多三个字,司洲立马蹙起眉头:“你到底收了多少人的?”

  “没几个……而且我只是退不掉。”白嘉言一脸委屈巴巴的相,看得司洲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他这么软的小竹马一点也不懂怎么硬气地拒绝别人。

  司洲勉强压住心里翻涌出的那股不爽:“我帮你吃,可以了?”

  “哦……好。”白嘉言连忙下床,从自己书桌抽屉里摸出一小块蛋糕。司洲拆开最外层的纸质包装盒,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的自然是告白示好的话。

  司洲捏住卡片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几下就把东西撕碎扔进了垃圾桶,这突然间发生的动作惊动了白嘉言:“怎么了?写了什么?”

  “骂你的话,信吗?”

  “哦……”白嘉言当然知道不是,谁会特地写小卡片来骂人,但也不敢再提起。

  他看着司洲像刺杀仇家似的拿叉子插进蛋糕里,脸上没有半分在享受美味的表情。白嘉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了一句:“要是不合口味不用勉强的。”

  “那能怎么办?你又不让扔。”司洲猛然一叉,将蛋糕一分为二。

  “你还是扔了吧……”

  见司洲似乎有要把手里的塑料叉子折得扭曲变形的势头,白嘉言连忙随手将蛋糕连同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原本聊这一晚上是要把司洲哄高兴的,结果人看上去比一开始还火大。“我把别的都扔了,你别生气。”

  “真的?刚才还这么珍惜粮食。”听司洲不信,白嘉言立马把收到的其他东西从抽屉里一股脑地掏出来,将垃圾桶塞得满满当当。司洲的表情这才放松些许:“你也不学学,强硬一点拒绝别人。”

  说到这里白嘉言也有些愧疚,有时候不够坚定的拒绝对他人而言也是一种残忍,可他不知怎的就是做不出来。

  “没关系,晚上还很长,我慢慢教你。”司洲骤然轻笑。

  “……啊?”这是要一直聊吗?白嘉言有些愣愣,但也没有不情愿。

  “你说今晚陪我的,不是吗?”

  白嘉言确实这么提过,于是乖乖地点了一下头,躺回床上让出了半边位置。司洲在白嘉言让出的空间上躺下,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怎么拒绝她们的?”

  “我就说我不收别人的礼物,然后对方就说,不收她自己拿着也是浪费,就让我当作是帮个小忙……还有些是别人转交的,也没留名字。”

  司洲简直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场面,没忍住蹙了眉头。他语气骤然放冷:“你应该坚持不收的,帮什么忙都是借口,你也没这个义务。你究竟知不知道,不喜欢的人的礼物不能收?”

  “我知道,我又不傻。”白嘉言颇有些要闹的意思,心想你才傻呢。

  “总之下次,不管对方怎么说,都别心软。实在不行,语气可以凶一点,像我刚才那样。”

  说起方才司洲谋杀蛋糕的事,白嘉言轻声问:“你还生气?”

  “没有,反正你也扔了。”司洲顿了顿,“表情也可以凶一点,看我。”

  白嘉言侧过头,和司洲面对面,看着对方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门找人约架。他认真观察了好一阵,跟着摆出一副凶相,却反而把司洲给逗笑了:“小兔子就是小兔子,发脾气也跟挠痒痒似的。”

  “你才挠痒痒。”白嘉言不服气,打算继续在面部表情上下功夫,非要司洲承认他是大灰狼为止,然而他越用力,司洲面上的笑意越深:“小白兔别挠痒痒,我快笑出眼泪了。”

  白嘉言气急败坏,却想不出回击些什么有攻击力的话:“你……你才是挠痒痒。”

  “好,我挠痒痒。”司洲说完,隔着薄薄的睡衣在白嘉言腰上挠了几下,惹得对方没忍住往边上躲。

  “你说纯聊天的。”白嘉言不满。

  “我说的是俩直男。”司洲轻笑出声,“你是吗,直男?”

  白嘉言沉默了,先不说他编造出来的那个心上人,按照司洲一开始的误解,自己和司洲确认过情侣关系,谁家直男跟另一个男人交往恋爱?

  他企图扳回一点主场:“那……那你呢?”

  “都跟你交往了,还直男?”司洲答得毫不犹豫。

  白嘉言听着这个回答又愣在原地,完了,失忆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系里出了名的直男现在居然亲口承认自己不直。“师哥,别说这种话,等你恢复记忆之后会后悔的。”

  司洲失笑:“万一我这辈子都恢复不了呢?”

  “不会的,你之前在我家不是想起东西来了吗。”白嘉言语气认真,“我会继续帮你的。”

  ……

  后半夜白嘉言又给司洲说了不少以前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说着说着就连讲述者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因为一不小心讲得太多,他早八差点没能及时醒来。

  他将手伸进自己书桌的抽屉,昨天晚上他特地买了面包当今天的早餐,摸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想起可能是自己昨晚不小心连着那些礼物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怎么了?”司洲这个点没课,但听到室友们的动静还是不得不起了床,注意到白嘉言的异样,他没忍住开口问。

  “昨天好像不小心把早餐也扔了……没事,我先走了。”白嘉言看了一眼时间,连忙背上包冲出宿舍门,快步赶到上课的教室,恰好只剩下最后排的座位。他肚皮里时不时发出咕咕声,以至于他课也不怎么听得进去,大半节课打不起精神。

  白嘉言正想着在群里问林倚和周植北有没有带食物,还没等他打出字,司洲就从敞开着的后门走了进来,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将用透明塑料袋装好的牛肉包子和热腾腾的豆浆放在他面前:“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课?”白嘉言诧异,司洲随口扯了一个周植北无意中透露过的理由,然后直接从塑料袋里摸出包子递到白嘉言嘴边:“一会上课了。”

  白嘉言接过包子,一口一口地啃着。食物都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买不久。他下意识将视线落在司洲脸上,后者猜到他想问什么,干脆回答:“我吃过了。”

  “哦……好。”白嘉言继续老老实实地吃起来,他确认时间,离上课只剩一分多钟,手里却还有大半个包子没吃完。他于是匆匆忙忙将东西往自己嘴里塞,却没想到一不小心被噎得连咳好几声。

  司洲反应快,连忙拧开水瓶的盖子塞到白嘉言手里。白嘉言也没多想,直接咕咚咕咚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将食物都咽了下去,等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喝的是司洲的水壶。

  “我就是太急了,不小心让你喝了我的水瓶,你不会生气吧?”

  司洲演得格外无辜,仿佛刚才的举动确实是他的无心之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