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的阳光不算刺眼, 温温和和的。

言裕栖一身白色军装,外套敞面的白大褂,一脸淡然地踏出了帐篷。

霎时间, 一阵清风拂面,颇为舒适。

言裕栖忍不住停下步子, 慢慢闭上眼睛,微微扬起下巴, 享受起暖阳微风打在身上的安逸感。

今早醒来, 意识到自己昨晚在给路逾做疏导时不仅睡着了, 并且很可能趴在路逾的怀里一觉睡到天亮后,他真恨不得捶自己两下。

索性,路逾今天又是在他醒来前就出去了,这倒是避免了他内心的尴尬。

说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路逾这个人肉垫子较之床面板的舒适度更胜一筹,还是他自愈能力越来越强,起床洗漱间, 他意外地发现, 自己不仅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还意外的神清气爽。

闭眼享受了会儿微风拂面的惬意,言裕栖垂下脑袋,缓缓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眼周遭的景象。

营地里的帐篷已经重建好了,和他初次来此时相差无几。

若不是他昨日见识过四周的破败,他怕是要误以为之前异形种来袭的事, 从未存在过。

“言哥, 早上好。”

一声轻快的男声, 伴随着脚步声,落入了言裕栖的耳边。

言裕栖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随后便看到了双手提着几个各式颜色的纸袋,一边笑着招手跟他打招呼、一边朝他快步走来的周悦,以及在他身后不远处并排着、同样朝他这边走来的齐培逸和冬云。

“早。”言裕栖对着周悦应了声,随后也朝着他身后的冬云和齐培逸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早。”冬云和齐培逸先后点头道。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说话间,周悦已经提着各色纸袋,来到了言裕栖身侧。

“嗯。”言裕栖附和的应了声。

“不过,前几天也就算了,今天这天气,我们光穿军装都觉得热了,哥你怎么还在衣服外套了件白大褂啊?”还把领口拉得那么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但是,这样不热吗?周悦看着言裕栖的穿着,忍不住问道。

周悦的问话,让他身后的冬云和齐培逸齐齐望向了言裕栖。

冬云看着言裕栖那被高立的白色领□□叠着遮得严丝合缝、连一小节喉结都没露出的脖颈,一个猜想划过脑海,她的眼眸亮了亮。

齐培逸煞有其事地看了看言裕栖挡得严严实实的脖子,眸中划过一抹了然,下一刻,在言裕栖出声前,他便先一步对着周悦道:“他身体不舒服,不能着凉。”

“原来如此,那哥你要不要回帐篷里休息啊?”周悦闻言,不疑有他,一脸关切的提议。

“不用了,我没事。”言裕栖淡淡道,对于齐培逸的说辞并未反驳。

虽然他确实喜欢躺着,但是,帐篷毕竟不如自己的家,空间有限,空气流通性也不强,难得今天醒得早,他还是想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既然没事的话,我们去看许辰逸演戏怎么样?”周悦一脸兴奋地看着言裕栖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哦,毕竟,剧组拍戏一般都是要清场的,我们这次,还是沾了冬云的光呢。”

“你今天不用帮区域里的哨兵疏导吗?”言裕栖没有回答周悦的问题,反问道。

对于许辰逸才第二天就恢复工作的事,他并不觉得讶异。

“今天他们营地里的向导不忙,不用我们帮忙。”周悦笑着道。

“哦。”言裕栖淡淡的应了声,随后继续道:“那你们去看吧,我随便走走。”

他对于看人演戏什么的不感兴趣。

“这怎么行,昨天我把你是许辰逸粉丝的事,还有你也帮他疏导了的事情告诉了他,所以,他特意交代了,要带你一起过去,说是想当面感谢你呢。”周悦一脸邀功似地看着言裕栖道。

言裕栖:“……”

他昨天只是看他情绪低落,才没有否认。

“没想到,这才几天,连你也成了许辰逸的粉丝,我是不要也要试试当他的粉丝,好跟你们接轨。”就在言裕栖无语间,齐培逸看着他揶揄道。

周悦乐见其成:“可以啊,大家一起入坑呗,这样以后可聊的话题更多了,你说是吧,冬云?”

冬云瞧着他一脸激动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你也不要看到一个人就按头安利。”还好大家脾气都挺好也不追星,否则,遇到真追星的,很容易把人整逆反的。

“我心里有数的。”周悦给冬云递了一个「安心吧的眼神,随后得意地道:“你看言哥不就被我安利成功了吗?”

“我不是他的粉丝。”为了避免周悦以后再因此过分热心,言裕栖决定,还是说清楚的好。

“哥,你就别否认了。”说话间,周悦还朝言裕栖使了个「我懂你的眼神。

言裕栖:“……”

“我真不是。”言裕栖再次强调。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不是了。”周悦面向他,笑得一脸憨憨。

言裕栖:“……”这笑容,这家伙绝对没把他的否认放在心上。

就在言裕栖在心里考虑到底是否认一回,还是直接无视他时,周悦突然小声惊呼了一声:「对了。

下一刻,在言裕栖略带无奈的注视下,周悦笑嘻嘻地将两只手上提着的各色纸包装袋悉数递到了他的眼前:“哥,这个是给你的。”

言裕栖低头看了一眼周悦手中提着的几个纸袋:“这是什么?”

“这是许辰逸送给你的谢礼,为了感谢你昨天帮了他。”周悦解释道,说话间,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袋提手,示意言裕栖接过去。

言裕栖没有接过,只是看着周悦平静地道:“这个我不能收,救他的是冬云向导,不是我。”

“话虽如此,但是哥你也帮他疏导了,所以,这里面就有你的功劳。而且,冬云也说了,这次许辰逸能醒,离不开任何一个帮忙的向导。”周悦道。

“对。”冬云郑重地点头。

她一点也不认为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能救许辰逸。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这些礼物昨天所有帮忙的人都有,我跟冬云也收了。”似是怕言裕栖不信,周悦直接望向冬云求证:“我说得没错吧?”

冬云闻言,点头道:“确实如此。”

言裕栖闻言,扫了一眼各式袋子。

这个许辰逸还挺大方。

不过,拿人手软,而且,他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还是不用了,帮我谢谢他的好意,然后还给他吧。”

“可是。”周悦闻言,还想说什么,却被齐培逸直接打断了。

“行了,他不收,你就帮忙还给许辰逸呗。”齐培逸笑着道,说话间,他直接将周悦高抬的手,按了回去。

“好吧。”周悦见此,不再多说什么。

“走吧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我还没看过剧组演戏呢,正好趁这个时机去涨涨见识。”说着,齐培逸就想去拍言裕栖的肩膀。

言裕栖瞧着他的动作,一个侧身避开,懒懒地看着他道:“我没兴趣,你自己去吧。”

“说什么呢,要去当然是一起去了,要是我们都去了,就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不放心。”齐培逸望着言裕栖笑的一脸和善。

十分钟后

言裕栖看着眼前被阻拦在栏杆外的拥挤人群,以及已经冲入人堆,妄图挤进去的周悦和冬云,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耐不住齐培逸和周悦一再念叨,最终,他只得同意就来看一会儿。

索性就一会儿,等会儿他就回去。

想到这里,言裕栖收回了看向人堆的视线,转眸瞥了齐培逸一眼:“你不是吵着要过来看吗?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挤进去?”

“我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出汗的。”齐培逸耸了耸肩,“再说了,许辰逸的助理都说一会儿过来接我们进去了,搞不懂他们两个干嘛还跟那些人挤在一起,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言裕栖闻言,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许辰逸的助理会来接你们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陌生男声,让言裕栖和齐培逸两人双双回头。

下一刻,一个脖子上挂着摄像机,手上拿着纸笔,身高比他们矮不少,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长得很普通的男子,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言裕栖随意扫了一眼眼前的人,就在他快速移开眼睛,准备重新转身时,陌生男子一脸热情的对着他道:“原来是小哥你啊,竟然又见面了。”

“你认识他?”齐培逸看了看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一脸疑惑的对着言裕栖问道。

“不认识。”言裕栖淡淡的道,并未对陌生男子的话有所回应。

“确实也不算认识,就是说过一两句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张,是一名记者。”张姓记者满脸笑容的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齐培逸,“前几天在这里碰巧看到了这位小哥,就想跟他采访采访有关许辰逸的事,可能那个时候我语言表达不是很清楚,让这位小哥误会了。”

齐培逸抬手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名片上的文字,随后客气的笑着道:“原来是张记者啊,你好你好,你是想问许辰逸的事吗?”

“是啊,我刚刚听你们说,许辰逸的助手会过来接你们,就想问问你们和许辰逸是什么关系?”张记者试探的性的问道。

眼前这个戴眼镜的人明显比旁边那位好说话,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这个关系嘛,不好说。”齐培逸闻言,抬手托起下巴,一脸慎重道。

“哦?”张记者闻言,立刻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听。

这很有可能是个大新闻。

“在我回答之前,我有个问题。”

“您说。”

“这里是营地,你是怎么进来的?”

“托关系进来的。”不想全盘托出惹出麻烦,又怕不说惹得对方不快,让到手的大新闻就这么飞了,张记者回答的模棱两可。

“什么关系?”齐培逸状似好奇的问。

“这个就不方便细说了。”张记者笑着挠头,一脸的为难。

“大家都是朋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告诉你许辰逸的事,怎么样?”

言裕栖瞧着齐培逸一脸和善、循序渐进的、套那个张记者话的样子,没有出声。紧接着,他转眸看了一眼仍然挤在人群里,丝毫没有关注这边情形的周悦和冬云,而后抬起双眸,扫了一眼碧蓝色的天空。

眼下这几个人都无暇顾及他。

这么好的天气,在这里站着实在太可惜了。

待会儿给他们发个消息,就说他先回去了。

想到这儿,言裕栖不再停留,直接一个侧身,闪出了齐培逸十米外,而后抬起步子,径直朝着人群稀少处走去。

……

树荫下,言裕栖斜靠在躺椅上,聚精会神的翻阅着手中的纸质折叠书。

暖暖的阳光透过树梢斜斜的打在他的眼角眉梢,也照在了正闭着眼睛趴在他肚子上酣睡的小白猫身上。

时间在他翻阅书籍的动作间流逝。

虽说有了树荫的庇护,阳光并不是很刺眼,但是,由于半躺着,所以,眼下他算是半直视着日光,因此,在这样看了一段时间的书后,他的双眼还是免不了比往常倦怠了些。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间,言裕栖渐渐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书搭在了小白猫的身上,紧接着,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了捏自己鼻子两侧的下眼角。

稍稍缓解了眼部的不适后,又用两只食指分别在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而后他重新伸手拿起搭在小白猫身上的书,盖在了脸上。

出来时只顾着带书,忘了带眼罩了,先用这个应付着休息一会儿吧。

书盖在脸上的一刹那,言裕栖眼前的光亮尽数消失,只余下一片昏暗。

“遮阳效果还不错。”言裕栖心道。

心下思索间,言裕栖刚准备小憩一会儿,不想,逐渐靠近的有序的脚步声,落入了他的耳边。

言裕栖并未动作,也没有刻意调动任何的精神力去探查。

毕竟,来人并没有杀气,且未必是冲着他来的。

就在言裕栖这般想着间,耳边的脚步声消失,紧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男声,落入了言裕栖的耳边。

“你果然在这里。”

“这个声音,是许辰逸。”言裕栖心道。

他不在拍戏吗,来这里干什么?

虽说心里有疑问,但是,言裕栖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睡。”眼见着言裕栖不搭理他,许辰逸继续道。

言裕栖没有搭话。

许辰逸:“你气息不平稳。”

言裕栖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理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搭在他脸上的书,突然被一只食指上戴着铂金钻石戒指的白皙修长的手拿开。

眼前突然增加的亮度,让言裕栖不适的蹙了蹙眉,下一刻,他缓缓抬起手臂,置于眼上3厘米处,遮住了些许阳光后,徐徐睁开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书页晃动的声音。

言裕栖微微侧过头,随后便看到了一脸认真的站在他身侧端详着他的书的许辰逸。

言裕栖皱了皱眉,而后收回了视线,缓缓坐起了身。

与此同时,趴在他肚子上的小白猫半睁开湛蓝色的眼瞳,睡眼惺忪的睨了许辰逸一眼,紧接着,它站起身直接跳到了言裕栖的左肩。

待到它那略显圆润的、白到发光的身形、在短短的四肢的支撑下在言裕栖肩头站稳后,它才冷不防的抬起自己雪白的右前爪,煞有其事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打了个哈欠。

一抹水光染上了它的双眸。

刹那间,在阳光的映衬下,那双蓝色透亮的眼瞳,竟比钻石还要闪耀。

“书还我。”言裕栖在躺椅上坐起身后,抬眸看着许辰逸手中的书,不悦的道。

“医学书啊,没想到,你会看这个。”许辰逸闻言,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言裕栖,一脸玩味的道。

“不关你的事。”言裕栖冷淡的道。

“确实不关我的事,呐,还给你。”许辰逸这般说着,直接将书递给了言裕栖。

言裕栖见此,一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推开了小喷瓶的瓶盖,将装有酒□□体的瓶身掏了出来,一边伸手接过了许辰逸递过来的书,紧接着,便按下瓶子喷头照着书的各个角落一顿喷。

末了,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白手帕,照着书四周一顿擦拭。

许辰逸瞧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挑了挑眉:“你有洁癖吗?”

“找我什么事?”言裕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专心的擦拭着书的各个角落。

虽然许辰逸刚刚的举动让他不快,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并不认为许辰逸来这里,是专程找他茬的。

“刚刚很抱歉,你不理我,我只能这么做。”许辰逸瞧着他擦书的样子,出声道。

言裕栖很敷衍的轻「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

微不可闻的短短的一个字,让许辰逸挑了挑眉,而后,直接道明了来意:“你不收谢礼,所以,我只能来这里,跟你说声谢谢。”

言裕栖闻言,手下擦书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他将已经擦拭干净的书放回了自己的腿上后,抬起眸子,把手上拿着的白色手帕递到了许辰逸的面前。

“这是?”许辰逸见此,面露不解。

“书是你弄脏的,这个垃圾,你负责扔。”言裕栖看着许辰逸一本正经的道。

许辰逸闻言,微微一愣,下一刻,他突然勾了勾嘴角,冲着言裕栖笑得一脸真诚温和,左侧眼角下的那颗美人痣更是随着他的展颜越发的惹人眼球:“是这个理。”说罢,真就接过了已经被酒精沾的半湿的白色手帕。

言裕栖见此,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角。

他还想着他要是拒绝,他就趁机让他离开呢。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脸真诚的附和了他的话。

不好对付啊。

想到这里,言裕栖直接收敛好心底的吐槽,而后接着许辰逸刚刚的话,看着他一脸正色的道:“我没有做什么,你不用专程跟我道谢。”

“虽然他们都说是冬云救了我,不过,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许辰逸看着言裕栖一脸笃定的道。

“你想多了。”言裕栖否认道。

许辰逸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只手贴在黑色长裤的口袋旁,紧接着,随着他的一个动作,一个装着一副白色手套的透明自封袋被他从口袋里拎了出来,提到了言裕栖的眼前:“这是你的吧。”

言裕栖看着透明自封袋里那副白色手套,眸中划过一抹讶异。

他认得出来,这是他常用的白色手套。

不过,许辰逸为什么会有?

是他买了同款,还是说,眼前这双手套,是他扔在他病房里的那双?

一想到结合许辰逸的表现,后者的可能更大,言裕栖就忍不住一头黑线。

这家伙,不会是翻了垃圾桶吧?

这都是什么癖好?

想到这里,言裕栖一脸问号的看着许辰逸道:“你想说什么?”

许辰逸:“周悦告诉我,你昨天戴着手套帮我疏导了。”

言裕栖:“所以呢?”

“虽然我昨天没能睁开眼睛,但是,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握着我的手帮我度过难关的人,戴着一副手套,所以,我醒来后,特意问了冬云他们,他们说,所有人里,只有你戴了手套。”许辰逸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封袋的封口,将手上的白色手帕放了进去,重新黏好,拿在手中一上一下的掂了几下。

“我确实戴了手套,至于别的,我只能说,那是你的错觉。”言裕栖一脸淡定的道。

没想到,他那个时候竟然还有意识。

“我有读心术。”许辰逸停下了手中掂东西的动作,突然没头没尾的道。

言裕栖愣了一下,而后一脸狐疑的看着许辰逸。

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这家伙说得到底是真的假的?

许辰逸:“你刚刚心里所想的,我全部听到了。”

言裕栖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没有吭声。

哨兵附加的能力千千万,其中不乏个人独有的特殊能力。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他,但是,许辰逸,说不定真有读心术。

许辰逸:“所以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言裕栖沉了沉眸子,来了兴致。

既然没法肯定,那就试一试,思及此,言裕栖道:“你不是会读心术吗,那你猜猜看,我现在心里想了什么?”

许辰逸是猪头,许辰逸是头猪。言裕栖一边心道,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许辰逸的表情。

他现在在骂他,如果他真能听到,就算不会表情大变,细微的变动肯定是有的。

许辰逸静静的看着他片刻,而后倏地轻笑了两声:“你果然不好忽悠。”

言裕栖:“……”果然是假的。

“我确实听不到你的心声。”许辰逸瞧着言裕栖一脸无语的表情,无奈的道,下一刻,他话锋一转:“但是,读心术不是骗人的。”

言裕栖闻言,不置可否。

许辰逸:“我听到了周悦和冬云的心声,所以知道不少事。”

言裕栖没吭声,在他看来,许辰逸现在的话,只是在被人拆穿后的强行补救。

许辰逸瞧着言裕栖一脸不信的表情,也不恼,继续道:“从你之前让一个即将暴走的A级哨兵稳定了下来后,冬云心里对你认同感就一直很高,别的不说,至少疏导这方面,她认为你很强。”

言裕栖闻言,眯了眯眼睛。

他不觉得冬云会跟许辰逸说这些,但是,许辰逸毕竟是她的偶像,真说也大有可能。

所以,对于许辰逸说自己有读心术的事,他目前还没法下定论。

不过,不管他到底会不会什么读心术,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些信不信由你,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是你帮了我,我这人一向是有恩报恩,就算你不承认,这个人情我也记下了。”许辰逸看着言裕栖正色道。

“随你。”言裕栖兴致缺缺的道。

他已经懒得再反驳了。

毕竟,眼下许辰逸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事,那他再说什么,也只是图费口舌。

反正,只要在外人看来,是冬云救了许辰逸就好。

不愿继续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言裕栖淡淡的道:“你的话我听到了,接下来,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说罢,言裕栖也不等许辰逸回应,将擦拭干净的书重新展开,搭在了脸上,而后躺回了躺椅上。

同一时间里,小白猫顺势从他的肩头一跃而下,落在了言裕栖的心口处。

只见它向前走了两步,寻到刚刚趴着的位置,斜睨了许辰逸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抖了抖自己雪白的短毛,一脸懒散的趴下后,枕着自己的小短腿,缓缓阖上了眼睛。

言裕栖闭上了眼睛。

搭在脸上的书因为刚刚用酒精消过毒,因此,书页上还残留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言裕栖一向喜欢喝酒,所以,对此并不排斥。

“你这精神体倒是可爱的很。”许辰逸的声音,传入了言裕栖的耳边。

言裕栖直接当作没听到。

耳边有了短暂的沉默,下一刻,只听一声轻轻的响动声,许辰逸的声音,较之之前,更近了些。

“说起来,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许辰逸道。

言裕栖:“……”这家伙又在说什么?

怎么还不走?

这么闲的吗?

不用拍戏吗?

“没想到,会被你救两回。”许辰逸道。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言裕栖愣了愣。

他什么时候救了他两次?

似是感应到言裕栖心中所想,小白猫倏地睁开了眼睛,随后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正背对着言裕栖,坐在他躺椅正前方的草坪上,一手置于曲着的膝盖处正托着下巴仰着头看着蓝天的许辰逸。

“这家伙干嘛坐在这里?这副架势是要继续聊天吗?”透过小白猫的眼睛,言裕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还有,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说的像是他们以前见过一样。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说话间,许辰逸收回了望向天空的视线,出乎意料的并未去看言裕栖,而是冲着正趴在言裕栖肚子上看着他的小白猫,笑了笑。

言裕栖:“……”

被发现了啊。

虽然他也没有刻意隐藏,不过,这家伙的洞察力出乎意料的好啊。

说来也是,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SS级哨兵。

“看来你真忘了。”许辰逸看着小白猫,叹了口气,自顾自的道。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言裕栖心道。

“我还以为,我那个时候挺有名的。”说完这话后,许辰逸便重新背过了声,四周陷入了沉默。

言裕栖:“……”

他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要说不说了!

算了,爱说不说,睡觉吧。

这般想着间,言裕栖刚想屏蔽听觉睡觉,不想,许辰逸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边。

“谢谢你那个时候的弹弓。”

言裕栖心下一愣,恍惚之间,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入意识,还不待他理清思绪,许辰逸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你现在,还想成为英雄吗?”

心脏骤停了一拍,早已被封存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

久远的记忆源源不断的冲入大脑,拍打着他的意识。

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趋于无,言裕栖的心却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待到四周只剩下天地自然的声音,言裕栖这才伸手拿下了挡在脸上的书,另一只手掌心向上,贴在眼睛上。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透过挡在眼睛上的指缝,树梢的间隙,望向了蓝色的天空。

弹弓、英雄。

很小的时候,他确实幻想过当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也那么做了。

一阵微风拂面,吹动了言裕栖自然垂落的白大褂的下衣摆,也吹动了树梢上的树叶。

一片树叶伴随着风动落在了言裕栖挡在脸上的掌心,有些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攥了攥拳头,伸出另一只手捏住树叶根部,置于眼前,神思悠远。

片刻后,他闭上眼睛,垂下手臂,树叶从他指尖划落,缓缓飘落在躺椅旁的草坪面,风扬起,众多落叶混成一团,再也分不清刚刚落在言裕栖掌心的是哪片。

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只想安闲度日。

……

张记者抱着手中的相机,急急的朝着林子外跑,不想,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在了他的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记者急忙刹住了脚,刚想大骂一声,谁这么没长眼挡他的路。

即将出口的脏话在他抬头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后,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下一刻,他摆出一脸讨好的笑容,望着眼前的人道:“原来是许影帝啊,请问有事吗?”

“照片,也让我欣赏欣赏呗。”许辰逸指了指他手中的相机,笑的一脸温和。

“都是些风景图,没什么好看的。”张记者干笑道。

“风景这里到处都是,我只想看你刚刚拍的。”许辰逸温润的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记者闻言,忍住心底的慌张,不解的道。

许辰逸望着他,笑得一脸和善:“你主动给我,还是我动手拿过来。”

1分钟后

许辰逸一手拿着底片,一手在智脑上划着照片。

一张张照片在手机型智脑屏幕上闪过。

修长的指尖在某一张照片上停留了数秒:拍的还挺唯美。

随后,指尖轻点,照片上人物的脸逐渐放大,愈来愈清晰。

看着眼前满眼写着无语的俊脸,许辰逸勾了勾嘴角,自语道:“越来越好看了。”

……

天狼星某处废弃大楼二楼

方洲轶用食指之间抚了下窗边的血渍,指尖置于眼前,搓了搓:“血迹新鲜,应该刚毙命不久。”

“这背后的人可真是无情,这么多人说杀就杀。”邵玟远抬脚踢了一下脚边的尸体,蹙眉道。

虽然是叛军,但是,总归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些人,是自杀的。”路逾从一个早已经咽气的男子的旁站起了身,语调平静的道。

邵玟远闻言,微微一愣,而后一脸讶异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看了一眼那个早已经咽气的男子,而后抬头望着路逾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胸前的枪伤告诉我的。”路逾仍旧平淡的道。

方洲轶闻言,踏步而来,而后同样蹲下身,扯开了早已经咽气的男子心脏处的伤口,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后慎重的道:“一枪毙命,确实是自杀。”

“嘶。”邵玟远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幕后之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去死。”

“原以为他们是出于无奈才当叛军的,若是全是出于自愿,这可更棘手了。”方洲轶蹙眉道。

“可不是嘛,说起来,这已经是今天捣毁的第三处据点了,可是,目前为止,却连一丝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邵玟远叹了口气,“要是剩下两处还跟现在一样,那不就等于白忙活了嘛。”

“也不算白忙活,虽然幕后之人目前没有露出马脚,但是,每少一处据点,就等于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方洲轶沉声道。

“说得也是。”邵玟远附和的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对着方洲轶道:“还有两处已知的据点捣毁之后,我们今天是不是就可以下班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可以。”方洲轶道。

“太好了!”邵玟远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这几天可累死我了,今晚总算可以早点回去了,我真的好想我们家亲爱的。”

“昨天不是才见过吗?”方洲轶无奈。

“那不一样,都那么晚了,能干什么。”邵玟远反驳,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指着路逾道:“不信你问路逾,他肯定也觉得不一样。”

“他跟你这个整天想偷懒的人不一样。”方洲轶道。

谁不知道,路逾从接手任务开始,就是个任务狂。

这般说话间,方洲轶刚想转身看向路逾,却发现,路逾早已不在了原地,还不待他找寻他的行踪。

远远的,耳边传来了路逾的声音。

“走吧,去下一处据点。”

方洲轶闻言,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随后便看到了站在二楼入口处的路逾。

“哦吼”邵玟远一脸得意的冲方洲轶昂了昂下巴,“我就说吧。”某人比他还着急呢。

方洲轶:“……”

看来,是他没眼力见了。

这般想着间,方洲轶快步上前,一边走一边对着路逾道:“天狼星也有不少好去处,等这次事情结束,要不要我推荐你几处,你好带着你的向导散散心。”

……

晚间,营地里

今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才晚上9点,营地个人帐篷里的灯就灭了九成。

言裕栖站在帐篷外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从下午开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

他之所以出来,也是想借由着冷风,吹散心底的不安。

然而,凉凉的晚风打在他的身上,非但没有减轻他内心的不安,反而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过度吹冷风着凉,言裕栖转过身想要推开帐门,踏进帐篷。

不想,他刚背过身,踏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子弹划破空气的气流声。

言裕栖快速侧身,就在他闪躲的同一时刻,帐门处与言裕栖心脏持平的位置除,破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