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裕栖重新躺回了床上, 语调平静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没想过隐瞒,但是,他在许辰逸那间病房里一共就呆了20分钟, 期间病房的门也一直是关着的。

可是,不管是席昱川还是路逾, 全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替许辰逸疏导过的事。

席昱川明明没有出现在医务室里, 路逾更是一直在外面, 直到现在才回来。

他们到底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帮许辰逸疏导过?

路逾圈住言裕栖腰部的手紧了紧, 语调让人听不出情绪:“你身上,有别的哨兵的味道。”

言裕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将心底的不信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他明明只是抓着许辰逸的手给他疏导了下。

而且,除了面对路逾外,一直以来,他为了避免沾到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每回疏导时, 都会戴手套, 疏导结束拿下手套后,回来也会用洗手液洗手,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没有漏掉这点。

想到这里,似是为了证实自己内心的想法,言裕栖将手背凑近鼻尖嗅了嗅。

除了晚间洗漱时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外,他什么都没闻到。

所以,路逾这家伙,一定是在诳他!

就在言裕栖在心里下了定论时, 路逾略带无奈的声音, 自他身后, 落入了他的耳边。

路逾:“你自己是感觉不到的。”

言裕栖:“……”这话说得,越来越玄乎了。

路逾:“你替他疏导了多久?”

“你不是都能闻到味道嘛,时间这种小事,不用问我,你也知道吧。”联想到路逾刚刚的一番话,言裕栖的语气带上了不少揶揄。

“这可不是单单靠嗅觉就能知道的事。”路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只是他突然擦在言裕栖后脖颈处的一抹温热,让言裕栖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言裕栖动了动脖子,拉开了与路逾唇瓣之间的距离,不自在地道:“大概,十几分钟。”具体的他也没注意看。

“十几分钟啊。”路逾凉凉地重复了一遍言裕栖的话。

他这突然转凉的语气,让言裕栖的汗毛不经意间立了起来,下意识地解释道:“我看他快死了,就想试试能不能救他一下,没别的意思。”

说完这话,言裕栖便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跟路逾解释这些?

路逾:“营地里那么多向导,为什么偏偏是你?”

言裕栖闻言,撇了撇嘴角,没有吭声。

他也不想管啊,还不是因为那些人全都束手无策。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跟路逾说的。

毕竟,先不说,他说了之后路逾信不信,就说明面上,救了许辰逸的人应该是冬云,他好不容易踢掉了这个皮球,怎么可能再自己拆台。

因为言裕栖的沉默,帐篷陷入了沉寂。

透过月光和帐篷内微弱的小夜灯,路逾看着言裕栖白皙流畅的颈肩那异常清晰的点点红痕,敛了敛眸光。

就算他不说,他也大致能猜到一些。

从那天晚上他的向导素毫无阻碍的流入他体内的那刻,他就察觉到了,他并不是流于表面的普通的B级向导。

虽然他那只白猫精神体看上去确实只有B级,但是,能让白泽不仅不排斥还那么亲近的,它是第一个。

那种发自内心的亲昵感,他感同身受。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实力绝对不止B级。

他到底是什么等级或者拥有什么实力,他不想说,他也不会深究。

毕竟,不管他是什么等级,他就是他。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除了这点之外,他好像忽略一件事。

直到今天得知他会主动帮别人疏导后,他才察觉到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当初,为什么救我?”路逾的声音,打破了帐篷内的宁静。

长久的沉默以及这突如其来的跳跃性的问话,让言裕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言裕栖快速回忆了下当时的感想,随后出声回应道:“因为你救了我。”

他才不会告诉他,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就是,长得帅。

路逾:“今天那人也救过你吗?”

言裕栖:“没有。”

路逾:“那你为什么帮他?”

言裕栖闻言,微微一顿,而后,蹙了蹙眉,没有吭声。

他说不准。

也许是不忍心在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对方又是个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好人的前提条件下,就这么放任不管。

他一向最讨厌多管闲事,可是,他不想让好人就这么死了。

不过这些想法太过矫情,他不想解释。

想到这里,言裕栖抿了抿唇,直接将矛头引到了路逾身上:“你干嘛突然问这些?”平常也不见他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路逾:“你没忘了,你是我的专属向导吧。”这明显避开话题的样子,看来,今天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了。

言裕栖:“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当然没忘。

路逾:“给我做疏导吧。”

言裕栖:“现在吗?”昨天不是刚做过?

路逾:“嗯。”

“好。”言裕栖答应得很是迅速。

为了避免昨天的情况再次发生,所以,他决定,以后凡是路逾合理的疏导要求,都会满足。

应声的同时,言裕栖伸手拉住了路逾的手。

他刚想闭上眼睛,路逾沉沉的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耳边。

路逾:“你今天给那个人疏导时,就是这样吗?”

言裕栖眸中划过一抹不解。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扯到那上面去了。

心下抱怨的同时,言裕栖「嗯了一声。

今天确实是握手疏导没错,要说不同的地方,应该是那个时候他戴了手套,这会儿他并没有戴。

“那我不想这样。”路逾语调不明的道。

说罢,不等言裕栖反应,直接一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一手扣住他的腰,这么轻而有力的一带。

下一刻,言裕栖整个人就这么在路逾双手的力道之下,压在了他身上。

“你干嘛?”言裕栖双手抵在路逾月凶口,抬起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是我的专属向导,所以,我应该享受更高的待遇。”路逾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路逾直接伸手扣住了言裕栖的脑袋,一个用力,紧接着,言裕栖的唇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路逾的唇上。

言裕栖瞪大了眼睛,想要抬头移开脑袋,却被路逾扣着动弹不得。

唇齿相依间,路逾加深了这个口勿。

等到言裕栖脑袋开始发懵,双手逐渐没了力,已然忘了推开他时,路逾这才松开了扣着他脑后的大手。

言裕栖努力地舒着气,平缓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意识回拢间,恼意冲上大脑,他抬起脑袋,瞪着路逾,刚想发难,不想,路逾先他一步,出声道:“是你在上面,也是你在亲我。”磁性低沉的嗓音,一本正经的语气。

言裕栖:“……”

路逾:“看在你主动亲我的份上,今天就原谅你一回。”

言裕栖:“……”他又一次见证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言裕栖努力劝说自己不要跟路逾计较,毕竟站在路逾的立场,他作为他的专属向导,不管是否是救人,这样的做法确实有问题。

或许,他应该事先跟路逾说一声。

想到这里,言裕栖道:“疏导还要继续吗?”

“不生气吗?”路逾盯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的道:“我以为,你会锤我两下。”

“你要是不用疏导,我就睡觉了。”言裕栖动了动身体,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路逾扣住了他的乱动的腰身,炽热的呼吸打在了言裕栖的脸颊,声音低沉,语调有些起伏:“别乱动。”

察觉到某处隐有抬头的架势,言裕栖身体一僵,果真不动了。

四周陷入了异样的沉默。

良久之后,言裕栖的耳边,传来了路逾轻柔的声音:“睡吧。”

言裕栖:“……”这个姿势,我睡什么睡!

还有,身上压着个人,他难道不会不舒服吗?

“不睡的话,就做疏导。”说话间,路逾直接伸手扣住了言裕栖的一只手,与他十指交握。

言裕栖:“……”

行,疏导就疏导!

到时候难受的又不是他。

想到这里,言裕栖闭上了眼睛,开始调动体内的向导素。

看着路逾体内那些新生的黑暗能量,言裕栖抿了抿唇。

他眼睛都没红,他还以为他没怎么动用能量。

没想到,是他想多了。

向导素在路逾周身流转,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言裕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疏导能力竟然真的较之之前提高了不少。

不仅如此,久违的舒适感萦绕在他自己的周身。

不知是疏导太过舒服,还是因为,此刻已是半夜,怀孕让他熬不了夜,不知的不觉间,言裕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睡意来临,呼吸逐渐平缓,神思也开始游离天外。

隐隐约约间,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路逾的声音。

“以后,你的身上,只许存在我的味道。”

……

夜半丛林里,能量屏障内

身穿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高大男子将另一个同样一身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甩在了地上。

“我不是说了这边的事我会看着办嘛,谁给你的胆子擅做主张,违抗我的命令!”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冷声道。

中年男子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丝毫不顾腿上的淤青,脖子上的勒痕,单腿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不卑不亢的道:“老爷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那老头都跟你说什么了?”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一眼,随后背过身道。

“老爷说,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进攻,消耗路逾的战力,再趁乱攻击营地,带走言裕栖,这样路逾失去了替他疏导的向导,绝对会暴走。”中年男子如实回应道。

“说到底,那个老头子还是想让路逾成为黑暗哨兵是吗?”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冷笑了一声。

“是。”中年男子规矩的应声道。

“你也同意他的做法?”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似笑非笑道。

“属下也认为这是最优的决定,光靠一个言裕栖为筹码让路逾为我们效力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让路逾成为人人忌惮的黑暗哨兵,才能让他真的为我们所用。”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选错了时机。”

“如果不是有人出手阻拦,就凭那两个SS级异形种,再不济也能带走言裕栖。”中年男子意有所指的反驳道。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闻言,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是吗?”

“是。”中年男子冷静的道,“事实上,那个时候,在杀了那么多SSS级异形种后路逾确实已近暴走,如果没有言裕栖,他绝对会暴走。”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嗤笑一声:“你们都太小瞧路逾了,你以为,他为什么放心让言裕栖呆在营地。”

“属下不知。”中年男子恭敬的回应。

“言裕栖身上的军装,有路逾附加的能量,一旦你们真的对他出手,路逾立刻就能知道。”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凉凉的道。

“什么?”中年男子讶异道,“怎么可能?”

“所以说,你跟那个老头子都太沉不住气了。”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次为了让路逾暴走,我们牺牲了太多SSS级异形种,眼下人手不足,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中年男子面色凝重的道。

“这个时候,知道来问我了是吗?”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讥讽了句。

“属下知错,愿受责罚,恳请少主为了大业出谋划策。”中年男子谦卑的道。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你是我的人,还是那个老头子的?”

中年男子:“老爷让我跟着您,所以,自然是您的。”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勾起一抹讥笑:“我的人,却不听我的话,去听那老头子的话。”

“属下知罪。”中年男子脑袋又低了低道。

“不过,你和老头子这一出,倒是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似是想到什么般,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眸中划过一抹暗光,而后继续道“算了,本少今天心情好,这件事就不跟你计较了。让手下的人最近不要出来惹事,再舍弃几个据点让他们捣毁,其余人手,在我没有下令之前,先蛰伏。”

“恕属下愚钝,这么做的目的是?”

“让路逾以为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然后,回首都星。”

“为什么?”中年男子不解的问。

一抹寒光夹杂着兴味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眼中划过:“就按我说的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属下领命。”中年男子应声道。

“做的干净些,别让人看出马脚。”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淡淡的道。

说完这话,也不等中年男子,一道金光闪过,丛林里只剩下了仍旧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