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余鱼耳尖动了动, 警觉地从男人的肩膀上抬起头，还有些泛红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 “你刚刚是不是说我笨。”
“不许这样说小时候的我。”他小声地嘟囔, 知道霍珩是一起和他一起玩耍的哑巴哥哥以后，余鱼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戳了戳男人的手背，有些不服气, “爷爷说过, 我是最聪明的小孩。”
余鱼记得以前和爷爷一起生活的时候，爷爷总是夸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朋友。
“我小时候明明就不吵。”青年哼哼唧唧。
“嗯, 不吵，比我聪明。”霍珩从善如流。
霍珩印象里的余鱼就是像只小兔子一样, 每天喜欢推着自己去丛林里面寻找异植。
那时候的他刚好觉醒精神体。
他的精神体还有些不受控制，每次进入森林，都会自己跑出来猎杀异兽，也算是变相保护了余鱼。
那时候的霍珩经常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拒绝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也不愿意学习正常人类的情绪。
对他来说, 悲伤, 喜悦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没有体会过喜悦, 所以不明白什么是悲伤。
没有得到过自然不会失去。
霍珩的世界里只有变强, 在他眼里那些因为一点小事或悲伤或喜悦的人类才格外的奇怪。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柄冰冷的武器, 冷眼看着世间的一切。
但是忽然有一天, 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什么也不明白的小东西, 那个小东西喜欢绕着他, 缠着他让他给他选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比较好。
看他的眼神没有惧怕, 也没有同情。
明明给他分享食物，但自己在一边流口水。
甚至还因为做不出老师的作业眼泪汪汪，抱着他的腿嘤嘤嘤。
整天叽叽喳喳吵得慌，却不让人讨厌。
一年多的相处，霍珩习惯了吵闹的小孩跟在自己身边。
但他要离开了，他被爷爷带去了前线。
爷爷告诉他，想再见到小人鱼，要等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执掌霍家，看起来是个正常人的时候。
霍珩知道自己通过了所谓最后的测验，他一边在前线击溃虫族。
一边学着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反手握住青年刚才戳他手背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余鱼的指尖。
看来他的学习还不到家，不然就不会差点失去余鱼了。
青年被捏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缩了缩手，却没有抽回来。
反而上下晃了晃，“哑巴哥哥，好久不见。”
青年水洗过的琥珀色瞳孔里漾着温柔的笑意。
霍珩滚了滚喉结，直视着青年，认真开口，“好久不见，很高兴见到你。”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余鱼对他说很高兴见到他，但是当时的他没有回答，只觉得面前的小矮子有点烦人。
余鱼又想到以前霍珩的遭遇，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男人擦了擦青年眼角的水珠，在心里小声说了句，“小哭包。”
小时候就喜欢哭，现在还是喜欢哭。
小时候看到他手腕上的伤势会哭，长大了听到他以前的经历会哭。
男人粗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青年白皙的脸颊，心脏酸酸胀胀的，不同于以往的疼痛，是一种满足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该回病房了。”
余鱼偏了偏头，纤长的睫毛颤得厉害，不大适应这样过于亲昵的动作。
瞥见远处有人朝花园的方向走过来后，余鱼耳尖更红了几分，不知道他和霍珩刚才的互动有没有被人看见。
“我们先回去吧。”他牵着霍珩的衣袖往回走。
一进病房，余鱼的脚步顿了一下，后退一步看了一眼病房的号码。
是霍珩的病房。
但是为什么里面坐着刚才他在花园遇到的那个老人家，还在霍珩的病房里泡茶。
“老人家，您怎么在这里。”余鱼看了看霍珩又看了看房间里的老人，老人家说是来看孙子的，这个孙子不会是……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来看看我那寻死未遂的继承人。”
霍英说着看了一眼霍珩，故意在余鱼面前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么大了，连声爷爷都不会叫。”
霍珩无所谓地看了一眼霍英，声音冷淡，“爷爷。”
“哎。”老人家大声地应了一声。
霍珩：“……”
霍英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样，我孙子还不错吧。”
余鱼想到老人家在花园里和他说的话，如果不顺利的话，就把自己的孙子介绍给他。
余鱼：“……”
他一下红了脸，想到自己刚才对这位老人家说过的东西，羞耻地想钻到地缝里。
“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是够纠结的，现在怎么样，和好了？”老人家摇摇头。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要怎么做呢？继续稀里糊涂的相处下去？”
“借你家人鱼几分钟。”
霍珩抬眼看了看霍英，并不说话，显然不太乐意。
霍英才不理他，他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直接看向余鱼，“我和你说点事情，不然你们俩过段时间说不定还得分手。”
霍珩：“……”
余鱼：“……”
余鱼看了看霍珩又看了看老人家，他拍了拍霍珩的手，“我一会就回来。”
“你别偷听。”霍英翘了翘胡子。
这小子这些年把他累的够呛，现在得抓紧机会气一气。
他顶着霍珩冷冷的眼神，悠然自得带着余鱼去了其他的房间。
“你应该已经问过霍珩他的情况了，我也不多嗦了。”
“你觉得你们这次和好以后，以后可以正常在一起吗？”
按理说两人的心结已经解开，自然可以正常在一起，霍英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
但是余鱼想了想，摇摇头，他……不觉得自己和霍珩可以正常在一起。
霍英看着余鱼，流露出几分满意和喜爱，“其实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很久了，你是个很出色的孩子。”
霍家世代都是军人世家，就连家里小人鱼都是铁血作风。
像这样可爱的小人鱼几乎是不存在的。
和霍珩说话时候的互怼不同，对着余鱼，霍英多了些耐心，“霍珩他天生就不能理解正常人的情感。哪怕不想承认，但是霍珩这孩子的天性就是冷漠的。”
余鱼皱眉想要反驳。
霍英压了压手，示意他先别说话，“你对他有滤镜，先别反驳我，我不是在说他不好。”
“他很强，很厉害，也很喜欢你。”
“但他的思维和常人是不一样的。”霍英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正因为喜欢你，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爱你，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情。而你……你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喜欢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今天不是我推一把，你根本不会问他。”
“我说得对吗？”
余鱼有点想要反驳，但是他没办法反驳霍英的话。
“你们的问题从来不在误会有多少。”
“而是一个默默做完一切，什么都不说，意识不到伴侣需要什么，默认对方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自大又狂妄。”霍英趁机骂了句霍珩。
“另一个心里千回百转，表面上一个字都不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扔出来一句分手。”
余鱼被说得脸红。
他说霍珩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但是反过来，明明他自己也是一样的，什么都不和霍珩说。
“还有，你不要因为霍珩在你面前表现得无害，就真的以为他是个无害的家伙。”
霍英停顿了一下，“霍珩的手段超过你的想象，他只是在你面前偶尔会比较傻。”
“其实霍珩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你和他分手，确实只有他死了你才有可能得到自由。”
“不然哪一天他接受不了你的离开，想不开了，他就会把你重新抓到身边关起来。”
霍英叹了口气，“你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纽带，也是他唯一的情绪来源，听着很浪漫。但你要知道，一只收起獠牙的凶兽，那也是凶兽。”霍英耷拉着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鱼。
余鱼愣愣地看着耷拉着眼皮的霍英。
奇怪的他没有因为霍英的描述感到害怕，反而……有种淡淡的喜悦。
那种被人需要的喜悦。
他是霍珩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霍爷爷，那我该怎么做呢？”
霍英咳嗽一声，“我刚刚就是讲讲最坏的情况，现在你们两个互相喜欢，是最好的情况了，至于你们两个的问题，解决事情就要从根上解决。”
霍英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余鱼认真听完，若有所思。
两人在谈了一个多小时余鱼才重新回到霍珩所在的病房。
霍英则自己回去了，他表示暂时不想再看到霍珩那张讨厌的脸。
男人见他进来，黑色的瞳孔里溢散出淡淡的喜欢。
他朝青年伸手，想要牵一牵余鱼的手。
没想到青年后退一步，避开了。
男人的目光黯了一些，指尖在桌边敲了敲，却没有说话，慢吞吞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小人鱼忽然走到了他的对面，拿出一份协议放到桌上。
“霍教授，我想和你谈一谈。”青年板着脸，坐在了男人的对面，摆出一份谈判的架势。
霍珩新奇地看着满脸严肃的小人鱼，点点头，“好。”
“你先看看这个。”余鱼催促男人。
霍珩认真的一个个字看起来。
霍珩和余鱼的三条约定。
1.要互相商量，不许擅作主张为对方做决定。
2.猜忌吃醋不开心要及时说出来，让对方解释。
3.每天和对方分享一件开心或满足的小事。
最下面还有一个附加的条款。
该协议施行半年，如果半年以后两人还是无法做到协议里面的内容，可以提出分手。
余鱼紧张地看着霍珩，他不知道霍珩愿不愿意答应。
青年揉着自己放在桌下的小拇指，等待霍珩的回复。
只见男人放下协议，摇了摇头。
余鱼的心往下沉了一些。
霍珩他是不愿意吗。
“这个协议不行，没有奖励和惩罚机制很难执行下去。”
男人板着一张脸，开始认真地分析，“你看只讲了我们需要做到的内容，但是没有说违反了协议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有完成协议能够得到的奖励。”
余鱼听得稍微有些发愣。
他下意识点点头，觉得霍珩说得很有道理。
见青年点头，男人拿起笔，“那我改一改。”
霍珩在终端上修改了协议的一部分，重新递给余鱼。
余鱼接过协议，认真看完，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就是你改的协议吗？”青年鼓起脸颊，他很想晃一晃霍珩，看看他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霍珩看着自己修改的几条，依旧顶着那张正经的脸，“有哪里不对吗？”
余鱼一张脸都快红成苹果了，挑了比较正常的两条，结结巴巴地念出来，“如成功执行本条，可以获得一个深吻。”
然后又指了指另一条，“如果没有完成这一条，要被打…打屁股。”
余鱼念到最后，脸红成一片。
“那有这样的惩罚的！”
甚至后面还有几条更过分的，余鱼不好意思念出来。
余鱼有时候真的很怀疑霍珩这家伙所谓的感知不到情绪是假的。
感知不到情绪，但会涩涩是吧！
霍珩认真地看着余鱼，一本正经地分析，“可是这样的惩罚和奖励比较有诱惑力，。”
余鱼坚持不同意，把那几条看起来就让人脸红的删掉，换上了新的奖励和惩罚机制。
打屁股在霍珩的据理力争下留了下来，作为惩罚的其中一项。
最终两人保留了三个奖惩。
霍珩可以得到的奖励有，抱抱，亲脸，摸鱼尾。
本来亲脸的奖励写的亲吻但是余鱼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手指，读到了男人的心声以后，强烈要求加上限定条件。
余鱼可以得到的奖励看起来就比男人的正常了许多，霍珩和他一起去喜欢的地方玩耍，一颗漂亮的异植种子，霍珩的睡前故事。
霍珩给余鱼收集了很多异植的种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送给余鱼。
至于惩罚两人打算采用抽签的方式，抽到哪一个算哪一个。
两人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余先生。”
霍珩抓住青年的指尖握了握手，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
“合……合作愉快。”
余鱼小声回应，总觉得哪里有点亏。
过了一会，余鱼忍不住提醒，“可以放开了。”
他抽了抽自己的手，霍珩牵了已经快五分钟了。
“好。”霍珩放开了余鱼的手，状似无意地提出建议，“为了更好的监督对方，我们是不是住到一起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