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樱问路桑要了李维的微信,发出一段语音:

  “李学弟吗,前时间有点忙,今晚请你吃饭怎么样,感谢你那天晚上出手相助。”

  几分钟后收到李维的答复:“岑学姐,其实……其实那天晚上帮大忙的人是沈总。”

  岑樱愣在原地:“沈……什么总?”

  这里正好是学校文化厅的附近,岑樱的视线被前面的人吸引。

  高挺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向路边的车子,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劲瘦的手臂搂了下她后颈,靠在自己肩上,是婴儿般庇护的姿态。

  那男人剑眉星目,西装笔挺,不是沈总又是谁。

  至于他怀里的女人,小脸苍白似雪,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五官的精致。

  是……路桑!

  岑樱已经听不清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

  手机嗡嗡震动,不断有微信信息跳出来。

  寝室群炸了!

  ……

  “去医院。”男人的嗓音急促,对开车的特助说了三个字。

  他一向是从容不迫的,特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慌乱。

  西装上捏着一只细白的小手。

  路桑的小腹里像有一只手在捏绞,疼得她大气不敢喘,连声音也轻飘飘的。

  沈辞低着头,把耳朵凑到她唇边才听清:

  “阿辞,我不想去医院……”

  路桑不喜欢医院,甚至可以称得上害怕。

  外婆生病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医院、学校和那个勉强称得上“家”的住所。

  可惜,再好的医疗资源也没能把希望延续,外婆日渐消瘦,备受肾透析的煎熬,为了不让她的小孙女担心,还要挤出慈和的笑容,安慰路桑说:囡囡,没事的。

  路桑人前也一直表现出很坚强的一面,然后藏在医院走廊悄悄抹眼泪。

  最终仍旧逃不过黑发人送白发人,还是两次。

  医院承载了她太多不美好的回忆,这也是路桑为什么选择在诊所工作的主要原因。

  “好,我们不去医院了。”

  沈辞吩咐特助往家里开,打了个电话让私人医生赶过来。

  他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掌心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脸蛋。

  路桑明显感觉到他手掌在发抖。

  她往他怀里缩了些,依赖地蹭了蹭,像是一种安抚。

  很快到了住宅。

  沈辞抱着她上了楼,放进被窝里。

  她轻得像团棉花。

  私人医生资历颇深,检查完路桑的身体状况,最后得出结论。

  体质偏寒,导致经期失调,伴随轻微的胃病,机体功能紊乱,引发痛经和低烧。

  他抓了些处方药,还配了些调理身体的中药,床边挂了两瓶药水。

  观察病人情况,换药,取针管……这些都是他要亲力亲为的事情,别人做他不放心。

  送走医生后,沈辞坐在旁边,视线落在女人身上。

  瞳孔很深。

  他记得路桑的外公当过酒店的厨师,两个老人家在吃穿方面都很讲究,更是把路桑视为珍宝,把小姑娘养的白白嫩嫩,健健康康。

  体质偏寒,经期失调,胃病……一个个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词,像针一样稳稳地扎在心脏。

  他好像看到了小姑娘在M国度过的那些年——

  刚开始去M国时,她因为结巴,在与人交流时诸多不便,遭受到的歧视也数不胜数。

  她性情敏感,每天都在为外婆的病情担忧,茶饭不思,还是个小哭包,说不定时常藏在被窝里悄悄抹眼泪。

  外婆去世后,她每天不是泡在成堆的医学书里,就是待在实验室,以此来麻木自己。

  她找了个兼职,在酒店后厨洗碗,那双被外公外婆教养得细白的手,时常浸在冷水里,被冻得发红。

  ……

  那些悲伤的、痛苦的、孤立无援的日子都是她一个人咬牙坚持。

  沈辞按了按眉角,胸口一阵阵发疼。

  “阿辞……”她现在发着烧,意识模模糊糊,睫毛眨了眨,眼神迷蒙,只是凭着本能说:“我想喝水。”

  “好。”沈辞往杯子里倒了杯水,尝了口温度,才喂到她嘴边。

  路桑是躺着的姿势,手上还挂着点滴,喝水不方便。

  沈辞便自己喝了口,贴着她的唇瓣,一点点渡进去。

  可他却不满足于此。

  舌尖摩挲着她的贝齿,温柔地舔舐她发干的唇瓣,流连在她发热的脸颊。

  她白皙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水。

  “先生,粥熬好——”王嫂端着虾仁粥进来,止步在门口,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头。

  男人以虔诚的姿态,跪伏在床边,吻在女人薄薄的眼皮上。

  缠绵地,温柔地,病态地安抚她。

  王嫂印象中的沈先生克制,凶冷,雷厉风行。

  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沈辞。

  她把虾仁粥放下后,安静地合上了门。

  路桑吃过药,睡得昏昏沉沉。

  夜半时分,她周身出了不少汗,贴身衣服都湿透了,有人在帮她换。

  她眼皮一睁一阖,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清醒过来。

  腰上紧紧箍着一只手,沈辞就躺在她旁边。

  距离贴得很近,他眼睛闭着,在睡觉。

  路桑维持着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就轻轻转了个身。

  旁边的支架上吊着两个空了的瓶子。

  路桑脑子里的记忆一点点涌现出来,她在拍卖会上体力不支突然晕倒,然后沈辞带她回了住宅……

  她下意识低头,身上的旗袍已经被人换成了棉质的睡裙。

  窗帘是关着的,只有缝隙隐隐透出一点光,路桑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却被男人重新揽进怀里。

  他掰正她的肩膀,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

  今天的沈辞好像格外黏人。

  “好点没。”半晌,男人低哑的嗓音问。

  “嗯。”路桑推了下他,轻声说,“你怎么跟我睡一块了,不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吗?”

  “不怕。”沈辞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居然还得寸进尺地叼着她脖颈的软肉吮了下,路桑痒得没法,“你轻点,别留印儿。”

  她被他这么正面拥着,都没法拿手机。

  路桑无奈地笑:“我看看几点了?”

  男人手臂长,听话地把手机捞了过来,递到她手里,又像麦芽糖一样黏上来。

  路桑忍俊不禁,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点开屏幕一看,居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意味着她睡了一天一夜?!

  路桑急着爬起来,又被男人按进怀里。

  他嗓音低沉:“今天早上没有课。”

  周五没有课,不意味着她不去实习呀。

  男人猜到她心中所想,又慢悠悠地说:“我帮你请了假,你导师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路桑翻了下通话记录,果然有好几通导师的未接电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沈辞的恋情,他都知道了?

  薛老师一个人知道倒是无所谓,要是整个诊所的人都知道那才可怕。

  不过薛老师也不像那种会跟别人八卦的人。

  可路桑发现,不止有导师的未接电话,还有室友们的未接电话。

  她下意识把信息栏往下滑,她们寝室建立的微信群居然已经99+

  还有红色的@她的信息。

  完了。

  路桑点进去,直接跳转到最初的信息。

  [我去,集美们,重大新闻,拍卖会上有个旗袍小姐姐晕倒了,沈总二话不说就冲上台抱着她离开了]

  [那个公主抱简直男友力max,秒杀在座所有男人,俘获全场少女心!]

  [卧槽,我错过了啥,]

  [我甩几张贴吧搬过来的图,你们自己看。]

  [天,沈总他女朋友居然也在A大读书。]

  [我怎么觉得那小姐姐有点眼熟啊,]

  岑樱:[你是不是想说像路桑?]

  夏琼:[啊对。]

  岑樱直接甩了张沈辞抱着路桑上车的图过来。

  像天边一个闷雷炸响,刚开始悄无声息,过了会响彻云霄。

  [!]

  [!!!]

  [!!!!!]

  接下来的信息集体艾特路桑。

  [桑桑,可以啊,不甩个七八十张沈总的luo照说不过去吧]

  [藏得够深嘛,沈夫人@路桑]

  大家打趣归打趣,也不忘关心路桑晕倒的原因。

  [该不会现在还没醒吧,是病了吗,摸摸桑桑]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被沈总c到深更半夜,然后日上三竿%#&@]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岑同学,这边建议你……会说话就多说点!/色/]

  [沈总的宽肩窄腰和紧致翘臀,一看就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而且不止我这么认为,路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看来,都是实践出真知啊。]

  [好色的想法,来包去污粉。]

  路桑:???

  她什么时候说了。

  路桑想起来了,当时岑樱正对着商业杂志犯花痴,然后对沈辞的五官和身材进行了一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夸赞,路桑当时正在追剧,就没走心地应了几句。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察觉到有道炙热的光,宛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脸上。

  她回神,抬眸,便看到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又看到了多少。

  路桑跟室友们报完平安,按灭手机,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他眼尾轻挑:“听说你在别人面前说我精力旺盛?”

  “才没有。”她小声反驳。

  她怎么可能拿这种私房事跟别人开玩笑。

  他眉眼懒懒散散,蕴着丝丝坏意。

  路桑想到那个他欺负她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的表情,那攻势既温柔又霸道,连哄带骗地让她做这做那,恶劣得淋漓尽致。

  屋子里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和甜甜的红糖姜茶的味道。

  昨夜他急坏了吧。

  路桑又想到高中时候,他知道她来例假了,也是这样忙前忙后,无微不至。

  一下课就拿着她的水杯去外面接水,还他直接买了一箱红糖姜茶放在抽屉里,教室后排一整天都是一股浓郁的红糖姜茶味。

  后来众人眼里的沈大佬又多了个外号叫“沈黛玉”。

  ……

  “恰恰相反,我跟她们说,你是沈黛玉。”路桑眨巴了下杏眼,煞有介事地说。

  “啊,沈黛玉啊。”他拖着嗓音说了声。

  手臂搭在她侧腰上,一点点往下滑,触到她尾椎,路桑的后颈爬上一层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蓦地察觉到一丝危险,尚且来不及退缩,她惊呼一声,男人已经搂住她的腰肢,稍稍使劲,拉进自己怀里,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别忘了,昨晚是谁给你换的衣服。”

  何止是衣服,路桑迷迷糊糊记得,他连安睡裤都是他亲自换的。

  当时发着高烧,浑身都使不上劲,蜷一下脚指头都费劲,只能“任人摆布”。

  现在想想,真是羞耻到爆炸。

  路桑脸上腾得烧红。

  他眼里冒着火苗,又凑近了些,下面,抵着她,嗓音低低沉沉:“我忍得可辛苦了,到底是不是沈黛玉,我可以立刻、马上为自己正一下名。”

  路桑一动不敢动。

  本来想逗一逗他,哪知道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他应当是等她退烧后再睡的,眼底淡淡的青黑色。

  身上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裤,上身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腰身比起年少,明显更宽阔有劲。

  是岑樱一直念叨的……公狗腰。

  她咽了下口水,舔舔唇,试图转移话题:“我听岑樱说,她们的项目计划书由你们沈氏集团接手了,还有那个杜老板也被辞退了……谢谢你啊。”

  何止是辞退。

  得罪了沈辞,杜岳明哪能是被辞退这么简单。

  那次ktv的事情没多久,他就被人使绊子,爆出不少经济犯罪的证据,没多久就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行业拉黑,以后都没办法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他从来就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帮岑樱,也只是因为她是路桑的朋友而已。

  至于杜岳明,是因为他碰了路桑。

  被行业拉黑都是轻的,该剁了他的手喂狗。

  可……不能犯罪,他现在有软肋了。

  沈辞低颈,咬了下她的耳垂,鼻翼间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清甜芬芳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中药味儿,让人蠢蠢欲动的诱人。

  他挺了下腰,指腹掐着她脸颊的软肉,迫使她抬起来,目光直白且炽热。

  “口头感谢有什么用,给点实际的。”

  ……

  路桑手指抓着绵软的枕头,骨节泛着白,喉里逸出细碎的哽咽。

  沈辞从后面拥着她,掐着她下颌歪过头,轻轻地吻在她被薄汗覆盖的额头。

  她听到他说:“桑桑,要和我纠缠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