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路桑只有一节课,课程一结束,就立马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沈辞本来想陪她一起收拾的。

  路桑说工作要紧,婉拒了。

  她东西本来就不多,两个箱子刚刚好,很快就收拾好了。

  刚出电梯,就和沈辞碰了个正面。

  他身上穿着衬衫西裤,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

  路桑愣了下,如果没猜错,离他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你怎么来了?”

  “公司没什么事,提前下班了。”

  路桑哦了声。

  从单元楼出来,有几个小台阶。

  她下意识提起行李箱,另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上面。

  “我来。”他嗓音低沉。

  路桑下意识说:“不用——”

  男人已经拎起两个行李箱,迈着长腿,轻轻松松下了台阶。

  路桑盯着他的手看,男人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根根分明,力量感十足。

  在国外这些年她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可以分担的人,还有点不习惯。

  路桑抿了下唇,跟在他后面。

  车子就停在小区门口,柯尼塞格。

  昨晚停在雨夜中那辆。

  等他把行李箱放好后,路桑坐进副驾驶。

  男人倏地靠近,清冽的味道侵入鼻里。

  路桑呼吸一滞,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伸手帮她把安全带系上。

  还真是无微不至。

  路桑轻声说:“谢谢。”

  男人深邃的眼眸看了她一眼,情绪不明。

  他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侧脸清隽,半晌,淡声说:“路桑,别跟我这么客气。”

  路桑垂下眼睫:“……嗯。”

  这么多年没见,在他面前变得更拘谨了。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会好起来的。

  一路上都是沉默。

  路桑手指捏了捏裙摆,试图打破尴尬,男人却率先开口:“中午吃的什么?”

  路桑想了下:“胡萝卜炒肉丝,糖醋排骨,还有紫菜蛋花汤……你呢?”

  “没吃。”

  路桑偏头看着他。

  沈辞:“工作太忙了,忘了吃。”

  路桑想说“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怕他觉得自己烦。

  于是轻轻哦了声。

  下一瞬,男人从鼻尖里哼出一声冷嗤,自嘲般的。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车厢里的沉闷,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接个电话。”

  她划开接听:“喂,舅妈。”

  路桑把窗户打开半开,有风灌进来,压抑沮丧的心情缓解了些。

  舅妈说:“桑桑啊,我们在手机上听你说,你要搬出去住啊?”

  舅舅舅妈他们从三亚旅行回来后,又双双请假,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的婚礼。

  “嗯,离A大和口腔诊所都很近。”

  “哦,那挺好的,既方便你实习还方便你学习,你一个人住吗?”

  路桑顿了下,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轻声说:“和……朋友住一起。”

  “哦,这样啊,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两个人又聊了些家常话,挂断后,路桑才留意到窗外的风景已经大变了样。

  是个很高档的别墅小区,商圈内寸土寸金的地段。

  车子停在最中间那栋湖景别墅。

  她解开安全带,还没下车,瘦白的手腕被人拉住。

  沈辞眯了下眸,开口问她:“朋友?”

  路桑眨眨眼,那总不能跟舅妈说,她和前男友同居了吧。

  怎么说得出口。

  失神之际,旁边传来安全带咔哒解开的声音,男人已经倾身过来。

  冷白修长的手指桎梏着她尖俏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男人垂眸看她。

  她脸蛋白白嫩嫩的,轻轻一捏就陷进去。

  小姑娘的睫毛还是那么长,轻轻一眨,就像羽毛扫在心口。

  眼神单纯无辜,有种不自知的勾人。

  想到她刚才跟交流时,别扭又生疏的样子,他胸口就泛起一阵苦涩。

  他视线停在那粉色柔软的唇瓣。

  他记得那味道是多么的香甜,让人着迷。

  忽然很想质问她,这些年有亲过别人吗?

  “吻我。”

  他直直看着她,薄唇吐出两个字。

  “嗯?”路桑有些呆滞。

  听清那两个字后,贝齿轻轻咬了下唇。

  距离刚拉近了一寸,沈辞就突然松开她。

  他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了下眼,声音里有些疲惫:“下车。”

  沈辞拖着两个行李箱,路桑走在一旁。

  怕他又生气,她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他按下指纹锁,门自动往两边拉开。

  里面的装修非黑即白,是冷淡的简欧风。

  沈辞直接带她乘电梯去了二楼,路桑站在主卧门口踟蹰不前。

  重逢第二天就同床共枕吗?

  会不会太快了?

  沈辞虽然性格霸道,占有欲也蠢蠢欲动。

  却也尊重路桑的想法。

  “你想住哪?”他问。

  路桑指了指主卧旁边的客房。

  直到男人帮她把行李放进去后,她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沈辞叫了私厨,没多久,餐桌上便放了几道精致的家常菜。

  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她的口味。

  路桑情绪百感交集,吃了几口才发现对面的人一口没动。

  只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不吃?”

  沈辞用勺子舀了碗鸡汤,放在她手边,应声道:“一会儿还要去应酬。”

  这么晚了,还要应酬啊。

  想想也是,他这么年轻就管理着沈氏这么大一个集团,涉及到的业务和应酬肯定不少,方方面面都要谨慎些。

  资本家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那你几点回来?”

  路桑刚说出口,就发觉这句话过于暧昧。

  像新婚妻子对丈夫的依依不舍。

  她脸蛋微微泛红。

  沈辞勾了下唇,这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笑:

  “可能会很晚,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哦……”谁说要等你了。

  吃完饭,沈辞接了个电话,是助理打过来的,说人已经到了。

  沈辞换上西装,一边打领带,一边事无巨细地交代:“家里的日用品都给你准备了新的,不知道在哪就问王嫂,饿了就让佣人做,或者点外卖。”

  他往路桑的手里塞了张卡。

  “密码是你的生日,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时间有点赶,助理已经打开车门候着。

  男人最后揉了把她发顶,力道温柔缠绵,然后才转身,阔步离开。

  车子扬长而去。

  路桑手上捏着那张金色镶边、质感冷硬的卡,表情有些懵。

  她茫然地走到沙发那,整个人砸在柔软的抱枕上。

  半晌,仰面看着四周低奢华贵,空旷到甚至有些冷清的屋子,长叹一口气。

  有种被包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把卡放在茶几上,想把行李的东西整理一下。

  结果发现沈辞何止给她准备了日用品,连化妆台上的护肤品、化妆品都是全新的一套。

  衣帽间里也放满了D牌当季新推出的款式,正好是她的尺寸。

  路桑找好睡衣,去了浴室。

  她冲着澡,忽然想清楚一件事。

  如果那些东西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那是不是说明,他早就猜到了她的选择。

  她想一个人住客卧,而不是和他一起睡主卧。

  水流淌过身体,路桑心也跟着发暖。

  洗完澡,路桑坐在客厅沙发。

  电视放着轻松愉快的综艺,客厅才显得没那么冷清了。

  反正也无聊,她抱着电脑整理病例资料,以及写实习报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动了下酸疼的脖子。

  电脑的页面停留在浏览器上,她刚刚用它查资料,还没有退出。

  右边是一列最近更新的热搜。

  沈辞的名字出现在前几条,无非就是和某某国际知名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

  他如今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一有什么动作,就能掀起不小的热度。

  同时,路桑还在就近的热搜中看到另一个名字。

  #路嫣亮相x品牌活动,一袭鱼尾裙惊艳众人。

  路桑没点进去。

  忽然想到几年前在机场看到的那两条热搜。

  #疑似娱乐圈小花恋情曝光

  #沈氏集团大少爷和路家大小姐好事将近

  她当时好奇地点进去,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万一是那些营销号胡编乱造呢。

  可当她点进那张动图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昏昧的车厢后方。

  男人指尖慵懒夹着一根烟,虽然只露出一张冷白的侧脸,但那凛冽流畅的线条,英挺的鼻梁,分明就是沈辞。

  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臂搭在男人宽阔的肩上,俩人贴得很近,像在接吻似的。

  非常暧昧的,引人遐思的一幕。

  当时正好是路桑在M国的第四年,过了和李初云约定的期限。

  她处理完学业上的事情,鼓起许大的勇气,打算回国看看。

  就是那两条热搜,让她更加退缩。

  于是一咬牙,取消了回国的机票。

  ……

  客厅的门传来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助理扶着沈辞进来,他脚步虚浮,浑身的酒味,不知道喝了多少。

  路桑赶紧把电脑放到一边,走了过去。

  “路小姐。”

  路桑朝助理点点头,扶着沈辞的另一只手臂。

  俩人合力把沈辞放在主卧的床上。

  “这里交给我吧。”路桑对助理说。

  她瘦胳膊细腿,怎么能应付得了一个喝醉酒的成年男人。

  但毕竟俩人都住一起了,身为助理便没必要顾虑这么多,他拧了下眉,只恭瑾地说了声:“麻烦路小姐了。”

  佣人都已经歇下,助理也已经离开。

  路桑只能一个人照顾沈辞。

  她去浴室打了盆热水进来,捏着干净的毛巾擦他的脸。

  力道温柔耐心地落在他的眉心,他的眉毛深邃得拧在一起,路桑试图把它抚平。

  他在别人尚且玩耍的年纪,就过早地踏入成年人的世界,比一般人更早地接触这个社会的冷酷。

  像这样醉得一塌糊涂的夜晚,应当是家常便饭。

  这些年,他过得很辛苦吧。

  路桑眼里流露出心疼。

  倏地,男人薄薄的眼皮睁开。

  他瞳孔漆黑深邃,像望不到底的寒潭。

  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像喝醉了的模样。

  路桑空咽了下喉,正要直起身,纤腰被他宽厚有力的手掌一捞。

  翻转了一圈,眨眼她就被男人压在身下。

  有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他的吻强势又滚烫。

  密麻地落在她的脖颈。

  路桑推不开他,只慌乱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沈辞!”

  他掐着她瘦白的腕,摁在绵软的枕头上。

  手掌顺着睡裙上滑,暗色的床单衬得大腿愈发白腻。

  圣洁的白和极致的黑,在视觉上的冲击力不言而喻。

  他微凉的指腹带着薄茧,碰到那片单薄的面料。

  掌心是令人心悸的滚烫,像火烧似的。

  路桑浑身都绷紧,在不安地颤抖。

  面前忽的响起一阵几不可察的叹息。

  男人把她松开,模样颓废,脑袋妥协般埋在她脖颈。

  路桑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划过脸颊,洇湿了一片枕头。

  半晌,他手掌安抚似的压了压她的后脑勺。

  声音喑哑得像破碎了似的:

  “桑桑,我不碰你,你别哭,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呼,赶在凌晨一点前更了。另外,很快解除误会,不虐,都是甜~(窝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