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强痛得几乎要变形的脸，舒宁心头总算舒服了一点。
在松开脚步的时候，她一下又想起自己被他毁掉的名声，想起刚走过来所有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一个气不过，又往他手上狠狠碾压了几下。
手指传来钻心的痛，顾强憋气又愤怒，可更多的是不敢惹。
眼前的姑娘，清冷的脸蛋惨白惨白，好似索命阎王一样，比顾钊下手还得狠，比顾钊还要不留情。看書溂
手被松开那一刻，顾强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又不甘地看着舒宁。
“有话好好说，你先说。”舒宁开口。
这一轮较量下来，她总算明白了，顾强就一豆腐渣，装腔作势很厉害，但实际，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难怪之前被顾钊打那么惨。
顾强看着脸蛋平静实际气势凌人的舒宁，内心仔细盘算了一番，硬刚他应该不是她对手，那就只能用怀柔政策了。
一个低头，再抬头的时候，他眼眶红红的，都是泪水，无比冤枉委屈的道，“舒老师，我错了。错在我太喜欢你了！”
“……”舒宁面无表情看着，看他究竟有多无耻。
“我自从见到你之后，眼睛一闭，脑海里是你，眼睛一睁，就想看到你。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才和村里大婶说了一下自己意图。他们，他们可能有些误会，就乱传了我们的关系。”
乱说话也就算了，还推脱责任说是大婶们在乱传！
舒宁刚冷下来的怒气腾的上来，“啪！”又甩了他一个巴掌，恼怒地道，“到现在你都不说实话？”
原本就被打肿的脸，又被甩了一记狠的，顾强头晕目眩。
上次被打得这么狠，还是五年前和顾钊对打的时候。
“我就是想大家造谣，然后让谣言成真。这个你满意了吧？”既然半点慌都不能撒，顾强干脆说实话。
“果然如此。”舒宁是脸庞怒意不断跳动，嘴角勾了起来，笑意爬上俏丽脸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
“所以，你怎么样？”
这姑娘又笑了，双眸弯弯，却毫无温度，冷若冰霜，顾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险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了。
“把你所做的一切，写成道歉信，进公社广播台，向我道歉。这点，对你来说，不难吧？”
“……”顾强震惊看着舒宁。
写道歉信？
那不等于将他钉在了造谣传谣、谎话连篇的耻辱柱上？
还用公社广播？
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公社混？
他爹、他娘、他阿奶、他老舅都会跟着他丢脸。
“你打死我算了！”顾强索性脖子一梗，道，“舒老师，我在公社说话，是我不对。但你的工作，好歹还是我保下来的。你看看学校名单公告栏里你的名字，那都是在我努力下加上去的！”
“我知道你让我澄清我们两个的关系，是怕顾钊知道不高兴。但你要想清楚，顾钊就一土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你的事的，他半点都帮不上！”
“跟着他，你只能做农民！”
“你可以不喜欢我喜欢你，但你不能糟蹋我为你做的一切。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爱一个人容易吗？”顾强说着说着，自个儿真哭起来。
“……”舒宁。
工作这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想去吃块肉，被人喂了一口。
开始还行，再一看，原来自己吃的不是肉，而是一只苍蝇。
恶心人。
膈应人。
“我求你帮忙了吗？我需要你帮忙吗？我需要你的自我感动吗？”
“不就是一个名字，老娘自己抹掉不就可以了？”
老师这个工作她都可以暂时不要，公示栏上的名字擦掉那不是一二三的事。
舒宁走到公示栏前，揪起袖子要擦名字的时候，发现“舒宁”这两个字和前面公示的字迹有些不一样。
虽是正楷，可她名字的正楷更工整，更优美，更大气。
“舒”和“宁”字最后一笔也有一定的区别，“舒”的竖勾端正有力量，“宁”字的竖勾则端正中带着飘逸。
这是顾钊写的！
舒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字，心头一下就欢喜起来。
顾钊的字她太熟悉了。
上辈子，后来她事业有成的时候，回来过一次红旗公社。
走进废弃大队部的时候，她看到在大队部办公室里某个角落旮沓里，看到一个本子，本子上写着检讨书，检讨书里没写一字，全是她的名字。
正楷的舒宁。
行书的舒宁。
宋体的舒宁。
幼圆体的舒宁。
最后的落款写着顾钊。
那会的她是真正的五味陈杂。
她没接受他，可看着他写下的各种字体下自己的名字，她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年轻时候，顾钊那颗炙热又浓烈的心。
她能上课的那天，告诉她这件事的女同志说，她名字是连夜被写上去的。
顾钊前一个晚上就写上了她的名字。
顾强和顾钊关系水火不容，顾强会告诉顾钊，她能回学校上班的事？
答案是肯定的，顾强绝对不会！
所以这代表着，顾钊比所有人都早知道她要回学校的事。
舒宁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顾钊带顾凯和顾瑶去学校报名，褚友亮见顾钊恼火又卑微的态度。
灵光倏地乍现。
舒宁瞬间明白了其中某些缘由。
她能回学校教书的事，一定是顾钊帮她搞定的，和顾强没半点关系。
至于顾强的这态度，估计是褚友亮故意引导的。
她不知道顾钊是如何说服褚友亮的，但这个发现却让她卸下所有的负担。
顾钊帮她解决的问题，她喜欢！
她愿意欣然接受！
并且觉得很高兴！
心里还挺美的。
“顾强，我觉得你最好去问问你舅！我回学校的事，他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改的主意！”
舒宁心头怒火消散了不少，看顾强的眼神多了一份同情，多傻的娃，才被自己舅坑这么惨！愚蠢地以为自己面子有天大。
“学校的工作，我会继续做。但这绝对和你没关系。”
“顾强，写道歉信吧！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小时，没听到你的道歉信，你在看我的拳头硬不硬！”
舒宁丢下一句话，直奔学校，冲进褚友亮办公室。
“舒老师，我和你说了，换岗暂时是不能换的。你不想上课，可以请假，我批准。”
褚友亮一副善解人意、疼惜自己同志的好领导模样，继续语重情长地和舒宁道，“舒老师，好岗位得来不易，要珍惜。”
“褚校长，你说得很对。这两天我进行了深刻反思，做人不能任性。所以，我不换岗了，你能将我的调岗申请书还给我吗？”
舒宁态度诚恳且认真地道。
“给你。”将调岗申请书还给舒宁后，褚友亮深深松了一口气。
舒宁还在学校工作，顾钊应该没那么快来找他的事。
“舒老师啊，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找顾强，也可以直接找我。你若觉得找我不太方便，就告诉顾强，你们都是年轻人，沟通交流方便，一起谈谈心，更方便进步。”褚友亮继续和舒宁道。
舒宁淡瞥他一眼。
这货还在撮合她和顾强，哦，对，顾强被她揍了一顿的事，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褚校长，我觉得和顾强沟通交流，怕没这效果。他太蠢了。”舒宁直言不讳地道。
“……”褚友亮脸上陡升一层薄怒。
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是顾强舅舅，舒宁这样骂，哪里是在骂顾强，分明就是在骂他！
“我刚遇到顾强了，顾强说，顾钊好惨好衰，我回学校明明顾钊找你解决的，可你却说这事是他求情帮忙的解决的。还嘲笑顾钊说，他就没你这么好的舅舅！所以他只能给别人做嫁衣。”
“……”褚友亮这次是真怒了，骂道，“顾强那混蛋！”
“怎么什么话都说！死蠢子！”
舒宁潋滟眼眸瞬间染上一层冷意，褚友亮骂的是顾强什么话都说，那就是说，这话确实是真话。
套话成功。
她预料的没错。
这事确实是顾钊帮她解决的。
“褚校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是他舅舅，好好教育一下你这个蠢外甥吧。”舒宁撕掉调岗申请，步伐轻快愉悦地走出了学校。
*
顾钊这边。
从李婶子家走出来后，径直找到陈嫂子。
他和二狗子走进陈嫂子家后，陈嫂子家很快也是满院子的鸡飞狗跳。
陈嫂子很快就招了，说舒宁和顾强的谣言是许大妈说的。
许大妈说卓大娘说的。
一个指证一个，顺藤摸瓜，始作俑者没半个下午，就完全摸了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这并不是团伙造谣，造谣的人却有两个。
一个是朱秋兰。
一个是顾强。
他找顾强的时候，听说顾强被舒宁揍了一顿后，暂时躲得不见人了。
既然舒宁已经揍了一顿，他反倒没那么着急了。
带着二狗子，脚步不带停地直接杀到了正在山上砍柴的朱秋兰面前。
朱秋兰刚捆好一把柴，一抬头就看到顾钊和二狗子站在自己面前，顾钊眸底漆黑，一动不动盯着她，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凌厉的寒意，强大而骇人。
“你，你们……要做什么？”朱秋兰隐隐觉得事态不妙，脸上都是紧张、害怕，脚不受控制的连连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