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冷潮【完结番外】>第71章 狗男女

  梁倾上了车仍在想这件事情。周岭泉见她出神, 也不打扰她,待到了地方,停好了车才来牵她手, 问:“出什么事儿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 摇摇头,笑笑说:“没事儿,就是白天好累, 发呆呢。”

  都是些琐事,今天又是为她庆生, 实在没必要提。她说:“刚刚南佳说陆茗也来, 她说你也熟的。”

  周岭泉点头。

  两人停了车往ktv包间去,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这也算是两人以情侣身份在人前第一回 亮相,一时间打趣起哄,不亦乐乎。

  除了陆茗, 孟窗也在。姚南佳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 本来以为周岭泉不来, 陆茗找了公司里好几个网红小弟弟一起来玩,后来得知周岭泉要来,才临时退了人。

  梁倾一直觉得与孟窗很有眼缘,大概因为他长得确实与梁行舟有几分相似,因此她各个社交媒体上都关注了他, 偶尔还为他点赞。他这一年事业发展得好, 现在文娱业国风受捧, 他还上了几个卫视的晚会节目, 也算是在大舞台上亮了相。

  梁倾与他寒暄。

  孟窗本人还是那样清瘦寡言, 笑起来却很耀眼,他说:“梁倾姐好久不见。”

  陆茗与周岭泉也是港城少年时的旧识,还拍拍孟窗,对周岭泉揶揄道:“上次他们就说小孟和梁倾姐长得像,岭泉哥,你看看像不像?”

  周岭泉乜他一眼,还没等他开口,陆析先把酒塞他手里,说:“我和南佳好歹也介绍你们认识的,你俩瞒得我们滴水不漏,这杯酒你喝不喝。”

  周岭泉动作干脆地仰头喝酒,几人又是一阵起哄。

  姚南佳推推梁倾说:“啧啧,周岭泉心甘情愿被灌酒,这可是头一回。”

  好不容易众人放过周岭泉,开始点酒唱歌摇骰子。

  周岭泉在梁倾旁边落座,将手搭在她椅背后,一种轻浮的姿态,见没人看着,凑近她些说:“我头晕。”

  “别骗我,你酒量明明就不错。”梁倾侧着身子笑着看他。

  “喝高兴的酒,人容易醉。”

  “这又是什么新理论。”

  “是真的。”

  周岭泉来拖她的手,揉开来十指紧扣。

  “我记得,第一次牵你手,是那次唱ktv。”

  是一年前那次ktv,偶遇方建后,他们拖手走了一段路。

  “我怎么不记得。”她扣住他的手,说反话,分明在说,她也记得。

  “诶诶,今晚禁止秀恩爱,蟹蟹。”何楚悦拿着话筒,调侃,姚南佳接过去说:“今晚寿星最大,梁倾你想不想听周岭泉唱歌。”

  梁倾笑着点头。

  周岭泉捏捏她手,便起了身去点歌。

  陆茗挤过来,说:“以前我们那一堆人里,他唱歌最好,以前读高中他被社团学长拱上去唱歌,第二天整个学校都在议论,说他唱歌声音像李克勤。”

  他挑的也是李克勤,很冷门,梁倾第一次听,因为是粤语,她听不懂,只认真在屏幕上看歌词。

  “在这狭窄地方/跟你抱拥月下凝望/笑话低声耳边讲/觉倦便说晚安。”

  唱歌的人也凝望她,她骄矜地不回看,知道这歌为她而唱 —— 此刻不用对望也确信被爱着,多么好。

  眼前恋人好友,幸福太满,她不敢眨眼睛,直到偷偷泛泪。

  -

  歌唱到一半,周岭泉接了工作上的电话出去。

  梁倾唱了几首歌,去洗手间。ktv的装修风格总是全国统一,一种怪异的奢华感,天花板的灯管很黯,黄铜壁灯将现实锻造得虚实不分。

  盥洗室在洗手间之外,她洗好手,对镜端详自己,嘴角笑得太多好像都有了笑纹,然后觉得有些醉。

  刚步入走廊,大脑似乎比视觉慢半拍,见周岭泉在走廊上倚着墙等她,下一秒已被拥进他怀里。

  背后墙壁比室内温度低,他方才出门过,怀抱也冷,衣领上有烟草味,唯一热的是落下来的吻。

  梁倾嫌冷,缩着脖子躲,笑着说:“这位先生,我认识你么。”

  “刚刚听完我的歌,现在翻脸不认人。”

  “什么歌。”

  “情歌。”

  “唱给谁的。”

  “抱着谁就是唱给谁的。”

  不知道哪个包间出来几个高中生,见他们在角落亲热,走过去又回头看几眼,大惊小怪地议论。

  梁倾不躲了,仰着头,啄食似地轻轻吻他:“我觉得他们在说‘哪里来的狗男女’。”

  “狗男女就狗男女... ”

  他似要坐实这种污名。

  有一刻梁倾有些缺氧,昏黄的光线里看他一双眼睛,情/欲焚城,仔细看,又仿佛只有自己的倒影。

  到处都是摄像头,两人最终不敢出格,牵着手回包间。

  忽然身后听到一声:“岭泉?”

  梁倾先回头,是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的,与这环境违和极了。周岭泉回身看来人,眼神冷下去,嘴角却噙住一抹笑。

  他下意识将梁倾往身后牵了牵,这才说:“岭章,好巧。”

  “大哥怎么来了北城也不跟家里说。”这个人换了对周岭泉的称谓。梁倾转了个弯,明白这大概是他母亲那边的家人。

  周岭泉不接他的话茬儿,只是说:“倒是少看到你来这种地方玩。”

  “没办法,发小回国,为他接风呢,下了班就过来了。这一位是?大哥不介绍一下?”

  “梁倾。”

  梁倾被这人打量得不舒服,未等周岭泉开口,大方地自我介绍。

  那人朝她颔首,见他二人牵着手,神色暧昧不减。

  周岭泉打断,说:“朋友在等,我们先走了。”

  “大哥有空带梁小姐回家坐坐。”

  周岭泉没回他,兀自领着梁倾离开了。梁倾没回头,却感觉蒋岭章的眼神黏在她背后许久。

  回了ktv,大家都几杯下肚,更热闹起来。

  周岭泉兴致不如刚才好,坐下来继续喝酒,陆析带了瓶尊尼获加来,两人对酌闲聊。

  梁倾坐在他身边与何楚悦合唱了几首歌,打打闹闹总算话筒转手,何楚悦与姚南佳开始合唱S.H.E的老歌。

  “刚刚那是你妈妈这边的亲戚吗?”

  “是。严格来说是我弟弟,我妈再婚后生的。”

  “哦。长得不像。”

  “不像么?”

  “嗯,你帅很多。”梁倾侧身极其认真而严肃,甚至学他平时对她,捧着他下巴作上下端详状。

  周岭泉笑起来,又来抓她的手。

  她觉得自己醉了,不着边际地狂想,想应当将他囚禁起来,这张脸,只能被她日日夜夜端详。像个暴君。

  她抓过他的威士忌杯子,喝一大口,吐槽说:“天,好辣。”

  “不是叫你别乱混着喝酒。”他接过去。

  “那你醉了吗?”梁倾凑到他耳边,说话像吹气。周岭泉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只捏紧了杯身,恨不能现在就带她离场。

  “充其量微醺。”

  “好,你别喝醉。”

  “为什么。”

  “晚上还有别的节目。”

  “什么节目?”

  “你猜。”

  梁倾在他耳边笑了笑。

  周岭泉确定了她是故意的。

  -

  何楚悦喝醉了闹着要续下一摊,姚南佳从梁倾手里接过她说,“我保准给她安安全全送到家。你别管了。快走快走。”

  姚南佳是过来人,知道热恋期异地多么困难。

  她朝梁倾挤眼睛。好像也在说,良宵苦短,及时行乐。

  找了代驾,梁倾酒意也有些上头,上了车靠在周岭泉肩膀上假寐。

  有一刻她嘟囔着觉得闷,周岭泉叩开一线窗,风吹进来,早春夜的朦胧气息解禁了冬,人心里有种松弛的痒意。

  她迷糊着想,周岭泉说自己微醺大概是骗她的。

  等她再醒来,车已经快到小区,周岭泉未睡,见她醒了,说:“是谁说要我别喝醉的?自己睡的这么好。”

  “再眯一会儿。”

  “马上到了,我抱你上去睡?”他调侃。

  梁倾脸皮还没厚到那种地步,前头还坐着不认识的代驾师傅,推推他,坐起来醒神,掏出手机问姚南佳有没有安全到家。

  代驾走后,两人共乘电梯,心猿意马不敢对看,出了电梯门,周岭泉欺身上来。电话却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放了梁倾去开门,兀自接电话。

  梁倾给他留了门,先进去开灯,将暖气调高,身后周岭泉也进了门,在听对面的人说话,偶尔沉声答几句。方才离得近,梁倾听到了,对面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普通话。因为今天与蒋岭章的偶遇,她猜想是他的母亲。

  她先进卧室洗漱,去一堆衣物里将何楚悦给她准备的那套内衣掏了出来,在床头看到一个蓝丝绒黑丝带的盒子。

  她猜,是周岭泉给她的生日礼物。

  电话那头是蒋思雪。

  蒋岭章向来是个耳报神似的角色,接到这通电话他也不意外。

  他的少年时代蒋思雪忙于自己的小家庭,甚少给他关注,其实她再嫁后住的地方离老宅不过一条街,但她也只是来探望父母时过问一下他的学业生活,仅此而已。他理解她的逃避,哪怕少年之心有过怨怼,但稍稍懂事后也都释怀。

  可是一旦接受自己并不被爱,也就对浮于表面的爱的表达有些厌倦。

  “今晚岭章在外头聚会,说遇见你了。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北城,也不跟家里说。”

  “只是过个周末,周一就要回去。”

  “也不跟家里来个电话。你外公身体最近不太好,请了医生在家里陪着。”

  周岭泉皱了皱眉,踱步至窗边说:“医生什么说法。”

  “不是什么器质性的病,只是人老了,难免三病两痛。”

  “那好。听说岭章爱人和岭章最近搬回去照顾了。”

  “是... 这次有空你也回家来看一趟。”

  “下次吧。”

  “岭章说今天见你是和另一个姑娘一起... 下次带回家做客。”

  “岭章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要跟您说,”周岭泉冷哂,说:“我今年三十出头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对方讷讷,也辗转知道周岭泉在港城先后也有过几个异性朋友,却都不像要认真,因此也不强求。双方无味地关怀几句,挂了电话。

  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就是复杂如斯。他幼时未从蒋思雪处得到过实质的亲人之爱,这些年却又任她和其它蒋家人回归他的生活,只是每每与她见面或是电联,总觉得她的关怀与从前记忆脱节,因而结束后多半是寡味失落的。

  但又重复这种尝试。如同毒瘾。

  他见梁倾还在卧室中,卧室门关着,里头水声早就歇了,等了一会儿便去敲门。

  梁倾有些赧然,问,“周岭泉,你能把客厅的灯关了吗。”

  周岭泉大概预感她要做什么,将灯关上,踱步至水吧,从酒柜重又拿了一瓶威士忌,斟了薄薄一杯。

  水吧与卧室有些距离,他倚着岛台。

  冰块落入杯中。门也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