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52章 惑众-4

杜嘉塔去了联盟科学研究院,和她的老师足足聊了八个小时,不仅有了大致的思路,而且还争取到了一间高维实验室。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她站在研究院门口看了眼表,看着秒针转动,她突然笑了一下,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然后她被人撞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又是巡游的队伍,勒戈雷的支持者。

“现在他们人更多了。支持释放厄瑞波斯的人和勒戈雷的支持者合流了。”

杜嘉塔循声望去,看见切斯顿等在廊柱下。他的手插在长大衣口袋,慢慢地走过来。“我听说你来了这里。”

“有急事吗?”

“是的,有。你吃饭了吗?”

“直接说吧。”

“边吃边聊吧。”他说着朝一家夜间餐厅走去。

“上次你提到,想让我们对厄瑞波斯进行一些人身限制,换句话说,实验。”坐在餐厅里,喝了两口水以后,切斯顿才开口。

杜嘉塔笑了下:“是啊,但是你们没同意,说是外面抗议声大,其实你们并不敢真的拿他开刀吧,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能够做到什么。”

“这个月你去了很多地方,研究院、力速场、航空局。你是不是,有什么观察结论?”

杜嘉塔没有回答,反而问:“怎么了,为什么同意拿他进行实验?又为什么选我?而且还是私下指示我,让我猜猜,你们不会出正式授权的吧。”

“‘米嘉’的事之后,这样的实验都不会再出正式授权了。”

杜嘉塔冷笑一声。

“至于为什么开工,也很简单。”切斯顿按了按眉心,“近两周来,有很多‘不明物体’坠落,就目前初步的推测来看,在燃烧前,可能是某种人体结构。你听说了吧?”

杜嘉塔点点头。“一开始说是小行星,但它们并不是从外太空来的。”

切斯顿盯着杜嘉塔:“没错,凭空出现。”

“不是‘凭空’,是从时空里出现的。”

切斯顿叹口气:“所以我被派来找你,你有时空间学的背景,又‘观察’过‘米嘉’,没人比你更有经验。”

杜嘉塔笑起来:“在这种时候想到我,真让我感动啊。”

切斯顿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他甚至都没说话,看着服务生把餐食摆在他们面前,然后拿起刀叉开吃。他眼底的青黑倒是很明显,胃口看起来也并不太好。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消灭着面前的食物。

切斯顿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餐具,擦了擦嘴,开始说话,杜嘉塔瞥了他一眼,边吃边听。

“关于厄瑞波斯的问题已经越来越敏感,勒戈雷把这个问题纳入到了一个巨大的议题下,以此借题发挥,他靠指责联盟获得了大量的支持。最近这些坠落的‘不明物体’,呈现出显著的撞击和燃烧特征,很难辨别原貌,且落地后会烧起白烟不散,吸入者体内血液Eroys值会有很高的提升,接近于红血人的Eroys值。这些‘不明物体’就是从厄瑞波斯来到之后正好三十天开始发生的。你也清楚,在特殊条件下,红血人可能会发生类似‘米嘉’的异变。虽然也有好的异变,比如体质、体能的增强,但下限在这里,仍旧很危险。”

“为什么没有大规模的报道,听起来很严重。”

切斯顿看看她:“联盟暂时还在封锁消息。”

杜嘉塔笑起来:“怕被勒戈雷拿去做文章?”

“自竞选开始以来,联盟一直出于极其被动的状态,勒戈雷把一切失误和错误打包,售卖不满和愤怒。想必你也明白,建制派走的就是苦行僧的路线,很多事情不如在野的人无所顾忌。”

“哈哈哈,苦行僧?你为政府办事而已,不必太自我陶醉吧。”

切斯顿笑一下,抬抬手示意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勒戈雷本就指责联盟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人力和时间在‘探索宇宙’项目上,即便成功抵达了其他时空,其实并没有带来什么收益,时空间主宰生物发展不平衡,连一条完整高效的信息渠道都难以保障,更遑论建立贸易网了。星辰大海这趟征途,不是一代两代人能完成的,但人们已经厌倦了。”

杜嘉塔这会儿也吃完了,把盘子推到一旁,擦了擦嘴。“你呢,你怎么想?”

切斯顿显然没想到会被问这个,一时间语塞。

杜嘉塔继续说:“你我的工作都和‘探索宇宙’有关。”

切斯顿摇头道:“未必,没有这个我们也许会去做点别的什么,总不至于走投无路。”

杜嘉塔没接茬。

“总之,我来找你只有一件事,联盟希望你搞清楚厄瑞波斯的真实身份,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原话是,‘不惜一切代价,在月底前报告对厄瑞波斯的调查结果’。”

杜嘉塔冷冷地盯着他:“对‘米嘉’那样的研究吗?联盟不会再次背刺我‘违背人权’吧?”

“我全场陪同,如果真的到不能进行的地步,我会提示你。”

杜嘉塔低下头看着盘子,又问:“纸包不住火,坠落的‘不明物体’很快会被报道出来。”

“我们还能扛一段时间。”切斯顿盯着她,“其实你大概有个思路方向了吧?”

杜嘉塔抬起头,笑了笑。

***

欧石南第无数次在勒戈雷的重要会议中溜出来透气,他躲着人走,行动看起来甚至有些鬼鬼祟祟。不管怎么样,他终于出了大楼,走向后花园,长出了一口气。

这花园很大,和公园差不多,只不过都是些工作人员在开小会,池塘边还有人在吃早上的三明治。

欧石南沿着石子路走,只是走在外面就让他心情不错,他低头看着石子路,想起在他的世界里,艾森和安莉给他铺过的一条鹅卵石小径,那时候他光着脚在上面跑,磨得脚底红肿。

他走着走着停下来,湖边这里的柳枝硬硬地在风里抽,风大的时候抽出鞭一样的响声,欧石南入迷地盯着看灰色的枝在空中飞。

而后他才听见有人在打电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准备走,看见树后走出一个人,刚挂掉电话。

那人个子很高,长相出挑,英气却不失儒雅,气质相当凛然,穿戴军衔的军装,身体绷直,眉目却没什么强硬的感觉,非说起来,甚至还能说聚起一片愁绪。

欧石南下意识地就想跑,那人开口了。

“艾瑞卡卡尼亚?”

欧石南停在原地,那人走过来,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我叫安东尼马歇尔。我见过你,你为勒戈雷工作。”

欧石南讪讪地跟他握了握手。

“你不用走,这地方是你的了。”马歇尔摇摇手机,“请吧。”

欧石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歇尔看了一会儿他,然后突然指了指长椅:“不介意的话,能一起坐一下吗?”说着自己走过去坐下,欧石南想了想,也坐了过去。

“比起鲁基乌斯他们,其实你倒是很引人注目。”

欧石南紧张起来。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们那样的人有一秒钟就要说两秒的话,你一直都很安静,跟他们,或者说跟这里都格格不入。”马歇尔靠着长椅的椅背看向湖,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了,只是看着湖面波光粼粼。

欧石南干咽了一下:“你找我有事吗?”

“啊。”马歇尔转过头,笑笑,“不,没有,怎么说呢,说是直觉也好吧,我总觉得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什么?”

马歇尔的笑容其实很有感染力,甚至带着点普照众生的光明磊落,毫无攻击性,比邻家大哥哥还要和蔼可亲,每个细胞充满了“值得信任”,可以理解为什么联盟的老头子们视他为希望之星。

“介意我问一下,你在勒戈雷身边做什么的吗?当然,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用讲没关系,是我太唐突了。”

欧石南看着他,搔了搔后脑,叹了口气。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我不是……呃,本地人,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我本来在那里自己待着睡觉,然后他来了,讲了一大通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所以你跟他走了?”

欧石南点点头。

“我和你差不多,”马歇尔说,“我也是小时候被从小地方接到大都市的,不过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了。”

“要你竞选吗?”

“不,要我‘守卫全人类’。”

欧石南听完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才哈哈大笑起来,马歇尔看着他,也笑起来。

“通过竞选吗?”

马歇尔耸耸肩,算是默认。

“然后呢?你们两个一起长大?你比他年轻很多啊。”

欧石南避开这个话题,自然不会说他们的时间流速不同,只说当时见面的时候勒戈雷就比他大,自己算是被他养大的。“说是养,但其实我也没上过学。”

“怕见人是吗?”

“……”

“我也是。”

“不可能吧,”欧石南上下看看马歇尔,“你这样的人还怕生人?”

“小时候,也正常吧,我和我弟弟被接过来,送进军校,那里管得很严,我们俩算是相依为命。”

“好吧。我来了以后一直都在看电视剧,情景喜剧,不出门,全世界的情景喜剧我都看了。”欧石南苦笑了一下,“情景喜剧就是伊甸园,外面其实根本就不是电视剧里那样的。”

马歇尔说:“这里我们就不一样了,我只能强迫自己去社交,竞选队长、班长,一路上来。其实我不想竞选,不过我弟弟更害怕,我也没得选,每次竞选前我都失眠,好几天吃不下饭。”

欧石南同情地看着他:“现在你应该好些了吧。”

马歇尔笑了下:“有时间我们应该去喝一杯,我介绍我弟弟给你认识,他人也很单纯,你们一定合得来。”

欧石南这会儿又觉得进展太快了,他怪马歇尔实在是感染力非凡,和勒戈雷那种带着压迫感和煽动性的气势不同,马歇尔拥有的是一种能同化他人的感染力。欧石南只好敷衍道:“嗯,再说吧。”

马歇尔笑笑,跟他握了握手,站起身道别,朝大楼走去。欧石南看着他的背影,长出了口气。

欧石南看看手机,莱科辛已经到了,说正在后门等。欧石南穿过花园,向后面走,边走边回想起马歇尔,世上还有这样极富亲和力和魅力的人,欧石南猜想可能因为马歇尔就像他常看的情景喜剧中的人物一样,直白、直接,自己才觉得亲近。

门口的莱科辛见到他就抬手打了个招呼,露出笑容。应该说,莱科辛的着装风格是非常浮夸的那种,走在人群中很显眼,他故作夸张的前卫风格其实遮盖了他本身的英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着四六,漫无边际。

他身边的绅士倒是仍旧一身黑,很有礼貌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麻烦你啦,艾瑞卡。”莱科辛笑眯眯地搭上他的肩膀,“我们刚到这地方,我们的向导来之前,就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走啦。放心,你的晚餐交给我们。”

欧石南很客气地回答:“应该的,上次你帮我解围,我只是带你们走走,不算什么。”

莱科辛笑起来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欧石南总觉得莱科辛看他的时候带着点长辈看晚辈的意味,尽管他们的年龄看起来非常接近。

他们沿着中央大道走,这附近正在戒严,人不多。他们踏上步桥,正好夕阳要西下,河水从脚下叮叮咚咚地跑过,两岸绿色莹莹,这附近没什么巡游的人,甚至不见什么标语和口号。

“这个时候出门做生意有点困难吧。”欧石南问,“大选之前很多人都把资金攥得很紧,观望结果。”

莱科辛手插在口袋里跟在他旁边,歪了歪头:“天好天坏都要出门,走多了就习惯了。”说着停下来指了指远处刚亮起的群山,“那里好亮,是什么?”

“观星山。第一架时空破壁穿越舱就是在那里试验成功的,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旅游景点了,那里有座世界上最高的断桥。”

莱科辛笑笑:“桥建那么高,建在山上,有意思。”

“象征意义,说是象征着人类向未知世界伸出的触角。”

莱科辛眯着眼望,在群山面前,崖峰之巅,一处弧形的桥从山中跃出,背后是墨蓝高远的天空,一轮新月悬在断桥上,断桥另一端无依无靠,只有浩瀚的天,这从山中伸出的桥就停在一片天空里,独独立着,似逃出,似奔亡,有种决绝的美感。

欧石南等他看完,才重新上路,莱科辛很健谈,性格多少有点轻浮,说这行当是子承父业,不干不行,小萨缪尔也是如此。又问欧石南做什么的,是不是家传。

这倒是让欧石南愣了下,家传?谁传?艾森还是安莉?

“没有,我跟家里关系一般。”

莱科辛又凑过来揽住他的肩:“艾瑞卡,我以前也这么想,但是兜兜转转还是发现,在危机关头最值得信赖的、需要人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其实还是靠父母,如果他有本事的话。”

欧石南看看他,耸耸肩膀。

***

针对艾森的研究,开始了。

他的衣服被全部没收,红茶、圈椅、书籍、床和书桌,一日三餐,以及专为他准备的卫生间,通通被剥夺,他赤身裸体地站在一片空地里,周围尽是闪烁的红色摄像头。

杜嘉塔在监控器后冷冷地盯着他。

切斯顿站在她旁边,看着玻璃窗外艾森平静毫无波澜的脸,垂下的眼睫毛,精致的下颌线,脖颈,锁骨,云和鬼的纹身,精瘦的肌肉,腹肌,人鱼线,腰身,胯骨。然后因为切斯顿是文明人,他不再向下看,转开了眼。

但杜嘉塔不是,她只是个观察者,于是她冰冷锐利的目光地扫了一遍,皱起眉头。“为什么没收东西他没反抗呢?”

“你希望他反抗吗?”

杜嘉塔没说话,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艾森。

“准备开始吧。”杜嘉塔转头吩咐。

后面的人点头,然后按住面前操作台上琳琅满目的操纵界面中的一个,轻轻放大倍数。

先是毫无变化,接着隐隐有声音,而后声音逐渐高昂,再然后便又听不见。

杜嘉塔看着屏幕上艾森的体征指数,低头在报告上划,后面的人喊:“第二轮。”

十五轮过后,杜嘉塔划掉一长串声音频率区间。

杜嘉塔翻页,然后示意后面的人开始。

这次是光。

切斯顿戴眼镜慢了几步,第一轮闪完竟然眩晕了十来秒,只能坐在沙发上。

第三项,杜嘉塔仔细看着手里的纸,切斯顿突然问:“我们需不需要给他配一个心理医生?”

杜嘉塔头也不抬:“你不就是吗。”

“……”

切斯顿站起来,走到玻璃窗前看下面的艾森,这个年轻人知道自己被迫站在众人面前毫无隐私,心里在想什么呢。在和艾森打交道的过程中,切斯顿大多数时候把他当成一只猫,那种矜贵和骄傲是骨子里流出来的,是一种极其自然的表露。也许这么说不好,但切斯顿也有一个儿子,才不过十岁,艾森偶尔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

在艾森被“拘禁”的这段时间里,他保持着相当自我的生活习惯,思维极其清晰,他身上那种由名门望族教养和文化熏陶出的气质和做派,彬彬有礼,潇潇洒洒,让对他厉声斥责都显得野蛮,同时他与生俱来的某种说不清的锋芒,又似乎在暗示人们应当尽可能尊重他,不要侮辱践踏他。切斯顿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腹有诗书的人,对于艾森这么一个角色,其实他是很能欣赏的。

但显然杜嘉塔对厄瑞波斯这个人本身毫无兴趣。

她划一道,吩咐后面:“直接第六项。”

于是空间忽地明亮起来,热烈的白光照满厄瑞波斯那个硕大的观察室,切斯顿几乎看不清人,只能瞄见白光中一个人影。

接着便是一阵轰鸣声,像是某种巨大的东西在加速,频率越来越高,然后咚地一声,场压的改变力度之强,造成观察室内空气几乎凝结了一秒,切斯顿瞥了一眼杜嘉塔圈出的数据,这个压强下厄瑞波斯应该会直接爆炸。

但是他没有,切斯顿不敢置信地盯着室内,那一瞬间的强压激发出厄瑞波斯身上,或者说他身体外侧一阵强烈的冲击波,而后压强回归正常值时,那冲击波轰地一声收不回去,四面八方挤压着厄瑞波斯的身体。厄瑞波斯像是被无死角的拳击揍了一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先是呕吐,而后便开始吐血,他干干净净的身体顿时一片脏。

切斯顿转头看杜嘉塔,后者笑了一下,自言自语:“我就知道。”她指示,“下一轮。”

切斯顿紧张地再次看向观察室,比上一次更快速的变压一瞬间甚至扭曲了厄瑞波斯的身体,他像一块被拧的海绵,在场压正常后趴在地上呕吐。

在这实验之前,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现在也吐不出什么,只是在呕水,他的肌肉都在打颤,缩在地上脸色苍白。

杜嘉塔低头写写,然后抬手准备指示第三轮,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很有礼貌地先问好,然后说“观察委员会”想简短地开个短会。

“观察委员会?”杜嘉塔按着笔帽,“你说的是除了我以外,那些闪烁的摄像头背后的人?”

男人笑而不答,请他们跟着来。

杜嘉塔犹豫几秒,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切斯顿一起去了会议室。

第一次见到那些摄像头背后的人,倒是印证了杜嘉塔的猜想。这些富贵的、华贵的、无聊的人。她扫视一圈,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时尚女郎,一个抱着吉娃娃的贵妇人,一个油光满面的胖男人,一个烟酒过度的残疾人……此类种种,不必多表。

切斯顿进门前就交代旁边的工作人员,让去把本杰明格罗夫斯少将找来。

杜嘉塔刚走进来,坐都还没坐,会议桌前的人已经开始发难,语气活像要把她夹在火上烤。

“怎么能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式去实验呢?”有个女人说,那手绢擦擦自己的额头,“多么可怜的孩子。”

一个年轻女孩说:“惨无人道,摧毁美丽的事物是一种犯罪。”

一个男人舔舔嘴唇,喝口水:“我看摧毁得还不够彻底,这才刚开始。”他又舔舔嘴,酒色虚淘的脸上有种油腻的光,“探究真相,必须的过程,不过他脏一点而已。”

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一脸凝重:“杀了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祸害。”

在这众声中,杜嘉塔和切斯顿坐了下来,一句话都不说。不久,少将走了进来。贵族们倒是给他几分面子,暂且安静了下来。

“也就是说,”少将耐心地听完,总结道,“大家认为现在这种实验方式不合适。”

一个女人说:“太残忍了。”

杜嘉塔终于忍不住了,接过她的话:“当时米嘉的研究比这个更激进,倒是没有人反对,为什么呢?”

少将转头让她安静。

一个戴眼镜的白脸男人说:“搞那么多呕吐物,很难看的,谁看得下去。”

杜嘉塔和切斯顿愣了一下。

少将见怪不怪地喝水,没说话。

“照这么讲,”杜嘉塔笑了,“厄瑞波斯是来给大家表演的是吧。我说怎么米嘉没人关注,原来是厄瑞波斯长得好看。”

“艺术品,和试验品并不是不兼容的。他可以既发挥功用,又发挥美学价值。”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推了推眼镜,“你能理解吗。”

杜嘉塔撇撇嘴,她作为一个“刽子手”、“执行者”,当然不会被他们记住名字。但现在这个场景实在是令她发笑,于是杜嘉塔问:“他哪部分最艺术啊?”

那女人竟然认真地回答:“首先是他的脸庞,年轻美丽的脸庞,修长的身体。”她又推了推眼镜。

有个男人接话:“腰。很适合被画下来。”

有个女人说:“还有……”

她没说下去,突然全场静了。

杜嘉塔反应了一秒,然后恍然大悟,她扫视着一圈凡尘俗子脸上的表情,就像等一盘□□上等的肉,她笑了,转头看切斯顿,切斯顿脸色很难看。

杜嘉塔笑起来:“很大吗?他。”

人们笑起来。

切斯顿觉得反胃。

“说起他的阴//茎,”有个很书生气的人开口,“我是这样想的。他为什么如此引人遐思呢,首先是因为他确实具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其次因为和他此人形成了反差……”

杜嘉塔开始脑海里想象平时他们坐在摄像头后面,用什么样的目光盯着厄瑞波斯,然后她再次看他们,男男女女露出一种介于饥饿和兴奋间的表情。

关于厄瑞波斯的阴//茎,他们足足讨论了一分钟。

少将忍到头了。

他站起来,努力笑着:“各位,你们的意思我理解了。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实验,必须要做,不做不行,不做会动乱,不做会死人,不做世界会完蛋。勒戈雷已经疯了,他在外面如何叫嚣着清扫阶级、清洗人类,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我们手里有这么一个厄瑞波斯,无论如何要搞明白它是什么,和我们‘探索宇宙’有什么联系,和现在频发的‘不明坠落物’有什么关系。开弓没有回头箭,民间积怨很深,尽管并不直接针对‘厄瑞波斯’,但如果我们这张牌打得好,也许还有改变局面的可能。大选就要到了,请各位担待。

至于如何实验,这是观察员切斯顿团队来决定的,但各位说得对,手段是残暴了一些,因此我建议,取消观察员全程陪同实验,以后每周一至周六为实验时间,周日停止实验,各位观察员可以来观察。怎么样?”

少将说完,挤出个笑容。

杜嘉塔直接笑出了声,少将懒得理她,切斯顿面色凝重。

话说得倒顺,无非就是周一到周六当实验小白鼠,周日为权贵表演男色生香。

又经过一些讨论,这个方案尘埃落定,少将站在门口一位位送别贵人,等人走完恶心地啧了一声。

他走过来拍拍切斯顿,说:“就先这样吧。”

切斯顿没说话。

“你第一次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吧?”

切斯顿点点头。

“其实他们不重要,无益也无害,但是各个家底都有点东西,一个两个不算什么,多了的话最好别翻脸。总之随便打发就差不多了。”

切斯顿勉强笑笑:“马歇尔先生最近怎么样?”

“安东尼还好,我们只要别给他添麻烦就好。”少将说到这里,看了看切斯顿和杜嘉塔,体谅地笑笑:“像你们这样普通出身,一路靠念书上来的人,跟他们打交道一开始确实容易看到参差,米虫而已嘛,哪里都有,一个运转良好的社会就应该把你们和他们隔离开,否则你们容易心理受伤。”

杜嘉塔撇撇嘴,切斯顿仍旧没说话。

少将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杜嘉塔仍旧是那副轻蔑的笑脸,切斯顿一直没说话。

少将其实是从和安东尼的会议中提前出来的,处理完那边的事便赶了回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少将对这个比他年轻的青年很客气。

安东尼笑笑,站起来:“没关系,正好也要收尾了,就还剩一件事。”

“什么?”

“我哥见过那个艾瑞卡卡尼亚了。”

安东尼旁边的男人抢先开了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哥记人脸不会出错的。”

少将转头看安东尼:“是他吗?”

“我有九成把握他就是厄瑞波斯摧毁世界直播里的‘儿子’。”

少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就是说,勒戈雷和厄瑞波斯,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这话安东尼倒是没有表态。

少将回过神,拍拍安东尼:“晚上的聚会七点去接你。”然后少将看着安东尼的脸色,鼓励地笑笑,“这也没办法,这个时候比较关键,辛苦你了。”

伊特看着他哥的脸色,急急忙忙插话:“要不我替他去吧,他休息休息。”

少将瞥了他一眼,声音严厉起来:“你去有什么用,他们找你哥是为了兜售资源,拉拢关系的,你以为让你陪他们聊天?”接着少将又温和地对安东尼说,“反正还是那一套,很多疯子和蠢货,听听就得了,毕竟是捐款人们。”

安东尼勉强笑笑:“我明白。”

***

威利雷瑟焦急地打开家门,看见布瑞尔正在收拾衣服,也赶过去:“小宝怎么样?我去开车。”

“还在发烧。”妻子脸通红,“幼院关门了。”

威利帮忙抱起女儿:“怎么会关门的,那可是医院!”

“说是有不明坠落物,街区都封控了。你别拿外套,车上有。”

两人抱着女儿出了门,威利还在抱怨:“该死的封控,关什么不好关医院,真是缺德。”

妻子把女儿放在后车座,小跑着上了副驾驶:“没完没了,没完没了,联盟也是,那个勒戈雷也是,除了打嘴仗他们还能干什么,到处有东西坠落,也不说是什么,医院医院关了,学校学校关了,这日子什么时候倒头。”

威利叹口气,倒车出库,低低咒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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