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熬到了很晚才睡。

他觉得顾凛川不太对劲, 对方跟他说自己没送他礼物的时候,温砚见鬼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嫉妒和委屈。

他还要了一对情侣戒指。

难道顾凛川喜欢我?

温砚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纠结地咬了咬唇。

不不不, 不可能。

身为一个男人的最大错觉就是:他喜欢我。

温砚思来想去, 暂且把顾凛川今晚的异常表现归结于顾凛川强烈的掌控欲上面。

他现在名义上也是顾凛川的“未婚妻”,像顾凛川这种喜欢小狗圈地盘的人, 像用戒指宣示主权也可以理解。

温砚点了点头,终于自我说服,缓缓地陷入沉睡之中。

而隔壁的顾凛川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他二十七了,前面那么多年都在忙于在商场上跟人周旋争斗, 防来防去,身边从来没有过人,以往的需求和欲 .望都是靠手。

不是没人往他身边塞,去外面出差时也有人爬过他的床, 顾凛川从来没有接受过,同时内心的嫌恶也达到了顶峰。

他不喜欢这种不干净的关系, 也一直没人能入他的眼。

久而久之,顾凛川冷淡惯了, 加上那些人闲得无聊的恶意诋毁,外面就开始有了他是性冷淡的传言。

但怎么可能?他连残疾都是假的,也就温砚会相信那些话,在他面前毫不设防。

顾凛川躺在床上, 只要闭上眼睛, 脑海里就全是温砚今天晚上衣衫半敞的样子, 勾起他更多更隐晦的幻想。

顾凛川猛地睁开眼, 翻身下床, 浑身肌肉紧绷炙热一片, 咬牙去了浴室。

他不是会刻意回避自己欲.念的人,解决之后又冲了遍凉水澡,这阵令人欲罢不能的燥.意才勉强得以缓解。

就因为是第一次心动,所以某方面才会像个初出茅庐的莽撞小子,燥热和冲动总是汹涌又猛烈地袭来。

顾凛川缓缓吐出一口气,闭眼的一瞬间他想:温砚的身体真的要抓紧好好养了。

-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顾凛川纡尊降贵地来叫温砚起床。

温砚眯着眼睛很不情愿地“呜呜”两声。

他还没睡够,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被窝里,用身体行动发出抗议宣言:赖床。

被窝里的人像个小松鼠似的可爱,顾凛川忍不住捏了捏他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蛋,“起来吃饭了,今天要去买戒指。”

某总裁言出必行,也不知道是心里着急还是怎么的,无端祸害还没睡醒的可怜人。

温砚听一半忘一半,被子把脑袋一蒙,很糊涂地闷闷道:“我不要了……你好烦,让我再睡会儿……”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顾凛川:“……”

他把温砚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掀开,往下掖到下巴,微微垂眸,压低嗓音,有些危险地凑近他问:“谁烦?”

温砚困得时候一般胆子都很大,他眼睛都不睁:“你。”

“我是谁?”顾凛川捧着他的脸,让他正对自己。

“你是谁……”温砚念了一遍,这才睡眼惺忪睁眼地看他,哼唧道:“顾凛川。”

顾凛川这才嗓音含笑地“嗯”了声,松开手,轻拍拍他的脑袋,声音比往常温柔许多:“眼睛都睁开了,就起来吧。”

“不起!”温砚这回人醒了,但还是很生气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愤愤道:“大早上不让我睡觉,你这人怎么这样?”

顾凛川真是太坏了!

“十点多还早?”顾凛川今天似乎颇有耐心,解释道:“赖床对身体不好,你每天睡的时间太久了。”

“我问过钟茗择,以后你适当要加一点锻炼。”他补充道:“也要减少睡眠。”

虽然没有具体统计过,但温砚有时候一觉能睡十几个小时,甚至是他睡眠时间的两倍……如果不是钟茗择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都想带温砚去做检查了。

但钟茗择也确实说让温砚少睡一点,不然会真的影响反应能力。

所以顾凛川今早才来叫温砚起床,虽然他不介意,但总不能让温砚真的变成傻瓜。

“傻瓜”温砚见躲不过这一劫了,在床上蹬腿打了个滚儿,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抱着被子坐起来,一脸幽怨地盯着顾凛川看。

都怪这人,要不然他昨晚才不会失眠,那么晚才睡。

温砚并不知道顾凛川昨晚失眠要严重得多,也比他睡得晚。

“乖。”有了昨天的经验,顾凛川哄起人来已经很得心应手:“洗漱一下,我去餐厅等你,吃完饭我们去挑戒指。”

又是戒指。

顾凛川显然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了今天的头等要事情,连公司都没去。

温砚打了个哈欠嘟囔:“戒指又不会跑……”

“温砚。”顾凛川眸光微沉,叫他名字,又强势起来。

温砚:“……哦。”

他爬下床,哼了一声。

-

挑戒指的地方在全球最有名的高端奢侈品店,顾凛川全身上下不是名牌就是定制,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键的是,顾凛川还上过财经访谈,是残疾,长得还帅,所以哪怕他以前没亲自来过奢侈品店,店员也有认出他来的。

她们没有宣扬,只是立刻有销售小姐姐微笑着上来服务。

按道理像顾凛川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一般都不会来奢侈品店里,不管是多高档的,他们更喜欢自己找设计师定制。

但这两个人是一起进来的,姿态很亲密的样子。

销售小姐姐心里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视线却很安分地没有在两个人身上乱转,只问他们需要什么。

“想看看戒指。”温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嗯。"顾凛川在旁边一字不差地补充:“情侣戒指。”

他态度很坦然的样子,反而是温砚有点扭捏。

顾凛川说话就说话,干嘛要强调“情侣”两个字?搞得他们跟真的似的。

“好的,戒指在这边,请两位随我来。”销售姐姐温和一笑,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不管她有没有在心里脑补猜测两个人的关系,起码面上维持了基本的职业素养,这一点让两个人都很满意。

销售小姐姐为他们推荐了几款情侣对戒,温砚觉得哪个都好,一时间有点拿不准主意,扭头看顾凛川。

"你选。"顾凛川只是想要戒指,对款式并没有需求,他摸了摸无名指说:"喜欢就都买。"

"买那么多干嘛?"温砚揪着眉头瞅他。

顾凛川神情淡然:"换着戴,你不是喜欢?"

"那也不能都买啊。"

温砚嘟囔了句,不理他了。

顾凛川无奈地"啧"了声,"那就选最贵的。"

"那个钻不错。"他先指了指其中一款,又往旁边挪了下手指:"那个宝石也可以。"

温砚脸皱成包子,满脸一言难尽地看他。

某人选东西的调性真就和他之前跟周叔说的一样,高调又奢华。

"算了,还是我自己挑吧。"温砚把头扭回去。

顾凛川:"……"

他刚刚是不是被嫌弃了?

他刚要说话,温砚就拍拍他的手,指了指其中一款有飞鸟纹路的对戒说:"这个挺特别的。"

"还有这个设计师款,荆棘蔷薇……听起来好酷,平时也可以带!"温砚戳了戳顾凛川:"你喜欢吗?"

顾凛川和他亮晶晶的眸子对视两秒,感觉里面好像燃着世界上所有盛光。

"买。"他喉头一滚,心脏重重一跳。

温砚开心:"喔!顾总真好!"

他拍拍小手。

"嗯。"顾凛川神情不太自然地咳了声,克制着没去拉温砚的手,只是捻了捻指腹。

昨晚上明明是说好了温砚给顾凛川送礼物,结果最后全是顾凛川一脸满足地刷卡买单。

两人在销售姐姐暗含兴奋的注视下离开店面,然后小姐姐对着两人的背影鞠了个躬,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扭头就疯了。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她一边激动一边尽量克制着小声"啊啊啊"地跑向其他小姐妹。

"真的好甜!"她毫无保留地和其他姐妹分享细节:"你们是不知道他说'买'的时候,简直帅炸了好么!"

"他真是那个顾氏集团总裁啊,和那个很漂亮的男生是一对吗?还是养在外面的那种?感觉那男孩年纪好小。"

有人问了一句,这种"养小情"或者"金丝雀"的情况在这些豪门圈里还挺常见的,她们经常接触奢侈品,不免都知道一些情况。

"不像。"小姐姐犹豫了一下,又否认道:"肯定不是!就是情侣!"

没有那个养小情人的会在外面承认两个人的情侣关系,都是含含糊糊不明不白的。

但是刚刚顾大总裁从进来开始就很坦然。

况且一般'那种关系'里,都是小情人巴结金主,可刚刚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人看似能做主,实则都由着旁边的人来。

销售小姐姐别的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她想了想刚才两人选戒指的情形,啧啧感慨道:"这传闻中的顾总裁看起来在家里,不像是个能做主的呢……"

估计是个耙耳朵。

-

温砚感觉顾凛川今天好像很开心,因为两个人买完戒指出来后,顾凛川又要带他去买衣服,特别大方。

"可是我不缺衣服穿啊。"温砚有点疑惑地说:"家里都有。"

顾凛川皱眉:"那么几件够穿?"

衣帽间那么大是留着看的?温砚怎么这么好养活。

见顾凛川不太满意,温砚吸吸鼻子,顺着他:"那买吧。"

有人愿意给他买,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两人又逛了两个小时,顾凛川有种越逛越兴奋的感觉,硬生生给温砚逛累了。

他试完最后一套衣服,一屁股瘫在店里的沙发上,整个身子下意识地往顾凛川轮椅那边倾斜。

"不试了不试了……"温砚虚弱地说:"我身体不好,我需要休息,顾凛川……"

顾凛川说了声好,扶住温砚靠向自己的肩头,"刚才试的那些有喜欢的吗?"

"嗯……"温砚想了想,手指点了几下,"这件,这件,哎还有那件……"

"都喜欢吗?那就都……"

"这三件不喜欢,其他都喜欢。"温砚逛一下午有些放肆了,对顾凛川甜甜一笑。

顾凛川直接让售货员打包,刷卡。

于是某面冷心热的大总裁原地又收获了温小可爱的一句"顾总真好,顾总真是太太太大方了!"

顾凛川敲敲轮椅,很满意地挑眉:"喜欢?"

"喜欢。"温砚重重点头,看着顾凛川奉承:"特别喜欢。"

性冷淡,腿残,还有钱……

果然他当初的选择是明智且正确的。

顾凛川神色不变,唇角不动声色地扬起一点。他姑且先把这句"喜欢"当成是温砚的含蓄表白。

他们本来一直是两个人在逛,但是二十分钟前买着买着,温砚突然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我们没有像韩剧里那样在后面拎包的保镖吗?"

"你想要?"

其实他们买的东西可以放在店里留下地址,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送到家里,根本没有任何"拎不下"的困扰。

但温砚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可能是受顾凛川的高调气质影响了吧,他居然挺想尝试一下那种感觉的。

于是顾凛川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温砚面前多了四个看起来就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其中一个还是昨天晚宴见过一面的女保镖,齐刷刷地站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温砚拦着,估计这四位下一句就要喊出那句恶俗的"小少爷好"。

当时周围的路人都在看他们,温砚觉得有点夸张,捂着脸往顾凛川身后缩了缩。

心说倒也不用这么多,他本来以为来两个就够了的。

殊不知只调来这四个保镖已经是顾凛川收敛之后的结果了。

围观的群众一看到保镖的雇主是个多金帅气的腿残男人,心态瞬间就从"太夸张了吧炫耀什么",变成了"原来如此可以理解"。

毕竟是有钱的残疾人,出门在外小心点也正常。

众人眼露惋惜地散开了,转身的时候心里估计还在想:可惜是个残疾。

温砚当时憋笑憋得脸通红,顾凛川神色不变,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

因为之前那么一档子事,所以当温砚和顾凛川这会儿买完衣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四个拎包保镖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显眼了。

虽然还是会有人忍不住看过来,但每当他们看到轮椅上的顾凛川,立刻就露出"理解"的神情。

回家路上,温砚和顾凛川路过一家花店,他往里看了眼,心里搁置许久的想法又不安分起来。

"喜欢?"顾凛川看着那些五颜六色,霸总似的招了招手,淡声吩咐:"买。"

几个保镖就要就去行动,给花店门口坐在摇椅上的女老板吓得动都不敢动。

"等等等!"温砚喊住人,抿抿唇回头对顾凛川说:"其实我不想买花,我是想自己种。"

今天顾凛川的心情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简直好到离谱,温砚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顾凛川,"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说:"我之前在院子里逛的时候发现后面有一个,花房,我想……"

温砚没把话说完,他知道顾凛川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垂下眼睫,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人。

果然,听到这句话,顾凛川身上原本高昂的状态瞬间落了几分,整个人仿佛被笼罩上一层阴影,眉眼沉下来,看着温砚不说话。

那是他心里怀念却又并不太愿意主动回忆和接触的地方。

温砚知道自己这是一铲子挖到顾凛川脆弱的内心了,他忽然觉得这样还是有些太冒险了,心里"咚咚"地打着鼓。

顾凛川看上去实在太低落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砚心里也有点难受,舔了下唇,硬着头皮说:“其实周叔跟我说了那个花房的由来……你不要怪周叔,是我非要问的。我知道你应该很在乎那里,但是又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回避它,我不知道你是怕触景伤情还是什么……”

“但我觉得奶奶如果还在的话,也一定希望那里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她一定希望,”温砚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抬起头,眼里被阳光铺上一层温柔而坚定的光:“那里有花能见到阳光,重新盛开。”

顾凛川猛地抬起双眸,眼底一片黑色的死海下压抑着波涛汹涌,其中有零星的光点闪烁。

温砚说完刚才那些话已经快紧张得掉眼泪了,但此时此刻却坚定地和顾凛川对视。

沉默半晌,顾凛川才动了下唇,声音晦涩不明地问:"你确定,你要用那个花房?"

温砚一愣,他有点没看懂顾凛川眼里过于浓重的情愫,只觉得在阳光下都被晃得刺眼。

“你确定吗?温砚。”顾凛川又问了一次。

如果温砚说是……

顾凛川的攥着的手指紧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将一缕从指缝穿过的虚无缥缈的光抓住攥紧。

如果温砚说是,那么他这一辈子就不会给温砚任何离开自己的机会。

未来就是死,温砚也必须在他身边。

顾凛川近乎疯狂,又偏执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章节名给我锁啦?你不离谱?我要去bs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