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其它小说>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 分节阅读 36
。杰奎琳走了。她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件,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追踪方式。他们原本有一条重大优势:可以全程知晓她的位置。如今这条优势不复存在。
  他想象着事件的过程。塔里克和杰奎琳离开餐厅。汽车突然闯出来。塔里克将杰奎琳推到后座上。塔里克朝加百列狞笑。
  加百列闭着眼睛。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鬼魅般的塔里克,正向他挥着手。他的手段,如同范戴克隐藏图画的画笔。他什么都知道,加百列心想,他知道我会到圣丹尼斯大街来找他。是他引着我去的。
  沙姆龙又开口了:“你首先要对杰奎琳负责,不是她身后餐厅里的人。你应该当时就开枪,不计任何后果!”
  “就算我打中了他,杰奎琳还是会被带走。她在车上呢,引擎还没熄火。他们会把她带走,我完全没法阻止。”
  “你可以朝汽车开枪。我们也有可能在街上堵住他们。”
  “这难道是你想要的?在蒙特利尔的大街上来一场枪战?你会制造又一起利勒哈默尔悲剧的。又一次安曼惨败。又一次情报部门的大灾难。”
  沙姆龙转过头,瞪了加百列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前方。
  加百列说:“现在怎么办,阿里?”
  “我们去找到他们。”
  “怎么找?”
  “我们很清楚他们要去哪里。”
  “单凭我们自己,不可能在美国找到塔里克。”
  “你有何建议,加百列?”
  “我们需要向美国人发警报,告诉他们塔里克多半就要来了。我们也得告知加拿大人,也许他们可以在边境上拦住他。如果我们运气,他们还没入境就能被截住。”
  “告诉美国人和加拿大人?究竟对他们怎么说呢?告诉他们我们越界执行任务了?如今我们有麻烦,请他们擦擦屁股?我认为华盛顿和渥太华不会有什么良性反应的。”
  “那我们怎么办?束手等待?”
  “不,我们去美国,加强总理周围的安全警戒。塔里克跑这么远一定有企图的。最终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如果他的目标不是咱们的总理呢?”
  “眼下,总理的保安警戒是我唯一的焦点。”
  “杰奎琳听了这话可太欣慰了。”
  “你懂我的意思,加百列。别和我玩文字游戏。”
  “你忘了一件事情,阿里。她已然没有护照了。”加百列举起她的手袋,“都在这里呢。没有护照她怎么过得了边境?”
  “很明显,塔里克可以另做一本假的。”
  “又或者,他根本没打算把她带过边境。也许他打算先杀了她。”
  “所以说你当时就该开枪,加百列。”
  40
  魁北克省,萨布雷瓦
  杰奎琳一直试图记住道路的标牌。40号公路穿过蒙特利尔。10号公路过河。135号路进入乡村。如今是133号公路,一条两车道的省级路,横跨魁北克省的南部。蒙特利尔的都市风景如此迅速地让位于广袤空旷的乡村,显得很唐突。一轮暗月浮出地平线,它的光晕犹如一副冰霜做的光环。冬风卷着雪,在柏油路上打转,看起来如同一场沙尘暴。偶尔,黑暗中会冒出一两件东西来,突兀地矗立在雪地里的谷仓,灯光昏暗的农舍,一片漆黑的农机具商店……眼前,她看见一片霓虹灯火。再近些,她才看出来,那些灯光拼出了一个乳房巨大的女人的轮廓。这是间穷乡僻壤里的脱衣舞厅。她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女孩子。也许这里的人就喜欢看自己的姐姐、妹妹、女朋友站在桌上裸舞。穷山恶水啊,她心想。有什么样的地方,就会创造什么样的字眼儿和它相配。
  经过一个小时的行驶,他们距离美国边境只有数英里了。她想,我的护照和其他东西都被扔在圣丹尼斯大街的马路上,他怎么把我弄过边境呢?我的护照和我的追踪打火机……
  一切都来得太快。那一刻,看到加百列后,她转头望着别处,心里做好了准备,等待着预期中的情节。接着,一辆车杀出来,她被粗暴地推进去,手袋摔落了。车开动了,她吆喝着他,要求掉头回去,把她的手袋捡回来,可他完全置之不理,吩咐司机加快速度。直到那一刻,杰奎琳才认出来,司机原来竟是蕾拉。开过几个街区后,他们换了一辆车。这次开车的是在地下咖啡馆为塔里克送公文箱的男子。他们开到了一个叫作蒙纽特的地方,在那里,他们换了最后一次车。这一次,是塔里克自己做司机。
  此时他正在出汗。杰奎琳能够看到他的皮肤闪着光,那是仪表盘上柠檬绿色的荧光的反射。他的脸色变得死人一样惨白,双眼下有深色的眼圈,他的右手还在颤抖。
  “拜托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在蒙特利尔的时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是安全警戒的常规手段。”
  “你觉得那也可以叫作常规?太常规了,既然是常规,我为什么不可以回去把手袋捡回来?”
  “我经常会遭到以色列情报部门和它的西方友邦的监视。巴勒斯坦运动内部的敌人也会监视我。我的本能告诉我,有人正在蒙特利尔盯着我们。”
  “这么神秘的把戏害得我弄丢了手袋和里面所有的东西。”
  “别担心,多米尼克。我会给你都补上的。”
  “有些东西没法补。”
  “比如那只金色的打火机?”
  杰奎琳感到胃里一阵抽痛。她想起了尤瑟夫,在前往豪恩斯洛的路上,他曾把玩过这支打火机。
  基督啊,他知道了。她改换了话题:“其实,我担心的是我的护照。”
  “你的护照也可以换新的。我会带你去蒙特利尔的法国领事馆。你对他们说东西丢了或是被偷了,他们会给你发一本新的。”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这是本假护照,不然我会在加拿大入狱的。
  “这些人为什么要盯上你?”
  “因为他们想知道我要去哪里,和什么人会面。”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想让我成功。”
  “你想要完成什么不得了的使命,让他们这么关心呢?”
  “我只不过想给所谓的和平进程带去少许公平的成分。我不希望我的人民只接受一小块祖先的土地,还仅仅是因为美国人和一小撮犹太人如今愿意赏还给我们的。他们只不过是把自己桌上的面包渣送给我们。我不要残渣剩饭,多米尼克。我要一整块面包。”
  “半块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我尊重你的意见,可是不能同意。”
  风雪的旋涡之中,一块公路标牌浮现出来。边境线就在前方三英里。杰奎琳说:“你带我去哪里?”
  “去另外一边。”
  “没有护照你打算怎么把我带过境?”
  “我们有另外的安排。”
  “另外的安排?这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准备了另外一本护照。加拿大护照。”
  有一块路标,距边境还有两英里。
  “当然咯,那不是你的护照。”
  “等一下!尤瑟夫向我保证过,你不会要我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你没有去做违法的事情。那是一处开放的边境,护照也是绝对有效的。”
  “也许是有效的,不过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不要紧。没人会问你的。”
  “我不会拿着假护照进入美利坚合众国的!停车!我要下车!”
  “如果我让你下去,还没走到下一站你就冻死了。”
  “那就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反正我得下车!”
  “多米尼克,我们把你从伦敦带出来的目的,不就是让你帮我越过边境吗?”
  “你们撒谎了!你和尤瑟夫都撒谎了!”
  “是啊,我们认为稍微误导你一下是有必要的。”
  “稍微!”
  “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需要过境,我需要你的帮助。”
  此刻距离边境还有一英里。她可以看见前方交叉路口白色的灯光。她不知该怎么办。按理,她大可以对他说不,可接下来他又会怎样呢?转过头来杀了她,把尸体抛在雪里,自己穿越边境?
  她琢磨着如何对他使诈——先答应他,然后在边境上向官员发出警报。不过塔里克会杀了她,再杀了边境巡警。接下来就会立案调查,以色列情报机构的所作所为就会暴露。对阿里·沙姆龙来说,那是一场最难堪的惨败。她只有一个选择。将游戏继续玩下去,寻找机会,向加百列发出警报。
  她说:“让我看看护照。”
  他递给她。
  她打开护照,看了一眼姓名:海伦娜·萨罗。接着她看了看照片:是蕾拉。与自己隐约有些相像,倒还瞒得过去。
  “你决定了?”
  杰奎琳说:“继续开吧。”
  他开进了路口上的边境广场,戛然踩住了刹车。一名边境巡警从岗亭走出来,说道:“晚上好。今晚你们要去哪里?”
  塔里克说:“伯灵顿。”
  “公干还是旅游。”
  “真不巧,是我姐姐病了。”
  “真遗憾。你预计住多久?”
  “一天,最多两天。”
  “请出示护照。”
  塔里克递了过去。那官员接过来,检査着姓名和照片。接着他往车里望去,看着他们两个的脸。
  他合上护照,递还给他们:“旅途愉快。小心行驶。气象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风暴。”
  塔里克接过护照,挂上一挡,缓缓驶过边界进入美国佛蒙特州。过了—会儿,等他们完全驶入边境线以内,他才将两本护照放进自己口袋。他掏出一把马卡洛夫手枪,用枪管指住了她额头的一侧。
  41
  华盛顿特区
  亚西尔·阿拉法特坐在麦迪逊酒店总统套房的办公桌后面,正在埋头处理一批文件,耳边听着深夜车流的啸声从第十五街潮湿的路面上传过来。他停顿片刻,朝嘴里丢了一枚突尼斯枣子,然后又吞下几勺酸奶。他对饮食极其挑剔,不吸烟,不喝酒,咖啡也从来不碰。这样的习惯,帮助他在严酷的革命生涯中生存下来,换作别人,可能早已垮掉了。
  按计划,当晚他已没有访客了,所以他换下了制服,套上一件蓝色的运动衫。他秃顶了,同往常一样,他布袋形状的脸庞上留着一把几天没刮过的大胡子。他带着老花镜,一双青蛙一般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他的下嘴唇很厚,向外突出,让他看起来好似一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男孩。
  对于书面材料和所见过的面孔,他的记忆力犹如照相机,这使他面对成堆的文件时,依旧可以迅速地工作。他一边看文件,一边时时停下来,或在备忘录的空白处做笔记,或在某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如今他掌管着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的一大块地方,这在几年前,还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巴勒斯坦政权负责掌管一切世俗行政的大小事情,其中包括垃圾回收和学校教育。想当初,他还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游击队员。这变化真是天差地别。
  他撂开手上的工作,打开一份皮革封面的文件。这是一份临时协议的副本,他即将在纽约的联合国总部签署这份文件。这项协议一旦签字,他的平生事业将再向前迈进一步,巴勒斯坦国就此诞生。这比起他事业起步时预想的蓝图要逊色许多,当时他的梦想是要摧毁以色列。不过,眼前这样的结果,是他所能达到的最佳方案了。巴解运动内部,有些人盼他失败,甚至有人盼他去死。都是些激进主义者,梦想家。如果他们当道,巴勒斯坦人恐怕永远会流散各地,寄居在难民营里。
  一名副官在敲门。阿拉法特抬头看着他进来。“抱歉,打搅你了,阿布·阿马尔[1],不过总统先生打电话找你。”
  阿拉法特微笑着。就在并不太久的数年之前,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么晚了他想干什么呢?”
  “他说他夫人进城去了,他有些闷,问你愿不愿意去白宫陪陪他。”
  “现在?”
  “是啊,现在。”
  “做什么呢?”
  副官耸耸肩:“谈话吧,我猜。”
  阿拉法特站起来,脱掉运动衫,套上通常穿的卡其布制服,戴上传统的阿拉伯头巾。他戴的是黑白相间的农夫式头巾,前端打了一个结,形状犹如巴勒斯坦的地图。副官又回来了,带来一件大衣,披在了阿拉法特的肩上。他们一起步入门厅,随即被一群保安人员包围了。这其中有些是他自己的保镖,其余的是美国外交安全局的官员。他们沿着走廊走着,阿拉法特在众人的中心。他们走进一部专用电梯,乘电梯径直来到车库。阿拉法特钻进了一辆豪华加长车。不多久后,他的车队已经疾驶在第十五大街上,直奔白宫而去。
  阿拉法特望着窗外。如此深夜在雨中疾行,有些像早年的情形。当年他从来不曾连续两天在同一个地方过夜。有时候他甚至会在半夜临时改变住宿地点,因为他的敏锐直觉感觉到了不妙的征兆。他一向避开公共场所——从不在餐厅就餐,不去影院或剧场。由于缺乏阳光,他的皮肤变得斑斑驳驳。以色列人和巴解内部的敌人数百次想要他的命,却都被他的生存技能瓦解了。有些人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他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和第二把手,阿布·吉哈德。此人曾领导过被占领土上的斗争,与阿拉法特共同组织过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的起义。正因为这个,以色列在突尼斯的一幢别墅里谋杀了他。阿拉法特知道,如果没有阿布·吉哈德,也就不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