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其它小说>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 分节阅读 30
发送到三十英里外。也就是说,如果事情有变,我们又因故和你失去联络,我们依然能重新找到你的位置。”
  杰奎琳从盒子里拿出打火机,按下了砂轮。打火机闪出微弱的火光。她将打火机放进毛衣口袋的时候,沙姆龙脸上露出短暂的微笑。“我有义务告诉你,你的朋友加百列对此持有强烈的保留意见。”他又开始动起来,这次,他站在了莫奈的风景画前,“加百列担心你会正中圈套。通常我是相信加百列的判断的。我们之间有很长的渊源了。不过这个案子,我有自己的不同意见。”
  “我理解。”杰奎琳嘟囔着,她想到了将尤瑟夫带到眼前这间展厅的那一天。
  “莫奈生在法国,可他几乎毕生都生活在威尼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说实话,你记错了。莫奈一直生活工作在罗马。”
  也许尤瑟夫是在测试她,从那时就开始了。
  沙姆龙继续说:“我可以告诉你许多事情。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塔里克是个畜生,手上沾着数以百计犹太人的血。我还可以提醒你,他在巴黎杀害了我们的大使和大使夫人。我还可以提醒你,他在阿姆斯特丹杀害了以色列的一位好朋友和他的夫人。我还要提醒你他计划再次发动袭击。你将要做的,是对以色列国家和犹太民族重大的贡献。我可以把这些都说给你听。可我不可以命令你非接受任务不可。”
  杰奎琳看着加百列,然而他自顾自站在那幅德加瓦面前,脖子歪向一边,似乎在寻找上次修复时遗漏的缺陷。他是在说,别看我。你的决定,你自己来做。
  沙姆龙将他二人单独留下。加百列走过展厅,来到沙姆龙方才站的地方。杰奎琳想要他靠近些,不过加百列更希望保留一块缓冲区。他的脸色已经变了。这种变化和当初在突尼斯是一样的。在突尼斯,加百列有两个不同的版本。侦察阶段的加百列,那时他们是情侣;另一个版本是刺杀当夜的加百列。她还记得在驱车前往海边别墅的一路上,他是一副什么表情,半是决心已定的冷峻,半是恐惧。他现在也是这副模样。这是他的杀手面孔。他开口了,恢复了刚才沙姆龙留下的话题。只是他的语气变了。沙姆龙说话的时候,杰奎琳似乎听见阵阵鼓声敲响。加百列说起话来又柔又静,似乎是在对临睡前的幼儿讲故事。
  “你同机构的纽带,就是你在伦敦公寓里的电话。那是一条保密线路,直通特拉维夫的总部。你到达目的地后,你对塔里克说你要查查电话留言。你打电话的时候,机构的人就能看见你的号码,然后确定你的位置。如果你周围没人,那你可以直接和他们通话传讯。线路是非常安全的。”
  “如果他不许我用电话呢?”
  “那你就发脾气。你就对他说,尤瑟夫从来没说过你不可以用电话。你对他说,尤瑟夫从来没说过你要做个囚犯。告诉他,要是不让你查留言,你就走了。记住,你只知道他是个巴勒斯坦的名流政要什么的。他是去完成外交使命的。他根本不是什么让人害怕的人物。如果他感觉到你怕他,他会怀疑你知道得太多,与你的身份不符。”
  “我懂。”
  “你的录音电话里会有留言的,别惊奇。我们会给你留几条。记住,根据尤瑟夫定下的游戏规则,除了朱利安·伊舍伍德之外,其他人都不该知道你出门了。也许,按情理,伊舍伍德该打电话问问你打算何时回来。也许画廊会出了什么紧急状况,需要你留意。也许,某个家人,某个朋友,会从巴黎来电,问问你在伦敦过得怎样。也许会有男士来电话,要你出去晚餐。你是个美女嘛。要是没有别的男人追你,反而可疑了。”
  她想,那为什么不是你呢,加百列?
  “今晚,在你给他回答之前,我要你再一次向他表达强烈的疑问。对于杰奎琳·德拉克罗瓦来说,同陌生男士结伴出游也许没什么不妥。可是对于多米尼克·伯纳德来说,这就是个很疯狂的主意。我要你和他吵一架。我要你逼着他做出保证,保证你的安全。最后,当然,你要同意,但必须经过一番挣扎。你懂我的意思吗?”
  杰奎琳慢慢点点头,迷恋着加百列浑厚沉静的嗓音。
  “请确保这场谈话在他的公寓里进行。我要听到他说些什么。我要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你同意他的提议后,如果他不允许你离开他的视野,不要吃惊。如果他今晚带你去别的地方,也别吃惊。多米尼克·伯纳德也许会对此发出抱怨,她也许会发出几声没用的威胁,闹着哪里都不肯去。然而你杰奎琳·德拉克罗瓦不能真的吃惊。不管他带你去哪里,我们会严密跟进。我们会一路监视。我会一直看着你。”
  他停顿片刻,就像之前说话的沙姆龙一样,也开始慢慢踱起步来。他在那幅鲁尼面前停下来,凝望着画上的维纳斯。杰奎琳弄不清他到底是要欣赏艺术品的美,还是不由自主地要找寻其中的缺陷。他转过身,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要你为可能出现的结局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会发生在某个安静的地方,彻底远离人们视线,也可能发生在繁忙的大街上。我想强调的是,你永远无法预料什么时候才能收场。你也许能看见我赶到,也许不能。如果我真的来了,你不能看着我,要视若无睹。不能紧张慌乱或者喊出我的名字。你一点声息都不能发出来。不能让他有所警觉,不然我们两个可能都得死。”
  他停顿了半晌,又补充道:“他不会立刻死去。点二二口径的伯莱塔做不到一枪毙命。如果射得准,也得好几枪。我把他撂倒之后,还得把活儿做完。只有一个办法。”
  他用手比划成手枪的形状,将食指抵住她的太阳穴。
  “我下手的时候不希望你看着我。因为我其实不是那种人。”
  她伸手将他指着她的手拿开。她将他的食指扳回掌心,于是他的手不再像一支伯莱塔。接着,终于,加百列倾下身,吻了她的嘴唇。
  “她怎么样?”沙姆龙问道。
  加百列一边转弯向东,开上牛津街,一边答道:“她很坚决。”
  “你呢?”
  “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感觉无关紧要。”
  “你一点也不兴奋?马上要投入战斗了,不亢奋吗?追逐猎物不能让你焕发生机吗?”
  “这类的感觉我许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
  “你和我不同,加百列。我毫不羞愧地承认,我平生追求的就是这一刻。我这辈子就是盼着一脚踩住敌人的脖子,踩碎他的咽喉。”
  “你说得对。你,我,的的确确非常不同。”
  “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你对她是有感情的。”
  “我一向喜欢她。”
  “你这辈子,从来不会喜欢谁或是什么东西。你要么爱,要么恨,要么什么感觉也没有。你这人没有中间地带。”
  “是不是总部的心理医生就是这样说我的?”
  “这么明显的事情我还用得着让心理医生告诉我?”
  “咱们可否换个话题?”
  “好好,换个话题。你对我有何感觉,啊,加百列?爱,恨,还是什么也没有?”
  “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加百列穿过托特纳姆广场路,进入霍尔本。到了新广场路,他把车停在人行道边。沙姆龙从公文箱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递给加百列:“这里有所有能找到的塔里克的照片。不太多,有些都过时了。不过还是好好看看它们。要是我们杀错了人,那才丢人呢。”
  “就像在利勒哈默尔。”加百列说。
  沙姆龙五官扭曲,一脸苦相。加百列提到的利勒哈默尔是挪威的一座滑雪村。在那里,以色列谍报部门遭遇过有史以来最恶劣的失败。1973年7月,一对沙姆龙团队里的杀手刺杀了一名男子。据信,此人就是阿里·哈桑·萨拉麦贺,是“黑色九月”的行动首脑,也是慕尼黑大屠杀的幕后主持。后来才弄清楚,身份弄错了,酿成了悲剧——死者不是萨拉麦贺,而是一名摩洛哥的侍者,娶了一名挪威女子。恶性误杀之后,加百列和沙姆龙逃跑了,然而几名突击队成员却落在挪威警方手里。沙姆龙的职业生涯差一点就此不保。在扫罗王大道,利勒哈默尔的灾难被称为Leyl-ha-Mar,也就是希伯来文“苦涩之夜”的意思。
  沙姆龙说道:“拜托了,你觉得现在提‘苦涩之夜’是时候吗?”他顿了一顿,露出微笑,其中竟带着令人惊异的温暖,“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魔鬼。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彻底没有道德感的男人。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我一直爱你,加百列。你一向是我最喜爱的人。你是我的火焰王子。不管发生什么,我要你记住这个。”
  “顺便问一句,你要去哪里?”
  “明天我们需要一架飞机。我想我得在斯通航空公司定个位。”
  “阿里,你怎么不喝酒?不公平!”
  “对不起,本杰明,不过我还要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工作?”
  沙姆龙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
  “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需要帮助。”
  “当然,那还用说,要不然你也不会来了。希望你不是来要钱的,因为斯通银行暂时歇业了,你的账号也恶性透支得太厉害。再说,钱也都没了,债主都在嗷嗷叫呢。他们都在索要他们的合法利益。这帮债主可真逗。反正借钱给我的主儿,算是投身无底洞了。我想说的是,阿里,我的老朋友,我他妈的真的是陷入财务危机了。”
  “不是为了钱。”
  “那是什么?说吧,阿里。”
  “我想借用你的飞机。确切说,我是要借用你和你的飞机。”
  “我听着呢。你勾起了我的关注。”
  “有一名以色列的国家公敌,明天就要从戴高乐机场登机启程。不幸的是,我们不知道他乘的是哪次航班,也不知道目的地。我们要一直等到他登机的那一刻才能知道。所以我们必须迅速跟踪,而且着陆的时候也要保密,这一点很关键。如果,我们用一架以色列航空公司的包机进行跟踪,那么临时起降,不遵守既定的飞行计划,一定会引起注意的。而你不同,你一向心血来潮,说飞就飞,那是出了名的。”
  “太他妈正确了,阿里。我来去如风啊,把大家都转晕了。你这回是不是还是为了巴黎的事?上回跟我要钱也为这个吧?我必须说,我很感兴趣。听起来我就要亲自上前线了,担子还很重。我怎么能够拒绝呢?”斯通抓起电话:“准备好飞机。巴黎,一个小时,里兹酒店,老套房,还是原来那个姑娘,就是舌头上穿了钻石坠子的那个。像一场梦一样,就是她。让她在房间里等着。拜拜。”
  他挂了,又在杯里倒满香槟,朝沙姆龙一举杯。
  “无以为谢,本杰明。”
  “你欠我的,阿里。改天我也要你帮个大忙。总有这一天的,等着还债吧。”
  33
  伦敦,圣詹姆斯
  杰奎琳原本以为,独自走一小段路可以安抚自己的神经。她错了。她实在应该打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尤瑟夫门前的,因为此刻,她真想转回身去,告诉沙姆龙和加百列,让他们下地狱去吧。她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让自己镇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对恐惧很不适应,尤其是眼下这种恐惧,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这样的恐惧,她平生只经历过一次——在突尼斯的突袭之夜。不过那天晚上加百列在她身边。如今她将孤身赴险。她想到了自己的祖父母,他们深陷索比堡集中营坐以待毙的时候,所经历的必定也是这种恐惧。如果他们能在纳粹绞索面前承受恐惧,我也能直面眼前的一切,她想。
  然而她的感情中,还有些别的东西:爱。强烈,不可遏制,难以承受的爱,完美纯粹的爱。十二年来不曾泯灭过的爱。同其他男人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提了。正是加百列的承诺最终把她推到了尤瑟夫的门前。她想到了沙姆龙招她入行的那晚说的话:“你必须对你做的事情抱定信念。”哦,是啊,阿里。她想。我当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怀着信念。
  她按下了尤瑟夫公寓的对讲按钮。片刻过去。没动静。再按,等待,看表。他让她九点钟来。她太紧张了,生怕来迟,于是早到了五分钟。那我该怎么做,加百列?留下?绕着公寓走走?如果她就此离开了,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她点起一支烟,在寒气中跺着脚,等待着。
  过了一阵子,一辆福特面包车在她眼前的马路上戛然而止。侧门拉开,尤瑟夫跃上了柏油路面。他朝她走来,双手插在皮夹克的兜里,脑袋一左一右地摇着:“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我不知道,三分钟。五分钟。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对你说过九点钟来。我没说九点差五分。我说的是九点。”
  “我不就是早来了几分钟,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游戏规则变了。”
  她想起了加百列对她说的:你没有害怕的理由。他们挤对你,你也挤对他们。
  “听着,规则没变,除非我承认它变了。我还没决定去不去呢。太疯狂了,尤瑟夫。你连我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告诉我。我爱你,尤瑟夫。我想帮你。不过你必须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他的态度立即和缓下来:“对不起,多米尼克。我只是有些紧张。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不是有意要迁怒于你。进来吧,咱们谈谈。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