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的进程和巴勒斯坦人民的命运。他需要安全抵达目的地,代表巴勒斯坦大多数民众顺利出席会议,这一点至为关键。”
“为何选我?”
“出于一条理由:你的外貌。你非常美艳,足以分散人的注意力。还因为你所持的护照。这个男人——我抱歉地说,多米尼克,我不能告诉你他的真实姓名,他更喜欢拿着法国护照出游。你会假扮他的情人,一位成功的商人,携着青春的女朋友。”
“假扮情侣?”
“是的,只是假扮而已。仅仅是假扮,我向你保证。这位巴勒斯坦领袖的心里,除了巴勒斯坦人民的福利和未来,装不下其他东西。”
“我是在画廊工作的秘书,尤瑟夫。我干不了这样的事情。再说,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和什么巴勒斯坦人民去强出头?找一位巴勒斯坦女性干这事儿吧。”
“要是办得到的话,我们是会用巴勒斯坦女性的。不幸的是,这事儿就需要一位欧洲女性来办。”
“我们,你刚才说我们,什么意思?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学生,是个餐厅侍者,我的上帝啊。我们怎么会和这种人扯在一起了,出门还要用化名,参加个会议还会改变中东历史进程?这就是你所谓的绝对的诚实,啊,尤瑟夫?”
“我对自己的政治信念从来没保密。我反对和平进程,这个我也从来不保密。”
“是的,可你和这种人有交往,这个秘密你一直隐瞒着。他是什么人,尤瑟夫?他是不是也算是恐怖分子?”
“别胡扯了,多米尼克!和我交往的人绝不会从事暴力活动的,而且他们会谴责一切暴力团体。再说了,你看看我,我像个恐怖分子吗?”
“那,他要去哪里?咱们要怎么做?”
“你是说你愿意做了?”
“我问你,你的朋友要去哪儿,你的计划怎么落实,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
“我不能告诉你他去哪儿。”
“哦,尤瑟夫,拜托你……这……”
“我不能告诉你他去哪儿,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计划如何落实。”
“洗耳恭听。”
“你会飞往巴黎——到戴高乐机场。你会在大厅里见到巴勒斯坦领袖。他的去向只有他最亲密的几个助理知道。你会陪着他去登机口登上一架飞机。目的地也许就是会议地点,又也许你还得换乘另一班飞机——也许是火车,或是轮船、汽车。我不知道。会议结束后,你会回到巴黎,你们分道扬镳。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你跟谁也不会提起此事。”
“他要是被捕了怎么办?那时我怎么办?”
“你没做错什么事情。你会拿着自己的护照继续旅行。你就说这个人邀请你和他同行,你接受了。很简单。没有问题。”
“需要多久?”
“预计要一个星期,不过可能更短。”
“我不能一个星期丢下画廊不管。我没有假期,伊舍伍德会崩溃的。”
“告诉伊舍伍德先生你巴黎的家人出了紧急状况。告诉他你非请假不可。”
“他要是就此解雇我怎么办?”
“他不会解雇你的。如果你担心的是钱,我们可以支付给你一些。”
“我不要钱,尤瑟夫。如果我做,也是因为你请求我做。我做,是因为我爱你,虽然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表里如一。”
“我仅仅是一个爱自己国家和人民的男人,多米尼克。”
“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当然得考虑一下。不过在你做决定期间,千万别同他人商量。”
“我想我懂得这个,你何时需要答复?”
“明晚。”
磁带结束,沙姆龙抬起头。
“为何这么沉闷,加百列?你为什么不跳起来欢庆?”
“因为这听起来太轻而易举了,不像是真的。”
“你不会又来这一套吧,啊?加百列?如果他们觉得她是为我们效力的,她还能活到现在吗?尤瑟夫也早就该跑得没影儿了。”
“那不是塔里克做事的风格。”
“你在说什么呢?”
“也许他想要的远不止一个杰奎琳那样的基层特工。你总还记得他在马德里谋杀本·埃利泽的手法吧。他做了个圈套,设了诱饵,引诱他上钩。他设计周全,面面俱到。最后迎面射中猎物的脑袋,再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大模大样地离去。他将计就计,贏了我们一局,本·埃利泽就做了学费。”
“他贏了我。你就想强调这个,是吗,加百列?就因为我还不够谨慎,最初我就不该让本·埃利泽走进那家咖啡馆?”
“我不是在责怪你。”
“不怪我,那怪谁,加百列?我是那次行动的头儿。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事。说到底,他的死就是我的责任。但是你现在要我怎么样呢?逃跑,躲起来,就因为塔里克胜出过我?卷铺盖走人?休想,加百列。”
“干掉尤瑟夫。然后走开。”
“我他妈不要尤瑟夫!我要塔里克!”沙姆龙用粗壮的拳头捶着椅子扶手,“这是绝对合情合理的。塔里克喜欢用背景清白的女性做掩护。他—向都那样。在巴黎有年轻的美国姑娘。在阿姆斯特丹有酷爱海洛因的妓女。他甚至还利用过……”
沙姆龙打住了,不过加百列知道他想到了谁。当时塔里克利用了一位维也纳女人,她是个漂亮的女店员,在爆炸案发的当晚,有人在多瑙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当时她的咽喉已经缺了一半。
“咱们假设你是对的,加百列。咱们就假设塔里克已经怀疑杰奎琳是我们机构的人。假设他做了套等着我们钻。即便这都是真的,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决定何时采取行动。时间地点都可以由我们定,而不是塔里克。”
“那杰奎琳就得冒着生命危险走平衡木。我不打算冒这个险,不想她再做牺牲品。”
“她不会的。她很专业。每走一步我们都会和她在一起。”
“两周前她还是位职业模特。她已经多年不在第一线了。也许她算是专业高手,不过她还没有准备好身处这样的境地。”
“允许我向你透露个小秘密,对于这样的处境,没有人是彻底做好准备的。不过杰奎琳会照顾好自己。”
“他们定的规矩我也不喜欢。我们得任凭她跑到戴高乐机场,上飞机,可我们却不知道飞机要去哪里。从游戏一开始我们就得玩捉迷藏。”
“他们一到登机口我们就能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然后,从他们踏出飞机那一刻起,我们就可以继续盯住他们。她一刻也不会离开我们的视线。”
“接下来呢?”
“时机到了,你就上前拿下塔里克。游戏就结束了。”
“咱们还是在戴高乐机场逮捕他吧。”
沙姆龙绷着嘴唇,摇摇头。
加百列说:“为何不?”
沙姆龙伸出粗壮的食指:“第一,那样一来会涉及法国警方,我不打算面对那样的局面;第二,把塔里克这样的人送上法庭,谁也没有经验,第三,如果我们告诉我们的法国朋友和兰利的中情局,塔里克会在某年某月出现在某地,他们一定会问我们消息从何而来,这等于是向伦敦的同行兄弟们承认,我们在他们的国土上采取行动了,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儿,他们肯定不会高兴;最后,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塔里克出庭受审,他可是个象征符号,代表着所有希望毁掉和平进程的人。我情愿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如果秘密地绑了他呢?”
“在戴高乐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人头攒动,你真的以为能把塔里克绑了?不可能嘛。如果我们想要塔里克,就得按他定的规矩先玩几个小时。”沙姆龙点了一支烟,狠狠地甩灭了火柴,“你要真想,那也随你,加百列。像这样的行动是要由总理亲自批准的。他此刻就在办公室,等着听你的消息,看看你是否准备好了。我要如何对他说呢?”
32
伦敦,圣詹姆斯
午后时光已经过半,朱利安·伊舍伍德认定,这是全天中最严酷的时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吃一顿午餐后的疲倦?伦敦的冬季里,天暗得太早?敲打窗户的雨水听得人犯困?总之这是每一天的低谷,是伊舍伍德每天最煎熬的时刻。早上,他会怀着热切的期望来到画廊,晚上,他承受着现实的冷酷,赶回南肯辛顿的家。嵌在这两者之间的,是午后三点的光阴,是死水一潭的时刻。关门还太早,这么早缴械投降,大有不甘;大把的时光又无可打发,因为没有太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于是他坐在写字台前,左手舒舒服服地握着一杯热茶,右手郁闷地弹着一堆文件。账单,那是他付不起的,市场上新进的绘画佳作的通知单,那是他买不起的。
他抬起头,顺着客厅和办公室之间的门廊望过去,一直看到坐在小书桌前的那个生灵。她的身材妙曼,令人震撼,她自称名叫多米尼克——她才是活在人间的艺术品。她究竟是什么人且不去问,最起码她已经为画廊增添了生趣。
过去,他曾坚持把内外两间办公室之间的门保持关闭。他一直坚信,咱是个重要人物。重要人物自然要和同样重要的人物谈谈重要的大题目,因此他需要在自己和秘书之间保留一个隔离地带。如今,门廊的这扇门敞开了。哦,他一下年轻了二十岁,回到了他青春鼎盛的时候。想当初,他一定能留得住她。他的确留住过很多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不仅仅凭着金钱,或是圣特洛佩兹的别墅,或是游艇,主要是因为艺术。比起可卡因,绘画是更强效的催情药。
关于这位多米尼克,伊舍伍德利用大把的闲暇时间假想过许多个版本的剧情。他怀疑她压根不是法国人,而是一个可以扮演任何角色的以色列人。他还发现,她隐约有一种威逼人的气势,这让人无法对她产生情欲。或许,这仅仅是我个人的反应?他想。一个人年华老去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个症候?因为精力不济了?能力衰退了?这样的心态是不是可以允许我们从容地放开欲望,优雅地为青年一代让出一条路,免得我们自己在多米尼克·伯纳德这样的女性面前丑态毕露?
不过他此刻看她,却发现不大对劲。她已一整天惴惴不安了。她不肯离开画廊。他邀请她去威尔顿餐厅午餐,动机单纯,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可她还是拒绝了,只向咖啡馆点了一份外卖三明治。这也许同那天晚上来过画廊的阿拉伯男孩有关——她管他叫尤瑟夫。又或者是因为加百列。有一件事情,伊舍伍德可以肯定。如果加百列曾经伤害过她,那一定和伤害那个康沃尔郡的小男生是一个意思。天哪,他叫什么来着?波尔?皮克?不,应该是皮尔,好吧……很不幸,对加百列他恐怕是无可奈何的,所能做的,唯有永远不原谅他。
在外面,他听见两声短促的喇叭鸣声。他起身走到窗前。下面是映衬着梅森场的红砖墙,在卸货区里有一辆送快递的面包车,正停在一对紧闭的大门以外。
好笑,按日程今天没有货要发。司机又按响了喇叭,这一次按得又响又长。看在基督的分上,伊舍伍德心想,你究竟是谁啊?你想干什么?
接着他朝着前挡风玻璃往车里看。由于角度的原因,他看不清司机的脸,只能看见一双握着方向盘的手。这双手,烧成灰他都认识。那是全行业里最好的一双手。
他们乘电梯上行,杰奎琳夹在他们中间像个囚犯,加百列在左,沙姆龙在右。她想抓住加百列的目光,然而他只管看着前方。门开了,他引着她来到长凳,倒像是将证人带上被告席。她坐下来,双腿在脚踝处交叉,手肘支撑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加百列站在她后面。沙姆龙沿着展厅踱步,好似一位来看货色的买家,对作品都不太中意。
他一气不停地说了二十分钟。杰奎琳望着他,想起了当初他邀她加盟机构的那个晚上。同那天晚上一样,她也感到了同样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沙姆龙敦实的身体展示出巨大的力量,她的恐惧也似乎就此消融。表面上,他对她提出的期望是令人发指的,因为她要同世上最危险的恐怖分子朝夕相伴。然而,她还是能够排除扰乱心绪的恐惧感,理智地判断他的话。她想,沙姆龙不怕,那我也不怕。她必须承认,她对这个主意本身饶有兴趣。想象一下,一个马赛来的姑娘,祖父祖母罹难于大屠杀,自己又毁灭了塔里克·阿尔·胡拉尼,捍卫了以色列的安全。以此为自己供职于机构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再完美不过,也恰好满足了她加入机构的最初动机。这还能向加百列证明,她也能很勇敢。
“你绝对有权利对我们说不,”沙姆龙说,“你原本参加的行动,和眼下的行动大不相同——延续的时间短得多,也远远没这么危险。不过情势有变。谍报活动有时候就是这样。”
他不再踱步,在她的面前站定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杰奎琳。你个人的安全是我们最优先考虑的因素。你永远不会孤军奋战。我们会陪同你去机场,在你下飞机的机场等你。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一旦有机会的火花闪出一点点,我们就会采取行动,把活儿干完。我还可以给你承诺,如果你的生命有危险,我们会立即介入,不计后果。你明白我对你说的这些吗?”
她点点头。沙姆龙伸手从公文箱里取出一只小礼盒,约两英寸见方,递给杰奎琳。她打开盒子。是一支金色打火机,放在白色棉垫上。
“它能将求助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