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407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四十九)中间人

这个已经步入成年、个头一米八四、手上沾满血腥以杀人为乐的凶手在母亲诉说对他的爱的时候终于变成了脆弱不堪的孩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地,绑着他绳子和座椅几乎要散架。

“妈妈,我对不起您,我居然那么混账,让您难过,让您伤心,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没事,妈妈的宝贝,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不会责怪你,你做再多错事,妈妈都可以原谅你。”

孙玉芳的声音柔软得不行,她带着温柔的笑,恋爱的看着那手机屏幕,那目光好似儿子近在眼前,她伸出手就可以把儿子揽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安慰:“没事儿,孩子,都过去了。”

冬宁嘴角的笑意越扯越大,手机里的王开宇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这时候,孙玉芳眼尾轻轻地勾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狡黠,语气沉静带着笑意说:“儿子,妈妈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十八年的时间,让你过的比其他孩子都要幸福,你比妈妈幸福,妈妈爸爸都爱你,所有人的爱都浇灌给了你,妈妈以为你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到这里,她语气陡然变冷,沉着声道:“可是为什么你要走错路。”

冬宁的笑意陡然僵在脸上,王开宇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妈妈,我”

孙玉芳眯起眼睛,绑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抓扯着绳子,声音嘶哑地低声道:“你是个失败品,太失败了,你居然和你那个疯子舅舅一模一样!”

王开宇惊愕地张大嘴,浑身发生剧烈的颤抖。

而这时孙玉芳脸上又浮现出浓烈的爱意,像吻一般轻声说:“记住,妈妈爱你。”

说完,她笑着扭过头看了冬宁一眼,在看见冬宁露出一脸惊愕之时,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一声不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屋子里的光线更是暗淡了几分,孙玉芳一闭嘴,周围惶然死寂,气氛陷入诡异的箭弩拔张。

豆大的汗珠从钱国平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在他旁边不远处孙朝东无声地前俯后仰的大笑,孙玉芳却十分平静,手机那端还撕心裂肺地有孩子哭叫的声音,她的嘴角却扬起抹说不出的诡异笑意。

钱国平原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他本来以为这里只有一个疯子,没想到孙家的人一个个精神都不正常。想到如今的危机,只怕性命难保,他忧心忡忡地望向四周,突然他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某处,接着钱国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这时冬宁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钱厚载先怒了,抽刀朝前一步架在了孙玉芳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臭娘们,想耍我们!”

孙玉芳半睁半闭的眼睛朝他投去冷冷的一瞥,语气饱含讥讽地说:“你让我陪你玩游戏就玩游戏,你算个什么东西,个没用的废物,只敢藏在家后面摇尾乞怜的死狗,现在也不过就是为了苟活连亲人都敢捅一刀的玩意。我可和你不一样,不过是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猛地一把揪住头发朝后使劲朝后一扯,冰冷的刀尖就抵在她脖颈中间狠狠地朝里戳了一下,孙玉芳疼得忍不住抽了口气,血丝跟着从那细缝般的口子里流了出来。

她的头皮连同神经几乎要被脑袋上扯离开,尖锐钻骨的疼和空气中浓郁的血气好像唤醒了她对死亡的惧怕,脸上的血色霎时如潮水般褪去,她惶然间急忙张嘴:“等等”

冬宁使劲攥着她的头发,眼神冷冷地钉在她头顶:“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

山窝子里卷扬机还在无声运作的矿场里,几辆黄河牌重卡车正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来颠去。十几名化妆成矿工的侦察员正趁着卡车的声音掩蔽,缓缓朝着小砖房的方向移动。

魏威戴着顶暗灰色的鸭舌帽,鸭舌帽里还有臭烘烘的汽油味,呛得他鼻子发酸,他眯起眼睛将废弃的箱体做遮挡物,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缝朝里瞧。

可惜窗户被全部封死,看不清楚里面的构造,只能看见灯下几抹乱晃的影子。

天越来越暗,能见度越来越低,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

警方在密切观察砖房里面的一举一动。

砖房里面有两名持刀绑匪,绑匪手里有四个人质,人质均被捆绑束缚,其中两名受伤,情况异常惊险。刚刚又来了一个消息,砖房里恐怕有炸药,炸药量足够将整个砖房炸上天,上面了解这一情况立即下了命令,如果绑匪轻举妄动,为了避免影响必须马上击毙。现场指挥官安排狙击手分别位于山崖、火车头、铁皮箱等处,只要房内出现任何差错,狙击手便立刻将绑匪击毙。

现场情况非常不好,和绑匪和平谈判的几率为零,要想击毙绑匪,必然要两发子弹同时击出、并击中劫匪。窗户紧闭,里面乱闪的影子就是绑匪,可是只有一个影子在乱晃,无法分辨是冬宁还是钱厚载。

临时指挥站里众人正在商量对策。

“快到绑匪给出的截止时间了,我看先朝屋内扔催泪弹,然后突击进去抢救出人质,制伏绑匪。”

“绑匪是警察,不能当成普通绑匪来对待,他肯定会立刻反应过来,不要忘记他手里有炸药,现在的炸药分量不清楚,这太过于冒险了。”

“不清楚现在炸药在那个位置,很有可能绑在绑匪身上,最万全的办法就是击中头部,但是这样”

狙击手猛地打断那人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个绑匪是冬宁。”

“这个时候,难不成你要感情用事?”

魏威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离18:30分越来越近,按照绑匪的条件,他们会先杀人质,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这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然而现场却弥漫着一股消极的情绪,此时所有待命的特警心情复杂,在直播还能播放的时候,他们和寻常人一样一直密切关注着动向。

绑匪是昔日同伴,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兄弟,战场上紧靠后背的战友,人质是利用法律漏洞逃脱制裁,为了获取权利做尽作奸犯法的恶人。

可心中再纠结,一切以纪律为先,耳麦里传来指挥沉稳有序的呼吸声,所有人凝神等待,指针快到三十分的时候,侦察员朝后退去,狙击手手里的枪稳稳地端起对准乱晃的窗口,埋伏在房屋四周的荷枪实弹的特警蹲守在门前。

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嘶吼声,仿佛里面的人质正在遭受酷刑,所有人的心都同时“咯噔”一下。

魏威耳边立刻传来指挥官急促的声音:“各部门注意,绑匪正在伤害人质,做好准备,听我指令”

他心底一沉,身前狙击手露出悲痛的神色。

夜色黑沉,几道红点在半裸露的红砖色墙体外格外怵目惊心。

站在门前的特警纷纷带上口罩,为首的特警举着枪先一步靠近大门,他的手向上举起指尖轻轻碰触把手,所有人屏住呼吸,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一阵不太适合现场紧迫气氛的俏皮音乐声,那俨然唤醒了特警心中某份回忆,那名特警的动作倏地顿住。

耳机另一端指挥官在严厉地质问:“怎么回事?”

魏威心中一凛,有了答案有人在联系绑匪。

一墙之隔的屋内,冬宁手中的刀尖刺入女人的脖颈里,小半截刀尖陷入肉里,皮被薄薄的挑起半透明的一层,血跟着就涌了出来,孙玉芳疼得半瘫在椅子上,扯着嗓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惨叫声令人头皮全麻,还没等麻过劲儿来突然冬宁兜里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年轻的女声俏皮地唱出首歌来,冬宁手上动作一顿,脸上倏地出现一丝古怪的表情,好似做了个艰难的抉择眉头展开又皱起,他手一松,孙玉芳整个人顺着椅背垮了下来,没命地瘫坐在椅子上一阵狂咳嗽。

冬宁拿着手机,走到一边,他狐疑地对着通话孔“喂”了一声。

那端当即响起了一道粗重的喘息声,喘息声有电流穿插着穿过变了音,很明显那人用了电子变声器,冬宁皱了皱眉,再次“喂”了一声,电话那头这次终于开了口:“你是冬宁,我们做个交易。”

晚上十八点三十一分过,屋内突然又沉寂了下来,容铮这时还在半路飞驰,他急切地一个电话打在魏威手里。

“孙玉芳没事了,出了点血,看起来没有大碍,但屋内情况现在怎么样尚且还不清楚。”魏威放下帽子来到临时搭建的控制中心车里,抬头看向只有四个人质的荧幕,“我们这里的视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声音,我们只能结合现场情况猜测。就刚才冬宁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看他神情好像有些出乎意料,随后就放开孙玉芳,现在他人在镜头外,不知道在干嘛。”

“多半是你们那里信号不好吧。”多米抢着出声,欲盖弥彰干咳一声,“我刚刚试着打过冬宁的手机,不在服务区,看来他换了个手机。”

“那肯定是那伙人。”容铮顿了顿,沉着声说,“看来我们之前在网络上放的烟雾弹奏效了,现在他们一定提出交易,想要换走孙家的人。”

“老大,你果然神机妙算,现在冬宁他们肯定准备换人,一手交人一手交人的时候就可以把他们全给抓住了。”

“现在什么情况。”魏威敏锐从话语间察觉出些不对劲,“感觉好像你们知道些什么,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多米语气轻松的笑道:“我们给他们布了个陷阱,现在他们都急不可耐地朝里跳呢。”

魏威听他语气满不在乎,方才的紧张气氛在脑中回放,一时气急:“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绑匪有炸药,还不知道在哪里,稍有不慎,所有人都得玩完。”

多米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十分欠抽:“魏哥,平心静气一点,做警察嘛,一定要有颗临危不惧的心,要从容不迫、泰然处之……”

“再见。”魏威咬着牙听他说了一堆成语,一把挂上电话。指挥官抹了把头上的汗,刚一进来听见多米几句话顿觉有趣,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外国孩子真是好玩,听说他才十六岁,是电子技术天才,现在我们就缺这样的人才。”

魏威攥紧拳头,目光阴冷,脸上保持微笑:“对,他是个孩子,请您一定不要放过他!”

“等等。”电话这端挂上,老陈听他们三言两语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那些孩子在网上弄那些什么联谊会,什么投票,就是那枚烟雾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好办法。孙周兴为了传承血脉如此痴狂,必然不会让自己的唯一血脉断了,他肯定会采取行动,不择手段想要把孙朝东救出来。你们让人在网上发那些讯息,误导孙周兴,让孙周兴认为可以用手里的那些人和冬宁做交易,这样不仅可以救下人质性命,还可以满足冬宁的述求,救出那些女孩。可是你怎么知道孙玉芳不肯开口的?”

容铮平静地看着前方,淡笑道:“一个人的信仰是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做改变的,这就和邪教一样,教众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他们的神,而孙玉芳的神就是孙周兴。不过……”

他抿了抿嘴:“这也是后面才发现的。之前只是想的很简单,就算孙玉芳开口,恐怕也只是说出孙周兴的罪证,可这能有什么用?孙周兴一旦从直播上发现自己罪行暴露,必然会隐匿证物、毁尸灭迹,只怕那些女孩必定凶多吉少。我和冬宁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要救出那些女孩。”

老陈哈哈大笑,笑完后又说:“可是容队啊,你千算万算漏算了一条,冬宁并没有按照投票结果,而是恼羞成怒先动了孙玉芳啊。”

“这就证实了我的之前的猜测。”容铮说,“他们按照计划表来,投票和冬宁没有关系,他只是按照规定时间做出规定的事情,如果有变更,应该是通过电话联系,可是这个中间人出了问题,一时间耽搁了,没有通过电话发出讯息。”

说完,他微微眯了眯眼,冗长无味的目光一转,望向了老陈。

老陈正掌着方向盘,脚下用力踩着油门,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风驰电掣,山间的树林飞快朝后退过,惊起林间卓卓隐隐的鸟雀。山路崎岖,道路歪歪扭扭,他们走的是小路,周围既没有路灯也没有围栏,一侧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全车人就得玩完。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进入山道后,老陈神经一直紧绷着。

他浑身被汗水打湿,油腻的额发黏糊在脸颊两旁,闻言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这样,容队说的很对。”

容铮半眯着眼睛,手指轻敲在窗户上,目光丝毫没有偏移牢牢地钉在老陈侧脸上。老陈仿佛终于从黑暗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被人盯住,他堆了几层褶子的眼皮跳了两下,伸手抹了把侧脸,换上一如既往憨厚的神情:“容队,怎么,我脸上有花啊?”

老陈年近中年,长相极其平凡,国字脸,阔脸肥耳,算是有福之人,可他的皮肤和所有常处一线的干警有着常年暴晒下黝黑态,他身上还有股子难以拭去的煤油味,这会儿汗一出来,车内煤油味更甚。

容铮嘴角扬着淡笑,状若随意地提起:“老陈,你和陆阳很熟吧。”

老陈脚下一抖,只听轮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呲溜”声,车倏地停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地硬扯开嘴角企图朝容铮露出个从容不迫的笑意,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呵呵,曾经熟过。以前市局人少的很,你看这城市现在还有这分局那分局的,以前小的就巴掌大的地方,谁抬头不见低头见啊。陆阳和我算是老同事,不过几十年未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我记性不太好。”容铮闻言面露疑惑,轻声说,“我怎么好像记着陆阳十年前就登记‘死亡’了?”

老陈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容铮手朝兜里一揣,老陈脸上立刻露出防备,绞尽脑汁企图掩盖方才的话:“刚、刚那只是顺嘴,说岔了……”

容铮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平静地收回目光,他好整以暇手从兜里拿出来时候带着盒烟,老陈目光闪过几分怪异,还没等表情散去,容铮朝他面前一递:“老陈,来根提提神?”

不知道原由,老陈莫名其妙从容铮那点肢体动作体会到对方的笃定,说再多也好像再也遮盖不住。

闪动着火星的烟头好似灼伤了老陈的眼睛,他僵住在原座,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又开口:“容队,拦住你们,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思,而是大伙的意思,本来这事不该具体到某人,但是的确要有个人负责任,那就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