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94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六十)迷失的孩子

“全都在这里了,找中介要的,我也没留心,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舒墨接过道了声谢,翻了翻,拿出其中一张蓝色图纸展开铺在桌上。店铺有两百来平米加上赠送的后院面积实在不小,按照现在当地的物价水准来算,价格至少也得在四五百万左右,老板就花了十万买到手,说不上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他边看图纸大致估算距离,边在大厅里绕了几圈。

过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舒墨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大厅正中央,抬起头朝一边看去。

“发现什么了?”侯敬紧张地凑过来,他顺着舒墨的视线看过去,然而,那只是很普通的一面墙。

舒墨没回答,仍旧盯着那处说:“去找几个打墙的工人来。”

“什么?”侯敬满头雾水,不知道舒墨到底要干嘛,然而此时又不得不按他说的办,小声嘀咕,“这到底搞什么名堂。”刚走出去两步,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走了回来,朝舒墨和气的笑了笑:“小领导,这里可是犯罪现场,不能拆的,说不准有什么重要线索。”

“你不是都结案了吗?”舒墨抬眼看他,别说,舒墨盯人的时候,那双被镜片盖住的眼睛显得特别犀利。这完全出乎侯敬的意料,他看两人年纪小,以为应付下就能完事,但现在对方好像是玩真的!

侯敬被他盯得得慌,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但又不能让步。他眼神乱飘,避开了舒墨的视线,嘟囔:“这不,还有些疑问吗?”

“疑问?”舒墨朝他笑,看起来倒是温温和和,“看来,侯队长心里有底。”但说话的语调,有点不客气。

侯敬装傻充楞:“小领导,说有疑问的不是你们吗?不是不让你拆,你得有手续,毕竟人家一个店铺,老板也要赚钱,到时候拆了对方投诉”

“拆!”大手一挥,老板特大方,指着那面墙,“我不投诉,随便拆,正好看这里早就不顺眼。”

侯敬:“……”

他还想挽救下,转头劝老板:“这钱公家是不会给你报的。”

老板把袖子一拢,余光瞟了舒墨一眼,然后朝侯敬摇头:“要不是你们卡着,我老早就想重装了,正好这一锤子下去,我就当可以开工,对我是大好事!”

侯敬猝不及防听了这段话,被老板的随机应变震惊了,脸色当即一马沉下脸,想要威胁。

一只手横空出世,手指戳在他鼻尖。

侯敬一愣。

“奇怪了。”多米指着他,问老板,“你们店装修不装修,他们有权力管吗?”

侯敬一皱眉。

多米又转向他追问:“你们很闲吗?案子都结了好几年,房子卖了早就换了新主子,你们这手也伸的太长了。难道是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侯敬身旁的警员脸一直绷着,早就不耐烦,两个看着没成年的小孩来他们这里指指点点,他们一直好言好语招待,这俩居然蹬鼻子上脸还质问他们工作,他当即急了,气势汹汹冲上去:“你们怎么说话的呢?”

舒墨眉尖轻轻一皱,侯敬赶紧一把拉住那警员往后拽:“小领导,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要不你打个电话请示下上面,让上面下通知到我们市局,只要有了领导一句话,别说拆,就是重建那我也不拦着。”

老板听了,有些急了:“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自己的店想要拆,关你们屁事啊,感情我的钱是你们给的?”

侯敬瞪了他一眼:“你这店到底想不想开了!”

老板一哆嗦,退到多米身后,小声嘟囔:“你听见了啊,他还威胁我呢!”

灭门案在当地影响不小,都市传说流传至今,按道理来说,对于这样有严重社会影响的案子,当局为了减少影响,巴不得现场重建,然而却一反常态不准人动现场,这实在是有够莫名其妙,难道现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舒墨想了想,朝侯敬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边说:“这里是不是藏了些好东西?”

侯敬眼神一闪,含混不清地说:“没藏什么。”

舒墨盯着他的眼睛:“侯队长,我老实告诉你,这案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下来自然是上面的意思。如果这里没什么,责任自然我们全担,但是要真有什么,你好好想想,你一个队长能不能担得起?”

侯敬眼神乱晃,好似心慌意乱,在做决定。

舒墨轻轻按了下他的肩膀,笑了下,朝老板点了下头:“去找工人吧。”

另一个警员抬手拦住:“老蒋,你敢!”

老板听完,心思一沉,想着那些流言蜚语,还有死活不让拆房子的公家,一拍大腿当下心里有了主意,对着那拦着的手就是一推,对方当即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得不行。

“行啊你,老蒋,你这是袭警啊!”那小警员没想着对方力气那么大,轻而易举地就被摔倒在地上,梗着脖子大骂。

老板是做手艺活的,手劲大,加上早就憋着气,那下手更美轻重,他不愿意多废话,反正他一穷二白只有这个破房子,他还怕啥?

侯敬见拦不住,又不敢当面发难,他闷声闷气走到院子外烦躁地抽烟,看着老板把几个工人请进屋。

他旁边那警员急得脸红脖子粗:“老大,这!”

侯敬沉着声说:“现在我们管不了,你去给局里去个电话,说明下情况。”

警员为难:“这责任……”

侯敬看了他一眼,在工人们热火朝天的施工声中叹了口气:“我来担吧。”

工人施工的时候,多米拿着手机全程录像,锤子一捶捶下去,整个屋子尘土飞扬,但敲了好几处,都没见到什么。

多米担心问:“舒哥,要是什么也没找到怎么办?”

“那就赔钱。”舒墨说得心不在焉,拍拍手边的包,“大不了把这里买下来。”

多米心里痛斥万恶的资本家,拿着手机录了会,又跑到舒墨身边一脸八卦地指着边角站着的警察二人组问:“其实我挺好奇,到底有什么让他们那么紧张?”

舒墨双手一摊:“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有种第六感。”

多米嘴角微抽,他们这一路感情是靠灵能探案啊!

“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舒墨一整衣袖,多米抬起头,就看见舒墨笑眯眯看向他:“我的第六感一向非常准”

“找到了!有东西!”

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打断了舒墨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奔了过去,只见白色的灰尘渐渐散开,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大洞里赫然露出一团红色编织袋,不等舒墨出声制止,那拎着大锤的工人好奇走上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伸出两根手指把那编织袋一角掀开,下一秒,那工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朝外跑。

舒墨呼吸骤然一滞,惨叫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难以忍受的恶臭弥漫整个大厅,只见那掀开的编织袋下,是一只瞳孔发白的眼睛。

……

……

夜色被霓虹灯般的红蓝暴闪灯照亮,市中心狭窄的人行街道几乎快要被涌来看热闹的人潮挤爆,都市传闻再次进入市民的视野,无数目光投向围满警戒线的饭店,七嘴八舌议论着。

“不会是又死人了吧?”

“我就说这饭店阴沉沉的,说不准啊,冤魂不散,又作恶了!”

“哎呀,快别说了,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热闹事情,怎么能少了当地媒体,闻讯而来的记者扛着摄影机把饭店团团围住,在闪光灯的注焦下,警察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忙着拦好奇的群众,又要挡住想要偷拍发新闻的记者。

那群砸墙的工人已经吓得人事不省,在救护车旁抱着氧气瓶不撒手,哆哆嗦嗦和询问的警察描述情况,看得一帮围观群众心七上八下。

舒墨正和当地警方交涉,负责人是个肠肥脑满的中年人,像是在做什么社交活动被人叫过来的,下巴上还沾着红油,一身警服穿得松松垮垮,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身酒味,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本来就是暴脾气,扬着下巴冲舒墨不客气吼了半天。

刘老是这时候进来的,众目睽睽之下,负责人插着腰挺着大肚子像愤怒的小鸟训斥着舒墨,后者正低着头老老实实站着,也不回嘴。负责人好似正享受着被众人瞩目的视线,骂的更来劲了,声贝又高了几分。

刘老看不下去,走上前:“什么事啊。”

那负责人目光都没给一下,直接挥手把来人推开:“有你什么事啊,滚一边儿去……刘!刘老!你怎么来了!”

刘老似笑非笑看着对方,他是局里请来的顾问,省长的同学,在附近的省政法大学教犯罪行为学,局里很多领导都是这老人的徒弟。

看着刘老,那负责人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生了一脑门汗,大力丸般的酒精瞬间烟消云散:“我、我在教年轻人……”

“刘老,您怎么来了啊。”那头垂头丧气的侯敬远远地见着老人,立刻就跟窜天猴一样,两蹦三跳地扑到老人跟前,还夸张地拿手扇了扇,“您怎么亲自来了呢,瞧这灰大土厚的,把您这身衣服给弄脏倒没啥,玩意磕着碰着了,您让我怎么给局长交代啊。”

负责人抹着头上的汗:“就是,您说一声就好了,我回头把资料整理了跟你拿去。”

刘老连忙摆摆手,不大在意地说:“你们啊,说得我好像是个大姑娘一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扛过枪丢过炸药包参加过战争的。再说了,什么现场我没去过,你们这里还好,又不是山里,有啥可担心的。”

刘老那语气听起来挺不高兴,把两人落在后面,走到前面,看见舒墨老人板着的脸立刻染上几分喜意,眼睛里全都是喜爱。

“哎,这不是小墨吗?怎么在这里看见你了。”

负责人茫然的眼神倏地聚焦,他怎么也想不到舒墨能跟刘老认识。

“刘爷爷好。”舒墨乖巧的打了声招呼,两人很热络的样子,看似十分相熟。

负责人冲侯敬递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走上前:“刘老你们认识啊?”

刘老点了下头,也没点明两人关系,冷冷朝他们看了一眼:“你们就这样配合省厅工作的?”

两人闻言不由得一愣:“这,这……刘老,您这话说的……”

负责人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我看他年轻,听说是淮市那边来的市局实习生,来这里手续不完整,我想着教教他……”

刘老看了舒墨一眼:“市局的实习生?”

“不对啊。”多米在旁边插话,“我记得我们特殊案件调查组是归省厅管的啊,怎么成了市局实习生了?”

负责人一愣,朝侯敬看去。

侯敬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他早就说了,谁知道这负责人风风火火过来,一段话就听准了实习生三个字,现在他也不管了,想管也管不了啊。

舒墨长呼一口气,大步走到刘老身旁:“我们直接说正事吧,耽误不少时间了。”

那负责人赶紧见好就收,用力撸了一把头发,脸上堆笑:“对对,我们先说案子。”

刘老瞪了他一眼,转向舒墨:“什么情况?”

舒墨指着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大厅说:“发现了一具被编织袋包裹的尸体,尸体封在水泥柱里现在已经高度腐烂,难以辨认模样,不过看体型应该是个儿童,据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失踪的王宝。”

负责人腆着脸走上来:“我们刚才就是争论这个,本来想要把尸体挖出来好带去法医那里,结果还不等我们人上前,他就来拦着,不准我们动!”

“我看看,”刘老走到发现尸体的柱子前端详,“已经完全镶在里面了,只能把这整块泥块切割下来带回去。舒墨,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舒墨一点头,意味不明地说:“这样就不会破坏尸体原貌了。”

一群人听到说尸体原貌听得发慌,又不明白他干嘛强调,反正刘老发话了,他们就好办了,切割机一阵呱啦刺耳声响,裹着尸体的柱子被整个切下了一部分。

这尸体处理要花上一阵子功夫,舒墨不敢放地方局里单独处理,刘老自然跟着他们,没有人再敢为难舒墨他们,都不敢怠慢。

这边处理着,那边的几个重要领导就问询赶来了,由怀市公安局的刑侦科科长也来了,侯敬看见对方脑袋就耷拉了下来,低着头靠了过去,众目睽睽下被狠狠地骂了一顿。

“你这怎么办的案子,我都听老雷说了,你这案子疑点这么多,你就给我草草结案,好呀你侯敬,刚爬上了刑警队队长就敢隐藏证据,你胆子肥啊!说,谁指使的!”

这侯敬苦着脸,不敢吭声,他刚当上这刑警队队长辖区里就出了这么大事情,遇到这种命案他可兴奋坏了,如果破了案,他可是记头等功,警衔也要跟着往上章。

没想到案子结案都报上去了,结果发现有疑点。这上面下达的任务期限已经过了,他也领了奖状,被记了功,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家里人,他是一点没有罪恶感,干干脆脆地就把案子糊了过去,反正他没有冤枉谁。

而王琪死都死了,现场那么多群众看见,他拿着菜刀行凶,说他是凶手一点不冤枉,除了匕首那个疑点,他真不觉得这王琪是被冤枉的,他心里这王琪绝对是凶手。

“冤枉啊,冤枉,我没敢隐藏啊。”侯敬还不死心,狡辩着,“当时不是市里下达的时间紧吗,所以没有太认真……”

“呵,感情你意思是我的错了?”冯局直接给气笑了。

“不敢不敢!”侯敬大力摇头,“都是我的错,我写检讨。”

冯局瞥了他一眼,不吭声,只是有些意味深长,那眼神明显是,这事怕不是一个检讨那么简单了。

晚上忙完的时候,舒墨和多米被刘老领着下楼吃饭,这警局周围的馆子基本都是24小时开着,老板也都是局里的家属。

他们去吃的这个店,听说老板是一个烈士家属丈夫,儿子,孙子都牺牲了,老太太一个人无依无靠,局里的人就干脆捐款给老太太在警局旁边盘了个店,让老人不寂寞,他们也可以照顾照顾。这老人珍惜这帮孩子的情意,饭菜都是成本价,老人有退休金不指望靠这赚钱,就把这局里的人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他们一进来,就被热情的老人家安排了位置,这个点餐馆人不多。舒墨一抬头忽然见着了侯敬,侯敬坐在角落里,正在喝闷酒,那模样说不出来的烦闷和委屈。

舒墨想了想,起身朝那侯敬走去。

那桌子底下倒了四五瓶啤酒,老太太来收拾几次,教训了侯敬几句,侯敬咧嘴笑着回话,看起来也是乖巧听话得很,这私底下的模样和之前在五里香那谄媚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舒墨心里疑惑起来,或许是有些八卦,他径直拉过凳子在侯敬对面坐下。

“侯队长,一个人喝闷酒??”

侯敬听见他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那眼神别说多委屈,他生气地冲舒墨大喊:“你是不是专门来找我茬的?”

舒墨拿过一个干净杯子,用开水烫了烫,然后拿起桌上的啤酒倒了一杯,在嘴边抿了抿。

“你是谁?”舒墨轻声问出口,言下之意,我不认识你,干嘛要故意找你的茬。

“我是你猴爷~”侯敬酒量不行,两瓶下肚,现在已经开始有些犯晕了,“你这下好了,你是要升职了,我这功劳要被撤销不说,还有可能降职,没准只能去档案室收发资料了。”

舒墨撩开眼皮看他那醉醺醺的脸,他揉了揉眉心,头疼说:“我不在乎什么职位,做警察,查案就是天职。”

“呸。”侯敬忽然摔了筷子,“老子就不喜欢听你们这假模假样的酸鸡巴客气话,要你不愿意升职老子才不信!”

激动后,他又忽然变得忧伤起来,用筷子敲着杯沿:“你是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啊,我都答应好了,这下全白费了!”

答应?舒墨挑起一边眉,他顿了会儿,凑到侯敬耳边问:“你们为什么不准老板拆房子,既然你已经结案了,干嘛还要保护现场。”

“我也想拆啊,那房子在哪儿我多不自在啊,但是上面不许啊!”

“上面?”舒墨皱了皱眉,“你说的上面是谁?”

“上面就是领导啊,就是说得起话,一句话能把我捏死的大人物!我他妈以为是藏了钱呢,谁知道是尸体,妈的……”侯敬彻底糊涂了,半天找不着话,舒墨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东西,他捏了捏眉心,起身回了座位。

“这侯敬其实是个挺负责的孩子。”老太太给他们上着小菜,见刘老对侯敬的眼神不善,知道他有偏见,便出口解释,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其实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