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92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五十八)乌鸦嘴

王迅盯着墙上的镜子,今天他穿得很隆重,从国外高定专门定制的西装,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自觉觉得有些陌生,他使劲抓了下裤子。

今天他满十四岁,他父亲大手笔包下市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宴请了不少明星嘉宾来表演,一场生日宴会搞得群星璀璨,来吃酒席的宾客都是省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在父亲催促下,他来到门口招呼客人。

大门口摆着一张两米来长的白布,白布上一张红纸铺开,客人们会在上面签字,同时写下红包金额。

说是他的生日宴,实际上来的同龄人很少,全都是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见着王迅目光只落在他身上一瞬,随口说些不走心的夸奖,然后就和他父亲开始热络的聊天。

排场很大,来的人非富即贵,主角明明是他,那些人却不是冲着他来。

做为寿星,王迅有些百无聊奈,他被安排到展台旁的沙发里坐着,背景图是一张他放大的彩照,他看了更加烦躁。尽管这样,他也得忍着,对上来搭话的长辈会乖巧应付,他早已经习惯这种应酬了。

平时他会配合,但最近他被禁足再加上出了很多事,那些深埋心底的小毛躁就一股脑冒了出来。这时候,有人递给他果汁,他看了一眼,跑开了。

应酬场合实在无聊,王迅寻了个空,缩在大厅的角落里。

他的小伙伴把他围在了里面,七嘴八舌议论着最近新出的几款游戏机,还有说学校哪个女孩漂亮的,最近翻家里储物柜翻到啥片的,一阵阵饱含深意的笑声溢了出来。

这兴奋气氛没传染到王迅身上,烟瘾上来了,他有些受不了,推开堆在自己跟前的人站起身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就觉得后脑勺一疼,有人狠狠地拍了下,疼得他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王迅憋了一肚子的气瞬间就上来了,回头准备给那人一下子,一脸的戾气却在回头的瞬间凝固住了。

他看见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老头子,老头子没跟他废话,伸手捏住他的领子就往前拽。

老头子的手劲儿很大,扯得他脖子疼,他却不敢反抗,敢怒不敢言地跟着往前走,嘴角还得翘起来,绷着背,做出一副有教养的好孩子模样。

“哎,这不是小迅吗?”校长转过身被他爸拉住,开口就是直奔今天的主人公,“最近模拟考试,你可掉出年纪前十了,是有什么事吗?”

王迅听见没吭声,他心里的确有事。

半天王迅没反应,校长笑得有些尴尬,然后他的后背被猛地掐了下,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他的脸瞬间铁青,他努力鼓起笑容,望向校长:“最近在准备国际杯物理竞赛,课业是有些放松。不过校长放心,下次我一定会考个好成绩。”

“不错啊!”校长眼睛亮了亮,大大夸了几句,“这竞赛好好准备,拿了成绩,给咱学校争争光,这一两次模拟考试不打紧。我说,老王啊,你这儿子不简单啊,以后肯定比你还强。”

王局长找回面子,脸上的表情好了不少,心中涌起几分得意,嘴上却谦虚:“哪里的话,小孩子参加个小比赛而已,他喜欢,做家长的也只有支持。”

两人你来我往客气上了,话题绕着王迅说了两三句,后面的话就换了话题,两人脸色都有些沉重,王迅被放了行,让他去招呼下其他客人。

王迅跟人瞎扯了几句,实在不耐烦这种应酬话,趁人不注意,拉着狐朋狗友,悄悄地找了个角落,躲在里面抽烟。

“迅哥,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好,眼睛都是肿的,还听说你那天找王鑫打了一架,王鑫没打过,就到处说你坏话,要不要哥们去给你找回场子?”

王迅沉默了会儿,不愿意提这茬:“行了,你们别管。”

“迅哥,前几天李牧说他被警察找去谈话了,他怕会出什么问题。”

听了那人的话,王迅把半个烟头插在窗台上,眯着眼睛,扬了扬脑袋,用下巴对着说话的人:“会出什么问题?”

其他人听这话题开的,都闭上了嘴,气氛跟着就尴尬了起来。

“这、这问题……”那人像是被咬住了舌头,半天撸不直,最后一咬牙,小声说,“你也知道,那几个人跳楼的事情……”

话没说完,王迅站直声音,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瞎说什么,什么跳楼!”

那人被吓住,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太明白似的还继续说:“不就是那个韩超。”

忽然“嘭”的一声,旁边的垃圾桶翻了个身,从楼上滚到了楼梯下,垃圾散了一路。

“韩超是谁?”王迅收回脚,站直身子,慢慢吞吞地问出口。

“韩、韩超是谁?”那人结巴了下,随后咧开嘴,谄笑了下,“这人谁啊,我也不认识。”

王迅比那人矮上半个头,年龄也小两岁,但是王迅气势很足,那人不敢说话,战战兢兢低着头。

王迅撩开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伸手大力拍了两下那人的肩:“我不认识什么韩超,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最近比较忙,没事的话也别来找我。”

外面这会儿风很大,才中午,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像黑夜一样,被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乌云堵了个结结实实。

王迅摸出烟盒,放在窗台上,带着其他人出去,那人独自留下了。

大门一关上,那人瞳孔一缩,诚惶诚恐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跑到窗户边,把那盒烟拿在手里翻了翻,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几根烟。

“妈的,没有吗?”

那人烦躁扯了扯头发,青色的眼袋掉在眼睛下,显得十分无神,他不停地上下抓挠自己的身体,像是中了毒的瘾君子,口水鼻涕流了满脸。

“什么都没有,还护成那样,狗崽子,下次就是你。”他啐了口唾沫,拿着剩下的烟准备点上。

这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停住了动作,吸了口鼻子去掏手机,拿出来一看,那一条短信。

打开短信,他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下。

看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吞吞收回手机,转身走下楼梯,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下来,在他身后的洗手间里,传来唰唰的水声。

王迅出门直接转身进了洗手间,里面没有人,他提了提裤子,抓着裤兜使劲抓挠了几下,里面实在痒得厉害,之前他还能忍,最近痒得他无法忍受,甚至还抠破了皮,变得又痒又疼,他偷偷买了药来涂依旧没有用,早上貌似更严重了,他甚至无法上厕所,到现在他感到忍无可忍。

他解开裤头,忽然手里摸着一些细小颗粒状的东西,他心中陡然一跳,猛地埋下头那上面从里到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厕所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却没人听见,宴会大厅正在放着欢快的音乐,宾客喜气洋洋的聊着天。

……

……

从市局出来,容铮就一直沉默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会儿外面的天暗下来,风吹得更大了,像是要下雨,云压得特别低。

吕傅勋抬头看着天:“要下雨了。”

他又回头问容铮:“还没想明白?”

容铮摇头,他还顶着一副别人欠了他八千万的表情。

吕傅勋又问:“不是工作的事……那是感情问题?”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容铮,容铮不露山不露水,自己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简短地冲吕傅勋解释:“脑震荡还没好。”

“哦。”吕傅勋拉长后音,看了容铮半天也没看出任何破绽,画了话题,“咱们去教堂吗?”

“恩。”容铮垂下眼,调整座位。

吕傅勋烦恼地坐进驾驶位,容铮手臂还没好,需要他开车,他是有驾照,但他压根就没开过车,他研究了一会儿,正准备发动车,突然心中一惊,发现自己忘记了刹车和油门分别是哪边,急得他满头大汗,正要找容铮问,一抬头就看见容铮正专心看着停车场某处。

舒墨站在车旁,正和多米说着什么。

吕傅勋突然想起来:“小舒是那个牧师的同学吧。”

容铮嗯了一声,车缓缓地开动起来,那边舒墨好像感应到了,转过身冲他们摆摆手。

吕傅勋也冲舒墨摆了摆手,忽然他转向容铮,问:“其实你是想带他去吧。”

容铮没说话,只是移开目光,手肘撑在车框。

吕傅勋笑了下,看见舒墨坐进了去医院的车,小声说:“舒墨和那人熟悉,也许能套话,不过咱们有避亲原则,还是不合适。”

“我知道。”容铮看着前方,语气平静没有起伏。

吕傅勋笑容满面:“那你生什么气啊?”

容铮深呼吸:“我没生气,老吕,专心开车。”

“你那表情,就像,”吕傅勋搜肠刮肚,突然大拍了下方向盘,“每次我提要出差的时候,我老婆的表情……”

“……”容铮冷冰冰的目光朝吕傅勋扎来,他打心底后悔带上这家伙,还不如多米。

吕傅勋坐在驾驶位上却十分得意,难得获得容铮如刀的目光,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战绩,还不等他感慨回味,就在这时候,前面猛然钻出一辆车。

一个猛刹,容铮差点撞到前面车玻璃上。

容铮暴躁到了极点,正欲发火,吕傅勋先开窗户大骂起来:“我靠,你开的什么车啊,赶着见阎王啊!”

容铮深吸一口气,重新躺会椅子上。

“你这次给他们几个安排的任务挺重的啊,让他们一次跑那么多现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行。”绿灯亮了,前面的车却还没走,仍旧霸着中间的红线,后面的人没法走,吕傅勋颇为不耐烦按了按喇叭骂了句,“开个路虎就霸着道,要是开个兰博基尼,是不是就要撞上去啊!”

还没有成为老司机,却拥有了老司机的狂躁症。

喇叭声响了好一会儿那车还堵在中间。

“新手。”容铮给了吕傅勋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吕傅勋纳闷了:“你咋看出来的。”

“没闻见焦糊的气味吗?车一直在熄火,他没放手刹,后视镜收起来没复位。”

“哦,原来是这样,容队,看得挺仔细啊。你真是厉害”

容铮瞪着吕傅勋,打断他的马屁话,指着前面的车说:“那里贴了,新手开车,越催越慢。”

“……”吕傅勋一直按在喇叭上的手指,慢慢缩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我们来听听路况吧,别一直被他堵到下午去。”

他调了半天,调了个熟悉的频道,女主播的声音立刻就在车里响了起来。

“今日早上9时13分左右,欲淮高速金乡段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

他惊了:“难怪这鬼天气,不好,高速堵了,舒墨他们今天还能到现场吗?”

容铮皱着眉,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天,那黑压压的乌云其实是一团夺人性命的黑色浓烟。

车终于开动了,两人听了一会儿,这事故还挺惨烈的,现在救援人员还没法进入现场,具体死亡人数还在预估。

“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处都是事儿啊。”

这一路上,就正如吕傅勋的乌鸦嘴,他们两人这开了一路,就被这路虎给堵了一路,吕傅勋气得脸黑成了炭色。

不过好在教堂不远,就在市体育馆附近,很远就能看见教堂顶部的十字架,他们把车停进停车场,刚停好车,那一直阴魂不散的路虎开了进来。

“呵,这是和咱们一条路的啊。”

事实再次证明吕傅勋的嘴真的就是乌鸦嘴,那车上下来的人,还是容铮认识的人吕一鸣的父亲,吕哲彦。

吕哲彦看见他们从车上下来,立刻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和两人握了握手:“哎,真不好意思,两位,我才拿驾照没多久。”

吕哲彦的目光没在容铮的身上多停留,像是把容铮给忘记了,但这显然不合乎常理。

一是容铮是混血儿,外貌与众不同,别人见了他不说绝对不会忘,但是也会觉得眼熟。

二是他们才见面不久,甚至还简短交谈了下,再怎么也不会一副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吧。

容铮喊住他:“你好,又见面了。”

对方看了他一眼:“你是?”

容铮看着他:“我是舒墨的朋友,圣诞节那天在餐厅见过。”

吕哲彦听了这话,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睛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容铮,然后猛地一拍手,终于想起来:“哎,这不是小舒的男朋友吗?看我这记性!”

“小舒的……男朋友?”对于这个称呼,吕傅勋非常吃惊,“老容,他可还是格孩子啊!”

容铮脸色黑沉,示意闭嘴,他径直拿出证件:“吕牧师,今天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

吕哲彦有些意外,但还是表示愿意配合:“我们去教堂里说吧。”

教堂里面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清洁人员在打扫卫生。这里的内装饰和一般的教堂没什么不同,他们大概看了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可能因为都姓吕,吕傅勋很快和人热络起来:“吕牧师,来做礼拜的人多吗?”

“不多,大概四五十号人,很多都是零零散散来了几次,就不来了。”吕哲彦叹了口气,“本来打算出去宣传的,但是每次一出去就被城管给拦下了,说是要我们备案,我今天就是去忙这事的。”

容铮问:“有名单吗?”

吕哲彦很配合,没有藏私:“有,我给你们拿。”

这名单一拿到手里,吕傅勋赶紧用手机把名单拍了下来发给多米。

不过这名单上,可没有叶家人的名字。

“吕牧师,您见过这几个人吗?”容铮拿出照片递过去。

“没见过。”吕哲彦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肯定没见过,见过的话我一定有印象,我的记忆力可是非常好的。”

容铮:“……”

吕傅勋在旁问:“您儿子呢?”

“一鸣啊?他不在,最近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忙什么,自从我回国后还没和他好好吃上一顿饭,这臭小子天天就往外面钻,说是传教,但是我也没再教堂看见他。”

容铮一抬眼:“你知道去年12月31号的时候,吕一鸣在做什么?”

“他……”吕哲彦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皱着眉头看了看吕傅勋又看了看容铮,“你们问这些干嘛?这是隐私吧?你们到底今天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