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其它小说>请问我是谁>请问我是谁 分节阅读 12
颤抖着坐下后,他走到井边,打了一壶冷水上来。他给我倒了一杯,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还将水亲自端到我面前,看着我把每一滴珍贵的水喝光后,再跑去倒了一杯。他拿勺子在炖汤里蘸了蘸,然后放在嘴边尝了尝,一时间他的眼珠变得又大又圆,看起来无比喜悦。他举起杯子说:“来,敬你一杯,我亲爱的小老婆!”
  那个晚上,如果我没有做出两大碗美味的炖汤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敢保证,正是那两碗汤救了我一命,所以看起来,会做饭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很清楚,我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小老婆”。你不可能说掳走别人,或者把别人关起来,人家就是你老婆了。就算他想要找小老婆,那个人也一定不是我。这份苦差一定有其他人能够胜任。
  的确有人可以胜任,而我可不想在那儿,我拒绝留在那儿。
  第二天早晨,待那个男人出门后,我开始将一把旧勺子磨成一把刀子。小木屋里一共有九把勺子,有一把适合我这么折腾,希望不要被他发现。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在他睡熟的时候用这把刀子……谁知当勺子磨尖之后,我却怎么也不愿拿起它,更别说下手了。这刀子不是我用的,所以我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继续活下去。
  此致
  敬礼
  女童军
  日记本从安琪手中啪嗒掉落在地上,她知道这个替身其实就是格兰特医生之前见到的那个,时时刻刻为自己担心的那个女童军。这么乐观开朗、积极能干的好女孩,至少从日记里看是这样的,竟然用平底锅砸烂自己的双脚?随时想着用叉子将别人杀死?
  如果晚上喜欢坐摇椅的那个替身也是她的话,好吧,安琪不会再发火了。她试图用一种只有自己才懂的方式和安琪联系,写信,多么棒的主意!这么做的好处是信息量大,也有很多心照不宣的地方。安琪在犹豫是否应该把这封信拿给爸妈、格兰特医生或者布罗根侦探他们看。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能给破案提供帮助,那个男人的名字也没有被提及,场景描写也是简明扼要:一间两室的小木屋,没水没电,猜得出他是在办公室上班,听起来真的不可思议。疯狂的绑架者竟然白天在办公室上班,多么疯狂!
  但是这封信给她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在过去的这三年中,她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她完全与世隔绝,每天在家里做杂务;她被莫名其妙地冠以“十三岁家庭主妇”的称呼,而且将这份苦差演绎到极致;她还得时刻取悦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此外,这不是安琪本人经历的生活,而是女童军帮她经历的。读过这封信,她并没有在记忆和情感的长河中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这个故事听起来更像是发生在她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身上的。她会回忆起所有事情吗?她真的想要去回忆吗?
  6 压抑
  安琪坐在床上,试着把日记本的锁头修好。她一定不能让父母看到女童军写的信。她知道,父亲看了,要么会大发雷霆,要么会一蹶不振,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母亲可能会好一些,至少看起来,母亲更愿意帮助安琪,而不只是催促她去看心理医生。哪怕再尴尬的窘境,她也知道母亲对她的爱有多深,但是她会喜欢女童军吗?或者在安琪联系到其他成员以后,对他们的态度会怎样呢?也许,她应该给母亲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妈妈,在吗?”她叫了一声,但没人回应。她飞奔到楼下厨房,厨房灯是灭着的,也闻不到任何早餐的味道。“妈妈?”她边叫边走进厨房。厨房里没人,她赶紧跑上楼,来到父母的卧室门前。她轻轻推开门,叫道:“妈妈,你在哪儿?”
  “她去食品店买东西了,”父亲的喊叫声从套房里传来,“你奶奶和比尔叔叔要过来。”
  “好了,我知道了!”安琪答道。就在她正要扭动门把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父母的床头桌上平躺着一个大笔记本,在母亲睡觉的那一侧,看起来很有趣。
  她悄悄扭过头望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父母的卧室,拿起了笔记本。仔细一看,这实际上是一本剪贴簿。母亲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用剪贴簿来记录生活。或许,这个本子能够向她展示,在她失踪的这三年里,父母都干了些什么。也许有某些她不知晓的旅行等等。
  她擦拭着封面,有点犹豫。如果这真的是母亲的日记本呢?一种愧疚感顺着后背冒了上来,她晃了晃手中的本子,想到之前母亲也看过她写的日记,顿时觉得平衡许多。她轻轻将门关好,深呼一口气,掀开了第一页。她的目光落在了……
  第一页。八月三日报纸头条:一名女童军在安吉利斯国家森林营地走失。她初一时的照片被放大好几倍附在旁边,脸上的痘痘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页。八月六日报纸头条:森林管理局扩大搜救范围寻找失踪少女,当地有人看到美洲豹出没。一张营地的地图就贴在旁边,上面标了几个圆圈。
  安琪摸了摸清脆、泛黄的纸页,苍白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母亲把一切有关她的报纸、文章都留下来。安琪的脚底有点别扭,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谁知,她接下来翻到了……
  第三页。八月十七日报纸头条:童子军为失踪女孩守夜。报纸上的照片中,丽薇、凯蒂和威尔斯夫人都在抽泣,烛光照亮了她们的脸庞。她们身后有无数个闪亮的光点,场景真的好壮观,也能看出大家很团结。
  第四页。九月十五日报纸头条:圣迪马斯山救援队朝高海拔区域推进,全面搜索失踪女孩。提供线索者必有重谢。
  第五页。十一月二十二日报纸头条:圣迪马斯山迎来该地区冬天史上最早的一场雪,山路按理会变得异常寒冷。森林救援队停止搜索失踪少女。嗯,三个月多一点,他们就取消了搜索,大概一百天。
  第六页。十二月四日报纸头条:加尼亚达高中为失踪少女举行追悼会。报道里提到追悼会上的致辞和歌曲,安琪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她半天才认清楚照片上的老师和朋友。
  ……
  第十七页。八月三日报纸头条:安琪拉·查普曼失踪满一周年,加尼亚达社区将今天定为哀悼日。
  她用微微颤抖的双手一页一页翻过剩下的内容,直到……
  第二十二页。没有报纸,只有一张美丽的照片。亮橙色和枫红色的树木在绿色的草坪上形成一道天然拱廊。远处,灰白色的长方形物体让照片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近处,一个装着白色菊花的花瓶是焦点。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剪贴簿里呢?
  安琪眯起了眼睛,妈妈,这是什么?草坪?还是……她两个肩胛骨之间的某个部位隐隐作痛。难道是公墓?是的,的确是公墓。而最后一页的照片,竟然是一座坟墓。噢,天哪,是安琪的坟墓!
  哦,我的天哪!她喉咙干哑,欲哭无泪。不论母亲怎么解释,他们其实早就放弃她了。是他们叫停了搜索,然后对外宣称她死亡的消息。噢,在他们已经准备好开始一段没有安琪的生活时,她的归来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安琪颤抖着双手将剪贴簿放回原处,打开门,呆若木鸡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就像一个活死人,是的,这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她想起女童军给她留的那封信,幸好没有拿给母亲看。见鬼!现在,她真的只能独自一人面对这所有的事情了。
  在安琪小的时候,祖母经常给她唱一首歌谣听:“小马驹,小马驹。黑色棕色的小马驹。灰色花斑的也好看。”安琪那时候还太小,很多字都听不太懂——花斑?它们是画板吗?但这首歌谣的调调,多少年来安琪一直记在心上。
  安琪哼唱着这首歌谣,唱了一遍又一遍,等着奶奶的到来。“嘘!嘘!小宝贝,不要哭,不要闹。睡觉觉,睡觉觉,我的小宝贝。”奇怪的歌词。这曲缭绕心头的旋律让安琪感觉更加悲伤了,但还没到流眼泪的程度。
  合唱团般的嗓音,伴随着快乐问候声,沿着地板传到安琪耳中,一扫笼罩她心头已久的阴霾。原来是奶奶到啦!安琪的名字伴着奶奶的笑声传了进来。
  “我来啦!”安琪用手胡乱理了理头发,她现在不喜欢照镜子,镜子中的那个她太吓人了。
  “哇,过来坐,亲爱的!”奶奶在楼梯下等着,双手在背后交叉着,“抱抱奶奶,好吗?”
  安琪开心地跳进奶奶的怀抱,激动地闻着那熟悉的熏衣草和象牙肥皂的味道。
  两人紧紧拥抱好久,奶奶伸出胳膊把她抱了起来,仔细观察她说:“你看看,从你失踪到现在,我都缩小了好几寸,皱纹也多了,白头发也厚了,而你还是那么年轻靓丽。”
  “我也这么觉得。”一个男人说道,“和以前一样漂亮。要不要抱抱你以前最喜欢的蜀黍?”
  安琪抬起头,看着这个说话的男人。他梳着平头,方下巴,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容在她记忆中有点模糊。她眨了眨眼,上次见到比尔蜀黍是什么时候来着?应该是他入伍那年,也就刚满十八岁,而安琪那时候大概十岁。加上三年失踪的时间,他们一共有六年未见了。这六年足以将一个羞涩的邻家男孩转变为一位高大结实的帅小伙。
  安琪试图在记忆中还原过去那个少年的模样,面前这位绅士,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她抱着比尔蜀黍,明显感觉到现在的他要比以前壮实得多,他把安琪紧紧贴在两块强壮的胸肌上。
  “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他对着安琪说。他的身体感觉有些灼热,散发着沐浴露的强烈味道。他的一只胳膊搂着安琪的腰,她略微有点颤抖。
  《漂亮的小马驹》的童谣乐曲,伴随着一个孩子尖细的嗓音,轻轻地传入安琪的耳中:嘘!嘘!不要哭。
  母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在厨房把饭菜都做好了。”
  “我去倒酒,”奶奶说着,走了出去,“大家都饿了吧?”
  安琪听到比尔蜀黍的肚子里传来咕咕声。
  “嗯,快饿死了。”
  他用手指托起安琪的脸说:“我想说,你比以前漂亮多了。”接着,他又用这根手指抠了抠鼻孔,另一只胳膊还在紧紧搂着安琪。他翘起嘴角神秘地笑着,那笑容中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
  安琪的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她很明显感觉到,他并不想松手。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很久。
  “大家……都在呢……”安琪指了指厨房,结结巴巴地说。
  他用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要泄密哦。”他诡异地笑了,好像有一个隐秘的笑话不能告诉别人似的。他看人的眼神极其特别,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脸庞却变得模糊,天旋地转,阴森恐怖,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膝盖瘫软无力,她的呼吸几乎停止,她被抱得太紧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叫道:赶紧!安琪,快藏起来!
  她转过头,想找到声音的来源,但是眼前却一片漆黑,她的眼睛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她闭上双眼,使劲地揉啊揉。这时,耳中传来了嗒嗒声,是骏马奔驰的声音。她的眼底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肤色惨白、一头金发的女孩骑着一匹棕色骏马疾驰而过。
  “快回来!”安琪请求道,“你到底是谁?”
  在马蹄嗒嗒的声音背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不能说,拒绝泄密。
  前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马蹄声消失了,安琪的眼睛还睁得老大。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舌头上还留有巧克力冰激凌的味道。
  “哦,这真是一次美妙的拜访。”妈妈说。
  安琪看了看屋内的人数,发现只有自家人在:“怎么回事?他们走了?已经走了?”
  “是的,时光飞逝啊。”母亲边说,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和比尔叔叔出去散步时,奶奶帮我一起洗了盘子,今晚大家睡个好觉!”
  “晚饭?”安琪望了望窗外。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来吧,轻松点,我们来选一部电影,今晚属于你!”母亲伸出胳膊搂着她,把她拉到了客厅。安琪问道:“你有可以退疹的药吗?看起来现在有点消了。”
  安琪的右臂长满了粉红色的小点,其中一颗是鲜红色的,看起来很疼,好像刚刚烧伤的伤口。长红斑?接下来还会长什么?
  “你觉得这是吃虾造成的吗?”母亲说,“你过去可从来不对那些过敏。”
  “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安琪有点不耐烦地答道。毫无疑问,她吃过饭了。她的胃被填得饱饱的。但是具体吃了什么,她还真不清楚。“爸爸去哪儿了?”
  “他正在小屋里写东西。你难道没有听到,他刚才还在抱怨那个令他头大的PPT吗?这几天他要比往日更加繁忙。”
  “对不起,我好像又‘神游’了。”安琪说道。噢,上帝,连续“神游”八天?怎么可能?
  母亲给安琪拿来遥控器说:“你来换台吧。”
  她握着遥控器,试图隐藏自己的恐惧,搜索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电视里大部分都是限制级的影片,她还看不了。她当然也不喜欢和妈妈看一些暴力或情色影片。
  “要盖毛毯吗?”母亲说道,“你都起鸡皮疙瘩了。”母亲在装毛毯的篮子中找出两条来,一人一条。“你和比尔叔叔在散步的时候聊了点什么啊?”
  他们真的去散过步吗?什么时候的事?安琪将绿色的绒线毯铺在大腿上,她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