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北平，总统府。
坐在首位上，老袁虚弱的脸上有些烦躁。
因为，在半个时辰前，山东省内的最后一场投票也已经圆满结束了。
但是，不仅是老袁，还是临时内阁大臣们都知道一点：虽然山东投票结束了，但是关于鲁省的争夺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等待的时间注定是煎熬的，也是烦人的。br>
不过，等待的时间最终还是会过去的，正如困难总是会过去的那样子。
“总统，孙都督的情报传来了，请过目。”
刚从电报室拿到了电报，侍卫传讯官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见状，在场的众位北洋高层们不由得向正在观看电报内容的老袁投去了好奇，担忧，夹杂着兴奋的目光。
阅读着电报，虽然老袁脸上一副平和的表情，但是，右手小臂的一根一根爆发出来的青筋却是表明了老袁的不太美妙的内心。
“除了内阁几个大臣之外，其余人等都出去吧！”
坐在一旁的徐世昌敏锐的察觉到了老袁的变化，而作为老袁亲密的政治盟友，徐世昌开口说出了老袁的心里话。
闻言，不是临时内阁大臣的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会心的站了起来，逐个逐个的向着门外走去。
而刚出门，就有人出口问道：
“山东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怎么总统也没给个准信啊！”
瞥了一眼出声人，前来参加会议的北洋将领王世珍却淡淡回了一句话。
“山东的形势不容乐观啊！毕竟，要是好消息的话，估计大总统脸上也不会那么平淡的，反而，面对坏消息，大总统一向是平平淡淡的。”
揣摩着老袁的内心，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了王世珍的眼帘。
而见到此人，王世珍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但是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口问道：“不知道冯次长有何见解啊？”
针对王世珍的问题，冯国长却一言不发。
似乎是料定了冯次长有准确的信息来源，王世珍转身对着出来的次长们和高层们补充道：
“据我所知，在山东驻守的三个师的师长可都是冯次长第三镇的老部下啊！相信冯次长肯定是胸有成竹了。”
“没错啊！冯次长，千万别小气啊！”
“极是极是，冯次长，我们可都靠你了！”
“咱们都是同僚，应该互帮互助，冯次长，你就分享消息吧！”
。。。。。
听着众人的劝告话语，观察着众人好奇的表情，想了想，冯次长把从山东驻防部队汇报而来的情报分享给了众人。
没错，从老袁没有直接公布消息的时候，大家就能够料到一点：山东的投票结果是不理想的。
屋子内，在看完了电报，老袁就将电报传给了左手边的徐世昌。
递出电报之后，老袁就摸着大烟斗，急急忙忙的点上了烟叶。
在烟叶的味道的熏陶下，还没有十分钟，北洋临时内阁大臣们就已经看完了电报，并且还互相对视了几眼，眼神中满是担忧。
沉默的氛围，朦胧的灯光，淡淡的烟味。
在电报的袭击下，刚刚还人满为患的会议室似乎一下子就陷入了寂静中，而人们的心跳声也清晰可听。
站起身子，徐世昌主动开口，打破了久违的寂静，说道：“就目前的投票结果来看，我们是败给了西南联合了。”
没错，在有关鲁省主权的角逐中，北洋还是失败了。
尽管北洋绑架了第一读书家孔家，甚至还出动了山东都督府的全部力量宣传北洋的好处，但是这仍然是改变不了，在这场投票中，北洋败给了西南联合。
“我要求重新投票，毕竟，这份数据肯定是错误统计了。因为，两方只差一万来票，我觉得要是派人去仔细查的话，肯定是能够查到些猫腻的。”
听着徐世昌认输的言论，突兀站了起来，唐昭仪不甘心质疑着。
当然了，在初次看到这份投票结果的时候，不仅唐昭仪，而且在座的众位北洋高层也不可避免的升起了怀疑的态度。
毕竟，两者的票数实在是差距过小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对于这个结果，北洋的高层们是接受不了的。
“没错，我同意唐总理的看法，我也要求当地要重新统计票数，要是再不行的话，我也会要求重新开启第二次投票。”
财政总长熊希龄也开了口，对此结果，他很伤心。
尽管北洋的财政部没有如西南联合大撒金钱，但是为了这次的投票能够胜利，财政部可是减免了山东近半年的近百分之三十的税收。
而那几个月的税收是白花花的四百万银元啊！
因此，在初次见到投票结果的时候，其实熊总长心里面升起的念头是：要是早就知道北洋会失败的话，那么还不如，趁着这几个月，财政部抓紧的搜刮搜刮。
“呵呵，要是随便质疑的话，那么投票的公信力何在？”
盯着怒而起身的两人，外交总长陆正祥哼哼的嘲讽道。
“要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想推翻就推翻，想重来就重来，那么国家不就乱了套了吗？”
“政府的公信力何在？”
“况且我们外交部以后签订的条约不都是空口之言吗？”
站在正义的角度上，陆正祥的三个大大的疑问还是将快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两人给拽了回来了。
毕竟要知道一点，暂时的失败并不可怕，但是因为暂时的失败而失去了政府的公信力和信誉的话，那就是得不偿失的。
毕竟，山东投票失败只是北洋暂时的实力受损，而公信力受损却是北洋政权正当性的根基的受损。
“陆总长说的没有错。”
“我也理解，其实唐总理和熊总长刚才的话语都是气愤之言。”
眼见场内的气愤又将变得凝重，徐世昌出声打了个圆场。
“那怎么办？陆总长，你说一说呗，毕竟你可是谈判大家啊！！！”看書喇
哼哼了两句，在徐世昌的劝说下，熊总长坐了下来。
但是紧接着，熊总长就阴阳怪气的问着陆正祥。
闻言，老袁也不由得第一次将目光从烟斗上移了出来，把目光投向了陆正祥，与此同时，徐世昌也开了口，附和道：
“没错，陆总长可是外交专家，他肯定是有些办法的。当然，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难的，而要是陆总长没有方法的话，我们也是能够理解的。”
和熊希龄的阴阳怪气不同，徐世昌的话语很是温和。
既保留了陆总长的颜面，给了个退路，而且还让陆总长出办法。
看着众人的期盼的目光，陆正祥深吸了两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
“其实，在和西南联合签订的鲁省条约中，我发现是有一个漏洞存在的，而这个漏洞，经我查询，也是得到了国际法的认同的。”
闻言，老袁迫不及待的前倾着身子，手上的大烟斗都快要碰到桌面了，用着焦急地语气问道：“什么？你快说啊！别让我们着急啊！”
其实，作为一个外交官，钻条约的漏洞是会损害职业道德的。
只不过，在踏上了北洋这条贼船之后，陆正祥也发现他的外交职业道路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最低端。
但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北洋，更为了理想，从文件包中，陆正祥拿出了和西南联合签订的《临时鲁省条约》，将其展开在会议桌上。
“大家请看，漏洞在这里，我用红笔把漏洞给划出来了。”
用笔戳着复印本上的条约第一条，陆正祥郑重的说道。
“有关于山东省未来的道路和主权，这得交由山东人民自己决定，而决定的方式定为全民投票。”
按照陆正祥的指引，徐世昌缓缓地读出了这条约定。
但越读，在座的各位北洋高层们却发现这条条约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你别告诉我，这个时候，你还在开玩笑？”
仔仔细细的读了好几遍，当还没察觉到问题，熊总长就语气激烈的开口质问着陆总长，手上还指指点点的。
闻言，老袁也向着陆总长投以了半分怀疑，半分愤怒的眼光。
而见状，陆正祥暗自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划出了四个字“山东人民”。
对上了众人的质疑的眼光，陆总长缓缓地解释道：“其实，对于全民投票，国际上的定义是很宽泛的，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那么全民投票就是可以实现的。”
“因此，漏洞就是我们可以将山东全省看做是几个大区域的集合体，因此，每个区域的人的投票不同也决定了他们的归属的不同。”
听着陆总长的话语，唐总理缓过了神，也听懂了陆总长的话语，挤着眉头，盘起了双肩，用着疑问的语气问道：“你这不就是把鲁省给肢解了吗？”
陆总长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其实就电报上所呈现的，要是钻这个漏洞的话，那么在四个区域中，我们至少是可以拿到济南区域和兖州区域。”
“因为在这两个地区中，我们的得票率是高于西南联合的。”
闻听此言，在座的北洋高层都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是要全盘皆失，保留鲁省为一个整体呢？
还是要留下鲁省西部，肢解鲁省，为自己留下一份缓冲区域呢？
对于这两个选择，在短暂的思考下，众位北洋高层互相对视一眼。
似乎大家心里面都有了答案。
无疑，后者是利益最大化的，也是最符合现在的局面的。
当然了，这个钻漏洞决定还是老袁亲自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