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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妖市,除了安置新搬迁来的九轮遗民,我的日子好似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龙戬带我一如往常,信任不减。

  但我却真不敢继续呆下去。

  就在刚才,王上正坐在我身边,而我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他。

  缘由是没什么缘由,非要说一个的话,就是觉得当死时的表情应该很有趣。

  待这个念头好不容易按下去,龙戬神色不变,赮毕钵罗的菩提长几却已经出鞘。

  我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几千年了,老子的中二期还没过的吗?!

  介于我时不时出现的弑君冲动,我得到了带薪休假。

  “所以你就来了不动城?”银豹的小爪子挠了挠头。

  “是啊,我来报备一声。”我坐在我的黑云上,全身散发着“丧”的气息,“免得我一不小心满世界开花。”

  “既然还能意识到,想来问题不大。”银豹安慰道。

  “相信麒麟星会有办法。”燎宇凤倒是对素还真充满信心。

  “难怪,这段时间麒麟星和屈先生古古怪怪,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

  我说着说着,突然有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做,我先走了。”我麻利地准备滚蛋。在苦境生存的经验告诉我,一旦有那么点征兆,一定不要犹豫,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无愆这般着急,是要去哪里?”麒麟星从外走来,正好拦住我的去路。

  我心里一个大写的“药丸”,转身准备跑,却麒麟星堵得严严实实。

  “你想做啥?!”我慌得一匹。

  “劣者不过是想给无愆放个假,公费旅游而已。”麒麟星的话里透着无辜。

  “真的?”我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是啊,无愆整日操劳,劣者也良心不安。”麒麟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带薪的?”

  “带薪的。”麒麟星道,“对了,你还有一个同伴。”

  “谁?”我的大脑在疯狂预警。

  麒麟星侧身,让出大门。

  “大好江山云缥渺,

  身在囹圄心自高。

  燕雀岂识鸿鹄志,

  翻袖决胜千里遥。”

  卧槽!

  卧槽卧槽啊!我差点从小黑云上掉下来。

  这是什么神仙级别的修罗场!

  我就知道,这朵花花不管失忆没失忆,都是神坑!

  “我……我觉得我可以独立。”我弱弱地举手,垂死挣扎。

  “啊,劣者当然相信。”麒麟星摇摇头,无奈道,“可劣者已经将所有费用交给缎先生保管了。”

  卧槽好狠!

  “缎某有礼。”缎君衡微微一礼,“之后时光,有劳姑娘照顾了。”

  “先生多礼了。”我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然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来两位相处的不错。”麒麟星对银豹燎宇凤使了个眼色,“劣者便不打扰二位熟悉了。”

  然后,所有人哗啦啦一下子作鸟兽散。

  我:……

  你们等一下啊!说好的同伴爱呢!(尔康手)

  要命了!

  想杀人。:)

  “不知缎某该如何称呼姑娘?”缎君衡微笑着,神色平静,让人害怕。

  “你怎来了?”在这个人面前捂马甲没有任何意义,又何必让自己显得那么渣呢。

  “有生之年,碧落黄泉。缎某如约而来。”承诺如清泉落入心间,冲淡了那些灰暗的尘,让褪色的画面再次浮现。

  一个绝望的人,

  一条决绝的魂,

  一项无望的约,

  一场彻骨的雪。

  白雪未融,月色依旧,只是当年的人却已再难有一丝波澜。

  我还能回想起那时的心情,只不过,那也只是过去的留影。

  “素还真可有与你讲过我的状况?”我叹了口气,终归不能让“自己”难过。

  “解锋镝已与缎某说明。”

  “解锋镝所知有限,还是我来说明吧。”我取下面具,直面缎君衡,“我的精神状况已经出现异常,我无法回应你们的感情……嗯,不对,是我无法回应所有正面的感情。”

  缎君衡闻言一怔,问道:“但你现在……”

  “假~装~的~哦~”我循着记忆中的模样笑着,“毕竟一个有感情的怪物比一个没感情的更让人放心,不是吗?你看,若我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寻我。我已深陷迷途,你便是我最后的明灯,你要怎样做?”

  “缎某说了,有生之年,碧落黄泉。”

  “那你知道我听到你这样说,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不知为何,那些恶意反扑地十分剧烈,让我的头一阵一阵地疼。

  “缎某的回答却不会改。”

  “可我想的是,答应你,承诺你,告诉你,你已经救了我,然后,”我一步步走向缎君衡,用口型说,“杀~了~你。”

  “那你为何不如此做?”

  “……”

  这个问题真是直击灵魂的拷问,还真不好回答。

  “若心思已定,为何为难?”

  “……”

  缎均衡的追问真是难以应付。

  “啊啊啊啊~~”我瞬间抱头蹲地,二进宫的姿势真是标准,“你赢了你赢了。”

  “你我之间,何来输赢?”缎君衡向我伸出手,“来,换个衣服出门了。”

  “哦~~”

  换衣服出门。

  常服是缎君衡带来的,大体呈淡紫色,不仅点缀了小水晶,还带了点欧根纱的花边,样式简单,用料不凡,整体设计看来,更靠近西幻的风。

  我偏头看了看老缎身上风格相似的衣着——啧啧,男人果然都是别有居心~

  “怎样了吗?”缎君衡略带疑惑。

  也不知道是真无心还是装无辜。

  啧啧啧。

  坏人。

  “缎先生啊~幸亏我在力量暴走后我变高了一截,不然,你的心就要白费了。”

  “哎呀,羽衣你在说什么?缎某怎会算计羽衣你呢?”

  “呵呵呵呵~你的心机,我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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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们要去哪?”我跟在缎君衡身后啃糖葫芦。

  “回家。”

  “哪?”我掏掏耳朵,面露惊恐,“我不要回天疆,要挨打的!暴打!”

  “我不是说天疆。”缎君衡摇摇头,稍微正经了点问道,“但你真不通知天疆?牧神一直难以释怀。”

  “时间长了,终会放下。”我其实不是很想提这一点。如果是还在妖市的我,或许真的会考虑回天疆。但现在不行了,与其让阿爸跟着折腾,不如不见。

  “有这般严重了?”缎君衡突然问道。

  “啊?你说啥?”我装傻。

  “若不是认为不可挽回,你怎会不回天疆。”

  “好吧好吧。”我咬了口糖葫芦,“人格会一点点抹去,现在不严重,但是过程不可逆。”

  “若是不动武呢?”

  “已经与是否动武无关了。”我遗憾地摇摇头,“我目前也没什么有效的办法了。不过也不用急,我估计,离我全面失控还是有一段时间。实在不行,还有最后备案。”

  “什么备案?”

  “不是什么好方法。”我大略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全面剥离不洁之力,彻底划分为两个个体。风险太大,很可能没分离开,反而把自己给整没了。不到万一,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缎君衡明显松了口气,道:“世间专精术法的不少,或许还有他法。”

  “是啊,所以先生你要小心了。”我笑嘻嘻地凑到缎先生耳边轻声说,“别在找到办法前就被我杀掉了哦~”

  “羽衣。”

  “嗯~”

  “糖粘在脸上了哦。”

  缎君衡的手指轻轻落在我脸上,一沾即走。

  这动作来得突然,我们两都呆了一下。

  那触感还残留在脸上,空气中弥散这糖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糖没擦干净还是爱情的味道。

  “失礼了。”缎先生回过神,立刻退了一步。

  “咳,失不失礼不重要,”我干咳一声,摸摸脸,“只要你别说是对晚辈的关爱就好了。”

  “缎某怎敢?!”缎先生惊得退了好几步,“缎某要是敢有这种心思,怕是要被牧神追杀三千里了。”

  “你要有另一种心思,就是不是三千里了,小心当场毙命。”我幸灾乐祸地笑道。

  “所以羽衣你要帮我呀~”故作可怜这一招,缎某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不然,缎某性命危矣~”

  “哦~我为何要帮你?”我双手抱胸,看他表演。

  “因为君心似我心。”这一句,他说的认真,认真而决绝。

  认真到我不能敷衍以对。

  罢了。

  就这样吧。

  若是一切不可挽回,最后的时光,又何不顺心而为?

  我叹了口气道:“若我活着,便不负相思意。”

  “……”

  一片死寂,好像风都停住了。

  “想啥?呆呆的。”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答应了?”缎君衡喃喃自语。

  我无语地看着他:“……加起来都三千多岁的人了,瞎折腾什么?拖进度吗?”

  “你答应得太快,缎某有点不真实感。”缎君衡捏捏脸,又围着我看了一圈,“莫不是缎某中了幻术。”

  “……不是要回逍遥居?”我头疼地拉住他,让他别在眼前瞎晃悠,“你有时间瞎想,不如多琢磨一下要怎么在我阿爸手下逃生。”

  “羽衣,你多少也要让缎某多高兴一点时间呀~”

  “嗯,慢慢考虑,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上天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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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以后的事件大概都是走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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