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句句诛心,说得洛云朝脸都气白了。招着手让何明上了近前问:“厨房今日有猪心吗?”何明不明所以,“殿下要吃猪心,卑职等下去问问,若没有,便去买些来,就算府上如今周转不开,殿下的膳食也是不能怠慢了。”

  洛云朝虎着张脸,“孤不吃,孤是想你去再买些虾仁来,自己个炒着猪心吃。”

  “赏你的!”洛云朝都要气坏了,说起话来冲冲的,吃了火,药一样。

  “虾仁,炒猪心?”默默念了句,何明也是明白了,难怪太子殿下脸色瞧着不太妙呢,“呵呵”干笑了声,何明道,“殿下真是幽默!”

  洛云朝把玄槿拉到榻上坐下了,自己就靠在玄槿身上,这下才觉着没刚才那么生气了,看着何明的时候,脸色也和缓了些,问道:“孤名下商铺,庄子不知凡几,便是都不挣钱,每年收租子也能收上来几万两,你却说账上只有一千两银子?”

  “还要孤找秦意晚那个贱……”洛云朝气得想骂人,碍于玄槿在,要稳重些,才及时住了口,只继续道:“找那个女人拿嫁妆贴补?她搬空了孤的府库这事还没完呢!”

  洛云朝气得胸口起伏得厉害,玄槿及时安抚,“殿下,息怒。”

  “且听何管家细说。”说实在的,玄槿自幼跟在洛云朝身边,也是跟着洛云朝出宫开府的,若非今日听太子殿下自己说,还真不晓得,他主子还挺有钱的,既如此,昨夜又何故对着块金子满眼放光?

  瞧不出来,自家主子,这还是个财迷?

  何明对玄槿报以感激的笑意,抱拳对太子殿下行礼,解释道:“卑职昨夜连夜将太子妃娘娘交过来得账目核对了一遍,每笔明细都很清楚明了,但……确实各个铺子都不挣钱,便是您名下几个庄子,也就一个种土豆的能维持开支,旁的几个皆是入不敷出,卑职还打算这两日亲自去瞧瞧,只是,如今凑出下个月府上的开支用度才是正经,娘娘说,以往每月,她都是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填进去……”

  “放屁!”何明话音未落便叫洛云朝一声怒吼打断。

  “她秦意晚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嫁进太子府时,拢共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有一百二十台是孤私底下给添的。”

  “她进府前,你爹管理府中庶务,每年光是各个庄子上的租子都少说有三万两,遑论京城和周边几城繁华街道的数十家铺子,原都是母后……”

  如此自然地唤出这个称呼是,洛云朝自己也愣了下,心头有钝痛划过,又敛了神色道:“都是当初母后精挑细选了给孤的,说是孤自幼丧母,无人照看,多给些银钱,往后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也好开口。”

  说这话时洛云朝不自觉挺了挺胸膛,眼神瞄了瞄身后的玄槿,十分自信,就很想说:跟着我,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可玄槿似乎对这些不大感兴趣,一点儿反应没有呢,略失望的洛云朝继续道:

  “原就是为了哪怕孤不擅经营,也能子孙三代吃喝不愁选的铺子,如何会不挣钱!”

  那可都是些经营宝石玉器的铺子,还有几家金楼银楼,就是不做生意,铺子里的东西本身就是银子,还能入不敷出了?

  秦意晚敢编,何明竟然也敢信?就这水平,何伯怎么让他来给自己管家来了。

  洛云朝想不通,玄槿却是蹙了眉头,若有所思地样子开口问道:“敢问何管家,您方才说的,用殿下的一万两做点生意,半个月挣回来下个月的用度是何意?”

  “何管家要做什么生意?”

  问到这里,何明十分自信,解释道:“家父三个儿子,何某行一,自幼擅文,二弟何亮,擅武,如今在各地走镖,从无失手。三弟何光,擅经商,如今在塞外经商,说日入斗金也不为过,我打算,将殿下的银两托二弟捎给三弟,让三弟代为运作一番。”

  “殿下放心,三弟自幼于经商一道上有奇才,他做什么,从来都是稳赚不赔,这一万两给他,不出半月,定能至少翻个一番来!”

  洛云朝和玄槿真是很想摸摸自己脑门的汗:这还真是一门好生意呢!这何大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处事任人也是一把好手,就是挣钱方面……

  不太像何伯亲生的啊!花钱倒是数一数二的能耐。

  洛云朝一口气梗在心里,觉得自己被何伯忽悠了,伸了手有气无力道:“账本拿来,我瞧瞧。”

  玄槿接过何明递过来的账本呈到洛云朝手中,觉着屋内光线暗了点,便起身开了边上的窗户,光线透进来,正好在洛云朝边上,看起账本来,清楚又不伤眼睛,洛云朝心里甜蜜,笑着一句:“还是阿槿体贴。”

  酸倒了何明的后槽牙,还得忍着,可真是造孽。

  玄槿则是心里又是一动,他素来习惯了对太子殿下起居事无巨细,照料周到。

  往日做惯了本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如今却是换来一个小孩子得了蜜糖一般的笑容。玄槿心头微动,又费儿来许久功夫,才将这股子悸动压制下去,心里想着真是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得赶紧想办法,或许,不能等到太子殿下继位了,他得快些离开。

  心不坚定了,便不再适合留在这人身边,弟弟的前车之鉴,太惨烈了些,还有爹亲的。

  玄槿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动感情。

  ……

  玄槿神游这会子,洛云朝粗粗翻了本郊外庄子的账簿,已然心中有了大概。

  “秦意晚还真是煞费苦心了!”洛云朝嗤笑一声,合上了账本,“瞧不出问题来,缘由不在你,是她,迫不及待在自取灭亡了。”原本蒙着层稚气的脸覆上了层寒冰,带上嘴角邪肆的笑,多了些杀伐之气,将将回神的玄槿猛一瞧这熟悉的,存于上辈子记忆里,那个冷情,对着自己说尽了伤人话语的一张脸。

  心定了定。就说嘛,之前都是错觉,这才是太子殿下原本的样子,本质如此,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