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戚琢玉偏头问:“喝酒了?”

  凤宣:?他为什么要喝酒。

  看他的表情不像。

  戚琢玉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还是和别人打赌了。”

  凤宣有点听不懂:“你干嘛说这些?”

  戚琢玉:“没。就是想到,你不是说有些心软的神灵还要多考虑一段时间吗。”

  凤宣心想就你这个烂到家的追人技术。

  他要在多考虑一段时间,等下次戚琢玉来白玉京的时候, 他的女儿都能在地上乱跑了,

  不过, 凤宣听出了戚琢玉话里的意思。

  难道他在心中,自己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会因为喝醉了一时冲动, 或者跟人打赌,千里迢迢来魔域眼巴巴地送上门答应给人做道侣?!

  正要故作生气一下。

  戚琢玉的神情动了一下:“也是。”

  他似乎说服了自己:“只是打赌, 你还不至于愿意走这么远的路。”

  凤宣:很想反驳, 但又觉得大魔头有点过于了解自己了。

  看到戚琢玉这个反应,凤宣开始怀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了。

  以前觉得自己咸鱼和懒散就算了,怎么, 他难道还觉得自己是一个渣男吗?

  就是那种因为跟朋友闹着玩, 所以就跑来玩弄他感情的小渣鸟?

  他又不是那种养鱼的。

  凤宣开口:“但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 我现在的身份是你未来的道侣, 不是现在的。”

  戚琢玉看着他,眉头蹙起:“为何不是现在的。”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觉得, 越容易被人得到手的就越不会被珍惜吧。

  凤宣心虚地转移话题:“没有为什么。总之, 你现在只能算是试用期, 要是你表现得不好的话, 反正——”

  他想说, 你要是表现得不好,反正他还是可以不要他。

  可想起自己两百年前就已经不要过他一次。

  凤宣忽然感觉这句话就很难说出来。

  “反正就是这样。你得表现得好一点知道吗。”

  戚琢玉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下一秒, 他就打算伸手, 熟练的要抱起凤宣。

  凤宣想起他身上的血味,衣裳下面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的伤口。

  他就算再轻,也不是一点重量都没有,压迫到他的伤口,只会更加严重。

  凤宣没让他抱:“我可以自己走。”

  看了眼戚琢玉,他慢吞吞地解释:“毕竟我是过来照顾你的,不能总是让你抱来抱去的。”

  -

  凤宣的到来,直接结束了西戎魔族这一场暗无天日的杀戮。

  所有的人都从紧张而窒息的气氛中挣扎出来,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让魔尊另眼相看的美人。

  戚琢玉对他的态度都不能用另眼相看来形容了。

  魔将们几乎从没有看到过魔尊对谁如此耐心温和过,甚至称得上是纵容。

  那美人即使是对戚琢玉又瞪又凶,戚琢玉都没有杀了他。

  可见这是什么泼天一样的宠爱了,在场的大部分人几乎都认定这个美人估计就是他们将来的魔后。

  这时候又不由的羡慕带凤宣回来的那个魔将了

  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好运气,带回来了未来的魔后,指不定魔尊一高兴,就给他升职加薪了。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个运气?

  转念又想到凤宣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便觉得估计自己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那样一张脸。

  便是这三界,也再也找不出与之秋色平分的了。

  被魔将们在背后碎碎念议论的凤宣并不知情。

  反正他这个什么霸道魔尊的小妖妃人设现在是彻底坐实了。

  

  魔宫大殿里面的人很多。

  凤宣理所当然的认为,魔宫里面应该也会变得仆从如云。

  结果没想到,被戚琢玉拽着来到应许宫的后殿内,和上次来的时候相差无几。

  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大魔头和他,什么人也没有,好好地一个应许宫,愣是被住成了鬼屋。

  还有。

  凤宣的视线落在戚琢玉拽在自己手腕的手上。

  看了一会儿,凤宣忽然挣脱开戚琢玉的手,对方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凤宣镇定自若的改成牵着他。

  戚琢玉的手掌要比他大一些,凤宣去牵住他的时候,反而被戚琢玉的掌心包裹住。

  凤宣看了他一眼,假装很自然地开口:“以前你可以拽着我走。但毕竟现在我是你未来的道侣,你就要牵着我走才行。因为你拽着我走的话,我的手腕会有点疼。”

  凤宣:“。”

  反正就是这样。

  戚琢玉无声地弯了弯唇,从牵着他,又变成十指相扣:“这样疼不疼?”

  凤宣:“。”

  可恶。

  被他装到了。

  凤宣记得当时第一次来应许宫的时候,他也走过这条走廊。

  只不过他有点忘记当时的场景是什么了,只记得走廊特别的长。

  可这一次与戚琢玉十指相扣的走过。

  他怎么觉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走廊的尽头就是那扇熟悉的大门。

  戚琢玉还是那个熟悉的开门方式,简单粗暴的一脚踹开。

  看他这架势,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伤患。

  直到进了房间,他还想搞点什么事情的时候。

  手臂忽然被凤宣拽住,然后不知道这小鸟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愣是把他拽到床边,然后摁在床上。

  戚琢玉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不解。

  凤宣直接扒开了他的衣领,于是他又做到了虽然不解,但是十分顺从的随便凤宣乱扒。

  甚至在凤宣扒不动的时候,主要是这魔族的衣服实在是复杂的很难解开,还主动开口:“需不需要我帮你脱。”

  凤宣抬头看到戚琢玉有点戏谑的眼神,他就无语,但解释:“我只是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戚琢玉的目光瞬间变得兴致缺缺,恹恹地开始提不起兴趣。

  凤宣:“……”

  你小子,别给我变脸大师。

  戚琢玉果然伤的很重。

  而且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那种。

  他怀疑除了自己上一回强制给他涂过药。

  平时他要是受伤了,可能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伤口。

  果不其然,凤宣刚递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戚琢玉就很无所谓的开口:“这种伤口有什么好上药的。”

  你管这种都能看到骨头的伤口叫平平无奇是吧?

  大魔头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他有时候都怀疑,戚琢玉这个人是没有痛觉的。

  凤宣懒得跟他在这方面争论。

  反正说了多少遍,他还是那个不听劝的受虐狂死人样。

  “你们魔族有魔医吗?可以帮你开药治疗的?”凤宣提出疑问。

  毕竟神族都是有这样医术高超的上神的。

  戚琢玉看了他一眼:“有。”

  凤宣:“那你把他们叫过来,给你治疗。”

  戚琢玉:“不想。”

  凤宣:“?”你这个人是熊孩子吗,还拒绝看医生的?

  戚琢玉:“我不喜欢陌生人接近我。”

  来了来了,他就说他们这种霸道魔尊届都有这种除了自己的小娇妻之外对所有人过敏的离谱设定。

  “哪有人受伤之后不看大夫的。”凤宣感觉自己像一个苦口婆心劝熊孩子看病的家长。

  他顿了顿:“再说,你伤的这么重,我又不能每次都帮你涂药。”

  “为什么不能。”戚琢玉忽然道:“你不是我未来的道侣吗。”

  “你也知道啊。”凤宣开口,有点威胁的意思:“你要是伤的再重一点死了,我未来就是别人的道侣了。”

  戚琢玉:“……”

  凤宣:“。”

  半晌。

  戚琢玉沉着脸色:“来人!传医。”

  -

  魔族的魔医来得很快,而且效率也比凤宣涂药的速度快多了。

  不一会儿就差不多把戚琢玉身上比较重的伤口都治疗好了。

  就是还有些陈年的伤口不好根治。

  但这些都是外伤。

  开了方子,又配了药。

  魔医们很快就从房间里退出去,只是退出去之前,期期艾艾地看了凤宣一眼。

  嗯?

  好明显的眼神暗示,凤宣就是想装作没看见就行。

  看了眼戚琢玉躺在床上,神情很不好的在折腾他敷药的伤口,就跟凤宣有时候喜欢手欠撕掉伤口的结痂一样。

  戚琢玉好像是真的很不喜欢陌生人往他身上涂东西,但不知道为何,他又能神奇的接受凤宣给他的。

  很难解释。

  

  凤宣悄咪咪的溜出门,果然看见魔医在门口等着他。

  为了不被戚琢玉听到,魔医们还专门使用了隔绝神识的小结界,就算是戚琢玉想要探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得花上一刻钟时间。

  凤宣一出来,魔医就开门见山:“魔后。”

  啊这。

  等等,一上来就叫他这个称呼真的好吗。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大魔头的正式妻子来的吧?!

  魔医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魔尊的外伤尚且可以用药石医治,但是他的元神已经大大的受损,如果再不修复,恐怕就要神魂寂灭了啊。”

  凤宣愣了一下:“啊?”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

  大魔头的元神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到了看起来好像是绝症的样子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都有检查过神魂灯,并没有发现戚琢玉还在用自己的元神为他续魂的情况啊。

  魔医叹了口气:“魔后有所不知。魔尊从两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之中,就被那些道貌岸然、狗娘养的、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用万剑穿心,损伤了尊上的元神。这伤百年来一直就没有治愈,尊上又从不让我等为他治疗。这些年南征北战,更是加速消耗他的身体。”

  “原本那元神还能再撑个几百年的,近来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地像是被撕去了一大半似的,别说百年,恐怕连十年都坚持不过去了。”

  凤宣只知道戚琢玉这人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也知道他总是打打杀杀的,还吹牛说自己的体质特殊能够自己恢复。

  可他没想到,戚琢玉竟然走到了已经快溃散的这一步。

  不。

  准确来说,他应该是在百年前就已经要溃散了。

  只是这百年来,因为一直寻不到自己的元神,所以吊着一口气苦苦支撑着他活下去。

  前不久他又发疯用自己的元神为他续魂。

  导致戚琢玉的元神损耗的更快,连魔医都看不下去。

  “那你们尊上知道这件事吗?”凤宣听到自己说。

  “尊上当然知道。但是……”魔医似乎难以启齿。

  不用但是了。

  估计就是戚琢玉这个狗男人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抱着死了就死了的态度随便活活。

  凤宣沉默了一会儿:“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吗。”

  魔医点头:“有。”

  凤宣松了一口气。

  魔医掷地有声道:“双修!”

  凤宣松的那口气还没松完,人差点就没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魔医:“双修?谁?你不会是说我跟你们尊上吧?”

  魔医也是一头雾水,表情看起来就想说‘那不然呢刚才在大厅我们几百双眼睛都看见了尊上是如此宠爱你不是你跟他双修谁跟他双修’???

  凤宣:“……”

  实不相瞒,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压根就不是魔后。

  这就是你们一厢情愿乱猜的。

  还有。

  在要求他双修之前,能不能先体谅一下他一个才一千九百岁刚成年的小鸟的心情。

  他和大魔头甚至在今天才刚刚确立了道侣关系,你们魔族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鸟了?

  要是等他以后真的合籍到了魔域,岂不是还要逼他三年抱俩?

  “我觉得有点困难。还有其他办法吗?”

  “实在不行的话。”魔医思考了片刻,试探道:“神交也可以?”

  ……

  ……

  神交。

  请问这跟双修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不脱衣服,后者要脱衣服。

  前者是意识流,后者是动作片是吧。

  魔医看眼前这位美人魔妃年纪轻轻的样子,以为他不懂什么是神交,还解释道:“就是魔后用您的元神,进入到魔尊的识海之中,找到他的元神,然后进行修炼,帮助魔尊修复元神。”

  不管是魔族还是神族,识海都是一个人最隐秘的地方。

  哪里就是元神所在的位置,神和魔的肉身死了并不会完全死亡,可是元神碎裂就是真正的寂灭,因此识海是绝对不能随便让人入侵的。

  因此也只有最亲密的道侣之间,才能做到神交这一步。

  神交过后,双方的元神都会打上对方的印记。

  这样一来,不管转世轮回多少次,另一个人都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

  魔医后面还给他科普了一大堆,委以重任。

  凤宣都不知道怎么听完的,一脸复杂的回到房间。

  戚琢玉半倚在床头,姿态懒散,但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侵略性和存在感。

  像一头正在小憩的野兽:“那庸医跟你说什么了?”

  一看就是偷偷开了神识偷听但是没偷听到吧。

  “没什么。”凤宣一想到那个神交就头痛,想到戚琢玉的元神问题,更头疼。

  要命了。

  他俩是什么落难夫妻。

  怎么元神破烂都要破烂到一块儿吗。

  他刚才就很想告诉魔医,实不相瞒,其实他的元神也烂的很彻底,搞不好也只有十年好活。

  凤宣的视线落在床头那碗没有动的汤药上:“你怎么没喝药?”

  戚琢玉移开视线,没说话。

  凤宣:“……”

  凤宣也是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有不爱喝药的臭毛病。

  估计也不是怕苦。

  他就是不愿意喝。

  凤宣走过去端起药碗,坐在戚琢玉床边。

  用勺子搅了搅药汁,又吹了吹,递到戚琢玉嘴边。

  然后蹭了蹭。

  戚琢玉看了他一眼,神情有点无奈地张开嘴,咽下去:“我都说了。我身体特殊,伤口可以自愈。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药。”

  是是是。

  听你在这里吹牛逼,赶紧给我喝。

  怼完了一碗药之后,戚琢玉忽然心情不错地开口:“师兄以前也这样喂过你喝药。”

  他说的以前,应该是自己失忆的时候。

  凤宣想了下:“那我应该还挺好喂的吧。我从小吃药就挺乖的。”

  因为父神骗他吃完药会长得更漂亮呵呵,他是真敢把自己单纯可怜又弱小的儿子往死里骗:)

  戚琢玉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一样:“嗯好喂。苦了不喝,烫了不喝,凉了也不喝,喝完还要吃蜜枣。不然就嫌嘴巴苦。”

  凤宣虽然觉得戚琢玉形容的这个更像自己,但是他死不承认:“你不是欺负我失忆了,然后故意抹黑我的个人形象吧。”

  戚琢玉无声的哂笑。

  对于他耍赖皮的行为不置可否。

  凤宣在漆盘里找了一圈,顺势接话道:“魔医没有给你准备蜜枣,你要是嘴巴苦的话,只能忍忍了。”

  戚琢玉靠在床头:“谁说只能忍忍。不就是要甜味吗,不然你亲师兄一下?”

  他说这话,完全是出于随口的一句调戏,戚琢玉可能自己都没当真。

  放在以往,换来的基本也是凤宣几句凶巴巴、恼羞成怒的骂声,无非是说他厚颜无耻,不要脸之类的云云。

  结果凤宣没有。

  因为他猝不及防就想起刚才在门口,魔医对他说得那些东西。

  戚琢玉元神虚弱,神交势在必行。

  可是今日他来找大魔头确认道侣关系,都已经用掉了所有的羞耻心,哪儿还有勇气一步到位啊。

  而且刚确认关系就神交。

  对一只小鸟来说速度还是太快了。

  凤宣忽然坐直身体,双手无意识的揪住了衣裳的布料。

  纠结了好久,才有点不确定道:“……也行?”

  戚琢玉的神情凝住。

  凤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就是。你不是想知道刚才魔医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你的元神现在很虚弱,需要我和你那个,神交,才能修复你的元神。”

  “可是我觉得我们俩今天才确认道侣关系,一上来就神交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我觉得我有点接受不了,我就想要不然循序渐进一下。”

  凤宣停顿了一秒,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了:“……要不先从接吻开始也行。”

  说完,房间里已经安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凤宣后知后觉地烧红了整个雪白的面颊。

  特别是在很久之后都没听到戚琢玉的动静,那烧的血红的面颊,又渐渐地一点点变白。

  凤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感觉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讷讷地开口:“你要是觉得不行,你就当我刚才说的话都在耍流氓吧。”

  就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

  戚琢玉猝不及防地拽住他,力气非常大,凤宣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摔进了大床上。

  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转,没等他反应过来,戚琢玉已经如同一只猎豹一样迅速矫捷地屈膝压在他身上。

  凤宣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抬眼只看得到戚琢玉低垂的眼睫,潋滟的桃花眼沉沉的,情绪晦涩不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薄唇上下开合:“小七这就叫耍流氓吗?”

  戚琢玉笑了声,是笑的有点浑的那种,带着胸腔的震动:“那你是没见过什么叫真的耍流氓。”

  他说完,俯身堵住了凤宣柔软的唇,撬开他的齿关。

  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呼吸中:“师兄教你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