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规身不由己飞上高空，又被一股大力抓了回去。
一起一落异常凶猛，吓得他心口瞬间停跳。
“都说了子规在上面。”陆真真抖抖身上的泥土。
江月白将桑子规放回地上，“伤不着他。”
桑子规嘴唇颤抖，气息不稳，一声“师叔”滚在喉咙，愣愣出不了声。
江月白见状，伸指一点，冰冷的剑气刺得桑子规一个激灵。
他眼皮一颤，终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泡热泪涌上眼眶，桑子规捂着胸口，激动地唤了声：“师叔！”
他的声音劈了岔，周身气流疯狂涌动。
江月白挑了挑眉，拉着陆真真退开。
“……”
桑子规眼见自己被嫌弃，欲言又止，望着两人露出受伤的神情。
陆真真善意提醒，“子规，你要进阶了。”
桑子规怔了怔，往自己身上一看，脸色比陆真真还惊讶。
他之前闭关数月毫无进展，怎么眼下什么都没做，说进阶就进阶？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激烈的气流刮在他脸上，脚下大地颤抖不休，这里不是适合进阶的地方，但他别无选择。
桑子规朝陆真真和江月白深看一眼，“劳烦师姐师叔为我护法。”
他对这两人的信任远远超过对环境的恐惧，说完这句话，他周身气息继续暴涨，桑子规不敢耽搁，就地盘膝而坐，运转功法，闭目入定。
江月白不言不语点出一指。
一重剑域以三人为中心，朝外扩散开去。
方圆数丈顷刻如同一潭静水，无论是激荡的气流还是震颤的大地，都难以撼动这方领域。
陆真真一面观摩一面道：“你化神以后，可感觉与以往有何不同？”
江月白沉吟片刻，“化神境界，犹未完整。”
按照东华大陆上的说法，修士进入化神期，便有机会破劫飞升，然而他两次进入化神大门，体会比旁人更深。
化神看似已经到顶，却让他觉得还有一扇门等着被人发现。
“在你出来之前，我们目睹了一场大战，”陆真真抬头望向天空，“凌云剑尊与幽冥帝的修为应当不止化神。”
他们东华大陆最厉害的化神修士当属明鸿波，可就算是明鸿波亲临，他也难与幽冥帝和凌云剑尊一较高下。
江月白道：“我在地底时，曾听到几人言语，其中一人便是凌云。”
凌云曾言，还虚与化神可离开麒麟境，而还虚显然在化神之上。
陆真真听了，点点头，“果然如此，你还记得祁锋吗？”
那位彼岸剑的前主人坚称化神之后无劫可破，或许正是因为化神并非最后一关。
东华大陆已经许久无人飞升，化神修士很少在外行走，他们的结局究竟如何，只有宗门的核心人物方能知晓。
到底是破劫而去，还是寿终陨落，只要他们不说，外界只能揣测。
江月白如今已入化神，他的说法佐证了陆真真的判断，然而接下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为什么东华大陆上，没人提过还虚境？”
修士修行大多依靠传承，他们心里没有还虚境的概念，入了化神以后，就会受到固有观念的束缚，导致停步不前。
“也许有人发现过不对，但是没有办法。”江月白道。
“什么意思？”陆真真问。
“你觉得麒麟境与东华大陆有何不同？”
陆真真不假思索，“灵气。这里的灵气比东华大陆浓郁百倍。”
“这就是症结所在。”江月白在麒麟境化神，对于天地感悟更加深刻，“灵气为修行之源，化神想要破境，所耗灵气远非东华大陆能够提供。”
修士缺少灵气供养，就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管自身如何厉害，也难以持续精进。
陆真真设身处地想一想，开始同情那些化神大能。
他们辛辛苦苦修炼到最高境界，却发现最高之上还有更高，而且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不知会不会恨得想毁天灭地，了此残生。
幸好过去这万年以来，还没听说有哪个大能发疯。
“你怕吗？”她问江月白，“万一你进不了还虚，无法飞升……”
“你怕吗？”江月白反问。
陆真真笑了笑，“我如今的寿命可比凡人长得多。”
金丹一千，元婴三千，这在她过去的世界根本无法想象。
“我踏入修行本就是个意外，”若不是为了养儿子，她不会与江月白重逢，“以我当时的灵根状况，没有哪家宗门肯收我，我可能至今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散修。”
她比许多人都幸运，而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心。
江月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无论寿数几何，无论飞升或是陨落。
“这么有信心？”陆真真取笑，“我现在可差你两个大境界。”
江月白幽幽道：“你挖地洞的时候，对我下手可是毫不留情。”
若非他及时察觉那是陆真真的剑意，他早就自动反击，到时吃亏的还是陆真真。
陆真真继续微笑，“谁能想到会这么巧。”
当时情况紧急，她再不抓紧挖洞，护身法宝就会失效，到时她不但护不住自己和桑子规，就连如意戒中的三花都会遭殃。
江月白凉凉一笑，“你连我的剑意也认不出？”
陆真真头疼，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某人不肯善罢甘休。
“我错了。”她果断出声。
江月白眼神凝滞，像是一腔的腹稿都被这三个字打了回去。
夫妻吵架最怕什么？
最怕一方还未质问彻底，另一方已果断认错。
这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错的一方若是继续纠缠，似乎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江月白将陆真真仔细扫了一眼，又一眼。
陆真真被他看得背脊发毛。
江月白“哼”了声，捏着陆真真颊旁的软肉，“不许认错。”
陆真真：“疼。”
江月白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懒洋洋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没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