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时间还早, 谷元姬就提议大家去海边走走,谢竹声灵机一动:“不如我再拌几个凉菜,咱们把桌布铺沙滩上喝酒怎么样?”

  温时妍犹豫:“喝酒的话……能播吗?”

  谷元姬一听这主意好:“这有什么, 一点米酒而已, 还是传统佳酿, 也正好发扬一把。何况闻钥姐又不能多走动,要是都干坐着, 又有什么趣味!”

  她这理由分量十足, 谢竹声跟温时妍悄没声儿地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对方眼神里的佩服。

  果然是当老板的女强人, 忒能说会道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 谢竹声就做了一道凉拌牛肉、一道拍黄瓜,又拌了个素三丝,加了道甜凉爽口的蜜汁山药, 再凑一盘玫瑰糕, 甜咸得宜, 素淡爽口, 齐活了。

  正把菜装盒的时候听外面有导演的声音,探头一瞧, 果然是李导, 手里拎着个食盒笑呵呵地进来了。

  谷元姬迎上前:“导演啊, 您这是又要来搞什么事了?”

  李导大笑:“不搞事不搞事, 我们节目组晚上吃了你们的面, 现在给你们来添俩菜。”

  谷元姬玩笑道:“这么好心是真的嘛?说实话我现在一瞧见您心里就咯噔。”

  李导笑眯眯的:“放心,真是给你们添菜来了。一盘花生米, 一盘大肘子, 还有一盘凉拌猪耳朵, 够不够?”

  “这是生怕我们吃不胖啊。”谢竹声笑了,“导演真是太客气啦。”

  李导也笑:“不算什么,聊表一下你们送给节目组腊肉和晚饭的谢意。”

  谢竹声挺高兴,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晚上的面味道还行吧?我好久没做了。”

  “好吃,好吃。”李导点头,“味道鲜极了,没一会儿就被抢了个干净,节目组订的盒饭都没人吃!”

  他现在是越看谢竹声越觉得喜欢,又会烹饪美食又能跨马奔驰,人还长得这么好,性格又讨喜,难怪沈知意几个都喜欢他,连冷冰冰的陆总都对他不一样!

  现在《听我的心跳》热度是越来越高了,谢竹声的讨论度也在飞速上涨。他感觉这档恋综也像谢竹声一样,开局默默无闻甚至不被人看好,结果一路走高!

  这个宝贝他真是捡对了。

  他的话简直是对做饭的人最好的表扬,谢竹声很满意,又把多的玫瑰糕给导演送了一盘。

  导演端着碟子笑呵呵地走了,季姚华拎着两只食盒出来,睨着谢竹声:“谢大厨,咱们坐哪儿呢?”

  谢竹声回头找人:“小温怎么不见了,还有知意哥,都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季姚华瞅瞅他,还是没忍住吐槽,“你这样叫沈知意,我老觉着你在喊‘知了哥’。”

  谷元姬一乐:“还真有点儿。”

  谢竹声无奈:“他喜欢这样叫,我也没办法。”

  季姚华冷哼:“那也没见他也逼着别人那样叫他啊。”

  谢竹声:“……”

  他看了眼周围一圈儿摄像头:“我说,这么多镜头拍着,咱们是不是得有点儿和谐、团结、友爱……”

  “哦。”季姚华挑眉,“上演塑料兄弟情?”

  谢竹声简直服了这个二哈,转头找外援:“陆哥……哎?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也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陆深出现在二楼楼梯上,臂弯里搭着件衣服,不紧不慢地走下来。

  看不见想,看见了又犯怂。谢竹声挠下巴:“没什么……”

  谷元姬移花接木:“找沈哥他们呢。刚沈哥还在帮厨,这会儿要出门了又一个个都没影儿了。”

  听了她这话,陆深表情也没多大变化,不过他一直都这样,也没故意板着脸,可那眼角眉峰就自有一股冷漠的威势,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喜怒。

  他走下楼,道:“沈知意在三楼,温时妍给闻钥抹药去了。”

  谢竹声有心问一句沈知意跑三楼干什么去,但经过下午那场“审问”,他下意识就有些不太敢在陆深跟前提沈知意了。

  也是奇了怪了,他自问跟沈知意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要发展点什么那更不可能——他俩可都是小受欸!

  虽然人沈知意妥妥是强受,而自己只是个内心里喜欢撒娇喜欢搞黄的小弱0……但还是撞号了呀!姐妹那啥要天打雷劈的!

  所以他为啥要心虚嘛……

  想着他就偷偷从眼角瞟了一眼陆深,然后就觉得陆深的神色好像有点儿古怪。

  嗯……说不上来的,像是震惊……茫然?

  要非得形容的话……谢竹声细思半晌,犹豫着下结论:大概是有点儿接近于“五雷轰顶”“三观颠覆”……

  大概陆深失态得有点儿明显,连神经一贯大条的季姚华都觉出不对来,诧异地问他:“哥,你怎么了?”

  陆深僵在原地,清晰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好像从牙缝里蹦字儿:“……没事。”

  他再转眼一看谢竹声,这小青年还无辜又茫然地望着他,漂亮的水杏眼里盛着不作伪的担忧:“陆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陆深:“……”

  他深吸口气,挺直了脊背:“没有。”

  他的失态也仅在那短短一瞬,不等人看清端倪便已销声匿迹,谢竹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确信他真的没事儿。

  也是奇了怪了,他真想不到“震惊”甚至“茫然”这种神态竟然会出现在陆深身上,可细思起来,这样的情绪突兀出现又消失,根本毫无来由。

  总不能是他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终于发现自己喜欢错了人,真爱其实是沈医生才对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该怎么办呢……谢竹声垂下眼睫,十分之戏多地幻想,要是陆深真的回头是岸追寻真爱了,那他这朵一时迷人眼的妖艳乱花,岂不就要被人弃之如敝履,唾弃如老鼠,还要被主角恼羞成怒地打击报复……

  嘤嘤嘤,他可好惨啊!

  他把自己想得凄凄惨惨戚戚,听得陆深一个手抖,给自己眉心掐了道红痕。

  谢竹声还“强颜欢笑”:“陆哥,你这样好像二郎神哦。”

  季姚华随口插话:“二郎神有哮天犬,我哥又没有。”

  谢竹声“咻”一下转过脑袋看他:“有的哦。”

  季姚华:“谁啊,你吗?”

  谢竹声摇摇头,意有所指地盯住他:“不是我,我没那个能耐。”

  ?季姚华顺着他的目光指到自己身上,瞬间炸毛:“你是不是又骂老子!”

  谢竹声一脸天真无辜:“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欸~”

  陆深叹气,大掌逮住他的小细脖子往自己身边一拉,适时躲过狂犬病发作的冤种表弟:“我们先出去吧。”

  “哦哦!”谢竹声眼疾手快拎起两只食盒,立马跟着陆深溜之大吉。

  两人找了一块干净平整的沙滩停下,陆深问:“这里可以么?”

  谢竹声答:“可以。”

  他就蹲下去铺桌布,陆深在旁边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远处的海水涨退之间拍出层层叠叠的潮声,风把陆深身上的味道吹过他鼻尖,两个人都安静得像是没了鼻息。

  有别人在时谢竹声还能插科打诨,可当他与陆深独处时,一颗心就老是蠢蠢欲动,某种难以名状的火苗舔着他的心尖儿,烧着他的血液。他的情绪是高亢的,是沸腾的,可这情绪越高亢、越沸腾,他就越像是被封住了嘴、捆住了舌,脑袋里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能忍住别让嘴角疯狂上扬,就已经费劲了全部的力气。

  桌布“哗啦”一声被风吹展,他就想起以前学生时,他同桌喜欢班上一个男生,一次上化学课,那男生主动坐在她旁边,于是那整整一节课,同桌的嘴角就没下去过,脸涨得通红。

  后来他同桌悄悄跟他说,喜欢一个人,真的克制不住会傻笑,一个劲儿的笑,好像光是看见那个人,就足够高兴到疯掉。

  他以前没机会体会过,到今天,才把这“喜欢”的滋味儿悄么声地舔到了一点点。

  甜的,微涩,心跳一下就觉得酸,再一跳又变作了苦。他自己做了十来年的饭,无数油盐酱醋糖在舌尖上过一遍,都配不出这个味儿。

  这个样子,他莫不是真栽了吧,那陆深呢?

  这个人说对他有好感,这是肺腑之言……还是一时惘然,认错了命里情缘?

  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心酸了。谢竹声按住桌布一角,余光瞥着男人锃明瓦亮的皮鞋尖。

  哎,怨就怨人心隔肚皮,他不能把陆深的真心清楚窥听,才平白生了这许多庸人自扰的烦恼,许多抓心挠肺的揣摩。

  话说回来,这人怎么也不说话呢?

  他摇摇头,专心忙活,从食盒里取出小菜,一样样摆在桌布上,行动间扭转身躯挪动脚步,屁股蓦地一暖,竟是撞上了陆深的小腿!

  “谢竹声……”陆深站得笔直,不挪不动,小腿稳稳叫他靠着,声音低沉,轻轻地叫他。

  “啊?”谢竹声屁股蹭在结实的小腿上,脑袋一懵,正要挪开,却听见他唤,便下意识仰起头来,对上男人沉沉的目光。

  陆深低着头,垂眼看他,那目光中似有复杂的情绪,晦暗翻涌,酝酿着万语千言,偏又莫名被拘束着,斟酌着,于是欲言又止。

  谢竹声看得一头雾水,又说不出的胆战心惊,好像那双眼睛里的话若是真变作语言说出来,就会捅破什么可怕的秘密。

  陆深罕见地踟蹰,不确定此刻是否天时又地利,他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

  略一延宕,人和已逝,别墅的方向传来欢声笑语,季姚华在扯着嗓子喊:“谢——竹——声——”

  腿边偎着的人立刻一个激灵,两双相对的眸子里迅速迷茫褪去,恢复清明。陆深略一弯腰,便抄着咯吱窝把人捞起来,问:“冷么?”

  习习凉风适时路过,谢竹声懵懵地打个哆嗦:“有点儿……”

  陆深就摘下臂弯里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给他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深:我要怎么才能干掉沈知意这个情敌。

  谢竹声:我要怎么才不会被沈知意这个情敌干掉。

  沈知意:WTF ……

  季姚华:??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