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县的人数,陈瑞这几年也是慢慢调查摸清了的。

  因为天灾的关系,涟县人数本就不多,仅仅几万人罢了。

  虽然陈瑞知道此时待在涟县的人数绝对比这个多上好多,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隐户这个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自己的小徒弟家里,说不准都有上千隐户。

  若是严抓着户籍人数不放,陈瑞清楚,现在这副官民和谐的局面,绝对不可能存在了。

  陈瑞管着涟县,并不是希望自己的政绩有多好,要不然他做养菌生意就不会死抓着那些条例了,他想着这里大部分的人能更过得好一点。

  对这些豪强富户的某方面的妥协,也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三年之内能更好的在涟县做好事情。

  理科线性思维的陈瑞还在想着面前的这把伞,在其中出力的人数绝对没有一万名,就听着沈家主继续说道:

  “大人,这是县里的乡老们和我提议的,您为着涟县做了太多事情了,这是整个涟县对您的心意。

  伞柄的木头都是几个村子合起来做的,都是挑着林子里最好的木头。

  伞面的绸子和下面的飘带,是咱们县自己的蚕茧抽成的线,再由灵巧的妇人织出来,让县城里的绣房铺子绣了涟县在上头。

  上头这些字是县里和村里的百姓们专门学出来的,也亏着大人您开办了那个书院。里头的学生也不辞辛苦的教着大家。

  只是伞面上的飘带毕竟有限,而且有些人就是写不好字,舍不得画在飘带上头,所以最后只有两千余人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头。

  但是大人,咱们涟县不仅仅是这两千多人,而是所有的人,都感念着大人您的恩情。

  希望大人您日后看着这把伞就能想到咱们涟县,涟县感恩有大人您在的这些日子。”

  陈瑞第一个反应就是,果然没有一万个,但是听沈家主说,竟然有两千多个,也让陈瑞惊讶不已。

  就算是现代,除了学校,军队和明星演唱会等,一下子聚集千人以上的规模都是很难的。

  更何况是这种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这么多人,为着自己,一起制得这伞,对于陈瑞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一种震撼。

  陈瑞当年为什么选择农学,就是希望自己能做到一些能帮助更多人的事情,但有一种获得成就感在里头。

  而他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了,尽心尽力让涟县的百姓能获得好,然后被别他们回馈真心的成就感。

  望着面前这个“万民伞”,陈瑞心中的酸涩再也忍不住了,哽着说道:“瑞承你们厚爱了,我是涟县的父母官,这也是职责之内,担不得大家如此。

  只望着大家日后的日子变得更好,也就不枉瑞在任这三年了。”

  “大人,您是难得的好官哩,之前咱们都没遇到过您这样为老百姓着想的官哩。”

  “大人,你为我们做了多少,我们都是看得见的,想想咱们也就这两年因为您,才能吃饱了肚子,咱们都想给您立生祠呢。”

  “大人,您快别这么说,您担不起,那还有哪个担得起,再也没有一个像您这样的了。大人我们会想您的,您日后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啊。”

  “大人……”,“……”

  面前的几个老人就这样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语气中全是对陈瑞的感恩,推崇以及祝愿。

  沈家主看着陈瑞极感动的样子,拿起旁边那把已经撑开了的巨大的伞。

  “大人,这是咱们能给您最好的东西了,望您以后官路亨通,咱们涟县不会忘记您对咱们的恩德的。”

  陈瑞看着那伞上垂下来的一条条黄色的飘带上,写满了名字。

  若是以平常角度来看,这字连蒙童写的都不如,简直就是不堪入目,但是想想这是那些从未识过字的百姓写出来的,陈瑞心中只有满满的感动。

  “瑞,收下了,望着涟县以后越来越好。”

  陈瑞从沈家主手里接过那伞,就觉得那伞极为有分量。

  不仅仅是它代表的寓意沉重,而是那制作伞的木头本就是极好的木头,重的很。

  饶是陈瑞这种天天锻炼,手上也极为有力气的人,都只能双手抱着才能扶稳它了。

  南梗在旁边看着陈瑞这动作,实在是有些窘迫。赶忙走在他身边,接手过来,他比陈瑞力气小一点,硬是让这伞靠着自己才不至于倒了。

  见到南梗接过那伞,陈瑞已经“闲”了下来,沈家主对着陈瑞继续说道:“大人,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您,能帮帮我们。”

  陈瑞还沉溺在刚刚的感动中,听了这话,先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睁眼道: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若是瑞能做得上的事情,定全力以赴。”

  看着陈瑞一脸认真凝重的样子,沈家主点点头:“大人,这事你一定能帮得上的。”

  转头看向后头,有一人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走向陈瑞,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双制作精良的乌皮靴。

  陈瑞见到这样,疑问的望向沈家主。

  “大人,我们实在是舍不得您,而且也不知即将继任的大人是否如同您一般,想让您将自己的靴子留下,也给咱们涟县留个念想。

  您不知走过了涟县多少地方,也不知会不会有下一个像您这样,愿意自己到村子里,看看大家过得怎么样的好官。

  咱们有了您的靴子,也是大家能感念你恩情的物件。”

  “是啊,大人,您把靴子留下吧,就仿若您没有走了,咱们日后见不到您了,只能见见您的靴子。”

  “大人,我们都想把您留下,但是您也要去另一个地方,再去当那边的好官,只能留下您的靴子,做个念想。”

  “大人,您就将靴子留下吧,求求您了。”

  陈瑞一开始听到沈家主的话,就感觉有些不好,根本就不想答应,自己穿过的鞋子,怎么就是个念想了,不是太羞耻了。

  但是听着面前好些人七嘴八舌的讲着这些话,心中却有了新的想法。

  古代这种极为不便的交通,陈瑞要是走了,涟县这群人几乎就没有再和他见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