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来江砚只剩一场戏,好巧不巧,是和苏凉的对手戏。没拍成,江砚看见苏凉就火大,于是他旷工早退了,走得大摇大摆。

  整个剧组所有演员加起来也比不上江砚一个人身价高,制片方把他当祖宗供着,导演气得要死,不敢当面批评他。

  可这位导演实在是有点耿直的,江砚并非第一次旷工,他忍了几次,一直对此颇有怨言,那天一时没忍住,上微博开喷,直言“现在的某些年轻演员啊,不仅业务水平不咋样,态度也不到位”。

  没点名,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大家都知道他暗指江砚了。一时间,“江天王耍大牌惹怒导演”的新闻飘上了各网站头条。

  江砚本人对此毫不知情,他回去之后蒙头睡了一觉,睡之前特地把手机调静音了,怕陈简找他会一直响,影响他睡觉,也有点故意不想理陈简的意思。

  结果这一觉从下午睡到后半夜,醒来时怀着微妙的期待,打开手机一看,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微信——陈简根本就没找过他,气得当场摔了手机。

  好在没摔碎,江砚把它捡起来,给谢霖打了一个电话。

  受台风影响,这几天B市的天气并不好,隔天更是下起了大雨。陈简起床后拉开窗帘,外面雨幕低垂,一股湿冷的气息隔窗扑来,无端令人心生躁意。

  不仅他心情不好,他的狗也不太好。

  旺财早上不吃东西,陈简站在镜子前打领带时,它过来蹭他的裤腿,眼皮耷拉着,睁不开眼似的,口中呜呜叫了几声,一副很反常的样子。

  陈简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念头一闪而过,便没心思上班了。他打发了司机,自己牵好狗,开车去宠物医院。可医院也没什么办法,象征性地用了点药,它是一只高龄狗,可能真要死了。

  又回到家里,雨还没停,据天气预报说,降雨天气将持续一周。陈简心中怅然,坐在客厅里抽了几根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起身去公司。

  下雨天有下雨天的好处,整座城市的热闹不为一个人的意志影响,各式雨伞行走在雨幕里,鲜亮的色彩点缀了一整条街。

  陈简到公司时,气氛也是很好的。正是午休时间,Jenny在和一个女同事聊天,她们可能以为今天老板不会来了,聊得很不克制。

  “这里这里,就是这儿,三分二十秒——”Jenny举着iPad说,“哇,这个女记者的表情,神颜艺,完美表达了我的心声,我刚才看到新闻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太理解她了!”

  女同事说:“真的吗?不可能吧,江砚真的谈恋爱了?”

  Jenny:“他自己亲口说的呀!”

  女同事:“可他助理否认了啊,说他开玩笑的嘛。”

  Jenny:“不不不,他助理在补救而已,是公关补救手段,公关你懂不?”

  女同事:“不懂,我不能接受,我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我心态崩了啊啊啊。”

  Jenny嘁了一声:“想啥想,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的定律是,鲜花往往插在牛粪上,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指不定他对象是哪个网红脸小嫩模呢……”

  陈简:“……”

  “你们在说什么?”陈简从后面走过去。

  Jenny抬头,吓了一跳,iPad脱手而出差点报废,被陈简接住了。

  “没、没什么——陈总中午好!”

  陈简点了点头,把iPad上播了一半的视频拉到头,从头开始看。

  Jenny:“……”

  是江砚的八卦采访,今天早上最新的。

  女记者问江砚看导演微博了吗,“耍大牌”事件属实吗,介不介意澄清一下。江砚否认,说不是故意的,当时因为个人原因,没法继续工作。

  女记者问什么原因,可以稍微透露吗?

  江砚说心情很差,拍戏进入不了状态。女记者一脸有戏,问为什么心情差——她以为能挖到江砚与同剧组演员或导演关系不和的内幕,没想到江砚满嘴跑火车的老毛病又犯了,当众爆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料:“因为和我对象吵架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没有了。”

  女记者目瞪口呆,露出一个流传为经典表情包的惊吓表情,当场就死机了。

  ——江砚出道这些年,男男女女绯闻不少,有的甚至被拍到约会,可他一个都没承认过,全部是“朋友”,这个新闻的爆炸程度可想而知。

  微博上从采访视频曝光,一直炸锅到现在,也没人再去追究他耍大牌的事了。

  陈简看完,面上不动声色,把iPad还给Jenny:“不好好上班,整天看娱乐新闻?”

  Jenny立刻道歉:“对不起陈总,我错了,以后不看了。”

  陈简还没完:“江砚的对象是不是网红脸小嫩模,关你什么事?还定律,你很懂,嗯?”

  Jenny:“……”

  陈简:“再被我看到一次,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Jenny连声称是,心想今天的boss可能吃了枪药?脾气这么大,怎么回事?出于同事爱,她把这个信息在公司小群里分享了一遍,导致各部门都很慌,能压后的事情尽量压后了,谁也不想这时候往陈简枪口上撞。

  巧的是,江砚的剧组今天原定拍外景,由于大雨,不得不停工一天,他的行程忽然空下来,没事做了。

  人一旦闲着,就忍不住搞东搞西。江砚一点没有成为新闻中心的自觉,或者说无论外面炸锅成什么样,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采访也一个都不接,他不是故意自曝恋情,当时气还没消,有点上头了。当然,出道这么久,他上头的次数可不是一次两次,只不过这次比以前更夸张罢了。

  江砚想给陈简打电话,太久不联系有点憋不住,但是他们吵架了,正在冷战——谈恋爱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第一次总是意义重大的,这次谁先低头,基本上就奠定了以后的食物链关系。江砚很佩服陈先生颠倒黑白的本事,明明是他的错,怎么现在搞得好像错的是自己一样?

  话虽这样说,他一想起陈简那张脸,想起陈简对他微笑时迷人的神情,又没那么气了,简直包治百病。

  江砚想了想,有点认命,打过去说:“陈总,您在忙么?”

  “不忙。”陈简接电话很快,声音却凉凉的,一股冰泉般清澈凛冽的气息,态度并不热络,“找我什么事?”

  江砚:“唔,好像没事。”

  “……”陈简一哽,“那我挂了。”

  江砚叹了口气,脑海里把陈简最好看的表情全部翻出来,挨个温习一遍,心里原谅他一万遍,顺便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想你了”咽回去,改口说:“找你写歌,肯赏光么,借我一点灵感如何?”

  陈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