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没走太远,一过拐角就撞见了找他半天的赵林钧。赵林钧八成长了一只狗鼻子,凑过来看两眼,猥琐一笑,说闻到他身上有奸情的味道,问他是不是单独见江砚了。

  陈简之前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说,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好瞒的,点头承认。

  赵林钧闻言,装腔作势地点了支烟,文艺电影主角似的,头一抬,一口青烟喷上太空,深沉地说:“陈总,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简笑了:“我以前什么样?”

  “就——”赵林钧费力地想了想,“没这么随便?”

  陈简没应声,两人一起往外走。

  江砚在休息室里化妆,他们不准备进去打扰。赵林钧其实不在乎什么签名不签名的,不过是个由头,借口出来浪而已。走到拍摄场地附近,避开人群,来到树荫下,赵林钧摁灭了烟,笑眯眯问:“你以后怎么打算?”

  陈简说:“打算什么,这样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多自由,想干嘛干嘛,想睡谁睡谁。”赵林钧话锋一转,“但是我妈不这么想啊,最近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催婚,实在是烦。”

  “想开点,其实结婚也不错。”陈简单手撑在树干上,说话时往拍摄中心看了一眼,那边女主角已经准备好,江砚姗姗来迟,一进场就被导演和助理团团围住,似乎向他交待了什么,他点了点头,开始试拍,“结了婚感觉就不一样了。”陈简说,“结了婚你才知道,你成了一个男人。”

  赵林钧噗嗤一声:“不结婚,难道我就是女的了?”

  陈简没跟他讲大道理,随口说:“大不了再离。”

  赵林钧连连摆手:“可算了吧,你看你离个婚,没被家里烦死?我结婚也不可能大街上随便娶一个,到时娶了哪家的大小姐,跟你一样遭罪。”

  “还好,家里再烦又能有多烦?我烦的是,不想再看见顾青蓝了。”

  “……”

  他平时滴水不漏,难得透出一句真实想法。

  不想再见?为什么呢,是厌烦到如此地步,还是怕见面之后旧爱难忘、情难自禁?

  赵林钧理解不了,也懒得去想。

  “陈总!”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陈简和赵林钧一起回头,看见苏凉从树荫底下走出来,冲他们腼腆地笑了笑。

  “先生,你来这有事吗?”

  苏凉也穿着戏服,是和江砚不同的款式。陈简看了看他:“没事。”

  赵林钧嘴贱本色不改,在旁边说:“你陈总来看他的相好。”

  “啊?”苏凉愣了一下,“什、什么相好?”

  他记得他邀请陈简来探班时,陈简不愿意来,今天为什么……

  “就是相好呀!”赵林钧笑了笑,苏凉软得跟面团似的,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仿佛不敢大声说话,他看着就想再捏两把,故意说,“你怕不怕你们陈总有了新欢,不要你了啊?”

  “……”

  苏凉果然是很怕的,表情变了又变,偏偏不敢表现出来,强撑出一个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简看不下去了,骂赵林钧:“你闲的?”再看苏凉,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刚才他在江砚面前说约了别人,想的是晚上和苏凉一起吃饭,顺便睡一觉,现在不知为什么,见到人了忽然提不起兴致,也许自由的想睡谁就睡的生活,也没那么吸引人,乏味得很。

  陈简心里有股莫名的腻烦,不自觉皱起眉。

  他皱眉时的模样很严肃,眼神刀锋一般,苏凉一直都有点怕他,又忍不住觉得他这样子很好看,踩着刀尖上前讨好:“先生,我好多天没见到你了。”

  “怎么?”陈简问。

  “我、我有点想你。”

  “……”

  很敬业,陈简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虚情假意,乏味至极。

  送走苏凉,等江砚拍完这场戏,休息的时候,赵林钧去找他拿了签名。陈简没一起过去,他提前离开,回车里等着,赵林钧一回来便直接走了。

  ……

  这几天,陈简进入了一个新的忙碌期,加之他有意不想搭理江砚,收到的微信一概不回,把拒绝来往的意图表达得十分明确。

  江砚那么精通交际并一肚子花招的人,却好像理解不了似的,消息照常发,还给他的朋友圈点赞。陈简觉得好笑,这人为了“创作灵感”,什么样的冷遇都能忍。

  其实那天短暂的气愤过后,陈简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但凡不再从谈恋爱的角度看待一个人,目光就会变得宽容,单纯做炮友,或者为了交易,谁会在乎对方接近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呢?床上合拍就好。

  陈简只是好奇,他想知道江砚能坚持多长时间,以及失败之后,会不会更换目标,寻找下一个“艺术品”。这成了他忙碌生活中的一剂调味,每天上班路上、开完会、午休时间、运动过后……总会习惯性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看江砚又发了什么奇怪的内容给他。

  看归看,一次都没回复过。

  江砚竟然毫不气馁,最近两天,已经不再限于微信骚扰,开始往他公司送花了。

  送来的花种类单调,一律玫瑰,夹在花束里的情诗却很丰富,一开始写:“我眼中流露的爱情,是你自己的美,在我灵魂上的反光”,后来写:“你眼中频频掷来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

  陈简看完笑了半天,为了不再刺激他,体贴地拉黑了微信。

  江砚果然消停了,不再每天定时定点请人送花,陈简自己没什么,他的女助理Jenny不习惯了,问:“今天怎么没有花呀?”

  陈简说:“不好吗?太多,没地方扔了。”

  Jenny肩负起全公司女性同胞的八卦期望,看陈简心情不错,趁机鼓起勇气,装作并没有故意打探消息只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是啊,送这么多都没地方放了,这人是谁啊?除了送花不会干点别的吗,真没诚意。”

  陈简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Jenny:“……”

  下午,陈简有事出门,刚一出办公室,看见Jenny坐在电脑前,表情特别投入地盯着屏幕,一看就不是在工作。陈简绕过去,站在她身后。

  她没发现,还在看屏幕。

  屏幕停留在微博界面,是一篇微博文章,标题很耸动:《天赋耗空!江郎才尽!江砚是否再也写不出好歌?》,作者是一位知名乐评人。

  陈简看了几眼,文章大意就是把江砚最近半年的几首新歌从作词到编曲,挨个批判一遍,结尾失望痛心感慨一番,再没别的。就这,竟然还转发过万,底下评论吵翻了天。

  Jenny也是评论中的一员,显然,她是江砚的粉丝。

  眼看她又要打字,陈简敲了敲桌子:“扣工资。”

  Jenny立刻关掉网页,不敢造次。

  陈简却记住了这篇文章,以至于晚上江砚的电话打过来时,他第一反应是:“找我什么事,为艺术献身来了?”

  江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