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机场, 靳朝安下车,主动走向接机口。
延悦回过头安慰庄灿,“别难过了, 灿灿……”
庄灿不难过,她难过个屁啊!为情难过才是最大的傻逼。
只能说她太高估了自己。
她扒着窗户往外看,“他去接谁啊?”
竟然还要亲自来机场接?
延悦支支吾吾, “我, 我先下车了, 一辆车坐不下, 我去坐后面那辆。”
庄灿狐疑地看着延悦迅速跑下了车。
她想了想,也跟了下去。
接机口很远,庄灿懒得动,就在车旁等着。
不一会儿, 就看到靳朝安一行人走了过来。
他身边竟然跟着个女人。
延良帮那女人提着行李箱。
女人走了两步,突然脚崴了一下,急忙抓住了靳朝安的手腕。
庄灿就眼睁睁地看着, 靳朝安也没有推开她, 反而把她扶好后,才不紧不慢地抽回自己的手。
靠,这么低级的勾引手段居然都看不出来???
庄灿的火简直往天灵盖上蹿!
这时靳朝安已经带那女人走到她身边。
他微一侧身, 向那女人淡声介绍, “庄灿, 我太太。”
女人长发披肩,样貌温婉,听闻, 立刻向庄灿露出个端庄笑脸, 并主动伸手, “你好,我叫袁彩,是朝安的姐姐,你随他一起喊我袁姐就好了。”
庄灿只觉得大脑突然传来“嗡——”的一声。
什么?又是姐姐?!
她狠狠看向靳朝安,好像在问,你他妈到底有多少个好姐姐?!
庄灿对袁彩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好,这会儿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控制都控制不住,恨不得抡起拳头给他邦邦两拳!
她并没伸手,袁彩也不在意,微笑着把手又伸了回来。
靳朝安直接将她无视,他拉开车门,请袁彩上车,并吩咐延良把行李箱放好。
他转身对庄灿说:“你坐前面。”
“凭什么?”
袁彩:“别别,还是我坐吧,你们小两口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吵架,我无所谓的,坐哪里都可以。”
她说完,却并没有动,茶香四溢地看着靳朝安,大概以为靳朝安不会真的让她坐在前面。
但没想到,靳朝安并没阻止,而是朝庄灿伸出了手。
袁彩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妥协。
靳朝安看庄灿不动,“还不上车?”
“你什么语气?”庄灿的火直撞头,“合着我这座还是你老姐姐施舍给我的呗?”
“老姐姐”三字一出来,袁彩的脸登时就挂不住了……
她确实不年轻了,今年都三十二了,尤其是和庄灿这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在一起对比,更显老态,但她性格温婉,善解人意,这就是她的优势。
靳朝安:“你说话注意点。”
庄灿说抱歉,“我口误,好姐姐行了么。”
“你误会了,我和朝安不是你想的那样……朝安只是好久没见我了,想和我叙叙旧……不然,不然我坐后面那辆吧。”袁彩眼眶湿润,拿过延良手里的行李箱就要往后走。
靳朝安并没拦,甚至都没看她,他有点烦。
他隐忍着,给庄灿打开车门,尽量让自己耐心下来,“上车吧。”
那边袁彩听到这三个字,又见靳朝安并没有如她所想地过来拦她,忍不住愣怔了一下。
心里腾起酸酸的嫉妒滋味。
庄灿在心里靠了一声,牛逼啊!见面礼就给我演这一出?
她知道自己这是遇见真绿茶了,要是真坐一辆车,一路上还不得把她恶心死?
“呵呵,算了,还是我坐别的车,你快跟你好姐姐叙叙旧吧。”
庄灿直接推开他的手。
袁彩在心里给庄灿下了第一个印象词:泼辣。
到了后面,庄灿抱着肩膀气吼吼地盯着前面的车子。
延悦戳了戳她,“灿灿……”
“干什么?!”
“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就是天生活该受‘姐姐’的气!”
延悦:“那你还真说错了,她和大小姐还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见延悦支支吾吾,庄灿嗬了一声,她发现这妮子对她三哥可是真忠心啊!有点啥事不想着第一时间通知她,净想着怎么帮她三哥瞒着她,庄灿真是疼了一只白眼狼!
延悦快哭了,她不能把三江会说出来,只能委婉地解释给她,“袁彩是三哥在国外的时候照顾他的大姐姐,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庄灿懂了,“那就是保姆呗!”
“不不不,和保姆可不一样,保姆哪里敢干涉三哥‘工作’上的事情……”袁彩还是洪爷的义女,在三江会很有地位,她这次过来,必定是洪爷和卫姨安排的,所以三哥留她在那辆车里,定是有要事要谈,她能理解。
庄灿也察觉出了延悦的言外之意,她后悔了,感觉比错过一个亿还糟心,早知道就赖在那辆车里,死也不出来了!
两辆车在高速上疾驰。
袁彩:“卫姨说你结婚了,本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靳朝安撑着头,望着窗外,懒得说话。
“不过,我看你们两个的感情,好像也不是很——”
靳朝安突然开口:“闭嘴。”
似冷箭一般,甚至带了几分恼怒。
袁彩吓得心尖一颤。
她自然不敢再开口。
车子进了景园。
延良把袁彩的行李抬下车,延悦按着三哥的吩咐,先去给袁彩准备房间。
袁彩则跟着靳朝安,去了楼下的多媒体会议室。
他们要和卫姨连线。
这是卫琳琅吩咐的,接到袁彩以后,两个人要第一时间联系她。
往楼下走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庄灿也在后面跟着。
到了会议室门口,靳朝安让袁彩先进去,他转过身,将庄灿拦在外面。
庄灿已经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靳朝安却抬起了手,主动地摸了摸她的脸。
很温柔。
连语气也温柔了。
他对她道:“乖,先上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早就撕破脸了,庄灿怎么可能还会再吃他这套?
她打开他的手,“我就要一起,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
“听话一点,想想那些女孩。”
庄灿摇了摇头,“从前你就只会威胁我,到如今了,居然还是老一套,我看你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是,我没有。”靳朝安没有精力再和她继续拉扯,他把延悦喊来,示意她把庄灿弄走。
庄灿没让延悦为难,不等她出手,自己就跑上了楼。
她跑回卧室,把自己的被子枕头和睡衣打了个铺盖,卷了卷就抱了下来。
延悦跟着她身后干着急。
“灿灿,你要干什么呀,你要去哪呀……”
“我去哪?我去睡狗窝!”庄灿真就抱着被子往后院儿走,“不是喜欢孤男寡女在一起么?光会议室怎么够?干脆把卧室让给他们算了!!”
她嗓门很大,不过会议ᴶˢᴳᴮᴮ室里有隔音装备,应该是听不见的。
延悦看着庄灿进了她曾经住过的那间保姆房。
她无措地站在外面,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劝都是无用功。
延悦能感觉到,三哥和灿灿的这次“冷战”,和以往的情形都不一样。
她看得出,他们其实是互相深爱着彼此的。
可也全都仗着彼此的这份爱,互相玩命地折腾对方……
……
庄灿以前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故地重游”时却已是寒冬。
如今连可乐都已不在了。
望着后院儿光秃秃的景致,庄灿在心中感叹,好一个物是人非!
原来她是这里的狗保姆,如今成为了女主人又怎样?
呵呵,她还妄想他为她臣服?如今看来,他一直都在防着她呢。
半夜庄灿肚子疼,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抱着肚子小声呜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靳朝安从会议室出来,得知庄灿睡在了后院儿。
他扶着桌沿,咳嗽好一会儿,才开始往后院走。
轻轻推开门,又轻轻地来到床边。
摸着她的脸,握着她的手。
他喊老婆,她没有回应。
她睡熟了,自然是回应不了的。
最后,他亲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爱你。
“最爱你。”
给她盖好了被子,检查了一下窗户,才从房间里悄悄离开。
半夜,靳朝安的车子驶出景园。
他去了齐优那里。
一路上,他用帕子拼命捂着嘴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诊所,他有些恼怒齐优,觉得是他医术不精,导致体内毒素没有清理干净。
齐优冤枉,他早就说过,他没有把握一次性全部清除,要靳朝安必须每天都过来,至少七天。
可今天都第三天了。
还是他打电话千催万请。
靳朝安不想再说什么,摆摆手,躺到躺椅上,让他输液。
“给我拿条毯子。”他抱怨了一句,他屋里的暖气低。
就这么一句,旋即又想到庄灿,想到保姆房里的暖气也不太充足,庄灿还有踢被子的毛病。
本来困意十足的他,突然又睡不着了。
给延悦打了电话,交代完吩咐以后,才重新闭上眼。
齐优大半夜被他吵醒,给他输上液以后,也就不困了。
他坐在一旁给他看点滴。
靳朝安并没有睡着。
“袁彩来了。”他慢声开口。
齐优愣了一下。
“说明洪爷已经怀疑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他知道,自从庄灿被绑架后,老三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他想抛下这里的一切,带着庄灿私奔。
他不想再为洪爷厮杀了。
也从没想过再把万清夺回来。
他早就在为脱掉手里的一切做准备了。
靳朝安在福西路置办的那套宅子,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去住过。
那不过是在为他的“逃跑计划”打掩护。
让洪爷以为他不会离开北城,不会背叛他。
实际上,靳长丰进去,他已经报了仇。
靳朝安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家”的执念。
是庄灿的出现,让他心中的这个执念终于幻化成了型。
等他找到他的妈妈,找到大姐的孩子……到时候,他便要带着灿灿,带着妈妈,带着大姐和她的孩子,带着他们一家人,去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里生活。
对了,还要带着可乐。
想到那个画面,靳朝安就自顾笑了,他点了下齐优,“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走。”
齐优顿了下,也笑了,“那是自然。”
可眼下,有袁彩监视着,怕是计划没有那么顺利进行。
当然,靳朝安这个不切实际的乌托邦,最大的阻碍其实不是洪爷。
靳舒宁一直执迷不悟,庄灿也和她水火不容,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你要如何才能让每个人都甘愿?”
再看,这人竟然已经睡熟了。
清晨,齐优过来喊他起床。
躺椅竟然已经空了。
大衣却还挂在那里。
齐优找了一圈,才在一间儿童病房里找到他。
彼时,靳朝安正坐在床边,拿着蜡笔,和趴在床上的小家伙一起画画。
别说,这画面倒还挺温馨。
小朋友今年三岁,父母离异,从小跟着父亲,在继母的家暴下受了重伤,是靳朝安一直在资助他治疗。
齐优走了进来,发现两个人实际在各画各的,谁也不打扰谁,倒还挺默契。
小家伙画的应该是靳朝安,发型、衣服都一模一样,很好辨认。
而靳朝安画的……
齐优看清他的画后,眯了眯眼。
这时靳朝安抬起头来,看见他,“怎么了?”
“什么时候醒的?”
“该起的时候就醒了。”
“……”
这时小家伙耶了一声,开开心心地把画递给靳朝安。
“我画好啦,送给你,大哥哥!”
靳朝安看着画里的自己,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大哥哥,你画的是什么呀?”
靳朝安把自己的画正过来,铺好给他看。
床铺上摆的都是他用过的蜡笔。
“猜的出没?”
“我知道了,是全家福!”
靳朝安夸他聪明。
小家伙指着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这是谁?”
“妈妈。”
小家伙点点头,又指了指另一个女人,“这个呢?”
“姐姐。”
“那这一定是你的小狗!”小家伙又指着其中一只狗狗。
“是我的小狗。”
还有一个女人欸,这个女人最漂亮,小家伙指着问,“那这个呢?”
靳朝安歪着头,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画。
他的拇指摩挲在那个小人身上,微微笑了一会儿,才说道:“是爱人。”
身后的齐优担忧地看着他。
他的执念实在太深了。
有一句话,他一直想说,但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什么都想要的下场,恐怕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