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春前雪【完结】>第48章 雾影迷踪篇

  庄灿这夜做了个很凶的噩梦。

  她又梦到了那艘恐怖游轮。

  因为是伪装成餐厅员工上的船, 所以白天,她只能躲在货舱,只有晚上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 她才能偷偷地溜上去。

  她上船是为了找小芙。

  ……

  庄灿在货舱里躲到傍晚,等到天黑,正好到了晚饭时间, 她才换好提前准备的衣服, 偷偷溜进了厨房。

  在厨房的时候, 她略微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这艘游轮叫白鹭号,是被一家旅游公司承包的。

  这个旅行团大概有一百来人,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样子像是一群大学生自发组织的毕业旅行。

  她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送餐时, 她特地观察了一下每个女孩的脸,可是一整晚下来,她也没有发现小芙的影子。

  难道她不在船上?

  小芙可能出现在船上的消息, 是她从万叔那里偷听到的, 万叔是一直帮助她的警察,他的消息不可能有错才对。

  除非还有人在客房里,没有出来吃晚餐。

  庄灿在想, 用什么办法, 才能把所有客房都检查一遍。

  正好这时管家派人去客房分发安全贴士, 她便主动承担了这项任务。

  但是庄灿把所有房间都敲了个遍,还是不见小芙的人影。

  失望过后,她意外发现了三楼一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舱房。

  房门上挂着“机房重地, 闲人免进”的牌子, 可是机房怎么会在三楼?还是和客房混在一层?庄灿隐隐觉得这里大有问题。

  她没有贸然去闯, 那房门的锁也不是她能轻而易举打开的,她想了想,回到了后厨,决定等夜里大家都睡熟以后,再想办法去探一探。

  可没料到,夜里却突然起了台风,海面上,狂风骤雨,大雾弥漫,游轮就像一叶扁舟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摇摇晃晃。

  庄灿快被摇吐,她跌跌撞撞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猛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按说如此大的风浪,大家的情绪都应该很紧张才是,可厨房里的所有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大概是人家经常出海的原因,这种极端天气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可当她走出后厨后,慢慢发现,不止是工作人员,就连舱房里的游客——那些几乎都是初次出海的小姑娘们,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值班室里没有接到任何一通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狂风暴雨中,整个游轮竟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这让庄灿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

  梦里的庄灿,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她漂浮在大海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鹭号里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像是在夜幕里,活生生地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庄灿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

  可她却忘了,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幽灵”,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穿越桅杆,看着海水一点点倒灌进船舱,看着游轮在盛大而诡异的沉默中不知不觉地侧翻,看着在后厨还浑然不知的十八岁的自己,而无能无力。

  过了十几分钟后,舱房里,才陆续传出惊慌失措的尖叫。

  庄灿听到有人大喊,马上跑进了舱房,她看到逐渐漫过脚底的海水,冰凉又刺骨,她看到舱房尽头有几个姑娘正从房间里尖叫着跑出来,她们和庄灿一起跑上了甲板。

  甲板上此刻正狂风大作,根本待不住人,庄灿心一沉,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船翻了。

  而且翻船的速度非常快。

  她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刚刚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几个姑娘,其它人依然呆在各自的舱房里,房门紧闭,甚至没有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

  庄灿又迅速爬向了船头的驾驶舱,可她还没来得及闯进去,透过玻璃,愕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漩涡,离游轮越来越近……

  她猛踹驾驶舱的门,可门却纹丝不动,像被牢牢焊死一样,她也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声音。

  水位不断上升,她来不及多想,只能掉头往甲板跑,可这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庄灿的大脑轰的一声,只一瞬间,游轮便彻底倾覆。

  那几个女孩和她撞到了一起,餐厅里的所有杯具哗啦啦地往下掉,庄灿和那几个姑娘全都被撞得头破血流,可她顾不得这么多,她拼了命地游向客房,一间一间,疯狂地拍打着房门,然而大家都像睡死过去一样,没有一个人回应。

  眨眼间,海水便灌满脑入整个船舱。

  和她一起被困在餐厅的那几个姑娘,其中两个已经被卷入了深海,还剩下几个,围在一起死死抓着一根钢管,疯狂尖叫和哭泣。

  现在只有餐厅还未被海水灌满。

  可是,庄灿眼看餐厅的水位也在不断上升,她没有时间浪费,快速向她们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拉好手,扶好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跟着她一起走。

  一路上,她找到了几个潜水用的氧气瓶,可无一例外,这些逃生装备都是坏的。

  最终,她们被水流挤进了厕所,这里虽然狭小,里面却没有被海水完全灌满,同时也是整艘轮船水位最低的地方,只没到她们的大腿。

  所有人开始抱头痛哭,歇斯底里。

  只有庄灿一个人,蜷着腿坐在东倒西歪的洗衣机上,思考逃命的方案。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没有装备,上不了岸,在海水j根本活不了几天,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救援人员来救我们。”

  庄灿制止了一个大哭不止的女孩,她疑惑道:“船进水的时候,为什么其他房间的人都没有反应,只有你们几个跑出来了?”

  女孩脸都白了,摇了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一个女孩一直在吐,整个厕所的味道变得极其难闻。

  只有一个短发女孩还勉强能够说话,她告诉庄灿:“我们和她们不是一起的。”

  “我们几个本来定的是另一艘船,但因为那艘船临时取消,我们又不愿意退票,正好遇到包下这艘船的大姐姐,她看我们都是小姑娘,目的地又和她们一样,就说愿意带我们一起。”

  “哪个大姐姐?”庄灿好像没在船上看到过什么大姐姐。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亲眼看着她带着人上了船,不过后来确实看到她,好奇怪。”

  庄灿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们有没有见到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几个姑娘全都摇了摇头。

  随后她们又抱在一起,悲伤地哭出了声。

  “我们会不会死掉,我不想死啊,我才十八岁……”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起初大家就那么抱在一起彼此打气,庄灿一个人坐在洗衣机上想事情。

  可是这样耗着,不仅体力流失得极快,空间里仅剩的氧气也消耗得极快,根本没有撑过多久,就有两个姑娘支撑不住倒下了。

  洗手池的侧面是一面玻璃,可以看到周围的大海。

  庄灿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她使劲搓着胳膊,一扭头,就看到一具尸体从玻璃前缓缓飘过。

  庄灿只看了一眼,差点吐了出来。

  其她女孩也看到了,接二连三的尸体从客房的窗户里飘了出来,排着队似的,飘向了大海深处。

  姑娘们本就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被击碎。

  庄灿紧紧抓着自己的大腿,耳边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有人疯了,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会的!不会的!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庄灿皱了皱眉头,不等她跳下来,那女孩就晕了过去,她把她拖到洗衣机上,自己跳了下来。

  水位已经从大腿涨到了腰。

  她小声警告大家,不要再哭,也不要再说话,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她说她去餐厅找点吃的。

  可是如果出去,随时有被暗流卷走的危险。

  “总比饿死好。”庄灿没再多说什么,她转身的时候,腰带被身后的把手勾了一下,一方手帕从她的口袋里飘了出来。

  庄灿紧张的眉心一跳,瞬间伸手抓住了它。

  有个女孩看到了手帕上的图案,“这个图案好眼熟。”

  庄灿把手帕举起来抖开,“你见过?”

  那女孩点了点头,“就上船的时候,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见过,好像是他的纹身。”

  “你确定?”庄灿把手帕上的图案仔细给她看了看,那上面是两支交叉环绕在一起的花朵,看不出是什么花。

  “我确定,因为这个图案挺特别的,我还多看了几眼。”女孩想了想,又说,“对了,这个男人好像就是那些女孩的老师,我听她们叫他辉叔……这个辉叔把她们领上船,交给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以后,就下船了。”

  “辉叔?”

  “对,看起来四ᴶˢᴳᴮᴮ十多岁,不过那个大姐姐真的好漂亮,当时我还偷拍了她一张照片,只可惜手机被冲走了。”

  女孩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么热的天,大姐姐还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飒是飒,就是看起来怪怪的……”

  庄灿没有听到女孩后面的话,她盯着手帕,思绪早已经回到了多年前。

  ……

  初来港城的第一年,小芙就得了一场大病,在去医院看病的途中,被手忙脚乱的妈妈遗失在了挂号台,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的身影。

  那一年,妈妈手里的银行卡被一夜之间全部冻结,来港城投奔的外婆家的亲戚,也因为庄家的没落而将她们母女二人拒之门外。

  妈妈最终没有经受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抱着她在深夜一起走向了大海。

  是她拼了命的挣扎,又加上几个浪头的助力,最终才游回了岸边。

  也是那一年,她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救助站生活。

  在救助站生活了半年之后,她被一个无儿无女的好心妇人领养回了家。

  从此,那个年纪轻轻便失去了丈夫的好心妇人成为了她的养母。

  养母在闹市口的临街开了间海鲜铺,二楼的房间就是她睡觉的地方。

  可就在她刚刚熟悉了新家不久,她的养母也死在了一场意外事件里。

  什么原因?警察没有公开,通知她的时候,只说是和某些黑'势力的街头枪斗有关,后来这件事情还上了本地的新闻,但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只是给当时的地区选举带来了很大的舆论压力。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是个叫做陈家万的大叔,大家都喊他万叔,庄灿后来也是被万叔安排住进了福利院里。

  可是没人知道,养母被枪杀的那个晚上,其实她当时就躲在柜台下面的箱子里,目睹了全程。

  她看到店铺被冲进来的歹徒砸成一片狼藉。

  她亲耳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一声枪响,养母就倒在了身后的血泊里。

  她捂着嘴巴,死死盯着咫尺之距的女人,泪水无声流了一脸。

  等歹徒走后,她才麻木地从箱子里爬出来,爬到了已经没有气息的养母身边。

  在她身旁,她发现了一方带着血迹的帕子。

  后来,她把帕子交给万叔,可万叔却什么都没说。

  作为证据,手帕自然被交了上去。

  庄灿手里的这方,是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仿制的。

  那手帕上的图案,是本地一个名为兰花社的社团标志。

  组织内每年的经费来源都由港城第一大财团康氏家族赞助。

  而此次的地区选举,候选人之一,就是康氏直系后人。

  她当时年纪太小,不懂这些,万叔只告诉她这是一场意外。

  可她却始终无法相信。

  多少个夜晚,她从枪声中醒来,妈妈被海水淹没时的回眸,养母倒在血泊里的瞬间,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被棍棒抽打的回忆,一幢幢一件件,扑面而来,像绳索狠狠扼住她的喉咙。

  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过两件事,

  一是寻找失踪的妹妹,二是寻找养母死亡的真相。

  她记得那个凶手的脸,也知道他们所在的组织。

  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在她苦苦调查兰花社的时候,命运让她登上了这艘游轮。

  庄灿回过神来,发现这间狭小空间里仅剩的几个姑娘,除了她以外,都变得开始神智不清了。

  她艰难地游到餐厅,捡了点没有完全腐烂的食物回来。

  可是她也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胸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痛。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知道……”

  她还没有找到妹妹,也还没有给养母报仇,所以她不能说,多恶心的食物,她也强塞进了嘴里,“会的,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不知是否是幻觉,玻璃外恍然出现了潜水员的身影。

  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游到窗前,用尽全力地拍打玻璃。

  其他人也都跟着反应过来,到各个玻璃前,疯狂地呼救。

  可那些潜水员就像没有看到她们,甚至都没有深入到游轮内部,在外围转了一圈后,就转身离开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

  一瞬间,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包括庄灿在内。

  那种绝望,在戛然而止的呼救声中,在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内,蔓延到了每个人身上。

  庄灿握紧了拳头。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这个真相,在此时此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这次的沉船也并不是意外。

  那些救生员,明明已经看见她们了啊……

  庄灿想冲出去,可除了餐厅和厕所有限的空间没有被海水灌满,其他一点可以行动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是下来做样子的。”

  “你们没有发现么,那些女孩的精神好像都不太正常,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跑出来的,竟然只有咱们几个,那些女孩,一个都没有从房间出来……她们的尸体,甚至都很安详,没有一点挣扎过的痕迹……”

  庄灿:“也许她们被人下药了。”

  “是那个女人,我看到那个女人给她们的杯子里都放了东西……”

  “够了!够了!!”有人捂着耳朵,崩溃大喊,“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带上我们!!我们……我们和她无怨无仇,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啊……只是无意之间上了这艘船……”

  庄灿想到了那个叫做兰花会的社团。

  所有谜题像麻团一样缠绕着她,可她想不了太多,她现在就只想着怎么逃命。

  她绝不能被困在这里。

  她又游回餐厅,把那些坏掉的救生装具全都拖进了厕所。

  她不信这个邪,一件件地检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其它人一开始只是无动于衷地望着她,直到庄灿回头朝她们大喊,“快帮我试啊!”

  她的身上,就像是有什么魔力,让原本已经失去斗志的她们,再一次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加入了庄灿,一套套地试,最终,竟然真的让她们发现了一套可以使用的潜水装备。

  喜出望外后,所有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装具只有一套,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

  庄灿:“你们有谁会潜水?”

  大家都摇了摇头。

  其实有了潜水设备又如何,海面上没有救生艇,就算能逃上去,也逃不出这汪洋大海。

  “你会。”之前开口的那个姑娘盯着庄灿,“我看到你去餐厅拿食物的时候,又潜去客舱找东西了。”

  她当时是去找小芙,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希望小芙在船上了。

  可她还记得三楼那个神秘的房间,只不过,还没有游过去,她就受不了了,又迅速游了回来。

  “对,我会。”她看着大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其实她想说,她也没有把握一定可以上岸,但是看到大家期待的眼神,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相信你。”

  “对!我们相信你!”

  “我们等你回来救我们。”

  女孩们纷纷落下了眼泪,她们共同决定,把唯一的潜水装备给了庄灿。

  而庄灿知道,这不仅仅只是一套潜水装备。

  更是唯一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她咬牙,点了点头,向她们保证,“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们的。”

  然后她穿上了装备,戴好氧气罩,一刻不敢耽误,她甚至不敢再看那些既绝望无助又同样充满期望的眼神,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从三楼探摸到了一个出口,进入大海的时候,她不停地游,胸腔里的痛要爆沸了一般。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那几个女孩,隔着卫生间的玻璃,在向她挥手。

  她把视线放大,将整个游轮纳入在眼中,才发现,那些卡在边边角角,已经腐烂的遗体,她们的头发,胳膊,腿,像是水藻一样飘来飘去,就像无数的魂灵在向她招手。

  她艰难地沿着游轮绕了一圈,对着每具遗体都深深鞠了一躬。

  再抬头时,正好对上三楼房间的那扇窗户。

  透过玻璃,她看到了房间里的摆设,那一刻,她身上的所有血液瞬间逆流至头顶。

  ……

  庄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海边的渔屋里。

  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救了她,这个老头,就是庄灿后来的师傅。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爬起来去救人。

  那老爷爷几针下去,让她精神镇定了下来。

  他告诉庄灿,她已经昏迷七天了。

  庄灿木讷地点了点头。

  老头又给她看了看手边的报纸,报纸上,那艘白鹭号游轮已经被打捞上岸。

  时间是两天前。

  船上游客无一生还。

  新闻很简短,事故原因是游轮遇到台风被卷入深水区后倾覆,是船长操作失误导致的。

  连船长也遇难了,整篇废话除了表示深切哀悼,以及一些无足轻重的追责以外,没有再说一句其它。

  事故上了几天热点新闻,也没有掀起什么舆论风暴。

  一百多条人命,ᴶˢᴳᴮᴮ就这样不了不了之了。

  庄灿在海边住了一段时间,平静地养伤,伤好了以后,无家可归的她便和老头一起去了藏城。

  时间久了,她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和老头吵吵嘴,逗逗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到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都会心痛到泪流满面。

  ……

  “庄灿。”有人轻拍她的脸。

  庄灿猛地睁开眼,在看到靳朝安的一瞬间,几乎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

  靳朝安的头磕在床边柜的角上。

  咚的一声闷响,把庄灿迅速拉回现实。

  靳朝安伸手揉着后脑,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此刻,他正用一种讳莫的眼神盯着她。

  庄灿反应过来,吓得心跳加速,她把头立刻扎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对不起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做噩梦了……”

  她还在喘着粗气,胸腔也一起一伏的,像只猫咪一样,使劲儿往他胸口蹭,要把自己揉进他身体似的。

  脸庞湿了,也湿了他的胸口,“我梦到我妈了,梦到她拉着我跳海,我不跳,她就拽着我的胳膊往海里走,我……”

  庄灿没说完,靳朝安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没磕疼吧?”她抬起头,紧张关切地看着他,眼睛都是红的。

  “没有。”靳朝安伸手插进她的发丝,向后拢了拢,露出她完整的一张小脸,现在看着还有点惨白。

  她的头发里全是汗。

  随后他抬手,从床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庄灿这会儿心里还是有点忐忑,那个梦做的太死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胡言乱语地说一些不该说的梦话,可她又不敢问,只能暗戳戳地观察靳朝安的脸色。

  丢掉纸巾,靳朝安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扫了眼,五点一刻,离清晨还有点时间。

  “再睡会儿。”他把她侧身放好,可庄灿抱着他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在你怀里睡,好吗?刚刚的梦真的好可怕,抱着你我就不怕了。”

  “好。”他随她躺好,以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与她面对面拥抱。

  庄灿把头埋在他肩膀,小声嘟囔,“一定是医院里的阴气太重了,最近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前两天我还梦到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打丧尸。”

  “真的对不起。”她突然又扬起小脸,把手绕到他脑后揉了揉。

  靳朝安的下巴被她的小嘴轻轻一碰,随即他扯下她的手,放好,“没事,睡吧。”

  “一会儿全面检查一遍,没问题今天就带你出院。”

  庄灿装作开心的样子,又亲了亲他的下巴,最后贴在他怀里闭上了乖乖眼睛。

  实际她并没睡着,也早就不困了,她在渐渐平息自己的心跳,心想这事儿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靳朝安并没有闭上眼睛。

  寒如冰锥似的眸子盯着对面窗帘缝隙中流泄进来的晨曦,同时一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她入睡。

  他在想的是,恐怕连庄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醒来看清他的那一刹那,眼睛里就快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恨意,是多么的汹涌和激荡。

  ……

  靳朝安说到做到,庄灿检查完毕,一切ok,准备出院。

  延悦去药房领了一大堆的药回来。

  有中药西药还有药膏,应有尽有,不仅有治烧伤的,还有好多滋补身体的营养药。

  庄灿不信这些,认为强壮身体还是得靠锻炼。

  “谢达新弄了个俱乐部,等你身体好了,带你去玩。”靳朝手接过延悦手里的行李箱,亲自替庄灿拉着。

  “什么俱乐部呀?”庄灿牵着他的一只手,穿着一件素色的长线衫,头上戴了顶小巧的贝雷帽。

  长发披散着,依偎在靳朝安身边,很是乖巧可爱。

  气色看着也好了不少。

  “马球。”

  “好耶。”

  等上了车,庄灿终于活过来似的,左右伸了两个懒腰,“最近太霉了,回去一定要让延悦给我准备个火盆去去晦气。”

  靳朝安轻轻拨了她的脑门一下,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封建迷信不可取。”

  “那洗个花瓣澡可以吧?把坏运气统统洗掉。”

  在医院都没怎么好好洗澡,医生说后背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最好不要沾水。

  但是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靳朝安低头亲她,“可以,我帮你洗。”

  庄灿被他亲的意乱神迷,齿贝被撬起时,她的舌尖情不自禁地迎了进去,不多会儿,后座上的俩位便发出轻微的靡靡之音。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副驾驶身子崩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

  迷迷糊糊地,庄灿把头望向窗外,发现并不是回景园的方向。

  靳朝安捏着她的下巴,摆正她的头,不等她问,就说,“去瞰海。”

  庄灿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搜刮了一下记忆,才想起,这个好像是靳朝安准备给她金屋藏娇的地方。

  “为什么不回景园啊?”

  “瞰海清净,没人来烦我们。”

  庄灿猜测应该是靳舒宁来医院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景园也就只有她能随便出入。

  于是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口,欣然接受。

  靳朝安扣着她的脖子,没让她的唇离开,俩人就这样,在车里几乎腻了一路。

  谁也没避着。

  坐在前排的延悦余光瞥见俩位祖宗这会儿的腻乎劲儿,想到刚刚领到的最新任务,就愁得要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因为这章不会写,缺少常识,反反复复修改,还是不觉得不太行……就这样吧,就是这么个意思。

  从明天开始,刺激的剧情就开始来了